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夢蝶————小十四
小十四  发于:2009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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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林锦可是她的亲爹,如果将他定罪,那......
  第四章
  出了城门,走过几条筑在草丛间的蜿蜒小路,城外五里,得见无数小屋林立,正是一有上百户人家居住的小村庄.
  走过由木条和砖石砌成的小屋与小屋之间留着的宽阔空间,梦儿笑逐颜开地与一路上来往的村民打招呼,她的家就在村庄最后的一片空地之上.
  萧瑟的秋意早就洋溢大地,在大片落叶之中,走进围着家园的竹栏栅.两个穿著棉袄的小男孩正蹲在晾鱼干的竹篓下,把玩着几块碎石.
  「小文,小武!」梦儿难掩喜色地叫了两声,就见两名男孩欢呼着跑了过去.
  「姊姊!」
  摸着扑上身前的两名弟弟的头,梦儿笑弯了眉头,连眼眸深处都写满了愉悦,两个弟弟一个七岁,一个九岁,小的粉雕玉琢,长的浓眉朗目,皆是容貌出众.
  拉着两名弟弟左盼右顾一会后,梦儿疼爱地抱起年纪较轻的小武,再向大弟轻声问.「娘亲呢?」
  「在里面.」小武伶俐地向屋子指去,梦儿点点头,将小弟软绵绵的身子放下地上,掏出用油纸包裹着的凉果,递给小文.
  「这是买给你们的,慢慢吃.」
  以宠爱的目光看着兴高采烈地抢着凉果吃的弟弟半晌,梦儿推开门,走进房子去.
  一个头发花白,梳整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正端正地坐在桌边,目光专注地做着针指.
  不同于善于诗画,生性豁达的先父,梦儿的娘亲彩娘是一个出身小康之家的传统女人,将三从四德倒背如流,出嫁之后一切以夫为尊,自夫死后就全心地抚养两子,对女儿反而是疏远了.

  看着娘亲虽然留有岁月的痕迹,但是仍然端庄的脸孔半晌,再紧张地拉一拉衣襬,梦儿才提起声音叫道.
  「娘亲,我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尊敬,但是对娘亲她总是有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
  每次一走近,小时候被压着后脑,重重地叩在地上的记忆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嗯!」彩娘只是点点头,就继续手上的工作,梦儿见状也就静静地伫候在一旁,无聊之时,心里一直思念着王府里那道温文挺拔的身影.
  想着想着,恨不得拔上双翼,直飞那人的身边.
  待手上的针指做好,彩娘才抬起头来.
  「工作做得好吗?」
  「嗯!」在缓慢的声音中,梦儿颔首,见此,彩娘亦满意地点头,又叮嘱说.
  「妳一定要尽心尽力,别忘了王爷的大恩大德.」
  「知道了!」浮现在脑海中的勒冽真温润如玉的脸孔,令梦儿的心跳顿时加剧,她怕被彩娘看出异样,忙不迭地垂首,掏出收在衣襟内的荷包.
  「娘亲,这些是今个月的工钱.」
  「嗯!」接过绣花荷包,彩娘勾起嘴角,严谨的脸上露出首抹笑容,急不及待地解开绳结,小心翼翼地点算着数目.
  一见她认真地点算,梦儿收在身后的手就觉冷汗急渗,果见彩娘翻来覆去地数了几次后,抬起头来,瞪着梦儿说.
  「为什么会少了?」
  「因为......因为......」在凌厉的眼神中,梦儿的唇瓣轻轻地抖着,虽然早就准备了说词,此时却偏偏紧张得吐不出来.
  彩娘的脸色沉了下去.「梦儿!」
  梦儿的手抖一抖,终于咬着唇,从怀中将刚才左思右想之后,在路上收起来的银两拿出来,战战竞竞地说.
  「是我在市集上拿出来买凉果时,忘记放回去了.」
  彩娘这才点点头,接过银两后,又忍不住说.
  「娘亲知道妳长大了,也想留点银两在身边,但是,妳也要为家中着想一下,家中尚有两名幼弟,妳不可以自私自利......」
  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梦儿只是垂头倾听,一声不吭,心中却不免后悔,为什么要一时胡涂,贪恋那些无用的饰物,而把养家的银两悄悄收起来.
  彩娘继续训勉了一会,见她脸上流露上的惭愧不安,才停了下来.
  「别有下次了.」
  看着指尖,梦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顺从地点一点头.彩娘也就柔了脸色,这时天色已泛起一片淡橙.
  「难得妳回来一趟,娘亲到外面买点烧肉回来加菜.」
  「多谢娘亲,那......我去做晚饭.」
  看着彩娘仍然挺直腰背的身影推门而出,梦儿这才完全地松一口气.静静地坐了一会,就走进左侧的厨房去.
  洗菜,切削的声音中,白蒙蒙的油烟熏脸,梦儿手拿锅铲,卷起衣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刚做好两道小菜,抹一抹油腻的脸颊,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欢呼声,放下锅铲好奇地走到窗边,只见彩娘原来已经回到屋前,正一脸慈爱地蹲在小文,小武面前.

  睁着明媚大眼,不解地看着她在手上的大包小包翻找不停,最后从包着油纸中拿出两只黄澄澄的鸡腿,在两名孩子面前晃动.
  那可是在节庆时才有机会吃的东西,年纪较幼的小武一手就将鸡腿抢了过去,大口咬住,反而小文接过鸡腿后,不急于吃掉,看了半晌,突然问.「姊姊也有吗?」

  「娘亲只买了两只,你们吃干净了,才进屋里去.」彩娘边回答,边用衣袖为小儿子抹一抹嘴角的油渍.
  闻言,小文瞪圆乌亮的大眼睛,偏着头想一想,说.
  「那小文不吃了......给姊姊吃.」说罢,转身就要跑进屋内.彩娘忙不迭拉住他,没好气地说.
  「傻瓜!是娘亲特意买给你们两兄弟的,不用分给姊姊了.」
  「但是,我有,姊姊没有......」小文嗫嚅着声音,在彩娘和鸡腿之间来回察看几次,显得犹疑不决.
  彩娘鼻梁上象征年月的皱纹蹙得更深.
  「姊姊和你怎能相比?你是男孩子,自然要吃得好一点.」
  一直静静观看的梦儿,听得她的一句『姊姊和你怎能相比?』,一时百感交杂,心中一酸,眼眶热烫,只得用力地眨一眨眼睛,将湿意逼了回去.
  从以前起就是如此,她相信娘亲不是不爱她的,只是总将她放在最后.
  眼帘眨动了几下,余光掠过彩娘开始向屋内移动的身影,连忙以袖口抹拭眼角,待彩娘踏入厨房,看到的就只有一张神色自若的脸孔.
  「看来都差不多了.」在满室的食物香味中,彩娘也挽起衣袖,上前去帮忙.
  「是!都快要做好了.」拨开黏在额前的碎发,梦儿主动地退开一点,将锅铲交还她的手上,就去将要用的碗箸取出来,小心抹净.
  两母女在厨房忙个不停,又交谈了几句家常说话,梦儿都一一响应,只是眸子始终没有正视彩娘严谨的脸庞.
  不一会,菜肴都做好了,捧着出了厨房,又在木桌上排好碗箸,见到小文,小武一脸垂涎三尺的可爱神情,梦儿才提起了笑靥,言笑晏晏,不觉时光之流逝.
  一顿晚膳下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至戌时,刚打发了两名弟弟上床去,撩起房帐,就见彩娘坐在方桌后,朝她招一招手.
  拉过圆几,在邻角坐了下去,就见彩娘抓着她的左手,一脸慈爱.
  「这次妳回来,好象出落得更标致了.」
  想不到会突然被生性严谨的娘亲赞美,梦儿不由得羞赧,倏时双颊如花,樱唇皓齿,容貌更是美得光彩照人.
  彩娘见此,更是感慨.「想来妳已十八,早就是嫁杏之龄.」
  「娘......!」梦儿的脸色更是嫣红,又嗔又羞地跺着脚.
  「有什么好害羞的,妳年纪不少了,也是时候找一个好归宿.」
  彩娘一提,梦儿立刻就想起了王府里风采迫人的勒冽真,只是,那始终只是一个不真实的美梦--她永远都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
  「娘亲!我......不用了.」梦儿神色黯然地摇着头.
  「怎能说不用?」不知道个中缘由,以为女儿只是感到羞赧的彩娘笑了一笑,拍一拍她的手背说.
  「还记得以前住在村头的牛叔,牛婶吗?自从他们发了财,搬了入城之后,早几天回来探村民们,向我提起过,想为他们的儿子娶个媳妇.」
  听此,梦儿的脸色已经大变,果然,彩娘接下来的说话更是将她打了下谷底.
  「人家现在富贵了,在城内有两家面档,他们一家都目不识丁,想娶个会读书写字的媳妇回去,可以管管帐,妳小时候见过他们,他们也甚是喜欢,所以......」

  言犹未休,梦儿已忍不住大叫着打断她的说话.
  「娘亲,我不嫁!」
  立刻地彩娘半白的眉头蹙了起来,语气亦添上严厉.「婚嫁乃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由妳说话!」
  梦儿圆润的肩头不安地抖了起来,想缩回来的手却被紧紧抓住.
  瘦削的五指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放,彩娘隐隐闪着厉光的墨黑色眼眸深深地看进梦儿不安的的晶亮眸子中.
  「梦儿,两个弟弟都大了,是时候到私塾读书,只靠妳的工钱是负担不起的,牛叔他们答应所有酒席,礼金都由他们负责,还可以每个月给银两小文,小武去读书......妳要为两个弟弟着想.」

  语重心长地解说着的彩娘脸上不见任何愧色,在她口中说出来的彷佛就是天下间最正确的说词.
  又是这样!霎时,梦儿只觉浑身乏力,四肢僵硬,什么也说不出来.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妳先回王府去辞工,然后......」彩娘见其不语,就喋喋不休地继续叮嘱下去.直至听到房内传来微弱的梦呓之声,才暂时起身离去.

  待去她的身影隐去,僵硬的手脚才能稍稍移动,看着放在桌上的左手,竟然感不到半点温暖,身躯打一个寒颤,冷入骨髓.
  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好半晌,一颗晶莹的水珠滚了下去,滑过粉脸,留下深刻的泪痕.
  买身葬父之后,就是卖身为弟吗?僵硬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比哭泣更难看的笑容.
  古人谓『生不由己』,她的人生似乎就是如此,无论何时皆要为别人付出.
  娘亲......娘亲到底将她当成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慈爱总是如此残忍?
  看着刚才被牢牢抓住的手,掌心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好象在寓意她的一生,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护!
  可怕的念头令她发狂似地摇着螓首,在心中大叫大嚷.
  不!不!至少......有一件事,在这一刻,她依然可以掌握......
  炽热的泪水源源不绝地流下,模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梦儿霍地伫立,推开大门,不顾一切地向星罗棋布的黑夜奔去.
  ※※ ※※ ※※ ※※ ※※
  秋夜笼罩大地,伴在弯弯月牙身旁的星子有如宝石,璀璨生光,辉映众生.随着时入深秋,数天前在庭园中娇艳绽放的万菊已经开始凋零,柔软的花瓣纷纷散落在地上,看在勒冽真眼中更是寂寥.

  向来飞扬的剑眉低垂,掩饰在暗影下的眸子是一片无光,一炷香前,他还焦躁地游目四方连连张望,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却不由得黯然起来.
  生平首次尝到久候不至,黯然失魂的滋味,勒冽真俊朗的眉宇随着时间流逝而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慢慢地那一份黯然又化为怒气,凝聚在眉目之间,他出身尊贵,自幼只有被别人巴结奉承,欣欣期盼,何时有如此刻,要在秋风之中待上几个时辰?
  心中一时火气翻腾,双腿愤然地横扫,乱踢,将地上的菊花摧折得乱七八糟.
  接着,又不由自主地想,该不会是因为他昨夜的偷吻,唐突佳人,致使其不悦怨怼,思海翻腾,双眉之间不觉划下几道深如刀削的痕迹,心在宽阔的胸膛内跳动不休,心思从未如此忐忐忑忑.

  就在此时,一把脆生生的怯弱声音如幽兰芳香,渺渺飘至.
  「冽!」
  霍地转了过去,勒冽真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喜,急不及待地奔上前,紧紧地携起一双素手.
  「妳终于来了.」
  他的性格变幻无常,此一刻已忘记了前一刻的愤怒失望,欣然地勾起唇角.
  因赶路鬓发稍见凌乱的梦儿,抬起螓首,在乌亮的睫扇下微微红肿的眼眸,盈着莹莹水光,由勒冽真修洁如玉的手上传过来的温暖,是那么地叫人安心.
  贫贱的出身,娘亲的冷漠......现实残酷,就只有在这落花纷纷的秋夜庭园中的眼前人才香甜如梦.
  在这儿的她不再是一个低贱的丫环,而是高贵的千金小姐,他亦不是高不可攀的皇十二子,而是温文儒雅的王府侍卫.
  皎皎的华光,绽开的菊花,如奇妙的仙术,拉近了他们的远不可及的距离,在月夜之下谱上一曲甜美的情曲.
  看着他如星的双眸,在挺直的鼻梁下有菱有角的薄唇,梦儿忍不住踮起脚尖凑上樱唇.
  柔软的唇瓣轻轻掠过妃色的薄唇,带来如电殛似的触感,立刻地,梦儿羞赧地垂下头,而勒冽真则睁大眼直直地看着她.
  华光辉映,眼前人蛾眉大眼,雪肌红靥,青丝飘摇,直似仙子下凡,勒冽真的神色不觉痴醉.
  梦儿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起初是心中羞怯,接着又不安地垂首察看身上云裳,只道匆忙之间更换衣饰,其中留有破绽,引起他的呆看.
  却不知她不安地敛下眼帘,小心翼翼地左右摇晃的模样更是惹人爱怜,情动之下,勒冽真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
  强健的臂力令纤细如柳的腰肢彷佛要被折断了,梦儿险些儿失色惊呼起来,只是樱唇方启,却被强硬覆盖,一条小蛇滑过整齐的贝齿,钻入了小口之中,小小的丁香被勾了起来,纠缠扭动.

  不同于昨夜的点到即止,亦不同于刚才的点水轻掠,勒冽真的吻强悍有力,令人喘息不能.
  梦儿口中的蜜液被狂野地吸吮,纯粹男性的炙热气息随之侵入占据她所有的思绪,双颊酡红得如同酒醉,在热情得叫人窒息的深吻中,软绵绵地摊软在勒冽真的胸前.

  直至她的娇躯酥软,勒冽真终于稍稍松开唇舌,垂首看去,只见她小小的樱唇被吸吮得又红又肿,流下来的银涎挂在唇角,嫣然勾魂.
  本来努力地压下去的情欲,剎时烧得更高,看着娇软无力的梦儿,勒冽真的手悄悄地探入她的衣襟之内,摸索着娇嫩的肌肤.
  倏忽的凉意令梦儿打一个冷颤,从熏热中醒了过来,感到双方的过份亲昵,立时吓了一跳,正欲推拒,一股更加炽热的气息却自胸口处升了起来,顿觉手脚发软.
  盈盈无措的眸子看向那不断地在她身上轻亲的挺拔男子,那双泛满情火的熠熠眸子叫其心中一动,想:千载难逢的恩爱,又有何不愿?思潮一转,也不再推拒,便软软地倚了在他怀中,从了好事.

  雪白的玉体枕着衣帛横陈在铺砌花瓣的地上,在激烈的节奏中血脉抖颤,四肢紧紧交缠,疼痛,愉悦的声音交织成最优美的乐曲.
  浑身酥麻抖动的梦儿只能无力地攀附在结实匀称的身躯上,星眸迷离,吐出无意义的呻吟,直至一声低沉的吼叫,勒冽真停下狂野的摆动,小心翻身而起.
  在激烈的快感之中,梦儿眼前一白,竟尔失神.
  再次醒过来,她发现自已竟枕了在勒冽真膝上,身上早套上了整齐的衣裳,刚想移开,手脚却如绑沉雷,稍稍移动就带来一阵酸痛.
  「啊!」娇呼一声,勒冽真忙不迭地弯下腰,说.
  「很痛吗?千万别乱动.」
  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关怀着紧,梦儿呆了地看着贴在额前的俊脸片刻,才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双颊倏然飞上两朵红云,羞得用双手掩着脸,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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