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向后跑————神谷
神谷  发于:2009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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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峻,再来!再用力!用力──”或许是太投入了吧?阿类发出了令人难以想像的声音。
峻也仿佛回应他似的,更猛烈地攻击着阿类。
“不要!要射了!要射了!”浓重的鼻音。
“还没有!还没有!”
峻也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
“可是,我已经……”
“再忍耐一下。”
峻也的腰部动作缓和了一点。
“不行!我忍不住了──”
“阿类!阿类……”
峻也一边猛烈地摆动着腰部。
“阿峻……啊!我爱你──”
当阿类叫出这句话时,谅介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谅介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当中,快速地跑回自己房间。
──在别人家里搞什么!谅介将公事包丢到床上,焦躁地松开领带。
其实峻也没做什么,他只是将恋人叫到自己房间罢了。
可是,他发现这个“只是”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冲击。……其实也不算什么冲击──抢先浮上脑海的思绪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然后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盖上了盖子,封闭起来。

可是,这也证明了某种必须加盖密封的东西偷偷地在心里面孕育的事实。
谅介站在衣橱前面呆了一阵子。闭上眼睛,刚刚看到的那副景象又清晰地在眼底复苏。
阿类高高抬起的腿,峻也横在当中的下肢。每当抽送时发出的轻声尖叫。既然是恋人,拥抱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脑袋虽然清楚,心中的某个地方却老是有东西横梗着。我对峻也……?
应该已经加盖的东西顶了上来,谅介为之悚然一惊。
──真是笨哪!
接着,他猛烈地自我否定,然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是一个正常人。
谅介就着解了一半领带的姿势呆立在原地。
第五章
──我对峻也……?
在发现自己心灵动摇的这个一直不想去面对的事实之后,谅介感到一阵茫然。
或许就因为这样吧?他没有听到敲门声。
“柿本先生?你在里面吧?”
峻也的声音让他清醒了过来。回头一看,赤裸着上半身的峻也正扶着门看着他。_“啊?哦……”看到战战兢兢地站在峻也后面的阿类时,谅介硬生生把原本已经涌到喉头的“在人家家里搞什么?”的话给吞了回去。

“能不能让他用一下浴室?”
浴室?刚刚看到的景象又清晰的浮现,谅介内心一阵悸动。
“──哦,不用客气。”
谅介强压住内心的动摇,对着阿类微笑。
“对不起。”
算准了阿类进了浴室之后,峻也走了进来。
“你刚刚在偷看对不对?”他笑着。“而且还光明正大的。”
“谁叫你门开着!”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跟峻也两个人独处让谅介内心感极为狼狈。
可是,万一被峻也知道他的心思就更危险了。谅介极力地保持冷静。
“你不是也该去洗个澡吗?”
“嗯,待会儿。”
峻也一靠上来,谅介就觉得好像闻到了阿类的味道,他毫无意义地抱着两肩。
“穿上衣服吧!”
峻也赤裸的上半身叫人觉得刺眼,谅介不禁移开了视线。
“洗过澡我会换上衣服。”
“……今天的工作呢?”
“休假。”
“是吗?”
峻也的喉头突然咕咕地响着。
“柿本先生好奇怪。”
谅介一听大吃一惊。自己现在确实是非常不平静。他知道,一种灰蒙蒙的东西就像墨水一样流进心头,而且快速地扩散开来。
“唉,让你看到那副景象,要叫不要有任何感觉是不可能的。”
相对的,峻也却一样显得精神奕奕,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在床上交媾的情形被撞见。
“──我才没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谅介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伸进内口袋。
“是吗?可是你脸上都表现出来了。”
“是你心理作用吧?”
谅介焦躁地吸着烟。
“才不是我心理作用。”
峻也反驳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谅介觉得峻也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谅介发现遭讪笑的竟然是自己,不禁生起气来。
“我是没什么感觉,可是却觉得挺麻烦的。”
他吐着气,没好气地说。
“麻烦。”
“在人家家里做那种事……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别在我得到的地方做。”
“你说那种事──柿本先生如果有恋人的话,不也是带回家来的吗?”
“这里是我家。”
“我们不是约定好不侵害彼此的隐私吗?”
“你们那哪算是隐私?”
“性爱当然是隐私啊!难不成你要我在大马路上做吗?”
“我可没这么说。”
“那不就得了?”
峻也很淡然地说道。
“我跟谁上床与柿本先生无关,再说柿本先生也不用因为碰巧撞到就站在那边直勾勾地看。”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
“譬如因为看到我跟某个人做好事而造成柿本先生的负担?”
确实是有“负担”。紊乱的心情就是一大负担。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谅介拉高了嗓门。
“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当然没办法了解柿本先生心中的想法罗!”
真的没有感觉吗?看到峻也他们的样子,自己实在难掩冲击。
“我心中没有其他想法!”
谅介压低了声音说道。
“只是觉得不愉快。”
“不愉快?”
“两个男人在我家里做……做那种事……”峻也那端整的脸孔渐渐地罩上阴霾,最后发起怒来了。
“什么嘛!总而言之,你对我们就是有偏见!”
“不是偏见──”
“是偏见吧!两个男人怎样?你觉得很脏,对不对?”峻也焦躁地说道。
“我真是错看柿本先生了。原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峻也把谅介说得好像是个卑鄙的小人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脏?一定是的,对不对?”
“是啊!你们是很脏。两个男人搞那种事。”
“啊!是吗?真是抱歉了。反正在你这种社会精英眼中看来,我就像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那么没价值嘛!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把东西插进拔出,是很脏啊!很恶心对不对?”

──不是的。谅介心里其实不是这样想的。可是,他说不出真心话。
峻也说的没错,他是产生动摇了。他只是因为受到冲击,所以才会争吵的。
“没有人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很正常的。”谅介垮着肩膀喃喃地说道。
可是,那个时候峻也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那带着怒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到起居室看报纸,这时送阿类回去的峻也回来了。
“回来啦?”
谅介企图重修旧好,主动打招呼。
“啊?哦──”
峻也虽然还有气,不过也走进了起居室。
“刚刚那个……”
峻也话还没说完就被谅介打断了。
“是我不对。”谅介说道。
“这确实是个人的隐私。我对你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力。就连房租,你也是用做家事来抵偿了。”
“柿本先生。”
“我想,以后你还是确定把房门关好之后再做的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峻也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愧疚的样子。
看到他那种奇怪的表情,谅介觉得好笑起来。
峻也大概也有同感吧?当两人相对而视时,他露出极力忍住想笑出来的表情。
“二什么?”谅介有点不悦地说。
“你才二什么咧!”
两人对望了一眼,随即噗嗤地笑了出来。
“本来就是忘关房门的人不对嘛!”谅介说着,将靠枕丢向峻也。
“你才是咧!干嘛躲在外面偷窥?”他捡起靠枕丢了回来。
“你这顽固的家伙!”
“谁顽固啊?”
“……吃什么?”
打了一阵子枕头仗之后,谅介突然很正经地问道。
“啊,对哦,我差点忘了。”
原来你对阿类热情到连晚饭都忘了要准备碍…谅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
“那么我们到附近去随便吃吃吧?”
谅介提议道,企图将那种甩开。
“嗯,可是我没有钱──”
“我请客,就当是惹你生气的赔礼。”
“真的?太好了!”峻也笑逐颜开,看起来充满了魅力。
可是,那张笑脸不是针对我的──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让我如此地心痛呢?_谅介将峻也带到附近的拉面店去。
“万场轩?”
峻也看着店外的布帘喃喃说道。
“干嘛?吃拉面有什么不满吗?”
“不是啦,我是说店名……”
“……万场轩?”
“我在想店老板是不是个很爱赛马的人?”
万场轩……万马券。
啊,原来如此啊?谅介这才第一次注意到。(注:日文中两者的发音相同)跟峻也在一起,他总会像这样发现到的事情,觉得每一件事都很好玩,都让他心情兴奋。──这么看来,果然是不妙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想起峻也以前曾斩钉截铁地说谅介“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想到这里,谅介不禁有点失望。
于是,在下一瞬间,他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自我厌恶的感觉。
“啊,我要汤面,汤面!”
峻也不知道谅介的心思,一坐到吧台上就马上点单。
“柿本先生呢?”
“我──我也汤面好了。还有饺子。”
谅介又加上一句:这边的饺子好吃。于是峻也喜孜孜地点点头。
“我对饺子也挺有自信的。”
“啊?那下次做给我吃吃看吧?”
“可以呀……不过做饺子很麻烦。得现煮现吃,冷了之后就不好吃了。”
“我会吃,你尽管煮。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那么会做饭?”
“因为我们家的女人都讨厌做饭。我妈妈还好,可是菜花啊──记得我念国中二年级时,我妈妈住院开盲肠。菜花什么都不愿做,我只好下厨做羹汤,还帮美化准备便当。”

确实,除了蛋和泡面之外,谅介没有吃过菜花煮的任何料理。
“再加上十七岁起我就一个人过活了,自然就养成了自己煮饭的习惯了。到外面吃太贵了。”
没错。峻也已经被斩断亲子关系了。
可是,这么一来,家时由谁继承家业啊?菜花的父亲正大肆扩展我妻的家业。两个姊弟中,姊姊行踪不明,弟弟离家出走,照道理说,根本不需要去抟继承的问题了,可是──“嗯,或许是给老爸哪个私生子接手吧?”

峻也淡然地说道。
“私、私生子──”
“我们家就是这样。柿本先生的老家是赞局望重的名门世家,可是我们家不一样,我们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哪里,我们家也不是──”
“你看吧,做姊姊的在婚礼当天落跑,弟弟又是个同性恋。”
峻也淡淡地说疲乏,然后呼呼地喝着汤汁。
“啊哈哈哈……”谅介除了无力地笑笑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我想明确地问清楚。”峻也一边用筷子挑着面条一边说道。
“你是觉得菜花什么地方好,让你想蹈也在一起的?”
“哪里好……”谅介喝了一口啤酒,抬头看着熏黑的天花板。
“她长得可爱又漂亮,而且身材也好。”
“只是外表?”
“当然不可能只是看她外表啦!”
“那还有什么?”
“……譬如任性……”
“那算是优点吗?”
“她虽然任性,但是也很可爱,个性强悍也有可爱之处……”“啊──啊,是吗?”
峻也竖起筷子猛摇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完全被骗了。”
“被骗?”
“或者应该说是被她支配了。那家伙从小学时代就有个绰号叫‘女王’。”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听着,再怎么漂亮的女人,三十年后照样人老珠黄。”
“这还用你说?”
“既然如此,那么可不可爱就已经不重要了。你试着去想像一下,当菜花胖到八十几公斤。边抓着屁股一边看早上的八卦新闻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去想像。”那种画面光听就觉得很可怕。
“你生气啦?”默默地吃了拉面一阵子之后,峻也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老是说菜花的坏话。”
“──你是故意要让我生气的吗?”
“也不尽然。从小我就看多了被她骗得团团转的人。”
“从小?”
“她一直很受欢迎,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罢了。”
你不也一样?谅介心里想着,可是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吃着拉面。
“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受害者了,受害者已经够多了。”
峻也耸耸肩说道,谅介瞄了他一眼。
“啤酒!”
“啊,我也来一杯中杯的生啤酒。”
“你喝这么多,明天没问题吧?”
“明天只有‘BD’的班要上。”
“是吗?”
仔细想想,最近他好像都没有接到什么工作。
谅介虽然关心峻也的工作问题,可是要触及这个问题,还是让他挺犹豫的。谅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香烟来。
“好,下一个!”
摄影棚里充满了微微的热气。
谅介的左右方坐着井上和土屋,他们坐在审查员席上,在刚刚才做过面试的模特儿的相片上盖了个大大的□。
目前他们正忙着甄选某录音带厂商的新产品形像代言人的工作。谅介会同客户的广告营业部部长和摄影师井上,以及著名的方案一起负责甄眩“好像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人眩”土屋坐在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要在这里讲这种话。”
谅介一样压低了声音制止土屋,重新调整了坐姿。这时候刚好下一个应徵者走了进来。
谅介把视线落到履历表上。应徵者好像是隶属于某不大有名的制片公司。职业一栏写着模特儿,可是谅介觉得他很陌生。
──这个大概也不行吧!长得还算端整,可是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整个人科就是“平凡”的最佳范本,谅介连问的举都没有,可是坐在旁边的井上却戳了戳他。

_
“你将来的目标是什么?”谅介清了清喉咙,问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是,我想当个演员。”
演员吗?前一个应徵者、前前一个、再前一个应徵者不也都是这么说的吗?
谅介很二脆地在手上的履历表上画了个□。
“柿本先生,你动作太快了吧?”
土屋在他耳边低语,可是不行就是不行。看一眼就知道了。井上也坐在对面搔着头。
这是他在事情的发展不如预期中顺利时就会有的习惯动作。
“好像没什么看头。”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选了四个候补,剩下的工作就是开会决定了,可是井上却摇晃着他巨大的身体说道:“好像就是这样了?都没有一个让人一看就对眼的。”

“井上先生,这种想法太老旧了。”
土屋戳了他一记。
“现有的模特儿不行吗?譬如早川类什么的。”
听到井上提起的名字,谅介不由得抬起头来。
“井上先生,我们的经费缩减,拿不出那么多演出费的。”
厂商的营业部长没好气地说。
“这我了解。”
所以才会有这个甄选活动。厂商方面似乎打定主意要起用新人。
“啊──啊!难道就没有这种人吗?新鲜的脸孔、有个性,看起来冷漠又充满了魅力。”
井上不停地搔着头。
谅介的脑海里倏地窜过峻也的身影。不可能吧?他说过他讨厌当模特儿的。
“柿本先生,你心中有没有人选?”
土屋问道,谅介顿时清醒了过来。
“啊,也没什么……”
他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脑海里依然浮起峻也的模样。
“唉,说的也是,这世界也不会凭白就跑来迷人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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