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向后跑————神谷
神谷  发于:2009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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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向后跑 by神谷


下午举行婚礼的会场一片混乱。
这一天是天气晴朗的星期日,再加上又是个大好日子。从一早就不知道有几对新人在这里举行结婚典礼了,只见大厅和楼梯上四外聚集了穿着光鲜的男女老少宾客。

“柿本府我妻府结婚喜宴”
休息室里,两家的亲朋好友各自形成了集团等待着。一看就知道是新郎或新娘朋友的年轻男女在彼此品头论足的同时,也心焦地等待着仪式开始。

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
服务人员还没有出现。一个抽完最后一根烟的年轻男人,丢下一句“我去看一下”,随即穿过谈笑中的人潮。他将揉成一团的烟蒂用力地丢进垃圾筒里。

“怎么了?”
“嗯,听说女方还没有来。”
“啊?”
男性集团不约而同把视线移向女性集团。
“那个穿绿色套装的女孩子很不错吧?”
“啊!我倒比较喜欢穿粉红色的那一个。”
“粉红色那一个看起来有点俗,还是绿色的那个好,对不对?叶月。”
“哪一个对我来说都一样。”时间已经超过一个钟头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现在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另一方面,女孩子的阵营也开始骚动起来。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听说菜花会晚一点来。”
“是谁说的?”
“就是那个啊!新郎的朋友,那个长得有点像猴子的。”
“啊?那个人很不错嘛!我是说站在‘猴子’旁边的那一个。”
“对耶!不但高,而且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女人们交换着跟男人们差不多的话题。
“菜花一直都不太守时的。”
“是啊!连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是老毛病不改。”
女人们很节制地吃吃笑着。一切表现完全符合饭店规定的标准模式。
“听说这场婚礼的双方家庭合起来,总资产高达几十亿那!”
有时候还可以听到充满酸味的对话。
“阿谅那家伙常常开不同的车子。”
“连女朋友也一个换过一个。”
“嘘──!今天不能讲这种话。”
“真是好狗运。听说对方女孩子是华泉女子大学出身的模特?”
“──菜花的男朋友柿本先生也是个有钱人吗?”
“而且长得好帅。”
“你看过?”
“看过相片啊!”
“──看过相片啊!不知道在哪本杂志上看过。我要他让我看看他的女朋友。看起来就是跟我的女人不一样。”
“人家阿谅毕竟有一套。”
“菜花这个人碍…”
在众人七嘴八舌当中,时间悄然流逝。
但原本喧腾的气氛也渐渐变成浓浓的困惑。
真的?
不会吧?“
在那群绅士淑女开始交换着俗不可耐的对话后,经过两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铁青着脸的服务人员终于出现了。
四处散发出沙沙沙的衣服磨擦声,坐在椅子上的宾客纷纷站了起来。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服务人员似乎有意破坏大家兴致似地说道:“各位,今天的婚礼取消。

第一章
新盖的公寓墙壁为什么会这么地惨白呢?他含着牙刷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脸睡相,满脸胡渣,显得很不高兴的男人从晶亮的镜子时回瞪着自己。
“哥哥,你还没先脸啊?”
妹妹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接着就有咚咚咚的轻盈脚步声走近。
“你在不高兴什么啦?”
“没什么。”
他漱了漱口后又说了一次。
“真是的,老是一大早起床就生闷气。”
兄妹两人前后走进连接着厨房的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肉蛋卷和沙拉、吐司。
“……”
“你一定觉得还好有我在这里吧?”
“谁这么觉得?”
他闷哼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梳着头发。
“啊,你的发型都睡得走样了,待会儿帮你整理整理。我真是一个好妹妹啊!”_“不要自吹自擂!”
“我可要把话说在前头,就到今天为止哦?明天下学期的课就开始了。”
“又没有人要你来。还不是你在乡下待不住了,自己跑来的?”
“你看,还死鸭子嘴硬。”
“结子,我才没有。”
结子用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对着回过头来的他开了一枪,说道:“柿本谅介,二十七岁。婚礼当天新娘落跑的男人。”
“……咚!”
谅介压着左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昨天晚上叶月先生打电话来了。”
结子坐到谅介对面,想到什么似地说。
“叶月?哼!”
那是他大学时代的朋友。
“你看,果然不记得了。”
“记不得什么?”
“昨天我不是跟哥哥说过了吗?说叶月先生打电话来了。”
“──是吗?”
“你真是醉得不省人事啊,明明还说我知道!我知道!”
“……”
“真是的,看你这副德性,万一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你怎么办嘛!”
结子耸耸肩,一脸担心的样子。要不是有点朝天鼻,她应该可以算是个美人的。或许是做哥哥对妹妹的偏爱吧?谅介觉得妹妹是个好的没得挑的女孩子。

“不在就不在,我总可以过的。你这个乡下丫头,赶快回去!”
“哟!你的故乡跟我是一样的那!这么说来,你也自认是乡下土包子罗?”
“笨蛋!我从念大学开始,已经在东京住了将近十年了。你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家一步。除了远足以外!”
“你看,动不动就翘起来,这就是出身乡下的证据。”
“反正我就是一个婚礼当天被新娘甩了的乡巴佬。”
谅介唰的一声,用叉子刺起了菜肉蛋卷。
“自己招认就不会心情郁卒吗?怎么说我也是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乡巴佬的妹妹氨“你真罗嗦那!不用讲这么多次我也懂。反正我就是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抛弃的男人。”

“你自己还不是说了?在婚礼当天──”结子话说了一半,就倏地垮下肩膀。
“算了,不要再做这种没有建设性的讨论了。我觉得讲再多也没有用。”
“是你先提起的啊!”
可是,结子说的没错。
这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婚礼当天,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新娘子。婚也订了,两家人也一向感情融洽,两个年轻人当然也心心相樱实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_结果却有如晴一霹雳。新娘的家长含着泪不断地道歉,可是也一再地表示他们不知道新娘的行踪,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

说着、闹着,也到了搬家的时候了。那是新郎和新娘一起找到的甜蜜的窝。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只有谅介搬了过来,前来帮忙的妹妹从此负起照顾哥哥的责任。
“菜花小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结子一边将沙拉分到盘子里,一边望着远处落寞地说道。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想管了,那种女人……”“啊,哥哥好冷酷。”
“丢脸的是我。就算她现在出现,我也不会再举行婚礼了。”
“你看你又来了,搞不好就是你这种固执的个性吓到菜花小姐。”
谅介一听狠狠地瞪着结子。妹妹见状,很识趣地低下头,嘴里不知在嘟哝些什么。
“……哼!”
谅介穷凶恶极地吞下了菜肉蛋卷,一边咬着已经有点冷的吐司,一边将报纸拉过来。
报上当然不会登出他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消息。跟往常一样,报导的尽是一些充满血腥的事件。有一件杀人事件,还有一件纵火事件。纵火嫌犯好像是个国中生。

“真是的,这个世界科变态。”
谅介不自觉地说出口头禅。
“哥哥,你说什么?”
结子面带忧色地窥探着哥哥。
“干嘛?”
“你看起来好像个爱发牢骚的老头子。”
真是的,这个妹妹就是生得一副伶牙俐齿。
“这样不好哟!哥哥还很年轻那!”
“你说什么啦!”
“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是哦?”
妹妹激励人的方式还真奇怪。
“喂,你该出门了吧?”
谅介吃完早餐,站了起来,结子的声音从背后飞过来。
“要出门?”
“上班啊!”
“……”
“我知道你心晨不好过,可是你总不会从此就不去上班吧?”
“还用你说?”
原本为了蜜月旅行而请的有给休假到今天就结束了。
“以前那个媒人是你们部长来着?”
不要用过去式!谅介心里想着,可是,那确实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你得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嘛!对你将来很有帮助的。”
“……我哪有心思想什么将来!”
没听过有哪个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男人后来就能出头的。因为这种事并不常见。至少在他活着的二十七年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

“所以我才要告诉你,不要对人生绝望。”
结子一边收拾碗盘,一边为哥哥加油打气。
“嘿!嘿!柿本!嘿!嘿!谅介!”
这是啦啦队的口号。
“谢谢你的鼓励,够了。”
谅介说完就转身走了。
现在想起来,菜花其实是个疯狂的女人。只要心血来潮,她可以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就跑到泰国或纽约去。她就是这么疯狂的人。

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这样了。谅介跟菜花是在大学联谊活动时认识的,回家的路上她说道:‘今天,我决定跟从左边算来第二个男人上床。’一般说来,哪有一个女孩子会这样面不改色地跟认识不过三个小时的男人说这种事?

可是,不管是就外形或心理而言,菜花就是这样的女人。就好像杂志上的模特儿作风──有联谊会上,某个女孩子这样说过。
至于为什么是谅介送菜花回家呢?其实是菜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了一声“哪,我们走吧!”就很理所当然地把谅介从朋友圈中拉开了。

然后,她对谅介说出了“我决定要上床”之类的话。
谅介原本没有这样的企图,而当天,他们也没有上床,不过在下一次约会时就发生关系了。
谅介是在顺利地找到工作、也成了习惯工作的社会人的第二年春天开始有了结婚的念头。而菜花一直在宝石店工作。
那是她父亲的朋友所经营的一家连锁分店。菜花从在学时代就一直从事模特儿工作,她好像也打算一直做下去;可是,当她一卸下“女大学生”的头衔后,身为模特儿的价值似乎就往下掉了。

‘真是的,这个社会怎么只偏爱小女生呢?’菜花坐在小摊边骂道,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
‘你自己也是个小女孩啊!’
谅介拿起酒,一口喝干。
‘啊,叫人听了好高兴,只有谅介会这样对我说!’‘啊,喂!不要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的!’可是,菜花却当着摊贩老板的面吻他。喝得醉醺醺的菜花就是在那天晚上对谅介说我愿意跟谅介结婚’。

这是非常菜花式的反客为主的求婚方式,事情应该就此顺利地发展下去的,可是──“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一想起来就生气。不但在大家面前害他丢光了脸,连场地、料理的取消费用都要谅介付。谅介真想要求对方赔偿损失。
至于那个菜花则依然行踪成谜。
“我是很喜欢她啦,可是……”
整理好餐桌之后,结子在起居室里晃来晃去。
“你不要再提她了。”
那不过是几个礼拜前发生的事情。要重新振作起来,现在还言之过早。谅介受到很严重的伤害,而更重要的是,他感到愤怒。
“以前约会时她也常常爽约,仔细想理所当然的发展。”
“……你自己还不是又提起菜花小姐的事?”
“谁叫你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谅介想反驳,想想又放弃了。哪有兄妹一大早就吵个没完没了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结子的语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出她对这件事相当有兴趣。
“下个礼拜再去。”
谅介两脚盘在沙发上。
“你也该回去了。”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
“有什么不对吗?是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乖乖地回乡下的短大上课去!”_“不要老是乡下、乡下的。从我们家到东京,坐车也不过两个小时嘛!”

“那就叫乡下。”
“你自己不定期不是一样是乡下人?你在那边出生,念那边的学校。”
“我从念大学的时候就在这边──”
话说了一半,谅介就闭嘴了。因为他觉得这种对话跟刚刚差不多,不值得一再重覆。
对了菜花是道地的江户女孩。这么说来,是自己这个乡下孩子被东京女人愚弄了吗?
──不成!
谅介又生起气来了。如果菜花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铁定二话不说就一拳挥过去。
“真是可怜了,新盖的3LDK房子里只有孤零零一个男人──”“多谢你的关照,赶快打包回家去吧!”
“不用你说我也要回去了。是!是!反正我在这里只会碍事。”
结子走进自己房间,兀自发着牢骚。那本应该是菜花的房间……痛苦的思绪又涌了上来。
谅介转向右边,来到起居室。
“赶快整理一下,我送你到车站去。”
可是,事实上,3LDK的房子对一个单身男子而言确实是太大了。
送走结子之后,回到公寓的谅介叹了一口气,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
真的太宽敞了吗……其实应该说是太悲惨了。
菜花原本谅搬进来的衣物当然没有送过来,在结子离开之后,衣柜里就空无一物了。
其实,他早就应该离开这间令他难过的房子,搬到一间小一点的公寓去,可是,要将经过详细讲论、评估才签订的贷款合约解除掉,不但手续烦琐,而且还有其他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实在太麻烦,所以乾脆就住了下来。

一个人生活之后,会使用到的房间实在有限。原本是菜花的那个七叠宽的房间他几乎连踏都没踏进去过一步。
谅介将结子帮他事先做好的炖菜温热了,正准备吃已经有点晚的午饭,这时候──叮咚!门铃响了。谅介瞄了对讲机一眼。会到他的“新房”拜访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的脑海里浮起几张学生时代的朋友脸孔,可是,这些人都是一般上班族,不可能在平日的下午来探望被新娘放鸽子的朋友吧?

“哪位?”
谅介拿起话筒问了一声。
“快递。”
什么?原来是快递碍…谅介拿着印章,走向玄关。他也没从门孔确认,就把门打开。
“咦?你们住在这种地方啊?”
一个年轻男人用肩膀挡开了谅介,迳行走进门内。
“……?你不是快递公司吗?”
“是快递没错。”
对方咕噜一转身。
“我就是包裹。”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啊?”
“真是好房子!啊,那边是起居室吗?嗯……好宽啊!”
“对不起,请问──”
年轻人自行进入屋内,打开每一道门检视了一遍,谅介这才惊醒似地追问:“您是哪位?”
“浴室也好宽哦!贷款一定不轻松吧?”
“哪里,还好──对了,你是谁啊?”
“啊,好香,是炖菜吗?”
“我问你是谁啊?!”
年轻人迳自打开锅盖看着里面的食物,谅介发觉自己差一点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于是赶紧踩煞车,问了第三次同样的问题。

“我吗?我就是我啊!”
年轻人蹲到流理台底下。
“哇!竟然还有酒窖!真是奢侈啊!”
“喂!”
谅介感到焦躁,终于要发火了。
“我问你到底是谁?!”
结方这才好像发现谅介的存在似的,定定地看着他。年轻男人嘴角带点嘲讽的味道,还有一对若无其事的眼神,算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青年。长长的头发在后面绑成一束,就跟时下一般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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