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林林打断秦海清的冥想,“你呢?你有女朋友么?”
“拜托,你去我们家那么多次,也去我们宿舍不少次,我如果有女朋友你还不知道?” 秦海青长叹道。
“切,” 林林又喝了一口酒,居然已经干掉了小一半儿,“那以前总有吧?像你这种恨不得脸上写着白马王子的人。”
“没有,” 秦海清清楚地对林林说,“以前也没有。”
“那你又是为什么?我听说北京的中学生很开放的,连家长都跟着开放呢,” 林林的眼神是三个字,“不相信。”
“呵呵,原因太简单了,没碰到啊。”
秦海清的酒已经喝完了,他招招手又要了一扎,“是挺奇怪的啊,也有长得挺好看的女生跟我走得挺近的,可我实实在在没感觉。就这么说吧,”
他忽然坐直,“我心里就没有不见面我会惦记的那种女生。”
“那可真是女生们的福气,” 林林翻了个白眼。
“也对啊,” 秦海清毫不在意的跟着笑,“说说你们老家吧。林林,云南是不是特别美?”
“直接问你爸爸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秦海清还是发现了林林眼中忽然出现的温柔的向往,以及隐约的迷茫。
“他一学工的文盲,问他,顶多就会说‘很好看’,仨字儿,over。” 秦海清遗憾的耸肩。
“我们那里也算高原,土是红的,可漫山遍野都是绿的,深深浅浅的绿。各式各样的树和竹子,走到哪里都郁郁葱葱的,高低错落,层叠掩映。山上有小河流过,清的连河底最小的石头都能看得见。我们那里的人也特别好,大家都可热心呢,又好看,尤其是每年的三月三。年轻的没结婚的姑娘们到时候可漂亮呢,几乎每天都要换一身衣服。过街穿的衣服也跟平常的不同,都是特别显眼漂亮的颜色而且都是很精细的面料,不像平常,就是深蓝色的土布围裙。”
林林的嘴角挂了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慢慢地回味着遥远故乡的滋味。
秦海清一直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看着。他看着林林时而微笑,时而恍惚,时而严肃,时而莞尔;他听着林林的声音有时高昂,有时压抑,有时轻快,有时沉重。一个林林,对,不是半个,不是达半个,而是整整的一个林林正在他前面,这个认知忽然就让他有了难以抑制的喜悦,虽然心底涌上的是未名的酸涩,柔软的酸涩。
不知不觉,林林居然把一扎啤酒全都喝完了,当他没有意识到这点仍然举着杯子往嘴里灌的时候,秦海清笑了出来,“林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呵呵,才知道啊,” 林林已经处在只会傻笑的状态了。
“知道了,” 秦海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我喝得太多了,有点儿晕,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看着秦海清面前空空的杯子,林林用力的点了一下头,“真没出息啊,你。”
秦海清哭笑不得的哄着林林站起来,很欣慰地发现林林走路还行,步子还算踏实。出了门,林林微笑的准备跟秦海清道别。没等他说话,却发现秦海清走得不是回东升乡的路,“喂,你喝多了?应该往那边儿走。”
林林指着向东的一条路。
“让我醒醒酒,省得被我们宿舍几个抓住说我吃独食,”
秦海清没等林林再说,沿着去双榆树的路就骑了下去。及至发现林林也上了车,才放低速度等林林追上来。北大在双榆树和东升乡之间,所以从北大回双榆树实在不远。一直等林林在学三门口停了车,秦海清才想起一件事儿,“喂,林林,明天下午3点有空么?”
“怎么?” 林林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刚没了支子的车靠在一辆28大车上。
“我有球赛。”
“没时间,” 林林回答得干净利落。
“真的没时间?” 秦海清挡住林林,不许他进宿舍。
“真的,”林林嘴硬着,却到底没绷住笑,“在哪儿啊?”
秦海清脱口而出,“北大,你一定要来啊。”
“那可不一定,” 林林绕过秦海清要回宿舍。
“等等,”
秦海清居然把车停下,追了过来。林林只感觉嘴唇旁边有一股温暖轻轻蹭过,有些痒,转头看秦海清,秦海清笑嘻嘻的说,“洋葱渣儿,我已经给你抹掉了。时间不早了,good
night。”林林摸了摸自己的嘴,又瞪了秦海清一眼,转身回了宿舍楼。
原来他的嘴唇真的那么柔软,那么温暖,嗯,好像还很湿润的样子,秦海清立在原地,看着刚才伸出的右手食指温柔的发了一会儿呆。
第二天下午,林林排在献血队伍里不断看表,站在他前面的徐芳正在和别人聊天,转头看林林这个样子,不禁好笑的调侃几句,“林林,有约会啊?”
林林赶快辩解,“没有没有,等得有点儿长而已。”
“东升乡上星期献的血,” 徐芳微微一笑,“我还去看望了咱们的联谊兄弟了呢。”
“噢?” 林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听说秦海清已经是第二次献血了呢,真没看出来,还挺积极的呢,”
这一次,徐芳没有克制她的笑意,弯弯的眼睛和上翘的嘴角不知怎么,让林林觉着不太舒服。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徐芳被叫进去献血了。林林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到大夫叫自己的名字,“林林?”
林林赶紧走过去,笑着说“该我献了吧?”
那个大夫没有看他,只是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手里的检查结果,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明天上午再来一趟校医院吧,今天不用献了。”
林林不明白,“”大夫,我怎么了?”
“没怎么,还要再检查几项。对了,记住明天早上还要空腹啊。” 林林还想多问,那个大夫已经叫到了下一个人了。
有些郁闷,不过,林林转念一想,应该没什么事吧?看了看表,2点30了,要赶紧走了,北大虽然比东升乡近,但在陌生的校园里找到一场足球比赛还是要花点儿时间的。
从昨天去的Bluemoon附近的西门进了北大,林林逢人就问足球场在哪里。别人问他哪一个他也说不上来,只好红着脸说不清楚应该是最大的那个吧。
2点55分,林林到了北大最大的足球场,场上正好有比赛,林林睁大眼睛找,所有队员都在跑动中,而且双方球衣都跟上次林林看到的不同。足足花了10分钟,林林才把场上的22个人逐一看清,没有秦海清。也许是替补?这样想着,林林又花10分钟在双方队伍中费力的辨认着。
还是没有。
这时候,场上拉拉队忽然开始对垒,一边是“生科必胜,” 另一边就是“化学无敌。”
林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跑过去问一方的拉拉队一员,“同学,请问这是谁对谁啊?”
那个男生莫名其妙的看着林林,“生科对化学啊,” 然后看到林林飞奔回自己停在场边的自行车,骑上飞也似的逃跑了。更加莫名其妙。
错了错了,林林懊恼的想,不在这个场子。那,会在哪儿呢?
接着问,次大的足球场。
10分钟后,到达第二个球场。重复刚才的经历。
然后是第三个,然后是第四个。
筋疲力尽的走回自己的自行车,林林看了看表,已经4点半了。
比赛结束了,他还没有找到要给加油的人。
也许是出什么意外了,比赛取消或者改期了,他不断的跟自己说,回去吧回去吧。可手脚不听使唤的操纵着自行车向东升乡方向骑过去,进了东升乡的西门,到了东升乡的主干道,路过了东升乡的教学区,来到了学生区,前面是14食堂,再前面就是26号楼了。
林林捏住闸,脚一点地停了下来。
一男一女从十四食堂出来,他们一人拿着一个大饭盒儿,说说笑笑的向26号楼方向走。
女的,林林不认识。
男的,是秦海清。
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岔道上,林林看着那条岔路想了想,把车换了个方向,慢慢地往双榆树方向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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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拜年,大家猴年吉祥^^
与你同行第二部(7)
和林琳回到327,秦海清拿脚踹张智东的床板,“老三,人家林琳帮你把饭打回来了,还不磕头谢恩。”
张智东龇牙咧嘴的灯了秦海清一眼,转头谄媚的冲林琳笑,“大恩不言谢,林琳,哪天我请你吃饭吧。”
林琳把饭盆儿和饭卡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说,“好啊,哪天?”
张智东立刻有点儿傻眼,磕磕巴巴的说,“哪天都行啊,” 很有些心疼的想自己这个月还剩多少钱。
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秦海清只觉得真是给327丢人,恨不得上去再踹一脚。那边林琳却“扑哧”一笑,“算了算了,我应该的,再怎么说也是代表系里踢球受的伤,算工伤吧。你好好养着吧,我走了。”
说着跟秦海清点了点头,转身飘然而去。
门“咣当”关上以后,张智东叹了口气,“美女为我打的饭,真舍不得就这样吃了啊。”
秦海清作呕吐状,“靠,真这么想一顿饭还为难成那样。”
“呵呵,” 张智东艰难的移动受了伤的腿,“哥们儿还有点儿自知之明,那么牛的女生我可降不住。对了,说起来,林琳有男朋友了么?”
“不知道,” 秦海清闷头吃饭,没什么兴趣继续八卦下去。
今天踢球,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不是一场重要的比赛,居然看到林琳带着一队女生去给加油鼓劲。场间休息的时候,曹卫颠颠儿的来请功,说想通了,其实女生看球的兴趣是可以激发的,说不定越看越支持。所以以前关于要节约女生热情的想法是错误的。他正得意洋洋的说的高兴,不提防秦海清喝了一杯水后抬屁股就走,压根儿没有跟女生们多交流感情。看着秦海清的背影,曹卫小声儿的嘟囔了一句,“这个人怎么无精打采的啊?”
秦海清今天一边踢球一边往场边儿上看,左边右边前面后面,就是看不到林林的身影。5分钟,10分钟,半场结束,下半场开始,全场结束,秦海清越踢越烦,技术水平完全没有发挥,一口闷气憋在胸里,烦躁压得他跑不了动不得。所以下半场对方对张智东犯规,秦海清一看张智东痛苦的抱着腿倒下,当时就向敌人的那个防守队员冲了过去,挥着拳头问怎么回事,直到众人纷纷赶到把两个人隔开为止。
比赛结束,平局,秦海清对这个结果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又围着东升乡最破的球场 -
北大操场转了一圈,确定林林没来,才悻悻的往宿舍走。正好碰到一瘸一拐的张智东以及他旁边的林琳,秦海清随口说了一句,“老三,你要吃什么我先回宿舍让晓锡他们带一份。”
张智东翻眼,“靠,宿舍有人才见鬼了呢。”
秦海清不明白,“难道晓锡会离开游戏?”
“可能性虽然不大,还是有的,” 张智东走得快了一点儿,牵动了伤,“哎呀”
痛苦的叫了一声。缓了一缓,才接着解释,“今儿5点礼堂有电影,上帝发疯了,据说巨搞笑,所以咱们宿舍那些人一个都没来看咱俩踢球,” 声音不是不哀怨的。
“我来好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秦海清耳边响起,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林琳,秦海清不太敢相信的问,“你?”
出乎秦海清意料的,林琳还真地等着他拿着两个饭盆儿下来,帮张智东打了饭送到宿舍才走,这倒让他对这位年纪第一牛女生刮目相看。虽然,这点儿发现远远抵不上他的郁闷。
林林居然会没来。
昨天晚上不是还说得好好儿的么,怎么几天就变卦了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么?不应该啊,才一天的功夫。想到这儿,他不禁摇摇头。
“喂,” 张智东三口两口的把饭吃完,兴致勃勃地看秦海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停了筷子,一会儿若有所思,“你今儿怎么了?”
“没怎么,”
秦海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低下头把饭扒拉完,拿着自己的和张智东两个人的饭盆儿去洗了,回来后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一跃而起,咚咚咚的跑下楼。
“224林林,224林林,” 秦海清有些紧张的听着话筒里的回音,“没人。”
怅然若失的回到327,坐立不安的想林林为什么不在宿舍,他们宿舍为什么没有人,胡思乱想了半天,一看表已经是7点,再不出去恐怕连最冷僻的教学楼都没座儿了。背起书包下了楼,骑着车跑到五教,惊讶的发现居然连五教都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座位,秦海清不由暗叹自己今天真的出来晚了。
出来晚了,回去得倒早。惦记着宿舍楼唯一的公用电话,9点半不等下自习的自行车潮到来,秦海清夹着尾巴跑回26号楼,却目瞪口呆的发现不管有人在用电话,甚至后面已经排了两位。衡量了一下形势,秦海清一咬牙,背着书包又出了楼。
一溜烟的骑回家,刘英惠一看儿子回来了,赶快高高兴兴地问,“是不是又饿了?要垫补点儿什么?”
秦海清挥挥手,“随便吧您,”
冲进自己的卧室拿起了电话又拨了一遍林林宿舍楼的电话,这次没通。之后的一个半小时,秦海清以每十分钟一个电话的频率骚扰东升乡学三值班室电话,可惜先开始一直是战线,最后一个,电话响了10分钟,没人接。秦海清明白,值班的人睡觉把电话给拔了。
头脑发晕,秦海清勉强把刘英惠递过来的蛋奶糊吃完,走进卫生间冲澡。热水冲到身上,踢了球很有些疲乏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晕沉沉的脑袋也清楚了一些。
“靠,我在瞎但什么心?”秦海清自嘲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了,不就是林林没能来看他踢球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很有可能就是临时有些事罢了,整天在学校里想出个车祸都难,自己简直快成杞人忧天的傻瓜了。
想通了这点,秦海清总算比较平静的入睡了。
第二天晚上,秦海清跟自己说林林没事儿的,你别胡思乱想打电话,打通了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星期二没来看球,我找了你很久没有找到,然后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没找到你差点儿没睡着觉?说林林你怎么可以不来看我踢球呢,我差点儿跟人打起来整场球踢得像梦游一样?说林林你没事儿吧,我惦记你担心你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秦海清悚然一惊,手里的电话掉到了床上。那边刘英惠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海清啊,怎么这两天连着回家呀?”
秦海清把电话放了回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没什么。怎么了,妈,不欢迎我回家呀?”
刘英惠伸手打了儿子头一下,“臭小子,就知道胡说八道。不知道是谁有志气的很,说什么要跟别的同学一样住宿舍,不搞特殊化。”
“可到底抵抗不住家的温暖,还有,” 秦海清缩着脖子,“漂亮的老妈呀。”
这次是伸出食指戳了儿子脑门儿一下,刘英惠抿着嘴笑起来,“从你爸那儿好的没遗传到,就知道甜言蜜语的哄骗你老妈。”
秦海清一吐舌头,自己打开冰箱找水果。正在寻思是吃苹果还是吃橙子,听到老妈冲自己说,“海清啊,我今天在医院里见到林林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秦海清机械的重复一遍,“林林,哪个林林?” 他想还是吃橙子好了,却莫名其妙得拿起了苹果。
“还能有哪个林林?就是常来咱们家的东升乡的那个男孩子啊。” 刘英惠有些奇怪儿子的反应。
“他去你们医院干什么啊?” 秦海清慢慢的把苹果放到桌上,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扶着桌子边儿问。
“啊,咱们学校的校医院同时是这片学校的传染病中心,其他大学不是特严重的都会送过来,”
刘英惠拿起儿子放在桌上的苹果,走到厨房洗了洗,又回来拿起刀开始削皮。
“那林林他去那儿干什么啊?” 秦海清看着从刀的一端轻轻流淌出来的果皮,一字一句的问。
“啊,我一看是林林,也就特意问了一下他的病房值班大夫,是黄疸型肝炎。”
苹果削好了,刘英惠放下刀,把苹果递给儿子,“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 她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