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爱你————圆滚滚的狐狸
圆滚滚的狐狸  发于:2009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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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期待中的急切关怀,浅香右京失望地瘪嘴,"千里都不心疼我......"
  "乱说什么,我当然--"真心告白差点冲口而出,自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捂着嘴。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浅香右京很快地翻身面对他,刚才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睁大了眼的欣喜表情,"当然什么?你是要说‘当然心疼'对不对?"
  "没有...不是这样的......"他往后缩了缩,怎么都不愿意承认。
  "千里!"浅香右京难得大动作地攫住他退缩的身子,并急急贴近,"明明很在乎我,为什么不承认?"
  被紧紧搂着的感觉让他害怕,怕会不小心沉浸在相隔不过十几公分的深情眼神中无法自拔,但直接面对那样纯粹的感情,身体却动弹不得,只有嘴巴仍保留抗拒的能力,"我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没有!"
  "如果不在乎我,为什么昨晚要说那些话!"向来怎么挨打挨骂顶多瘪嘴装委屈的浅香右京,竟突然情绪失控地对他吼叫。
  一直都知道他有段不愿回想的过去,浅香右京也总认为只要不提往事、耍宝让他开心就能淡化那个伤痕,可是遇到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胸口便产生一种几乎要窒息的紧缩,藏在和煦笑容和白痴行径之后的强烈情感也跟着倾泄而出。
  "我...说了...什么......"他惶恐地问道。
  对前一晚春药发作后的一切行为都没有记忆,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彷佛温和的大型犬一般的男人这样发作?
  "即使神智不清、即使难过得无法忍受,还是拼命抵抗想碰你的人,那时你说了‘只有右京能碰我',这不就代表你心里有我吗!"
  我说了这种话?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拒绝相信,像是终于察觉苦心建造的围墙早就悄然崩毁,却还徒劳地试图把砖瓦堆回去。
  "不可能,你骗我的吧...我怎么会说这种......"猛烈的摇晃让他说不下去。
  停止粗鲁的行为后,浅香右京眉间紧绞,首次在他面前真正露出受伤的表情,"那刚才呢?以为自己被别的男人抱,为什么会慌慌张张、一副怕我知道的样子?"
  "那是...是......"
  "答不出来吗?"可能是真的动了气,浅香右京一阵抢白,"你才不会答不出来,答案是什么你很清楚,就是不肯说,我不敢奢望你说爱我,但我知道在你心里‘浅香右京'的存在绝对是有份量的,我没有自作多情,其实你只要承认心里的感觉就能得到幸福,为什么要逃避?你又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幸福?我后半段的人生还会有这种东西吗......宗方千里凄凄切切地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懂...活在光明中的你不会懂......"
  "我懂...怎么会不懂......虽然常常耍笨,但该懂的事我都懂。"如果所求不得就已经这么苦,那么被这世上唯一可作为心灵支柱的人背叛、抛弃,会是如何的锥心刺骨,浅香右京可以想象。
  "不...你不会懂......"没有多余的力气说明或争辩,他只是流着泪不断重复这句话。
  浅香右京轻轻吻去他脸颊上的泪水,"是我做得不够好,没能给你安全感?"
  他微微张嘴,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只无力地摇头。
  "千里,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抚平你的伤痛,甚至可以交出我的生命,拜托...求你了......信任我、让我照顾你。"
  对于浅香右京所做的一切,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同性之间的情爱并不是两个人好就好啊!当然也不只是两个家庭,而是一整个社会!就连市井小民都要顾虑周遭人群的眼光,知名的天才小提琴家又如何能避免舆论压力?
  还是...必须让这个笨蛋死心啊......不然弄到最后仍必须分开,只是让双方都痛苦。
  他别过脸,稍微出了些力推着浅香右京的胸膛,"不要说的这么轻松......浅香家只有你一个男丁,责任很重的,相亲结婚才是你该做的事。"
  "别说这种一听就是想惹我伤心或生气的话。"深呼吸一次,浅香右京鼓起腮梆子,"刚才已经发作过了,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对你发脾气。"
  "我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并不是故意气你。"他有些口是心非地辩解,同时也是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没错,就因为这个人是"浅香右京",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不能心存侥幸,否则只会再次受伤,我已经无法再承受那样的伤痛了......
  浅香右京垂下脑袋沉默片刻,就在他以为劝说奏效的时候又抬起,脸上又恢复以往的无敌赖皮笑容,"你说的不是问题,姊姊们早就承认我们了,而继承人的事阿光会解决。"
  "欸?杉野先生?"
  看他吃惊加上困惑的模样,浅香右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不大笑,尽量正经地解释,"是啊,过不久阿光会跟桩姐结婚,入赘浅香家,她们生下的孩子当然就是京极组的继承人,这样可以安心跟我在一起了吗?"
  入赘......竟然还有这一着?!因为太出乎意料,完全打乱宗方千里已经盘算好的各种说词,有好几分钟都维持着那个呆楞的表情,心里有些计画不顺遂的懊恼,但懊恼之外,似乎又有一丝丝喜悦。
  不行!他大力地用双手拍自己的脸颊,发出很大的声响。
  "千里!"浅香右京吓了一跳,赶忙抓住他的双手,怕他再来一次,"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往我身上打,不要打自己!"
  我在高兴什么!他恨死自己的软弱及心意不坚,竟然只因为一个阻碍消失就以为多了一丝希望。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被抓得很紧,用上点力反而招疼,才放弃似地垂下双手,"你...你是名人...媒体最喜欢的就是名人的丑闻,所以......"
  "所以?"浅香右京歪着头问。
  "你这个大笨蛋!"情绪不稳定的他,对这不懂世道险恶的反问有些受不了,"还有什么‘所以'?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所以你赶快搬离我家!所以我不要再一天到晚替你的名声担心了啦!"
  轻轻吁一口气,接着浅香右京笑眯了眼,"会为我的名声担心,还敢说不在意我?"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他烦躁地抓头,思考该如何让这只笨狗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听懂了啊。"语气是与他完全相反的轻松,"我听懂你每件事都为我着想,听懂你情愿自己痛苦也希望我好,最重要的,我听懂你其实是爱我的,很爱很爱我。"
  "你--"只气急败坏地迸出一个字便消了音,他无话可接。
  现在他才察觉到自己对浅香右京的认知实在大错特错,这个人不是笨,而是根本就把不想听的话直接过滤掉,也拒绝考虑与期望不符的情况。
  见他不说话,浅香右京笑嘻嘻地凑过来磨蹭他的脸,"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我和乐团的合约期满,就带你去法国结婚,反正我的事业重心不在日本,到时候这里的媒体爱怎么报都随他们报。"
  "结......结婚?"还以为自己一辈子跟这个词无缘,他又是一愣。
  "口头说的保证总是有点不够,我也不想偷偷摸摸的嘛。"关于未来种种,光用想的就满脸幸福洋溢,"你放心,大部分的欧洲国家对同性恋很包容,连巴黎市长都是同志,不会有人大惊小怪或说你闲话的。"
  不太关心国际新闻的他,听到巴黎市长是同性恋的是,直感到不敢置信,"你当我是白痴吗?同性恋当市长,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能......别以为这样哄我就行了!"
  "真的啦......我没骗你,不信回去以后我查网络资料给你看?"
  有段极短暂的时间,他几乎要相信了,但念头一转,态度又强硬起来,"哼,就算找到巴黎市政府的资料,我也看不懂法文,你随便解释我也不知道。"
  眼看着就要成功攻破心防,却总差那么一点点,浅香右京不免有些泄气,但见他的眉头已经开展许多,便再度堆起笑容与他周旋,"这简单,翻译网页也很多,总会有把法文翻成日文的,虽然不通顺,关键词不会错就好。"
  什么网络搜寻、翻译网页的,他根本没接触过,听起来似乎很高难度,可是浅香右京又说得很容易,他的心情就摇摆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一团混乱。
  "千里......"看出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慢慢摆向"相信"的那一端,浅香右京顺势继续游说,"要是回去之后发现是我乱说话唬你,你可以用力把我踹出家门,我绝对不敢有半句怨言。"
  接收的前一段讯息尚未消化完,注意力又被哀兵策略吸引,他越来越觉得死皮赖脸的笨狗竟然愿意说出这种话,一定是不会骗人的。
  小心观察他的反应的浅香右京笑在心里,脸上却装出哀怨的表情,"但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如果思绪够清楚,就能听出这是以退为进的陷阱,可惜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就被逼着回答,"咦?真的...就真的...还怎么办......"
  "我对千里一片真心,千里却处处怀疑我,所以如果证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要千里的道歉,有‘诚意'的道歉......"说到最后,眼里有实在掩饰不了的狡诘。
  "道歉也没什么...可是...什么叫‘有诚意'啊......"这时他才觉得不太对劲,却仍说不出哪里怪。
  状似伤脑筋似地思考片刻,浅香右京才咧嘴笑道:"千里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警戒程度又升高一点--只有一点点。
  "你先答应嘛。"眼见计谋即将得逞,浅香右京兴奋得心跳加快。
  沉吟半晌,他估计以大笨狗的心眼应该不至于玩什么花样,睡都睡过了,还有什么事能比上床更严重?就这样,他怀着些许不安点了点头,"唔...好吧...我答应......"
  "耶!太好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浅香右京举起双手欢呼,接着便抓了远藤修一郎留下的休闲服往他身上套,自己则是穿回昨天的衬衫和灯芯绒猎装外套,最后随手捡起两个饭团就扛着宗方千里下楼去。
  算得上"偷偷摸摸"地回到住处,虽然浅香右京自己也疲累异常,却还是优先照顾全身酸痛无力的爱人,自动自发放了洗澡水、替宗方千里擦洗身体,然后让他泡进浴缸好好舒缓筋骨,自己则是洗干净就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了。
  "哼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刚才说的话喔。"在热水中,宗方千里的身体和心都得到相当程度的放松,情绪的某个部分甚至渗出蜂蜜般的甜,可是害羞加上自暴自弃已久,还是忍不住说出不友善的话,"我可等着踢你的屁股出家门。"
  状似伤脑筋地搔搔颈子,浅香右京苦笑,"知道了,你慢慢泡澡,不过小心别泡到头昏,我出去找资料给你看。"
  看到那个有点受伤的表情,他的胸口其实狠狠抽了一记,也后悔讲了那些话,无奈覆水难收,他像是要掩饰尴尬,对浅香右京的关心只以"嗯"来响应。
  等到浅香右京离开浴室,他颓丧地沿浴缸边缘慢慢滑下,直到整颗头都在水面下,然后从嘴巴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我又伤害右京了...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对他好好说话呢?一直受到照顾、得到许多无可取代的事物的明明是我,却老是不知感恩地凶他...我这人...实在太恶劣了......
  在想这些的时候,气已经差不多吐光了,他还自虐似地憋着,直到双手不受控制地痛苦紧握才冒出水面大口吸气。
  "对不起......"双手抹去脸上的水珠,他用比苍蝇还细小的声音自言自语。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浅香右京敲门唤他出来,说是资料已经找到,而且再泡下去会昏,他又是用简单的两个音节表示知道了,可是仍磨磨蹭蹭好几分钟不出去。
  "千里?你还好吧?"因为担心,浅香右京直接开了门进来,看到的是他抱着双膝坐在水里的样子,"没力气吗?来,我扶你出来。"
  宗方千里下意识把身体缩了缩,避开体贴伸出的手,浅香右京一愣,手停在半空,再慢慢收回去,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间僵掉了,"千里......"
  "我没事...再等一下就出去......"
  "这样啊。"浅香右京把笑容加大,做出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走出去,到门边又回头道:"那......快一点喔,我做了热汤等你来喝。"
  才刚反省过,又再度犯错,宗方千里悔恨得要死,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踌躇不前,只是看个资料,是真的就道个歉,是假的就不客气地把大笨狗踢出去......一下下,再捡回来。
  问题在于浅香右京之前的要求,到底要答应什么、做什么事,虽然他有自信那家伙不会乱来,但越到了看底牌的时候,就越是莫名地觉得很害怕。
  慢吞吞披上浴袍,再慢吞吞绑好腰带,最后慢吞吞开门走出去,只是才一脚踏出浴室,浅香右京热切的视线就从餐桌那边投射过来。
  "千里,快过来喝汤,现在温度正好,不太烫也不会凉。"向他用力招手的浅香右京,刚才受的伤似乎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完全痊愈,一点都看不出沮丧。
  才刚坐定,面前就放了饭团和一碗海苔汤,但要说这汤是浅香右京做的,也不过就是把干海苔撕碎,加柴鱼高汤粉和葱花再冲热水的东西。
  浅香右京愐腼地笑了,"你说不准我动炉子的,我还记得。"
  这么乖的样子,是想吊我胃口吗......他低头闷着气尝了一口汤,随即烦躁地将汤匙扔在碗里,发出清遂的瓷器撞击声,"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看,别拖拖拉拉赶快拿过来!"
    "是!"浅香右京夸张地立正站好回答,然后小跑步去客厅拿了笔电放到餐桌上,"看,这是德国汉堡的市长劳斯沃佛瑞特。"
  屏幕所显示的网页上方有张照片,是一位笑容亲切且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即使长相其实算是有个性,脸上也已经有了岁月痕迹,却莫名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而照片下是一大堆他看不懂的文字。
  画面切到另一个网页,另一个长相严肃的大叔出现,浅香右京笑道:"然后这位就是现任巴黎市长德拉诺耶,曾经来听过我在巴黎的独奏会,别看他在照片中一副很凶的样子,其实是非常和善的人。"
  一个出柜的公众人物,真的能笑得这么开心?还当选市长?对于被发现是同性恋以来不断承受咒骂污辱的他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想到自己以前受到的待遇,他不禁诅咒起日本这个虚伪的社会环境。
  变态痴汉到处都是,情色产业也极其发达,在"月影楼"那种地方出入的更不乏政商领域的重要人士,那些家伙平常在电视上鼓吹道德、呼吁大家保护妇女儿童,晚上却到店里对少年们做出一件比一件下流的举动,然后还要说他们淫荡下贱!
  最下贱的应该是这些道貌岸然却人面兽心的家伙啊!
  在桌边小心观察的浅香右京,只当他的的脸色阴蛰是因为看不懂外文,便弯腰操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将文字复制贴到另一个隐藏在最下方的网页,两秒钟之后,就出现一大段怪怪的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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