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末回
末回  发于:2009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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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拦,他如过无人之境,就这样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内苑。

“晋王,您找皇上,皇上歇息了──”

“违命侯?他、他──”

曾经也居住在皇宫之中的他熟悉准确地朝皇帝的寝宫走去,一路上,众多的宫女内侍紧张地紧紧跟随他,害怕他会突然闯进寝宫,却不敢阻拦。

“他在哪里?”

看到身旁的人吞吞吐吐,他等下了脚步,冷冷盯住他们。

“他、他在──”

“晋王,您来了。”这时,一旁传来内侍总管王继恩的声音,当他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时,王公公正对他身后的一帮宫女内侍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是,王公公。”

众人皆施礼弯腰后,才匆匆退下,不到片刻,就只剩下了他与王继恩。

“晋王。”王公公有礼的欠了欠身,才道,“您这次深夜到来,不知有何事?”

他顿了一下,说道:“听闻违命侯已经在宫中呆了好几天,我想问问,他在皇宫里都干什么了?”

王公公先是一笑,才恭声答道:“晋王,违命侯在宫中不过是陪皇上下下棋,吟吟诗,或是品些美酒……”

“倒还真是惬意啊!”他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口气冷漠,却放心了不少。

“前几天,的确是这样。”谁知道,王公公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他双目一凛,道。

“前两天,您还未回到京城时,皇上的确在与违命侯对饮谈天,然,到二更天时,屋中传来了争执、器皿破碎声。卑职想进屋去察看,却被皇上制止了,而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只是,连着两天,都没人见过违命侯走出屋外。”


听到这些话,他的心跌至谷底,他发觉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那黑暗的,阴霾的心情如此陌生与令他难受。

“不过昨天,皇上叫了人把澡盆抬起了寝宫中,出来后,这些人说,整个寝宫零乱且到处,都充满着一种情事后才有的味道──”

“他现在在哪?”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一张脸接近扭曲的狰狞着,不止费了多大的劲,他才没有让双手狠狠地撞击墙壁,让自己失控。

为什么会这样?连他都不明白。

听到这些事情,他的心,他整个人都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中,快要疯狂起来。

“在皇上的寝宫中──”

王公公的话尚未说完,他人已经向前走去。

“晋王,皇上此刻也在!”他接下来的话只能够让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已。

“晋王,您请三思啊!”王继恩跑到他面前,跪了下来,“您此刻前去只会惹恼皇上,结果完全不会改变!”

“那我就应该让我最──”心突然冷下来。最什么?他愣了,他原本想说什么?

“晋王,此刻,只能忍,别让一时的冲动坏了你的大计啊!”

“大计?”是啊,他不是还要夺皇位吗?他全身一阵无力地后退一步,但在刚才,他气得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晋王,现在只能忍,想想,您若成功了,不止一个人,整个天下都是您的!”

天下,天下……伸出手,所谓的天下居然如此不真实,一直的追求比不上一个在眼前的人。

但是王继恩的话说对了,只能忍,忍到一切都属于他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他。

18

秋风清冽,吹摆路边杨柳,日渐清明,云雾散去,心仍低迷。

庄严宫门外,他一直驻留,等候不知会不会出现的人。

当守得满心失落,正欲上马回程,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辆朴实不起眼的马车驶了出来。

他飞奔而去,惊起驾车的人拉紧缰绳,马儿一阵嘶叫,马车惊动,他不理睬,翻身跳上马车,帘子揭开一看,受惊的人儿正慌张缩在角落里。

“晋……晋王……”驾车的人认出了他,惊疑不定地唤道。

他回过身,吩咐道:“驾车回晋王府。”

“可、可是皇上吩咐一定要把违命侯送回他府上……”

“你听令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是。”

已经稳定下来的马车继续前行,他放下帘子走进车中,无视车里的人苍白的脸色。

他来到他面前,静静凝望他疲惫慌张的脸,他伸出手,眼前的人儿睁着深黑的眼睛惊恐地望着他,身体瑟缩着。

难诉心中苦闷的心情,他咽下涌至喉咙发酸的气息,伸出的手把他紧紧抱在怀中。

他的身体在他怀中僵硬,他却不言不语,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一

直……

要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般,紧紧抱着。

回到自己的府上,他命人准备洗澡水,不顾他的抵抗褪尽他身上的衣,当他纤瘦无力的身体赤裎在他眼前,他的眼因他身体上遍布的情色痕迹阴冷深沈。

他把他丢进澡盆中,把他的身子每一寸皮肤都细心的擦拭。

他由一开始的不安反抗,到后来的慢慢沈静,默默看着他为自己擦洗身体。

无意中对上他幽深死寂的眼睛,他窥见了他眼底的苦痛与鄙夷。

他似乎在说,有用吗?即使洗了,那些加诸在身体上的污辱,就可以去掉了吗?

他垂下眼睛,不敢看这样的他,心中,那份阴暗冰冷的心情漫延到整个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现在,他只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生活中,已经有什么事情在慢慢改变。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听到他被别的男人污辱的时候?把他抱在怀中的时候?第一次占有他的时候?还是,觉得那块暖玉像他的时候……

他仍然没有说过一个字,他们,就在这宁静得心酸的气氛沉默着。

洗完后,他为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把他放到床上,拥着他静静躺着。

再之后,他们或许在这个宁静的气氛中都睡着了。

气氛很宁静,他们都很累了,他守在宫门外守了一夜,而他……

醒来,是因为梦中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好听的声音,好听的句子,怡人的气氛……

于是醒了,不知不觉间,醒了。

醒了才知道,是他坐在床边轻轻吟着动听的诗句,他假装仍在睡,静静聆听。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

他由床上坐起,轻轻抱住了他,问:“前几段没听到,再吟一次听听。”

他顿了下,才复吟道:“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诗名是什么?”

“江南,望江南。”他远望窗外,幽幽答道。

“江南……”他低语喃喃,“我只去过一两次,印象不深,只记得堤岸边成排的杨柳,还有那烟雨蒙蒙中不真实的美景。”

“一切是梦,梦醒皆不在。”他低下头,虚无般的细语。

看着他怀中的他,他不由收紧双手,他不真实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不复存在。

“我从不寄情于梦。”他说,“不管是什么事情,动手去做比做梦实际。并且,还会成功,不管是什么事。”

不仅是那个他曾经以为高不可攀的人,还是至高无上的皇位,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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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用来做背景曲的曲子叫梦曲。^^

非常宁静,又夹杂淡淡的哀伤的曲子,我个人非常喜欢~觉得与此文很配~

19

话说得漂亮,但在得到前,他仍然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

他纵然得以权倾朝野,独对一人无可奈何。

于是,当数日后,他再次被召进宫时,他唯能做的,仅是袖手旁观。

就在皇宫之外,他下朝离开皇宫,他被传召进宫。

他拦住了马车,他从车中揭开帘子看他,他无言,他默默望着他。

终究,他让了步。

马车开始向前行,在马车中望着他的他眼睛露出了一丝急切、害怕、不安──

他只能看,眼睁睁地看。

趴在车窗上,在进入宫门前,他慌乱的张开口,想说什么──也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他想开口求他救他,或许是带他走,但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降臣的违命侯!

没有身份,没有理由,纵然不想,也只能无奈,只能臣服。

他看着他认命地放下了帘子,就这样,随着车子的前行,进入了那幽幽宫廷。

他伫立在原地,好久好久,凝视着戒备森严,庄严壮观的宫门。

──直到有人唤他。

第二天,皇上不早朝,听闻此消息,他举到唇边的酒杯停下,目光阴鸷。

一口饮尽的烈酒灼辣着喉咙,在肠子中翻腾,人到三分醉,心开始不宁静。

手中杯在地上破碎,他站起来快步奔出外面。

“备马!备马!本王要进宫!”

下人慌慌乱乱地从命,他走出王府外时,他的坐骑已经在外头等候。

策马在街道上狂奔,哪怕惊住了路人。

衣冠不整,神情暴戾的晋王出现在宫门外,无人敢拦,大开的宫门,他策马如过无人之境。

借着酒意,他要硬闯皇帝寝宫,众人纷纷上来拦,却通通被甩开。

晋王,皇上还在歇息──

晋王,皇上会震怒……

晋王,请三思啊──

“三思个屁!”他旋身一手把一帮人甩开几个,暴吼的声音震住了所有人。

“晋王。”是王继恩,他也出现了,是听到了骚动,还是他已经──

一直被苍蝇一样的人紧紧跟随,他被扰乱心绪,直至现在,才注意他已经接近了皇帝的寝宫。

难怪王继恩会出现,他可是皇上的近身内侍,皇上在,他就会在。

“我要见皇上!”他斩钉截铁地道。

“是。”这一次,王继恩到不再劝他,施了一个礼后,他接着道,

“卑职这就去为晋王传话。”

王继恩的冷静凸显他的暴躁,至此,他渐渐冷静,酒意也散去不少。

“就……就说……本王有要事要皇上商量……”他思忖片刻,找了一个理由。

“是。晋王请稍候。”

王继恩后退三步,才转身向皇上寝宫的大门走去,他留在原地,等候消息,心情忐忑。

皇上让您先到御书房等候。王继恩出来传话了,他很快就到。

他不想离开,却只能点头,无可奈何的心情,令他的心冰冻几分。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他等到了当朝圣上。

“王弟,你说有要事,所以急着见朕。”沾染烟尘,步态零乱的圣上坐到了他的位子上。

“如若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恐怕臣弟等的这段时间,陷入困境的这个人死了不止十次了。”他抿嘴轻嘲道。

“糗朕。”故作生气地指了指他,目光之中却没有嗔怪。

“说吧,什么事?”

“──皇上今早为何不早朝?”借口是一时想出来的,问题却在等候的时间里找到。

20

“这……”紧逼而来的话语令当朝皇帝面露尴尬。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举国上下的事情都由您来决策,您知道一日不早朝的后果吗?还是你想效仿唐玄宗,因宠幸妃子而连日不上朝,导致国家衰败,臣民政变?”

他声声质语,君主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拍案愤然道:“你这话有何根据,什么效仿唐玄宗,朕不过一日不上朝!”

“有一日就有二日。”他轻哼。

“赵光义!”皇上狂怒站起,“你不仅是朕的弟弟,别忘了你还是我的臣子!”

他无惧无畏地单跪着地:“臣弟正是没忘,才会克尽职守向皇兄您好言相劝,但看来是忠言逆耳。”

“你……你……”一国之君气得指住他的手都在颤抖,无奈最后也只是悻悻然垂手坐下。

“皇弟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流言蜚语,才会这般指责朕?”缓了缓脸色,他转而问道。

光义抬起头,一脸平静:“那皇兄你都做了什么才会传出这些流言蜚语?”

皇上沉默,犀利强势的目光紧紧盯住他,过了一阵子,他才开口沈声道:“朕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现下,你满意了吧?”

“臣弟只是在做职责之中的事情。”他叩首。

皇上倍感无力地支手撑住额,朝他挥挥手:“你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他无声息地站起来,然后离开,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的他。

“违命侯刚刚离开皇宫。”

他一走出御书房,便找来王继恩问那个人的形踪,知道他已经离开,他马上走出皇宫,快马加鞭追赶。

在宫门外不远的地方,他追上了他,把他强拉出马车让他坐上自己的坐骑,不顾他惨白的脸色,策马狂奔,朝城外而去。

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草原,他才允许他下马,然后默站在一旁看他倒在地上狂呕不止。

吹乱衣服的秋风吹动整片草原,不是很冷的风吹久了,身体渐渐发冷,头开始晕眩,他放开马绳,任由马儿静静游荡到别处。

一直呕吐的他开始平静,坐在草地上,发呆般望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被风一层层吹动的野草。

“见过海么?”他来到他身边,问。

他轻轻摇头。

“和这副景致有点像,海是深蓝色的,更宽更广,浩瀚无际。”

“一定很漂亮。”他幽然道。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看似宁静的海面轻易就可以吞噬一切。”

他站了起来,开始慢慢往草原的深处走去,他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走远,风吹着他单薄的身体,及膝高的草原渐渐淹没他,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吞噬──

他疯狂地追了上去,用力抱住他的同时脚绊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与他双双倒在草地中。

风停了,不,是高高的草叶挡住了止不住的风。

他看着他,他凝视他,除了风吹动草地的声音,就是彼此的心跳声。

最终,他闭上了眼,摆出妥协与认命的姿态,看着这样子的他,他没由来的想发火,然而他眼角流出的清泪瞬间便让他满腔的怒意烟消云散──

他双手捂住脸,发出嘤嘤地悲泣。

“错了吗?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当皇帝,不应该归降,不应该继续活着──还要一错再错吗?好累,好累啊,难道连死都做不到了吗?”

他久久无语,最后慢慢拉开他捂住脸的手,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水,于是他默默执袖一点点拭去。

“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他看着他无光的眼睛,低声说。

他却只是把双眼合上,什么都没有说,一副很累,很累的模样。

21

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不知何时上了城楼,等到发觉,冷风已经扑面而来。

眼前广袤琼宇,陌生至令人心伤。

伸手迎向故国的方向,一点一点,似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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