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清流————南牙
南牙  发于:2009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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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沫威一下跳了起来,飞快地上前遮住依流的眼睛。
  何依流终于真心笑了出来,他压下梁沫威的手,在空中做了个手势。
  “原来蓝迪也是特使啊!”郑隐墨此话一出,那边的两人很默契地看向他。
  “你懂手语?”梁沫威更加不快了,依流明明是想和他说话的,哪里知道当事人的自己还没看懂,就被隐墨抢先一步夺去了信息。
  依流的眼睛弯成月牙状,他开始喜欢眼前的男孩。
  “你是说蓝迪背后的纹身和我的很像吗?”郑隐墨惊喜地望着梁沫威,眼神露骨地好象想立刻扒掉他的衣服证实一下。
  “你们两个……”梁沫威气结,横在中间的他竟然完全插不到两人的聊天中。他被依流抛弃了。
  何依流看出了他的恼火,也不在乎郑隐墨是不是在看,大方地吻了一下梁沫威。梁沫威趁机抓住他的肩,想要掠夺到更美味的东西。
  何依流温和地笑着,一指抵在他的胸口,轻轻摇了摇头。
  [我去做饭,你们聊。]
  “我来帮你。”郑隐墨不知何时跳了过来,跟着何依流进了厨房。
  “混蛋,谁允许你去烦依流的?”梁沫威暴怒。
  郑隐墨从门内探出脑袋,调皮地眨着眼睛:“依流说可以哦。”
  门砰地一下关上,只留下梁沫威一人独守客厅。他负气地坐到沙发上,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却没有点燃。自从知道依流身体的状况后,他就没有再在家里抽过烟。依流的命远比他的烟瘾来得重要。
  深沉地盯着厨房的门,梁沫威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地恐慌。郑隐墨的出现对他解决SK有很大的帮助,但为何他却觉得隐墨对依流的示好有着另一重目的?那不是单纯的妒忌。
  早在他进入PT帮的四年前,郑隐墨就已经是朱雀堂的特使了。隐墨的身手和智慧自然是助他成功地获得信任的原因,但细细想想颠覆SK的重任竟然没有落到他身上,反而是交给了当时刚刚从戒毒所出来的梁沫威,就可以明白其实组织上对郑隐墨并不完全信任。
  梁沫威蹙眉,他想起在他加入这个行动之前,曾听有传闻说郑隐墨背叛了组织,后来这个传闻因为得不到证实,不了了之。令梁沫威不解的是如果郑隐墨真的背叛了,那么这四年来他为什么不凭借自己的实力爬上更高的位置,而是甘心屈就于一个特使的职位?
  不安和困绕缠绕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却潜意识里感觉得到连依流也被卷进了整个计划中。那不是他希望的……

  第二十章
  五具全裸的男尸被倒吊在青龙堂中。和冯易被杀那晚的情景一样,堂中的青龙圣火一直燃烧着,火光映出尸体上被虐的痕迹。
  梁沫威厌恶地别过头,他向来不喜欢龙希峰的这种作法,杀人没有必要和性爱联系在一起吧。同是杀手,他明白那些人并不惧怕死亡,他们只是希望死得有尊严一点。
  “你来迟了。”龙希峰搂着范芸,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刚好躲过那污秽的场面。”梁沫威撇了撇嘴,一点都不怕龙希峰发怒。他的确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龙希峰挑开一只眼,审视地望他,然后他挥手喝退属下,让堂中只剩下他和梁沫威以及那五具面孔狰狞地尸体。
  “你那么讨厌这种事?”
  他冷笑不答,龙希峰是明知故问。
  “他们是朱雀五使。”绕至尸体前,龙希峰轻推了其中的一具。尸体摇晃着荡向梁沫威。侧着身,躲过那股恶臭的味道,梁沫威的眉头纠结着。
  “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人,人是该有尊严的。”
  龙希峰闻言,压抑着嗓音沉闷地笑了起来。
  “好一个‘人有尊严’,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人的吗?”脸色一沉,他欺近梁沫威的身,眼中的寒冷无庸置疑,“我告诉你吧,我们的人要是输了,会被扔进兽堆,任凭那些禽兽玩弄。如果侥幸不死,那更惨,接下来会有一堆酷刑等着他们。被砍掉手脚是较轻的刑罚,被挖去眼睛,掀掉指甲是很正常的事;被掏出心肺喂狗是很经常的事……”
  “够了。”梁沫威颤抖着厉声制止他说下去。那种场面光是用想的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龙希峰离开他的身,神情冷漠得让人惊恐。
  “你现在还觉得这些人值得同情吗?”
  梁沫威粗喘着,冷汗淋漓。他愤恨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他总觉得龙希峰和他说这番话是别有用意。而他偏偏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龙希峰扫了他一眼,冷劣地笑浮上唇角,下一秒,他的身体再一次贴上了梁沫威。
  “堂主……”梁沫威身体一软,靠上了冰冷的墙,双手下意识地抵住龙希峰的胸膛。
  龙希峰勾起他的下巴,舌头添过梁沫威性感的薄唇,挑逗地笑望进他的眼中。
  梁沫威强忍着要出手揍这男人的冲动,胃里一阵翻腾,直觉想吐。除依流之外,他的身体抗拒着每一个男人。
  “你好象对我很不满。”龙希峰伸手触上梁沫威紧握的拳头,那里的冷着实令他吃惊,“你以为这么忍着我就不会上你了?”
  “你试试看,看你在上我之前还有没有命在。”
  龙希峰闷笑出声:“你在向我挑衅吗?”
  “你说呢?”手枪抵在他的分身,梁沫威的唇角牵出一抹笑。
  龙希峰微怔,一摸才惊觉怀中的手枪已经没了踪影。来硬的,他不见得敌得过梁沫威,这也是他留下这个祸患的原因。
  轻笑着,撤离他的身。龙希峰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吐着烟圈。
  梁沫威把枪扔还给他,在他对面坐下。他知道这一仗是自己赢了。
  “我不会上你的。”龙希峰忽然开口,神情里竟然多了份落寂。
  梁沫威静静地看他,他明白龙希峰想告诉他一些自己的事。
  “我只对一个男人的身体有兴趣,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龙希峰轻描淡写地代过那段往事,这令梁沫威多少有点失望。
  “你很想他?”
  龙希峰并不否认,他浅浅一笑,俊俏的脸上一抹淡淡的忧伤。
  “失去一件宝贝是很心痛的事,更何况是失去一个你爱他胜过爱自己的人。所以阿威,千万不要爱一个人超过爱自己,那份失去的痛是会让你窒息的。”
  梁沫威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了解龙希峰指的是何依流。
  “我并没有那么爱他。”说这话时,他的心颤抖了一下。
  “玩具玩过了要尽快扔掉,等你发现你对他产生依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龙希峰庸懒地抬了下眼,语气忽然冰冷起来,掺着淡淡的火药味,“要是被我知道他阻碍了你,我会杀了他。”
  梁沫威的心漏跳了半拍,许久才应道:“我明白了。”
  第二十一章
  离开青龙堂,梁沫威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银色清流,郑隐墨约了他在那里碰头。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全是龙希峰的声音。龙希峰要杀依流,这让他很介怀。事实上,要杀依流的人又岂只龙希峰一个人?朱雀堂、玄武堂以及到现在都没有介入战争的白虎堂都想取他的性命,而依流是他的弱点,自然会因为他的缘故遭到攻击。
  一想到依流可能会遭受到龙希峰说的种种酷刑,梁沫威的心就狠狠地痛了起来。他绝对不能容许那种事情的发生。

  在“银色清流”坐定,梁沫威本以为会看到郑隐墨像上次那样缠着依流,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郑隐墨,连依流也不在店里。以依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工作时间擅自离开的,除非……是碰到了意外。
  “依流呢?”梁沫威装作没有察觉出老板对他的冷漠,耐着性子问。
  老板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工作。
  “依流他不在店里吗?”他叹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老板会这样对他并不奇怪。朱雀五使都死在青龙堂内,而他偏又是青龙特使,若说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谁会相信?
  老板仍就不应。
  梁沫威火了,手臂伸过吧台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用力把他拉到眼前。
  “你知不知道有人想杀依流,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他的生死?”
  “害他身处陷境的人又是谁呢?”老板嘲讽地笑望着他。梁沫威一下子没了底气,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
  的确,造就今天这种局面的人是他。如果当初他没有留下依流,或许今天就不用担心依流会因他受害。爱一个人,不见得会为他带来幸福。
  “你现在后悔了?”老板的看穿了他的心思,神情间的轻蔑更加明显了。
  “我是后悔了,后悔没有更早一点认识他。”梁沫威灌了自己一杯清水,苦涩的笑在脸上泛开。如果他会后悔爱上依流,那么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依流的爱呢?从两人定下不要永远的誓言开始,他们就清楚昨天和明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不愿意失去依流,也不能失去他。这就是他此刻所想的。
  老板一言不发地望着手中的玻璃杯,指甲在上面来回磨蹭。
  “依流不舒服,我让他先回家了。”
  梁沫威抬头望了眼老板,他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很冷,没什么感情。
  “谢谢。”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梁沫威起身,忽又想起什么,他停下了想要迈出的脚步。
  老板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动了一下,他知道梁沫威想说什么。
  “如果你是想问SK的事。抱歉,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管朱雀五使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只要你留在青龙堂一天,你就是我的敌人。”
  眼神暗了下来,梁沫威真切地感觉到老板对他的敌意。不,应该说是对青龙堂的敌意。明明是一家人却要为继承权的事争得头破血流,他相信老板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想看到有人被杀。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青龙堂的人都一样。”梁沫威浅浅地一笑,笑得很无奈。也许他真的是被依流感染了,他竟然开始讨厌这种他曾经认为很刺激的生活。
  “银色清流”再次被音乐覆盖,梁沫威迈着稍嫌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那是非之地。回头,目光落在那银色的字体上,他默念着:银色清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净土存在吗?
  人都是要背负着一些东西才能活下去的,有些人自以为压抑,其实却活得很单纯。那种人是自寻烦恼。相反另一些人有着比谁都深重的苦难,却能活得很快乐,这种人才值得人敬佩。拥有悲伤算什么?能够掌握快乐才是了不起的。依流是后者,所以他爱依流。爱他的坚韧,爱他明明有着很沉重的过去却只是淡淡一笑,说是车祸。越是和他相处得久,就越是爱他那宽阔的心境,仿佛大草原,天高云淡,无限辽阔。
  “阿威。”
  梁沫威止步,他惊愕地望着站在巷口的老板。
  “你想知道什么?”老板靠墙站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的冷不见了。
  “你真的愿意告诉我SK的事?”梁沫威疑惑地问。他记得在SK里,这种问题是很忌讳的,身为杀手,只要完成该完成的任务就好,没有必要过问太多,只有担任重要职务的杀手才可以知道一点点内幕。这也是SK的神秘所在。
  “你是青龙特使,告诉你也不算违规啊。况且我和你一样不想看到同伴的撕杀。”老板很真诚地笑了。
  梁沫威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子。两人在“银色清流”前面的湖边坐下,像上次那样开了啤酒。
  “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我知道的不多。特使是堂主的左右手,同时也是堂主的威胁,所以不可能知道全部。”
  “老板以前是朱雀特使?”梁沫威大惊失色。郑隐墨之前的特使竟然是老板。
  “是啊,六年前我是特使,不过后来不做了。”
  “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老板押了口酒,眼神很涣散。
  “你想问的是什么事?”他望了眼梁沫威,避开话题。
  “四大堂要这么一直打下去吗?”梁沫威不再追问,顺着老板的话跳到了最终的目的上。
  “等到其他三堂都不再是威胁的时候,战争自然会结束?”
  “那么,谁会获胜呢?”这才是他关心的,对其他三堂,他知道得太少了。
  “没有意外的话,会是青龙堂。”老板又拉开一灌啤酒,他回答得太轻松,轻松得让梁沫威不得不怀疑他的话。
  “其他三堂差很多吗?”
  “朱雀和玄武的堂主不可能成为继承者,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训练来做影子的。何况这两堂的堂主并没有坐SK第一把交椅的野心,他们应战,只是单纯的自保。只要青龙堂停止攻击,他们就会停下来。”
  “那么白虎堂呢?”梁沫威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他直觉白虎堂是个特例。战争打到现在,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动静,而龙希峰也没有将白虎堂作为攻击对象,实在奇怪。
  老板一阵冷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你以为失去了堂主的白虎堂还有资格参加到这场战斗中来吗?”
  “白虎堂没有堂主?”怎么可能?四大堂主缺一不可。
  “曾经有,但是后来死了。”
  “自杀?”
  “他杀。”
  梁沫威再次感受到了答案带给他的震惊。
  “SK没有为他报仇?”
  “怎么报仇?是SK的人做的。”老板笑得很邪,他站起身拍拍梁沫威的肩,语气缓和下来,“强者会遭来杀身之祸,如果没有能力接受挑战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就是SK的生存定理。”
  梁沫威大致猜到了老板所指的六年前发生的事是什么了。
  “是龙希峰干的?”他试探着问。
  老板给了梁沫威一个即不肯定也不否定的笑,他将手中的空酒罐朝湖中央抛去。闪亮的铁皮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最终还是落进了冰冷的水中。所谓的花开花落,有繁盛自会有衰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回去吧,好好保护依流,别让他因你受到伤害。”
  梁沫威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飞到了湖对岸灯光闪烁的地方。何依流的笑脸飘在空中,暖着他的心。
  他暗下决心,绝不让依流牵扯进来,绝不……

  第二十二章
  自有一种美丽不属于人间。
  古仪一直相信何依流具有这样慑人心魂的美,那不是外表的美能够匹敌的。所以十年前他才会下定决心要跟随比自己小五岁的何依流。那时的何依流霸道又傲气,眼里完全容不下别人。他有着很高傲的心,不容许自己有比不过别人的地方,因此他总比别人努力,加上天资聪颖,他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就像神一样,即使只是站着也会发出夺目的光芒。
  古仪崇拜他,也爱慕着他。但当年的何依流在今天已不复存在了。再遇他时,他的气息变得平凡,不再霸道,却仍保有着那份骄傲。他不仅学会了掩盖自身的光芒,更学会了容忍别人的过错。笑容成为他最美丽的表情。
  他不再崇拜他了,也不再爱慕他了,可是目光却还再追随着他。他的愁,他的笑,他的苦,他的乐,古仪全看在眼中。
  “你不该回来。”叹了口气,古仪在楼下停下了脚步。
  何依流也停了下来,他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闪动着。
  “依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可是没有关系。] 何依流在古仪买给他的写字板上飞快地画着,他将写好的板举到古仪面前,笑得很无邪。
  “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如果被那个人找到你,他会杀了你。”古仪激动地抓住他的肩。和当年一样消瘦的身体,却有着不输当年的倔强。他知道他说不动他,可是他却不能看着依流去死。
  何依流轻轻挣脱。冰冷的手拉紧了古仪买给他的大衣,苦苦地笑黯淡了整张脸。他可以对梁沫威说谎,却不能对了解他胜过了解自己的古仪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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