「你这个过分的家伙，早知道就多点一点，吃穷你这个白痴。」说完，里加狠狠的抓了几根薯条往嘴里塞去。

我好笑的看了看她，把手边的牛奶和砂糖适量的倒了一点到黑咖啡里。拿起碟子上的小勺子轻轻的搅拌着咖啡，任由咖啡的颜色由深黑色变成深咖啡色。

「你喜欢学的，我可以肯定，也可以证明给你看的哦！」里加的声音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第四章

二月十四日--

满烟灰缸的烟蒂，不知道数目的空酒罐，

我承认自己也是个相信爱情的白痴，

我承认自己也是个会期待的傻瓜，

我承认自己必须坦诚的面对，

我承认自己痛恨这个没有他的情人节。

「你早说过我喜欢他了，有什么具体的东西可以拿来做证明的吗？」

我用最为平静的语气询问着里加，我觉得她是个犀利的女孩，总是能够看穿一些你并不乐意让人看穿，或者连你本身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有！」里加用其自信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觉得有那么点讨厌，因为我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没有什么头绪。

我并不喜欢任人摆怖，而我现在的状况就是要任人摆怖。

「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的视线，你的执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你对他的追寻，你喜欢他，不然不会这样。」

「我觉得……你说的让我没办法明白。」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不理解，然后拿起了桌上摆在我面前的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涩涩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牛奶喝砂糖的味道被深深的盖过了，有的只是浓浓的苦。

「你……觉得丽子怎么样?」里加问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丽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就是那个昨天一直和学粘在一起的女人。

「很漂亮啊！」我做出了一个简短的回答。

「就这样？那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今天下午学来我们学校接丽子一起回家，你觉得呢？」里加的语气淡淡的，很轻松，但是言词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重重的击打在我的心脏上。

学和丽子，他今天去接那个女孩了？为什么？他不是说今天一放学就会回来的吗？他知道我病了，所以一定会马上回来看我的。我还在发烧呢，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好呢！而且，他上午出去的时候说的是马上就回来，是马上！

「里加，我不喜欢这个举例。」我牵强的拉出了一个笑脸，我想要掩饰那个不必要出现在脸上的伤痛的神色。

「优，这……这个不是举例。」里加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我的心开始变得低沉。

「我喜欢他的？！」

我并没有开口，我并没有说话，我只是……只是心里明白了一点东西而已。我只是用灵魂说出了一些东西而已，一些其实我早已明白却从来没有勇气去坦诚的东西。

「你承认了?」里加的脸上充满了疑问，伴随着的是深深的担忧。

「嗯！我……我认为对自己诚实一点会更好，但是……」我深深的把脸埋进了双手之中，「我现在突然觉得好痛。」

里加没有回答我的话，她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突然，我感觉到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头，她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温柔的揉着我的头发。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流到了我的头上，然后慢慢的渗透进我的身体里。逐渐的，我感到刚才揪心一般的痛楚开始慢慢的减弱。

「我不告诉你也许会好些。」里加的声音轻轻的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感觉到了淡淡的忧伤，「这样似乎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伤痛，优，我做的到底对不对？」

我抬起埋在手中的头，静静的看着那个因为我的伤痛而在忧伤的女孩，此时，她好脆弱，原本开朗，自信的她突然间变了。

「里加，你是不是……」后面的话被里加放在我嘴前的手指阻挡了，我没有把我的问题问出口：里加，你是不是喜欢我？里加慢慢的摇了摇头，给了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我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猛然同有了一种想要笑的感觉，母亲曾说我是个可以举一反三的孩子，很聪明，我现在开始痛恨自己的这种聪明。

因为我的聪明让我伤害了一个人，即使没有完全的问出，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

「里加，如果我笨一点，是不是我就不会喜欢上他了？如果我笨一点，是不是就不会伤害你了？

「白痴！」里加的嘴裹蹦出了两个字，然后她给了我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伤痛和脆弱都是假的一样。女人真的很厉害，完全的印证了那句：女人是善变的。

「你……」

「lafalasomilaso……」

我刚想要开口，一阵轻快的旋律响了起来。是我的手机，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萤幕，那是一串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号码，陌生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号码，熟悉是因为号码下面的这个名字--学。

我并不知道学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但是犹豫了几秒钟，我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青木，请问您是?」

我当作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用着陌生的口吻说着一般的礼貌用语。

「优，是我！」他的回答很简单，很清晰，直直的冲进了我的心里。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顶多几个小时吧！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的声音那么遥远，那样的令我感动？

「哦!什么事情？」依旧是很简洁的回答，我有种必须屏住呼吸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期待些什么东西，却又不明白自己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可以胜过我的生命。

「啊，我是想同同你想吃蛋糕吗？刚才我打电话回家，妈妈说你不在。所以我打你手机了，对了你要吃吗？」

打电话我不在？我伸出手，瞄了一眼手上的手表，四点半。他现在还没有回去?两点半就应该下课了吧?记得今天下午是学校的全体会议，所以可以早放学，这么晚了，他知道我不在家竟然是从那个女人那里。也就是说……他还是和那个叫丽子的在一起？

得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结论，我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仿佛我说了什么就会导致一些我所无法预想到的结果。

「优？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中仿佛有着淡淡的焦急，但听起来又那么的不真切。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吃什么而已，随便，随便买几个吧！我还有事情，我挂 了！」

我按下了手机的停止键，萤幕上跳出的是我和他通话的时间。放下握在手中的手机，我抬头看了看里加，只见她的目光正望着外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我刚才接电话的声音。我顺着里加的视线向外看去。

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我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学正和那个名叫丽子的女人站在奇彩的对面，一辆辆开过的汽车挡住了他们的身影却没有描住他们的脸，我看见他的脸慢慢的凑近了那个女孩，然后，轻轻的吻上了那个女孩。

突然间，我似乎体会了当年我母亲的感受，感受自己所喜欢的人亲吻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感受。唯一的区别是，母亲感受到更多的是背叛，而我感受到更多的是吃惊和心痛。

原来，他刚才就是在那里和我打电话的，原来他和我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即使一个抬头，一个回首都可以看见对方，但是刚才的我们谁都没有看到对方。可是为什么要让现在的我看见这样的他，让完全明了了自己感情的我如此直接的看见他和别的人在一起。

那是一个女孩，一个漂亮的女孩，一个被他亲吻着的女孩，一个我似乎用奔跑也追赶不上的女孩。

心脏强烈的抽痛着，那种几乎要致命的抽痛。它让我完全放弃了呼吸，只是不停的感受着冲击性的疼痛。

我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突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擦拭着我的脸颊。抬眼一看是里加正用纸巾在擦拭我的脸颊，明显的可以看见纸巾上残留着的水迹，我哭了吗?为了那个我喜欢而不喜欢我的人哭了吗?

「你真的好喜欢他，其实，确切点说，你很爱他啊！」

里加的语气是淡淡的，带着伤痛，那是一种不仔细听就无法了解到的伤痛。我清楚的知道，那是我所给予她的，就像刚才他所给予我的那种伤痛。我对着里加露出了一个苦笑，充满了无奈。

「也许，我压抑否认的越久，我对他的喜欢就在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更深的爱 吧！」我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咖啡，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问题的，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哦！记住我是你的战友，我会帮助你的！」里加给了我一个开朗的笑容。

「即使他不喜欢我？感情是不应该勉强的？」

我回了里加一个牵强的笑容，我并不认为他会勉强的和我在一起。

「而且，现在我所处的境况很明显，他喜欢那个叫丽子的女孩，而我只是一个男人，没有他所喜欢的美丽和女性的柔美。我不认为我们两个有在一起的希望，感情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而已，如果硬是强求的话，结果只会是伤痛，他的幸福应该就是我的快乐了吧？」

「优，你似乎很伟大的样子，但是，你是不可能做得到那么伟大的，这是我对你的总结，况且，情况未必像你所想的那样哦!」里加给了我一个极其神秘的笑容，我突然觉得非常的奇怪。

「那……」

「没什么的，今天你心情不怎么好，既然已经弄清楚你对他的感情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先放一下，你身体似乎不大好，先回家吧！我会帮你的！」里加给了我一人真诚的微笑，便站起身离开了奇彩。

看着里加离开后的窗外，我并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总觉得这里会比别的地方好些，安静些，更适合现在的我。杯中的咖啡已经凉了，深咖啡色的平面上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那种被遮羞了的感觉就仿佛他给我的感觉，耳边是他关心我的声音，眼前却是他和别人相亲相爱的景象。

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变黑了，天上被密密的乌云遮盖着，怎么看都是要下雨了。奇彩里的人开始渐渐的减少，对面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被点的东西还是被滞留在桌子上。冰淇淋已经融化了，仿佛爱人的一颗心，因为伤痛而渐渐的破碎。无法遏止流出的液体，那是心的哭泣。

「啪、啪、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一阵一阵的响声在我的耳边响起着。

那不是单单雨点打击玻璃的声音，那是他敲打我心脏的声音，重重的，深深的，打着那颗爱着他的心。

「先生，你要不要换杯咖啡?」服务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默。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我向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端起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拼命的向嘴里灌了几口，凉凉的，苦苦的。那是更胜于刚才的苦，热咖啡虽然苦，但是还带有阵阵的淳厚的香味和暖意，而凉了的咖啡，有的只是苦涩，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淡淡的，浓浓的，渗透进心里的苦涩。

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外面还下着雨，还是那样的大，仿佛想要洗去一些什么东西一样。推开门，飘动的雨水打在了我的身上，冰冰的，凉凉的，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真的把什么东西给洗刷去了一样。

迈开步子，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雨水直直的打在我毫无防备的身体上，透过我身上的衣服接触着我的肌肤，那么的直接那么的真实。

看了看家的方向，一种抗拒感在我的心中升起，我不想回去，去那个家，那个也有着他的家。并不是不想见他，恰恰相反，我极其渴望见到他，那种强烈感可以把人撕碎，但是，现在的他并不属于我，那阳光般的灿烂的笑容面对的是那个名叫丽子的女人。

雨水滴落在我的头上，顺着发梢掉落在我的脸颊上，冷冷的，没有任何的间断，雨水一直就这样掉落着，迷糊了我的眼睛，整个世界变得恍惚了起来。似乎一切都是虚幻的，我对他的爱，他对她的笑，一切都是虚幻。

「我喜欢你。」

我的双唇喃喃的蠕动着，喉结在不停的上下移动着，咽下唾液润了润咽喉，声音从深处爆发了出来，闷闷的、沉沉的，好像他就站在我的旁边，他就一脸耻笑的看着我一样。

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只有我，只有我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在快速流动的人群中，我仿佛在播放着慢镜头一样，犹如一只在逆流而上艰辛行驶着的孤舟。

看见的是学校，那个我和他天天要来的学校，那个我们一直一起步入的学校。除了今天，今天我们都改变了。他没有和我一起上学，他没有拉着我的手，他没有和我一起待在天台上，他没有和我伴着夕阳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太多的没有了，这里似乎注定了我们应该相遇，却更说明了我们不会在一起，因为失去了而要去强行夺回？我没有迈开步子，并不是我不想，而是它被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雨虽然已迷糊了我的眼睛，但青木这两个字却清晰的映入了我的眼底，我的脚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有着我一切却又什么都不让我拥有的地方。那里对我来说如同一个禁区，我的禁区。站在门口没有动手，怎么都提不起来，怎么都无法去触摸这个离我不过十几厘米的按钮，愣愣的，目光集中在那里，异常的集中，似乎门的后面有一个人，一个我想见的人。

「啪」门在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情况下被打开了，后面站着一个人，一个我没有停止过对他思念的人。

「优，你终于回来了！」他伸手把我拉进了屋子。门又被关上了，我静静的，就那样站在了玄关，雨水从我的身上顺势流向了地上，我站的地方已经积起了一个小小的水塘。

「怎么湿成这样子啊！」他用手摸了摸因为湿透而粘在了我身上的衣服，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立刻转身跑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上多了一条白白的毛巾，拿起毛巾，他猛的在我头上乱擦。

「真是的，没带伞可以打个电话……对了，你为什么把手机关了？我打你手机一直说什么关机了。」他停止了擦拭我头发的动作，双眼紧紧的盯住了我，我也直视着他。

「手机没电了！」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里面有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了。

「啊啾！」

「啊!你着凉了。」

他似乎被我的一个喷嚏给吓到了，急忙拉起我的手，往屋里跑，快得连鞋子也没有让我脱下，我们的目的地是浴室门口，丢下一句「快去洗澡」他就把我推进了浴室里。

没有急着脱衣服，我打开了水龙头，水从莲蓬头里喷了出来，不是冷的，是温温的，给冰冷的肌肤一阵冲击，混着雨水和温水的衣服更为繁实的包裹在我的身上。闭上眼睛，昂起脸，让水直直的冲在我的脸上，水自然的由上至下的流着。流过了嘴角，不似平日的淡而无味，它带着一丝咸，而逐渐蔓延开来的却是苦。先是淡淡的，然后稍稍的加深，慢慢的直到嘴里充满了浓重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