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归云第一部 崩云————颠沛琉璃
颠沛琉璃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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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拦了,那道银色人影已经降落在忘川波涛翻滚的河面之上。
拜托,前不久才有位大爷闹了她这小小鬼界。这位殿下可别又给她闹出什麽事来才好!
“快……快去叫地藏王!”

立於忘川中央的河面上方,东曦低头看著河面上丝丝缕缕漂浮在河面下的红丝,缓缓降到水面上。一片暝色的忘川水流非常急湍,可奇怪的是下面的东青帝并没有被激流卷走。
到底来忘川做什麽?而且,他身上奇怪的发光图腾又是怎麽回事?
即使在暝茫的河面下,幽色红光也不减分毫。

突然一阵拉力缠住了他的左脚,来不及反应,东曦看清那是东青帝的散华鞭後硬是被拉进了水下。心中一紧,本能的就想往上浮,可拉住他的力道却是让他只能在这可以沈溺世间万物的忘川里,下沈。
阴冷侵骨的忘川之水让东曦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
睁开眼睛,他只能看见缠绕在自己身边,悬浮於一片暝色之中的殷红。
是东青帝。

拉住他的东西顺著他的脚开始慢慢上升,两条细长的手臂环上了他腰身。顺著腰,那双手又缓慢往上移,再度环上了他的颈项。
丝丝缕缕的红丝拂上了东曦的面,紧接而来的,是让他一直似患了病一般难受的炽热。理智再次开始沈溺於炽热中,先前冰冷的双唇相较於忘川之水的阴冷显得温热了些。与先前在空中一样的情况,他再次感受到自己力量流失的乏力感。
东青帝又在吸取他的力量了……
四肢开始有些乏力,泛冷,他知道这是因为力量的流失所致。不能再呆在这危险的忘川之中。忍住那一阵阵传开的乏力感,搂住癸已的腰,东曦开始使劲往上浮。
暗流涌动的间隙,他看见眼前的红色眸子迷朦中,写著淡淡的歉意……像是无心之举……
暗藏的歉意……
想要道歉的对象,是谁?
自己吗?

猛地扬头探出水面,东曦摇头甩了甩水。双手抱起癸已,他有些吃力的跃到忘川上面。到半空的时候,因为力量被吸走太多,他一个晕眩,差点从空中又跌落到忘川。
趴在东曦身上的癸已迷蒙低喃,“好痛……”

“帝君,”东曦凝视他迷蒙失神的双眼,“帝君,你没事吧?”
癸已抬起脸看了他一会儿,又迷迷蒙蒙的把脸埋进了东曦的肩窝,“痛……”体内的火快要把他的心都烧碎,融化了。
惊觉东青帝抱著自己的动作开始松落,东曦赶忙将他撑住,让他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红色的锦绣纱衣浸了水,原本就敞开衣襟的红衣在一拉一扯中滑落整个肩头。
白皙肌肤上华美莫名的红色图腾刺痛了东曦的眼,著了魔似的移不开视线。
从右腰背上横跨整个背部,再绕到左胸一直延伸进左耳下方,图腾精致而华美,幽色红光隐散。背部中央,是一轮被藤蔓缠绕,熊熊燃烧的,太阳……
太阳?怎麽会有人的身上出现沐火燃烧的太阳图腾?
看著东青帝身上华美莫名的红色图腾,听著他迷蒙的一声又一声的喊疼,东曦的心一寸一寸的变得深沈,眼神也一分一分的变得幽暗……
东青帝呼出的炽热气息灼痛了他的肩部,也灼伤了他的理智,脑海里,身体内,有什麽东西,不可抑制的也跟著烧了起来。

在空中密布的阴云後面看著下面发生的一切,苍奕神情阴冷。
知道今次已经无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拍了拍洒落在自己身上的翠色粉尘,转身离开准备离开地宫。双手负於身後,他手中空无一物。
他怎麽忘了算……自第一次见面後就对癸已心有倾慕的……东曦!
该死!


“鬼後。”月鼓有些匆忙的跑到娆影身边。
“怎麽了?”娆影侧耳谛听月鼓说话。
“东青帝君没到夜泉,倒是听说有人闯入了忘川。”支手捂在娆影耳旁,月鼓小声汇报,“南华帝似乎离开地宫了。听说入忘川的是个红衣人,定是东青帝错不了。还有一个人和东青帝一起,鬼差们说酉忘台负责人叫他‘殿下’。”
“癸已去了忘川?”娆影紧拧眉心。竟然不去夜泉而冒著危险去忘川?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忘川里洗尽一切因缘、沈溺世间之物的河水会伤到他元神的。
“现在情况怎麽样?”
“地藏王来了,不过东青帝情况似乎很不好,地藏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又不能再放他入忘川,会打乱轮回道上的次序。”一群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际。

情况不好?情况怎麽能好的起来!
他体内赤魂珠的焚火之气被同属性的烈炎神珠引燃,再加上本身的凤血,不要被逼得提前浴火涅磐就该庆幸了,怎麽还可能好!
不在太阳日落之处的虞渊中凤凰是不可能涅磐的,可那种浴火却又不能涅磐的情况才是最危险,也最消耗真元的。最後还可能会因为力量燃烧殆尽,力竭而亡!
该死,苍奕怎麽会丢下一堆烂摊子就走!她答应帮他,可不是要这种事情发生……

“赶快传我後令,让东青帝入忘川!”只有极阴之气才能消去赤魂珠的气焰,“至於地藏王,你给他说,事後我自会给他一个解释。然後,你请立即去请水族澴王到忘川,他知道该怎麽做。”
“是!”月鼓领命欠身离开。
“还有,”娆影叫住她,“今次的事,不准外泄半句!”
不管苍奕是存心摆她一道,还是其它的什麽原因,这笔帐……她先记下了!

东天 华清宫

“帝君!”看清了镜翔怀中抱著的人後,锦霜失声尖叫,“帝君受伤了?”
怎麽会被澴王大人抱著回来?
“锦霜,你小点儿声。”镜翔无奈。他耳朵都快被锦霜的高音尖叫给震聋了。
自他抱著昏迷不醒的癸已回到华清宫後,一路上仙子们的惊呼此起彼落让他双耳备受责难,可还没一个有锦霜这般能耐,那尖叫声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帝君怎麽了?”一旁的晴云也是一脸愁容跟在镜翔身後。不是去参加鬼後的岁辰宴吗?怎麽会这样?
“没什麽,他喝醉,出了点小事。”步向癸已寝宫的镜翔四两拔千斤的带过话题,“他暂时可能不会醒,你们先去给他拿一套衣服,其余的我来就好。”癸已身上的凤华印还没有消,不能让仙子们给他更衣。
“这……怎麽能劳烦澴王大人。”
“小事而已,怎麽算劳烦。”镜翔笑了一下,“他可是我主子啊。”

怀中的人体温还是很低,连身为阴寒水族体质的自己都觉得他的低温比自己还要低一些。在阴冷至极的忘川中浸泡了八九个时辰,也难怪体温会这麽低。
将癸已放到暗红锦绣帷幕的华帐中,镜翔撩开他一摞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
“这种事……可千万别再来第二次了。”轻吻手中那一摞红发,他眼中尽是苦涩。
离凤凰八万年一次的涅磐之期已经不远了,到时候癸已身上的凤血和体内的赤魂珠会无引自燃,然後浴火涅磐。在这之前,他一定要帮他完成心愿,阻止南华帝拿到五颗盘古炼石,开启盘古陵墓。

“澴王大人,”晴云轻轻的叩了叩门,“衣服拿来了。”
“给我吧!”镜翔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衣物。
“呃……那个……澴王大人……”看著床帐内的癸已,晴云有些支吾。
“什麽事?”
“呃……帝君他……真的没事吗?”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帝君的酒量虽不能说海量,可倒也算不错。她照顾帝君到现在还没见帝君醉过,更别说会因醉酒而出事了。怎麽今次会因醉酒而弄到被澴王送回来?
“怎麽,你不信我?”镜翔佯装有怒。
“不……不是的……”晴云急忙摇头,弯身请罪,“晴云失言冒犯,还请澴王大人赎罪。”
“好了,你下去吧。”镜翔很快就温和一笑,“要是癸已醒了,知道我欺负他宫里的仙子,我可就惨了。”说到最後,他玩笑似的作了一个割颈的动作,衬著他稳重的面容,显得有些滑稽。
晴云噗哧轻笑,澴王最让人喜欢的就是他的宽厚。

“那晴云就先告退了。”
语毕,她退步出门,反手带上房门。她刚出去不过片刻,锦霜又立即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看见镜翔,又向著红色锦帐里面的人张望了一下,才说。
“天宫日神拜访,说想见帝君。”
天宫的?想起是谁,镜翔浓浓皱眉。那个小皇子,还不清楚他的立场。但仅凭著他与苍奕的血亲关系,便知道那是一个不能姑息的存在。
苍奕的存在已经威胁到癸已的生命,而这个小皇子……
“你给他说,帝君不见他。”
“啊?”锦霜没明白他的意思。帝君明明还昏睡著。
镜翔一抬眉,语气是难得的冷漠。
“以帝君的名义告诉他就行了。还有,让他以後不要再来华清宫。”
“这……”不太好吧?
“你照著去说就行了。”
有些犹豫,但看著镜翔不容置疑的严肃表情,锦霜只能点头。

大殿之上,听著锦霜的回复,东曦先是怔了一刻,然後很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帝君真这麽说?”
“恩,帝君叫殿下以後不要再来找他了。”
“这样啊……”他抿唇笑了一下,站起身子,“那我告辞了。”
“恭送日神殿下。”锦霜一衽身,也不挽留。看著那道带笑的银灰色的身影在玄武岩的广阔大殿中缓缓走远,她不由的叹了一声。
真不知道澴王大人是怎麽想的。

走出华清宫,东曦面上的笑意立即敛了起来。并未回头,只是站在原地,像是在发呆。
“我没说错吧?”一道人声在他身後响起,隐隐带笑,“早告诉你他不会再见你的,你偏不信,还要跑来吃个闭门羹。”
“叔父。”东曦转过身子,看著他身後摇著折扇的苍奕。
苍奕接著说,“其实你该庆幸,他没杀你。你知道吗?就在你被澴王支走後,目睹了事情发生的所有鬼差,全都被──”他将折扇放在颈边,做了个切割的动作。“灭口了。就连五鬼将也被地藏王取走了记忆。”
心口一紧,东曦别过头去,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虽然知道这次的事绝不简单,可他没想到会这样。这算什麽?自己的担心关怀,在那人眼里,竟然什麽都不是!
“我……先回去了。”缩在衣袖中的双手不知不觉已经紧握成拳。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苍奕笑了一声,“我有事要去找天後。”
东曦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径自离去。看著前面埋头疾走的人,苍奕勾勾嘴角,笑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麽简单的一回事。
在忘川里泡了八九个时辰,又在夜泉里睡了一天,癸已哪有可能这麽快醒来?
那个自作聪明的镜翔,呵。
“东曦这孩子……要早早将他从癸已身边赶走才行。否则,一定会坏事!”他喃喃低语,一阵海风吹起,将那些低语吹散在风中。

两百年後

重天城 兴庆宫

“大皇兄。”东曦轻唤在庭院中看书的人。
“东曦?”抬头看见来人,重华招呼他过去,“今日不是轮到你与父皇一同议事吗?怎麽来兴庆宫了?”
“七皇兄回来了。”接过重华沏给自己的一杯清香四溢的碧云竹茶,东曦无奈苦笑。
“他又和父皇吵起来了?”重华忍不住叹气。这老七,似乎天生就和父皇犯冲,常常一见面,一言不合就会吵起来,双方都是各持己见,互不退让。
“这次父皇气的可不轻,直嚷著要把七皇兄丢回嫫母那里重新受教呢。”他们九兄妹都是被嫫母带大的。在千岁之前,每个天宫皇子皇女们都要在嫫母那里受教,学习天地间最基本的法术和知识。
“他们这次又是为什麽在吵?”
“还是地宫的事。”拿过重华放在石桌上的书,东曦随手翻了几页,“这些年来,总有恶鬼偷偷从鬼门溜出来,闹得下界有些乱。七皇兄说地宫管治不严,叫父皇派人去商议此事,可父皇似乎不太愿意多谈,只是让七皇兄加严下界的镇守。”

十一
“又是为地宫的事?”重华支手撑著下颚,问东曦,“对这事你有什麽看法?”老这样搁著也不是个办法。
“我对地宫不似驻守下界的皇兄们清楚,能有什麽看法?”双手一摊,东曦笑得无辜。他是唯一一个长留天宫的人,而其它几位皇兄则是轮流镇守下界,掌管天宫管辖内的下界诸事。
“你可是我们最博学的九皇子呢。”重华难得的调侃他。
“可皇兄你也知道,琅缳阁里关於地宫的记载资料甚少,我也没办法啊。”寥寥数语的资料让他只知道地宫大概有那些掌权人,而至於其它情况,他是一问三不知。每当遇到地宫的事,他就只能那边凉快那边呆著去。
“所以,我今天才会过来找大皇兄,想问问地宫的事。”

“地宫啊……”重华沈吟,“你想知道些什麽?”
“鬼後吧。我对她比较好奇。”
“鬼後娆影?”
“听说连父皇都不太愿意和她打交道,她真有那麽可怕吗?”
“说可怕倒不至於。”重华拿起一个空茶杯在手中把玩,“她只是把女人的天性发挥得太淋漓尽致了而已。心思诡异,性子反复无常……恩,真不愧是青帝的血亲。”
他笑了一下,“她什麽都和你阴著来。是那种在背後捅了你一刀,一转念,又会拿著药给你抹伤的人。自从她接管地宫以後,地宫的行事作风也专制了不少,甚至……还有些狠毒。”一句杀无赦地宫人人都说得像顺口溜。
“一个女人而已,真有那麽厉害?”东曦眉一挑,“父皇不会是因为介意她是女人所以才处处相让吧?”最好不要是这样,否则他会真的开始唾弃那个一到母後面前就什麽威风都没了的父皇。“近年来在下界,地宫与天宫老是矛盾不断,也总不见父皇开口要谈,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的。”

“你还不知道女人的可怕。”重华咳了一声,正色道,“这世上,你谁都可以姑息,唯独女人,是万万不能撩惹的。她们一旦发起疯来可是会不顾一切的。特别是,爱著人的女人。”所以受过女人苦的老四才会常说,什麽都可以动,就是千万别动女人的感情。
“为爱而发疯?”东曦失笑。
“其实不止女人,男人也会为它而发疯的。”意味深长的眨眨眼,重华语带玄机。
“真是不可理喻。”东曦啧声道。知道重华说的是被疑神疑鬼的母後弄得快要发疯的父皇。
前阵子,伟大的天帝大人不小心碰倒了一位侍女,把她扶起来的时候被天後看见,结果,高贵娇媚的天後为此事闹了好些天,还扬言说要撤了紫薇宫中的所以侍女。

“等你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母後的感受、明白她的心情了。”拍了拍东曦的肩,重华这样说。
“希望吧……”东曦埋头低语,脑子里,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了一片豔红似血。都两百年了,还是没能忘记……那个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你说什麽?”声音太小,重华没听清楚。
“没什麽。”东曦放下茶杯起身,“打扰大皇兄了,我先回明阳殿。”
“不多留会儿?”重华出言挽留。
“不了,等会儿我还要去丹霞山。”
“又去采芍药花?”东曦到底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摆弄花花草草的,他怎麽不知道。
看著东曦离开的背影,重华拖腮细想。
他总觉得,东曦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的会流露出一些陷在恋爱之中的人才会有的神采。就拿刚才说吧,那种眷恋怀念的眼神……

东天 澈水城

“这下好极了。”将一粒晶莹的葡萄放进嘴里,癸已的口气有些冲。一袭红衣懒洋洋的斜坐在锦帐中。
“怎麽了?”镜翔走到他身边,示意侍女奉上茶点。
“那
该死的傲修,见色忘义!”被问起让他窝火的事,癸已愤愤地说,“我把他翠微宫的门栏都踏坏了他也不给我玄天,结果为了个东皇,他把玄天双手捧给苍奕!苍奕
那死狐狸,连自己的侄子都卖!这下好了,玄天玉和烈焰神珠都在他手里,要是再让他拿到帝俊手中的裂云珠,我就要等著被他打劫了。”

在癸已连珠似的抱怨中,镜翔抓住了核心,“西宸帝把玄天玉给了苍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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