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梦 之 一萼红————佩兰
佩兰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关灯
护眼

然而这样和解的局面,却是昌平侯所不能满意的。他满心以为秋素商的背叛会给这个骄傲的

小侯爷以重重一击,却不想自己唾手可得的胜利却是对方亲自送上的,这叫他如何咽的下这

口怨气。

刘颉劈手夺过竹筒,将秋素商推桑至一个亲兵手中看守,又回身高喝道,“把人通通带走,

一个不剩的全给我带回府中。”

凤绮罗坐正身,冷哼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就凭这区区百来人,就能困的住我们吧。”

刘颉似早知他会有这一说,挥剑搁在秋素商颈间,桀桀笑道,“拜你所赐,我知道你舍不得

他死。当然你若是跑了,我就叫整个长沙的人来给你陪葬,呵呵,即便是你狠的下心,我想

你身边的人却未见得肯牺牲全城的百姓来给你们陪葬。”

这样斗狠似的威胁本也不一定能奏效,然而小侯爷的心性实在是摇摆不定,他痛恨被人威胁

,却又叫人威胁成功。

凤绮罗摆摆手,示意身後的人都收了兵器,素手就擒。“真想不到你居然会是太子一党的人

,他们给了你什麽好处,居然能叫你这个胆小怕事的人也搅进这场乱局。”

“你懂什麽!向你这种被人捧在手心上呵护长大的世子,怎能懂得被人轻视、咒骂,甚至是

吐口水的滋味。”

这又该是另一个不如人意的故事了,不过小侯爷的心太窄,他可以体谅秋素商,却未见得能

体谅刘颉。

杨箫拦腰横抱起凤绮罗,趁机耳语道,“要走麽?人已到,随时都能走。”

“不了。反正我脚也没好,留在这里有人伺候也挺好的。”他就是不打算走,才会有意激怒

刘颉。

“我刚才挺威风吧,叫他们谁也没能讨著便宜。”

“是啊,威风十足,如此一来,刘颉可是对你恨之入骨了。”

“那又如何,谅他也不敢把我怎麽样。再说,你会让他有机会伤到我麽?”

“当然不会。”A69929A6在见:)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21.

怎麽来的,自然就怎麽回,小侯爷还真要了一匹马,与杨箫同骑著回府,也不管刘颉在他身

後怎样的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有时候彻底漠视一个人的存在,才是给人最为沈重的打击。凤绮罗曾经在杨箫身上吃过这样

的苦,而此後这招被他活学活用,在很多人身上都用过。

凤素娥曾经说过,小侯爷的身上有著根深蒂固的凤家人的深情与无情,这是一种暗藏在血脉

中代代相传的秉性,只不过到了凤绮罗这里被发挥了三成,而隐匿了七成。

小侯爷不够狠,因为他是在被爱中长大,懂得去爱他所珍惜的人。然而一个人所珍惜的人总

是有限的,就如同他从不关心天下苍生的旦夕祸福一般,他对那些被排除在关心限度以外的

人,最是无情。

而在无情的外衣下,他甚至学会了藏而不露,学会了韬光养晦,这几乎是无师自通,比他十

几年中所学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还要使他如虎添翼。

杨箫说他是真凤,该要!翔於九天之外时,就绝不会常栖於梧桐。这是命该如此,是任何人

任何事都无法阻挡的。

住在昌平侯府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只除了院里院外的层层重兵把守。

碧莲粗略估算了下,刘颉手上可以遣调的兵马,远在祖制所规定的配额之上,如果要详查,

完全可以给他定下拥兵自重、心怀不轨的昭昭罪证。而且兵都是新兵,显然是在近两三年内

才征召的,都被许予了重金的饷酬,与雇佣军无异。

不过也正是由於京城里的人自顾不暇,又急需招兵买马对付对方,才会给了昌平侯这样的机

会,而像长沙这样的地方,全国想必还有不少。如今天下势力三分,分的都是一家姓,这话

绝不仅仅是市井小民的谣言。

然而刘颉的确是不敢把凤绮罗如何,他不过是奉命将凤绮罗一行暂困在长沙,不让他们成为

三皇子的助力,却也不敢真的得罪了凤绮罗身後的庞大势力。

太子一党的意图很明确,小侯爷只能保,不能除,否则一旦这第三股暗藏的势力彻底的站到

了三皇子一边,无疑将会打破现在处於至衡的微妙态势。而到那时太子再想要登基,则会难

上加难,甚至是会被三皇子反扑,功败垂成。

所以刘颉迫於形势,也来劝说过两次,希望小侯爷能弃暗投明,助太子早日荣登大宝。

其实真正想当皇帝的,有野心想夺皇位的,不是太子,是刘家,是刘贵妃与左相。太子何其

无辜,半生的命运都被操控在至亲的手中,而今更是身不由己。

小侯爷从不可怜这个空有才情却软弱至极的太子,但要说一点感情也无,那未免太过违心。

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在这一点上小侯爷绝不矫情。

“谁能当上皇帝我并不在意,只要能开出我想要的条件,让我改换下立场也不无不可。”

凤绮罗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捉过,细细的抚平,又让沧海给他修剪指甲。他对刘颉

始终是不冷不热,更多时倒像是他才是等待收网的猫,而刘颉则是坐以待毙的老鼠。

他的漫不经心显然是不止一次激怒了昌平侯。“我以为小弟该懂得识实物者为俊杰,一旦错

过了机会,再想挽回可是追悔莫及。这是哥哥的忠告,小弟不妨仔细考虑清楚再作答。”

“可我以为这事没有什麽可考虑的,如果太子当了皇帝,那天下就该改姓王了,这可不好,

我不喜欢。”

天下如果改姓王,哪里还有凤家的立足之地,小侯爷如果连这麽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那就枉

为凤家人了。

“小弟太过杞人忧天了,难道太子就不是凤家人麽?还是说在小弟的眼里,只有三皇子才配

姓凤。”

“太子当然是姓凤,不过太子并不想当皇帝,真正想做皇帝的是他身後的人。”凤绮罗缓缓

地敛眉,虚掩著胸口,就像是说出了这样一个秘密会有多痛苦似的。“当然也包括你,期望

能真正跻身富贵,就像你的母亲湘云公主一样,真正的飞上枝头做凤凰,而不是顶著侯爷的

虚名受世人嘲弄。”

“不过那显然只是你的妄想,草雉就是草雉,做不了凤凰,只能在地上跑,永远也飞不上天

。”

云泥有别,这样的差距是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填补的。小侯爷从来眼高於顶,然而当他学会往

下看时,却是另一种残酷。

苏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我以後再不敢惹小绮罗了,不然哪天连脑袋掉

了都不知道。”

沧海斜睨了苏七一眼,嗟叹道,“以你以前的种种罪行,只要侯爷有心,你的脑袋怕是掉上

百次都不够。现在才知後怕,晚了。”

刘颉大怒,拂袖而去,此後再也不肯踏进一步,只将看守的兵士里外又加了一层。整个昌平

侯府被围的像个铁桶,连只蝇虫都飞不进。

尔後又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期间秋素商曾来过一次,来时凤绮罗正在午憩,刚刚睡下。碧莲

将他拒之门外,既没有通报也没有赶他走,令他足足站了一下午,最後还是沧海心声怜惜,

偷偷叫醒了凤绮罗才了事。

“素商,你进来啊,站在门外做什麽,又没人让你罚站,还是说我这间牢房让你不想进?”

凤绮罗对秋素商招了招手,一点都没有要为难人的模样。

他是真心不怪秋素商,可偏偏碧莲铁了心的不肯原谅,他不忍心苛责秋素商,当然也不能责

怪碧莲的难以释怀,两者相较,只好拿自己住的这个别院扯话讲。

也幸而刘颉不在这里,不然又免不了要暴跳如雷。如今昌平侯的脾气是一天坏过一天,周围

的人却是知道,这里面有九成是被小侯爷给气出来的。

秋素商听他温言,心中一暖,也倍加苦涩。自己酿的苦总要自己吃,他既已选择了背叛,无

论是否是因情非得以,都将无路可退。

“我是来把你的猫还给你的。”秋素商苦笑著将怀里的黑猫放在地上,拍了拍猫的背,催促

著它向屋里走去。

“这猫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要了,也不必还给我。”凤绮罗任由那猫肥厚地肉爪在他脚上挠

来挠去,就是不肯去抱。

“可我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秋素商叹了口气,动了动脚,将猫扒开些,又皱著眉看它笨拙地在地上贴著肚皮行走,似乎

是喂养的太胖了些。

“素商,你不必这麽想不开,我是真的不怪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小侯爷从不对人解释,他为秋素商却是一再的破例,实在令人侧目。好在任谁都看的出,小

侯爷对秋素商的喜欢无关情爱,只是单纯地欣赏,否则秋素商的背叛就更加无法得到其他人

的谅解。

秋素商屈身一揖,行的是叩拜大礼。“佳节逢至备思亲,小侯爷为了自己的亲人,也请多加

保重。”

凤绮罗知他心意已定,也不再劝,只是心里犯了嘀咕。佳节思亲在中秋,而中秋早就过了啊

……

22.

十五,圆月夜。

从未有人想过,在昌平侯府的地下竟然有一条天然地暗道,沿著地下泉脉,从枯井底部一直

通往府外。

给他们带路的是秋素商还给小侯爷的那只黑猫。猫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还会回答张望,喵呜

几声,好似催促他们走快些。

凤绮罗和杨箫相扶著跟著猫走,沧海和碧莲紧随其後,苏七垫後,赵潜所带的人则暂时留在

了府中。

地下太黑,即便是提了两盏灯,所照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因而难免会有一步不慎踩入水中的

状况发生。走了一段路後,五人中竟没有一人脚下是干爽的。倒是那只猫,步伐优雅而轻盈

,与它圆滚地体形实在不相符。

这只黑猫一直很得小侯爷的喜欢,是他一手养大的,从一只小猫崽起就养在身边,几乎是从

不离身的。直到出了京,後来又转送给秋素商,这才分开来。

所以当秋素商说要把猫还给小侯爷时,凤绮罗是开心的,尽管他表现的并不在意。这是他的

猫,终归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是的,该是他的东西,总会属於他,从不例外。

其实他们若想离开,有许多种方法,御剑山庄的人就混迹在城中,随时都可以来接走人,区

区一个昌平侯是拦不住人的。但小侯爷偏偏选择了最笨拙的法子,选择了相信秋素商给他们

安排的出逃路线。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就在他明白过来佳节思亲的真正含义时。

如果说出京後的每一步,他都有在费尽心思的算计与猜疑中步步为营,那走到现在,他已经

是凭著直觉在行事了。

这是危险而任性的判断,稍有不慎,陷入危机的将不止是凤绮罗一人。然而没有人去怀疑他

的判断,这是一种无私的包容,是默默无闻的支持,支持著小侯爷所做出的每一项决定,哪

怕这些决定所带来的後果是可怕的甚至是颠覆性的。

这是成长所必须的代价,或许会有人一直陪伴在身边,让他不觉得孤独,但也仅此而已,即

便是杨箫,也不能代替他去应对所有的事情。总有些界限是不可以越过的,总有些事情是不

可以碰触的,凤家人有凤家人的骄傲,这点是绝对不允许被抹杀的。

凤绮罗放缓了脚步,扯了袖子去抹额头的汗珠。其实地下阴寒,应该是觉得冷的,他会出汗

,有一半是出於对即将碰触到的真实的些许抵触和紧张。

这是抽丝剥茧反复论证後才渐渐能触摸到的一面,他可以感觉的到,曾经那些在脑海里糊成

一团的东西慢慢地有了雏形,或许具体会是什麽还不够明显,但是已经可以体会到它的可怕

这个世上的替罪之人,从来就不再少数,为了夺得皇位的斗争,更是血腥而残酷,即便是表

面上的兵不血刃,背後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凤绮罗越想就越不能肯定,他干脆停下了脚步,扑进了杨箫的怀

里。“或许这次不该听我的,应该照你的安排来做,让人来接我们,然後走的越远越好。”

杨箫被小侯爷扑来时的惯性带著往後一仰,扶石壁才勉力在湿滑地地面上站稳。他抚著凤绮

罗的背,心里也两厢挣扎。

不能说凤绮罗这次的决定是错的,只是端看得到的结果能不能为之接受而已。如果说凤绮罗

看到的还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那麽杨箫所看到的已是一部分具体的真实了,因为这次从头至

尾,他才是旁观者。

凭心而论,他很早就想带凤绮罗离开了,及早远离京城里的是是非非,或许凤绮罗就能更快

活些。但这不应该由他来决定,选择权应当是在凤绮罗的手里,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所以即

便是他有再多的於心不忍,也得按捺住。

杨箫半抱著凤绮罗往高处走了几步,上面的泥土要更为干燥和结实些,否则难保凤绮罗一时

情绪激动,会不会又出了什麽岔子,他扭伤的脚可是刚刚才好,大夫嘱咐过如果不多加小心

有可能会触犯了旧疾。

“现在原路返回也不是不行,但你是真的这麽想麽?”

“……不想,我讨厌走回头路。”

“那要继续往前走麽,或许就这样出去了也不会有什麽出现。”

“如果有呢?”

“即便是有,我们也能平安离开。”

所以他要凤绮罗放心,即便是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去。这不是无端的自信,如果他做不到这

一点,也就不会由著凤绮罗毫无顾忌的放手做任何想做的事。

静默了一阵,凤绮罗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後是撒娇似的在杨箫怀里蹭了蹭,才缓缓抬起头

,眼神晶亮。“好吧,那就走吧。”

小侯爷不是软弱的人,即便是彷徨,也只是短短地一时,很快就会过去。这是天生乐观如此

,也是後天优渥平顺少受磨难的生活所养成的。

这暗道明明不长,他们却感觉走了许久,进去时月朗星稀,出来时月明中天,竟是走了几个

时辰。

出来是片开阔的野地,然而兵甲齐林,火炬辉煌,耀红了半边天。该来的总会来,这不是期

望不会出现就能够避免的。

眼下这一幕与那日在鸡鸣山上的境遇出奇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秋素商满目憔悴地跪倒在

地上,长发散乱,身上还有明显地鞭痕。

刘颉一把揪起秋素商的发稍,把他从地上扯起,拖拽著走向凤绮罗,又狠狠地掼倒在地,踹

了一脚。“贱人!我就知道向你这种人最不可靠,会背叛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

如一刀给你个痛快,大家都愉快。”

“你要是敢动他,我就让你给他陪葬。”凤绮罗想上前,却被碧莲挡住了,他左右出去不得

,只好推著碧莲去救人。

刘颉眼见著秋素商被碧莲扶走,也不阻拦,他自诩小侯爷是逃不出他的手心,也就不介意送

他一个人情。“小弟还是请回吧,夜深露重,要是病了你那千金之躯,我可担待不起。”

“不劳费心,可我不想回了。”凤绮罗微微一笑,脚下一旋,猛地扬起一片砂土,随即他身

後就有尖锐地哨音响起。

这距离算得刚刚好,刘颉一时不察,眼里迷了砂,下一瞬,他人已落入沧海的手中,被月钩

架了脖子。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沧海只不过稍稍活动了下手腕,刘颉就骇得面如土灰,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颤声道,“

你们还等什麽,还不快来救我。”

沧海随手扯了团草根塞进刘颉的嘴里,讥诮道,“他们自顾都不暇,哪还有功夫救你。”

这话不假,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百来甲兵已有近半倒伏在地,其余仅存的也是神情惶恐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