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男男生子)————弥霄
弥霄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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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听到对方不确信的低喃,淩谨才从对视的恍惚中走出来,朝他轻轻骇首:"淩谨,此次受顾于圣淩。"
"对不起......"轻声的道歉后,是绵薄的微笑,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雾气般的飘忽:"二哥,我们出去吧,打搅你们了。"
门再次被合上,室内片刻沈静了。
"对不起,虽然很唐突,但是我还是想问......"旋转着手中的咖啡杯,反复斟酌了要不要问,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那个人的腿......"他抬头,忽然对上对面肖楠那双别有深意,似乎注视了很久的眼睛。
"你说莫遥的腿?半年前出车祸,伤到了脊髓,所以......"
"抱歉!"忽视对面强烈的存在感,淩谨继续小口抿着咖啡,但是只有他心里知道,其实自己面对对面之人像要看透一切的眼神是怎样的忐忑不安。
"OK,我们还是转回正题。淩教授,您先请坐。您是药研制剂这块的专家,应该对草药很熟悉是吧?"
"对,这个是制药的最起码要求。"现在的他是学者跟研究者,专业化的东西根本就难不倒他。这本来就是他此次不远千里来到S城的目的。
"那可以大概给我们举些例子吗?抱歉,因为有些东西实在是不好跟淩教授开口,所以我们想先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商讨该如何入手。"
"最简单的,比如说草药的生长环境,他所需要的气候,矿物质,湿度等,还有它对任何成分的吸收量。根据这些判断即使是相同草药在不同环境下的药性强烈。或者反向行之。这个是单对一种情况而言,如果是配剂的话要牵涉到更多。每种药物的药性,配合比例,是否相克,或者相性等......"
"我觉得没有必要了解这么多吧,说在多,也没有用。我们摊开来直接说,要他怎么做不就OK,罗哩罗嗦......"说话的人,还是翘着二郎腿,手中颠着钢笔,但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失手过。
"表弟!"在范斯臣的严厉斥责下,肖楠终于闭上了嘴巴。
"抱歉,原本是不想让你牵涉这么多的......,很多是淩家的家务事。"
"阿楠说的对,既然做都做了,就不用再怕出丑!"
"小淩,我知道你一直对莫夜当选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毕竟你也是淩家的一份子,怎能这样说话!"一向好脾气的沈擎风脸上都挂不住笑容了。
"你们放心,我既然受雇于你们,就会遵守职业道德。我想我大概也能猜测到一点......"淩谨笑笑,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如果连内部都分离,那能做什么?
"淩大哥说的对!"自己的肩上忽的一重,显然是有人趴在了他背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些人这么熟了。
"其实我们把事情说的越具体,淩教授这边就越好做事。否则到时候两边根本就相差十万八千里,完全是不同道路上的,那不是白费时间。"肩上忽地一轻,重物又晃到旁边,坐上了桌沿。
"莫咫,不要那么没规矩!"
"没关系!"对于这种自然生成的毫不做作的随便举动,淩谨倒是觉得不会很介意,除了最开始的吃惊!
"Hi,Hi......"在某人强有力的冲击下,淩莫咫就像被斗败的公鸡,连脑袋耷拉了下来,但还是一副非常无所谓,什么都不放心上,没心没肺的样子。
"斯臣表哥就是太拘谨,难怪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虽然是"小声"的说话,但声音却达到了让周围一圈都听见的地步。
被说的人,听着周围噗嗤的笑声,脸都绿了,那是被气的!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把大致遇到的情况跟淩教授叙述一下,也看看能否有什么线索!"
"我们的货物正被海关扣着,而且虽然二哥被72小时保释,但现在也差不多过了2/3的时间了。"
"的确,虽然用强硬手段压下了报刊杂志和媒体新闻,但还是走漏了消息,这对圣淩非常不利。"
"会影响圣淩的股指,我在想越洋是不是应该收购一部分。"简淩看着肖楠,很无聊的转着椅子,好象好对此事乐在其中:"未来的肖总裁,你有没有意思......"
"喂,姓简的,你什么意思!"
"你说对了,我不姓淩,是姓简!所以圣淩怎么样了,跟我无关!"
范斯臣和沈擎风在劝架。
肖楠刚刚接到了电话,可能是情人什么的,正拿着电话你侬我侬中......
淩谨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推开门,走出去,他觉得现在好多了,起码没有了之前的压抑......
(5)
淩谨将冷水扑到脸上,好让浑浊的脑子清醒一下。台头看到镜中的自己,却意外看到在镜中另一个人以好整以暇的姿态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也不知道他看着自己多久了。
虽然充满着疑问,且有种被看穿的无力感,幸好笑容没从脸上脱落。
"肖少爷走进来居然没声音,不好意思,让我有点意外......"
"你在埋怨,还是......,不安......"那人走到了自己身边,占用了旁边的水池,打开水龙头同样通过镜子看着自己。
"好了,您慢慢洗,我要出去了。"转身,避开他的话题,背朝镜子,用面斤纸擦干双手。他实在是不想跟那人对视。
"你不好奇在你刚进来时,他们的反应?"
"好,那么我问下,他们的反映代表什么?"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尊尊教导中的孩子。
男人忽地转身直接对上自己的眼睛,虽然是同样的身高,却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尤其是那人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像把人吸进去一样!
"大表哥......"那声音很轻,他几乎没听到,肖楠是对着他,但那神情仿佛穿过他看着另外的人。
"什么?"他的心跳地厉害,他本不想问,但却像是中了邪般,顺着他问了下去。
"我说大表哥──淩莫晨!"迷惑仿佛只是刹那之前的事情,之后又回复到那个带着邪气笑意,又说着轻浮话的男人。
这次,他咬字清清楚楚,不怕他听不到。
赶忙从对视中撤离,他怕那黑色飓风会牵涉自己:"你的意思是,我很像你表哥?"
"哈哈,你觉得呢?世界上真有这么相象的人?"
他所指什么?是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相象的人?还是这么相象的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世上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吗?"淩谨对他笑笑,很职业化的那种,然后将擦完手的面纸丢进纸箩:"很荣幸,能碰到跟自己这么相象的人!"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荣幸的!忘记告诉你,他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去世了,尸骨无存!那是四年以前的事情了!"肖楠在跟他叙述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怀念和难过:"不过,他应该庆幸啊,死了反倒免受了一些罪,真是太便宜他了!"
肖楠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淩谨可以想像那是怀抱着怎样的恨意,才使作为亲人的肖楠那么恨他。
"你......很恨他......"转过身,正准备离开,本以为不会得到那人的答案,但马上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
"岂止是恨,我巴不得把他生吞活拨了!"男人突然转像他,声音离得很近,吐出的热气直喷自己裸露在外的脖颈,他甚至都可以感受到背后之人盯着他的双眼中的怒火,那怒火隔着衣服洞穿他的心脏......
"......"淩谨觉得整个心脏都萎缩起来,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在那人看不见的角度,吃力的闭上双目。
"呵呵,小心哦,哪天我一个怒火中烧,或者脑袋不清楚就拿你抵罪了。"
淩谨真的很诧异这个人的变脸速度,但即使是轻快和半开玩笑的语句,也泄露出那藏也藏不住的浓浓恨意!
"毕竟,这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是吧?这可是你说的......"夹杂着猜测性跟试探性的前半句,立刻在后半句被坚决否定,沦为真理。像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种宣誓。
"的确如此......"这是淩谨的话,是那句话所作出的反应,亦是一种回击!
说着这话,他走出门外。
跟肖楠的对话,给他带来隐隐的不安。他不知道刚才那人的一番话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刻意费心去想!
或许那人知道些什么?
他开始后悔于此次如此卤莽的中国之行......
(6)
几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淩谨详细查阅一系列关于此次圣淩所陷入的"药材走私案"资料,以及淩家几位当事者的口述,他决定第二天亲自去海关那边查看被扣留的药材。
作为一个雇佣者,他的任务并非在于分析是非对错,而在于怎样尽快并且妥当的解决这个问题。但显然,这要仰仗于他丰富的药理知识和对药材的熟悉程度。如果连
"物证"这一突破口都找不到的话,那么圣淩这次势必要陷入非常被动且危险的局面。况且,对于一家主营药剂保健相关的公司而言,信誉是置关重要的一项。没有信誉就等于没有市场,没有客户群。
而负责协助他的是肖楠,之所以被作为最佳人选,不外呼:第一他并非圣淩高级主管;第二他的时间比较充裕;第三肖氏财团这个大背景。
但对于淩谨而言,跟他共事确是最无法让他忍受的事情。他不得不接受那人无时无刻对他视觉上的骚扰,和听觉上的轻狂言语。而他的内心,更加拒绝!虽然早已做好健全的心理准备,但毕竟计划跟不上变化。
此刻,同一车厢内,他就忍受着以上的种种。他不知道那人有多少个情人,总觉得那人无时无刻不在接听情人们的电话,甚至讲着那种另他这种成年人都脸红的床地情话,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人居然可以当着第三者的面若无其事地跟朋友讨论做爱的姿势以及高潮的感觉!
更不能忍受的是当那双眼睛的余光向他瞟过时,那种让人无地自容了的感觉......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时间过的快点,结束那人对自己耳朵和心脏的折磨和摧残,结束这段艰难的历程。
一开始,他就试图拒绝过肖楠想亲自送他回酒店的好意,奈何他没有拒绝得彻底,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他也曾在开始时婉转的提出要他专心开车,最后只换来"要不,淩教授我们来探讨一下,否则不是很闷"这样的友好意见。
或许,年轻人都是如此吧?而他,似乎已经老去了,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回到酒店,已经8点多了,很意外接到了JOE的电话,那是他的搭档,很多年了,只是两人的分配区域不同,自己负责的是药理制剂这一块,而他拿的是手术刀......
"Jay,你要有心理准备......"对方的声音充满着疲惫,淩谨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地,他不想去猜测任何的可能性,也不敢去猜测,但是该面的还是要面对。
"你说......"他很想直接挂了电话,但最终还是拧着左胸口的衣服,强迫自己听下去。
"昨天晚上欣欣又病发了......,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脱离了危险期。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寻找可匹配骨髓干细胞的时间不多了......"
"......"淩谨觉得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喉咙干涸的快要裂开一样......
"我还是同样一句话,Jay没有其他希望了,生个孩子吧?可能那个孩子能救他......"
"不,不可能的......"根本就不可能吧?或许这就是命,老天似乎要夺走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只剩下他的宝贝儿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能的,Jay,你不是在那边吗?制造一次机会,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再怀上!"再怀上?这种可能性大概就只有千分之一吧?
"或许,是上帝在惩罚我吧,那人说的对......"他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喂!不要开玩笑了,欣欣在等你,等着他的爹地救他。而这次就是机会!"
"我马上就回来......"他不管了,他要立刻回去,守在欣欣身边。欣欣肯定很想念他的爹地,希望有爹地陪着他。
"喂,喂......"手机掉在了地上,孤零零的,此刻已经无人接听了。
(7)
淩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脑中的混乱让他连将衣物叠整齐点都做不到,只是将其放做一堆......
但当看到躺在床脚,来中国第一天就为儿子买的毛茸茸的小鸭子抱枕时,他只是茫然的看着它,然后缓步过去,将其抱在怀里。
他的宝贝儿最怕寂寞了,晚上总是要他抱着才肯睡觉。所以这次出差,他就买了这个可爱的淡黄色卡通抱枕给他,在以后他不在的日子里,代替他陪在他身边。
他想到他的欣欣看到爹地给他买的礼物会怎样的高兴,就抱着玩具开始忍不住的流泪。儿子的礼物自己几乎从来不曾买,都是周围的伙伴送的,作为爹地他真的是不合格。特别是他出差,都是让他的小小人儿等啊,等,等他回家......
他记得,有一次出差回来,班机整整误点了4个小时,他的小小人儿就和枫一直在机场等,等到他出现。当他看到休息室里两个一大一小的脑袋挨在一起睡着的模样后,当场就流泪了。小小人儿却抹掉他的眼泪,然后抱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着"无论如何都想让爹地一下飞机就看到他,因为他怕爹地寂寞嘛"这样乖巧的话。
他想陪着他,弥补他所缺少的父爱以及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母爱,但老天连这个小小的机会都不给他!
估计,这个小礼物以后他也不太可能用的上了吧?
淩谨就这样坐在墙边,一直呆坐着......
一静下来,脑子又盘旋起Joe的那些话。那个声音就如幽灵般挥之不去!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出路了吗?真的要尝试这样去做?
他知道那个实现的概率有多少,也知道失败的下场!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体认过被人那样憎恨的感觉;也或许,他从来不曾想过,那个被识破的可能性......
况且,在这里,他还有任务要去完成。特别是对他而言,那不只只是任务啊......
再次返回客厅,从沙发旁拣起遗失在那的手机,犹豫片刻后还是拨通了大洋彼岸的电话。
"喂,Joe吗?"那人,似乎不想理他,听到的只是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接下来,两人再没有开口......
仿佛过了一世纪......
"Jay,你决定了。"的不是疑问句,而是祈使句!
"我过些日子回来,这些日子麻烦你帮我照顾欣欣了。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宝贝儿就在里面,阿枫陪着他还没有睡,要我叫他吗?"
"不!不用了......"现在的他,软弱的连听那软软的童音的勇气都没有!
"Jay,你真的想好了吗?几率很小,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或许,即使跟他结合也并不一定能够再孕育孩子。当年实验用的人造器官隔了这么多年后完好的几率很小?而且你的身体,可能会有很大负担。当年在一切最优的情况下,你怀上欣欣的几率也只是千分之一而已......"
"Joe,我知道......"淩谨缓了一口气:"你跟欣欣说,爹地很想他,很想他......"
他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直到听到对方挂断电话后,还是傻傻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
微弱的亮光,照在陷入黑暗的男人的流离的脸,显得特别深邃但又模糊!
一整个晚上,他都陷在不断循环的噩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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