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梦 之 一萼红————佩兰
佩兰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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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素商面上一红,嗫嗫道,“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只是这几日我喂它进食,它都不吃。”

“它当然不吃,晚上都偷吃饱了麽。”苏七拎了那只黑猫扔进秋素商的怀里,毫不留情地大

笑道,“这都要怪小绮罗府上的规矩多,一只猫也知道饭後要讲干净,拿著人家的练功服当

抹布使了。”

林远先是恍然,接著又不解道,“这猫就是叼著衣服走,也不该是一个人影啊。”

凤绮罗道,“猫都喜欢攀高,如果有屋檐可走,那必是走屋檐了。”他自己养的猫,自然是

他最熟悉。

这个闹鬼事件就此不了了之,猫是小侯爷的,林远当然不可能拿来出气,他平白受了几天的

惊吓,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凤绮罗倒是以此为借口,抓到猫的当天就离开了忠义堂,而回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命碧

莲去查那两个服侍秋素商的侍从。果不其然,这两人在一天前就失踪了。

至於这两人究竟是什麽时候被调的包,又是谁派来的,凤绮罗心里只有一半的底,但也不想

再追究。宋老爷子遣了人来说要帮他查秋家的案子,也被他婉拒了。

“你觉得秋家的案子只是一个幌子?”杨箫含笑看著半趴在桌子上陷入沈思的人。对於凤绮

罗被历练出的敏锐直觉,他感到十分欣慰,这至少证明凤绮罗已渐渐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比起幌子,应该说是一个诱饵更为合适吧。”凤绮罗烦恼地撑著头,千头万绪中,他现在

只牵出了一根线。“我想知道的是,他们放我出京究竟是想做什麽?明明是留下我做人质远

比留下二哥要有效,真不知这两人又在盘算些什麽。”

杨箫递了一封刚刚收到的加急书信到他手上,安抚他道,“不必担心,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因为有人比你更沈不住气。”

10.

信是从邵阳送来的,而邵阳正是秋家所在之处。

信上说那里突然死了几名船主。死的几人原本都是秋蒙船队中的大佬,在秋蒙死後各带一队

人马另立门户,却於五日前各自暴毙。据当地忤怍检视,死因是中了剧毒,但尚未查明所中

的是何种毒,尸体就全腐化成了水,无从查起。

秋素商闻讯後就昏死了过去,醒来後神情迷茫,不言不语。

然而不到一日,又有一封加急书信从邵阳送来。这次是说秋家的宅邸夜间走了水,被烧成了

一片灰烬,宅中一位守院的哑仆也被烧死在大火中。

接连经受噩耗,秋素商大病了一场,当夜就高烧不退,嘴中胡言乱语,但说的最多的就是一

句“原谅我”。

这一病就是三日,三日後秋素商醒来後的头一件事就是跪在了小侯爷的面前磕头不止,头前

都磕出了血。

凤绮罗看著心酸,要扶他起身,秋素商却怎麽也不肯。他死死地拉住凤绮罗的衣襟,仿佛这

就是唯一的一线希望,空旷地双眼中流出的已不是泪,而是血。

凤绮罗心里发颤,又是恨又是怜。他与秋素商相处的时日已不算短,从初见到现在,秋素商

的惊才绝豔,秋素商的坚忍与出尘,一直以来都给了他极深的印象。他对秋素商存有几分爱

怜惜才之心,对京城里那个痛下杀手的人就有几分厌恶之心。

何况秋素商又是他二哥秋霖阳转托给他的人,他出任监察御史本意也是要查秋家的案子。眼

下他人还未到邵阳,那边就接连出事,显然对方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才敢肆意妄为。如

此被人削了面子,他心里更是恼恨非常。

“素商,我答应你,秋家的案子我一定会替你讨回个公道。”凤绮罗改口叫素商,显然是已

把秋素商当自己人来待。

在场的其他几人听他这般叫法,心里却各有喜忧,只是不便当众表露,就都各自隐去了。唯

有沧海一人欢喜在面上,她与凤绮罗两人一左一右将秋素商搀扶回床上,又急著转头去请大

夫。

凤绮罗有心调和气氛,便打趣道,“素商你看沧海这丫头,如今是待你比待我还尽心,不如

我挑个良辰吉日,将你俩凑一对算了。”

秋素商何尝不知凤绮罗是有意要他宽心,只是他心里悲苦,即便是面上强颜欢笑也实在是难

掩悲伤,这笑倒是不如不笑了。

好在凤绮罗也知仅凭几句宽慰的话是无法抹平伤痛的,他陪著秋素商稍稍说了几句,待大夫

来看过後,又劝他好生歇息,这才离去。

碧莲跟在凤绮罗的身後满腹心事,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所说的每一句其实都是反复斟酌过的

。凤绮罗爱拿他寻开心,也不过是不愿看他少年老成连欢笑都失去了,而在心里还是十分看

重这个由凤素娥亲自调教出来的人。

“侯爷是打定主意要将秋家的事管到底麽?”碧莲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掷地有声,反对之意

昭然若是。他与沧海的分工不同,若沧海是光,那他便是影,所行之事多是在暗中进行。

凤绮罗顿了足,蓦地回转身,摸摸碧莲蓬松柔软地头道,“你操心这做什麽?还怕太子会把

我吃了不成。”

碧莲用力地咬住唇,不再多说什麽,小侯爷已明显地拒绝了他尚未说完的话,他只能保持缄

默。只是每一次他要谏言时都是如此收场,难道他留在小侯爷的身边,就是这般无用?!

凤绮罗见他略微失神,便捏了他的耳垂在指腹间揉了揉。热辣地触感成功的唤回了碧莲的注

意,但是也让碧莲手足无措,“侯爷,夫人就在後面呢……”

“你怕什麽呢,他又不会把你怎麽样。”碧莲的反应越发是让凤绮罗觉得有趣,他见不得这

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整日里端著一张严肃的脸,碧莲不觉累他看著还嫌无趣呢。“以後别

想太多,你家侯爷我自有分寸,你只管照著我的话做便是。”

被小侯爷捏在手里玩弄,碧莲也只能说是。毕竟他再少年老成,心里也是渴望被自己所遵从

的人所看重的,只要小侯爷不觉得他无用,便是足以令他欢欣鼓舞的一件事。

苏七忽然捅了捅杨箫,眼中捉狭放光。“小绮罗是越来越会收拢人心了,到底是凤家人的天

性,手段一点也不比京城里的那几位皇子差。只是你瞧这一个二个倾心的样子,难保哪天小

绮罗不会娶个二房夫人进来,到时候我看你如何自处。”

杨箫冷冷地扫他一眼,对这种明显是在说三道四挑拨离间的话连听的必要都没有,自然是连

回答也省去了。凤绮罗的心里装著谁,各自的份量又有多少,他自认是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了。

“苏七,你一天不说人闲话就嘴痒了是不。我若真要娶二房,头一个就讨你入门,我倒要看

看是谁会比较惨。”

这下杨箫的目光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两把冰刀子,活生生地要在苏七的身

上剜下两团肉来。

苏七苦笑不迭,这到底是谁在挑拨兄弟感情了。不过他生性圆滑,懂得察言观色,瞧著态势

不利於己,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匆匆逃离了。CF15DA51间墙:)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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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箫圈了人回房,点著已经笑不可支地凤绮罗的额头道,“你又寻苏七开心,他今日吃你一

瘪,他日是一定要讨回来的,你这不是给他借口留下麽。”

“那有什麽关系,是他自愿要留下帮忙的,瑾娘和福宝又不在,我才不关心他会怎麽样呢。

”凤绮罗很不以为然,尽管时常和苏七针尖对麦芒的相斗也未见得能讨得多少好,但是被苏

七当面那样说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你就不介意他那样说麽,难道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别

人你也不在意麽。”

“喜欢一个人是强求不来的事,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动那样的心思的。”杨箫怀抱著凤

绮罗,亲吻著他微翘的嘴角,看他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著,似敛羽的凤凰,美丽而倦怠,却

又在温柔的缠绵中慢慢舒展,将这不可方物的美展现到极致。

只有杨箫知晓,自出京以来,有多少个夜晚凤绮罗是在辗转反侧不能成寐中度过的,眼角的

两道青痕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不断的算计与被算计之间,让还显稚嫩的凤绮罗连多余的喘息机会都没有,每一道消息都

要反复的咀嚼其背後的含义,每一条事实都要费尽心思去斟酌它的真假,如果说成长的代价

就是不能再随心所欲,那这样的代价未免太过沈重了些。

有时杨箫会在百般安抚都无法奏效时要了凤绮罗,这样至少可以换来他一晚的安然沈睡,这

总好过看他白天夜晚的焦躁却还得在人前表现的若无其事。

但是杨箫能帮凤绮罗的实在太有限,应该说凤绮罗肯接受杨箫帮忙的地方实在太少。他太骄

傲,骄傲到绝不肯轻易示弱,更无法容忍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地方去接受别人的帮助。只要

不是他主动开口,杨箫若要助他,凤绮罗便会反唇相讥,而最常用的一句就是凤素娥曾经说

过的,“如果自己无法成长,没有谁能护他一辈子”。

这句话著实是牢牢地记在了小侯爷的心坎上,以至於他在极速蜕变成长的过程中,时常会因

为倔强到固执而倍受辛劳。

而眼下,小侯爷是得意的,他自认胸中有沟壑,谋略不输於人,即便是与京城那几位几近只

手遮天的人相斗,也是不相上下的。“你当真是没意见?若没意见,那就只管看到底好了。

杨箫心细如毫发,凤绮罗话中的傲气又怎会听不出,自是不会扫他的兴。“看你意气挥遒指

点江山不好麽,你既已有详尽打算,那便放开手脚做吧。”

“这是自然。我最恨被人威胁,他们敢一用再用,想我服软,我就偏不。”激情的余波尚未

褪尽,凤绮罗双颊绯红,如贴了两朵诱人的桃花,让人忍不住再多加采撷一番。

但杨箫忍了又忍,硬是将再度被撩拨起的冲动一点点地按捺下,如今的凤绮罗没有那番精力

经受连番的劳累,他真正所缺乏的是安宁地睡眠。杨箫搂著他,一只手轻抚著他的背,直到

凤绮罗在迷迷糊糊地念叨中沈沈睡去,这才吹熄了烛火,与怀中的人相拥而眠。


11.

秋家的船队原本并不效命於太子。秋蒙为人谨慎小心,做了近十年的漕运买卖,表面上运的

都是正当商货,其实暗中走的全是私货。

私货本息低,利润高,还可避免逢十抽一的重税。只要运气好,不被官家发现,运一船私货

所赚得的钱远比专运正当商货高出十倍不止。两河一带做漕运的,十家里至少也有七八家要

沾点荤腥,只是可大可小罢了,所以秋蒙走私货一事并不显得稀奇。

秋蒙的生意一直很顺当,买卖也越做越大,但在五年前他却阴沟里翻了船,被人在官府面前

揭发了他贩运私货的事。天朝有律令,凡私运商货者,轻者罚万金,重者流放边疆。但是官

府抓了人,一般都会选择前一条来结案,也好趁机多捞些油水。然而秋蒙被关在牢里,既无

法用钱保释,上头又迟迟不肯断案,十分蹊跷。

这一拖就是数月,就在秋蒙自己都陷入绝望中时,有从京城中来的神秘人前来探监,表示愿

意保秋蒙出狱,但条件是秋蒙必须为“他”效命。秋蒙权衡再三,答应了神秘人的条件。那

人果然守信,不出三天秋蒙就被放了回去,不仅是如此,秋家的船队也毫发无损,甚至还多

了几条新船。

秋蒙遭此一劫,日後行事越发是加倍的小心。他深知帮他的神秘人来头不小,替人效命终归

是暗藏杀机,所以他多留了个心,瞒著对方偷偷记录下了每一批私货的详尽数额,并将这份

卷宗分成四份,一份自己留存,另外三份则分别交托给了船队中的三位大佬。

果不其然在秋蒙离奇丢货後,对方害怕事情败露,匆匆杀人灭口,尔後又发现卷宗之事,这

才一路追杀秋素商进京,但到底是被秋素商逃过了。而在秋蒙死後,船队中的三位大佬绞尽

脑汁想了个障眼法,演了一出一言不合分家另立门户的大戏,不料仍是被对方察觉,在数十

天前全都惨遭毒手。

只是如此一来,小侯爷一行连邵阳都不必去了,想来那另外三份卷宗不是被毁了就是已被对

方收回,如今唯一仅存的就只有秋素商手上的一份。但问题就在於秋素商本人也不清楚这一

份是被藏在哪了,否则他人在京城时就能将卷宗交给凤霖阳,而凤霖阳也就不至於因拿不出

证据被罢官下狱,让太子一党占去了先机。

不过眼下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份卷宗并不在秋素商身上,秋蒙一定是藏在了某处,而只在秋

素商的身上留下了线索。但是能够确定这一条,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最後一份还没

有被对方夺得,他们就还有机会。

秋素商出逃时并没来得及带多少东西,除了几件寻常的衣裙和一点碎银,就只剩一把从不离

身的琵琶。小侯爷等人也不止一次怀疑线索就在这把琵琶中,只是还在京城时凤绮罗就偷偷

研究过,除了别具一格地琴头和琴弦鲜少见得外,既没发现有其他的异样之处,也未寻得什

麽机巧的关卡。

总不能真把琵琶给砸了吧,万一砸了琴又什麽都没找到,岂不是再伤人心。如今这把琵琶可

以说是寄托了秋素商全部的哀思,连秋家的大宅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他还能有什麽可失

去的呢。何况他们也不止一次看到秋素商抱著琵琶暗自垂泪,如此一来谁还能狠得下心说要

砸琴。

然而小侯爷放弃了在琵琶上找线索,对方可没放弃。他们刚刚抵达离六沛省最近的一个叫祁

连的县,就有人趁夜袭来。

凤绮罗与杨箫听到动静赶至时,房中只剩秋素商一人坐在床头面如白纸,怀抱著琵琶瑟瑟发

抖。房内一切器具安好,唯有窗户破了半扇,另一半也是摇摇欲坠,显然夜袭者是在情急之

下破窗而逃。

不多时苏七回来了,是他最先发现秋素商的房中有异样,也是脚程最快的一个追出去的,但

饶是如此依然一无所获。

“人死了,自己服毒自尽了。也不知服的是什麽毒,连面孔都变了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

样。”苏七耷拉著脑袋,提不起精神,他辛辛苦苦只抓回一个一无是处的死人,实在是令人

懊丧。

沧海原本还想去看看,一听是具死尸,还是具面目全非的死尸,当即就打消了念头。

碧莲倒是不动声色的去了,很快就回转来告诉凤绮罗,死的那人正是消失的那两个侍从之一

凤绮罗听後冷哼了一句,“不用多猜,这必定是太子的人,只有他才会御下无方,由著那群

乌合之众自行其事。”

所谓的乌合之众,指的是太子一党的人,包括太子的生母刘贵妃,太子的娘舅左相刘戚,以

及一干在朝为官的刘家人和左相的门生众人。而太子凤楚汐自出生起就被刘家视为争权夺利

的筹码,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著,少有自己决断的能力。

这事已是朝中上下众所皆知的秘密,就连皇帝本人对此也是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但在凤绮

罗看来,凤楚汐的个人才华并不输於凤慕城,应该说是各有千秋,所以在秋家一案发生前他

始终保持著观望的态度。但是凤楚汐毕竟太过懦弱,太子一党的一切行动都被操控著刘贵妃

与左相的手中,而这恰恰是小侯爷所不能容忍的。

“碧莲,你以後就陪著素商好了,只叫外头那些人守著,我都不能放心。”凤绮罗在房中审

视了一圈,又道,“把房间也换换吧,离我们近些。”

苏七啧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杨箫,笑道,“小绮罗可真尽心,什麽都给想到了,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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