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异杂谈第二话 龙决 下部——秋至水
秋至水  发于:2009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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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玉涵上前猛地一把抓住敖肇,在敖肇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他猛地闭目聚神,脑中执着的只有一个便是带着敖肇离开这里!

  敖肇愕然地瞪着君玉涵,这傻道士怎么了?这个时候拉住他,水德星君若是攻上来怎么办?!但是他还来不及开口,只觉得周遭卷起一阵飓风,周围的景物跟着变得模糊起来,这风维持了许久,风势之强令他睁不开眼睛来,待到风势减弱,他的眼缓缓地睁开,周围的景物居然全然变换,更是不见水德星君!

  他猛地转身看向始终拉着他的手的君玉涵,惊喜道:"玉涵,你这招真是越来越管用了!"

  "是......"君玉涵勉强支撑着身体,僵硬地笑着,肺内的空气像是不够用了一般地粗喘着,这法术虽好,却极大地损耗灵力,对他的身体更是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他现在只觉得背部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不断地往外渗血。

  亦看出了他的疲惫,敖肇扶住他的身体,让他在一边缓缓地躺下,心疼地道:"玉涵,你好好休息,这一时半会水德星君应该不会找上来了。"

  "呵呵......没事......我大致上已经掌握了此法,应该不必担心水德星君了......"君玉涵慢慢地闭上眼躺在敖肇的怀中,他确实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敖肇爱怜地轻捂着君玉涵那如赤子一般的睡颜,所谓穿空之术,便是由一地瞬间移到另一地,即指空间的穿越,虽然看似简单,却是极为消耗法力的一招神术,君玉涵施法之后会觉得极度疲倦那是自然的。玉涵,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只是老天赐予他们的休息时间却是少得可怜,君玉涵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水德星君便阴魂不散地再次追逐而至,逼得君玉涵不得不再次施法,而在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光之中,他们几乎都是这么度过的。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穿空之术反反复复的使用,君玉涵开始意识到秋至水当初所说的"灵力对于你身子的负荷过大,你要是用灵过度,这身子便会出现异样",还真是所言非虚!每用一次法术他的身体便虚弱一次,尤其是最近,他每每使用法术之后只觉得身子像是被肢解了一般,呼吸亦变得极为困难,眼前更是不由地一阵发黑,那一瞬间的意识像是要从身体剥离开一般,若非他拼命地挣扎回来,好些次他都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只是无论如何,他现在都不能出事!至少他要保护敖肇的平安,至少要让他们的孩子安全地生下来!

  当他又一次面对水德星君之时,明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可能不再允许使用那穿空之术,他还是再一次拉着敖肇的手去向了下一个自己可能熟悉也可能陌生之地,等到他再次睁开眼之时,他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是在宁化县之外,他们还真是和宁化县有缘!

  敖肇亦笑了开来,说道:"我们和宁化县还真是有缘,没想到我们还会再次故地重游......"再次来到宁化县,心中不免有所感叹,更是想到了自己的故河汾河,想到了那时为自己牺牲的龟丞相,忽有些近乡情怯,哀伤地叹道:"我真不是一个好龙王,不但不能庇佑自己管辖的水域,甚至还连累了那些保护我的......是我对不起他们......"

  君玉涵感染到他的悲伤,心中也有些惆怅,才想上前安慰他,却只觉得体内一阵真气乱窜,血气外泄,有什么液体缓缓地自自己的鼻内流出,他伸手一擦,便见自己的手红了一片,心中一阵惊骇,慌忙转过身去,遮掩地说道:"我去找些吃的。"

  敖肇应了一身好,正想说自己陪他一起去,却猛然顿住,他惊惶地瞪着君玉涵曾站过之地,那黄色的土地之上一滩红色显得分外醒目!

  君玉涵勉强着自己走了一些距离,气喘吁吁地看在一边的大树之上,试着想要压住体内全然失去控制的血液,只是那些血水却像是急着要脱离他的身子一般,顺着他的指甲不断地滴落而出,他苦恼地高举起自己的手,那不断渗出的鲜红已将一双手染得不堪入目,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这一次却比上次更为严重些。怎么办?!

  他绝对不能让敖肇看出半点端倪,他不可以让敖肇再担心了!这些日子随着孩子的成长,敖肇的肚子虽然还没有大起来,精力却是一点一点地被消耗掉,他看得出来敖肇这些日子虚弱了很多,偏偏自己这个样子亦无法帮忙将灵力度给他,无法帮助敖肇已经很是窝囊了,他又怎么可以再给他添乱?!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断不能被敖肇发现的,他看向了一边黄得有些焦黑的泥土,点点头,将手插入那泥土之中,由着那肮脏的泥土遮盖掉手上吓人的殷红,过了许久,他才将手抽出,看着自己的那一双手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才满意地点头站起身转身打算离去,却看到敖肇正站在不远处,眼中含光深邃地看着自己,他慌忙跑上前去,目光闪烁地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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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肇不语地拉过他那双沾满了泥的双手,红色虽被掩盖,只是那透过泥土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又怎么能够遮掩过去?他酸楚地看着这双手,轻轻地问道:"怎么弄得那么脏?"语气很淡,却充满了宠溺和化不开的心疼。

  "是呀......刚刚找吃的给弄的......"君玉涵心虚地说道,不敢看向敖肇的眼睛,生怕被他发现什么,却见敖肇用自己的衣摆恍若对待至宝一般地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将他手上的污渍擦去,平淡地说道:"别再弄得这么脏了......"

  只是那不住抖动着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激荡!这傻道士!莫不是想要就此骗过他吧?若非他刚刚看到那一滩血迹不放心地尾随而来,根本不知道君玉涵的身子已虚弱至此!他怎么这般糊涂!忘记了君玉涵不过凡体,法术越强对他身体的负荷越大,被迫不断地施用巨大的法术,只怕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了!都是自己的错!

  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那曾经光滑若丝的黑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枯燥不堪,随着他的手指滑落,一簇白发挂于他的指缝间,陡然收回自己的手,紧紧地捏着那缕白发,敖肇再不能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水如雨而下,也许不必等到天界动手,君玉涵便会因为这身体透支过度衰竭而亡!

  轻柔地为敖肇擦去眼角的泪水,君玉涵淡笑道:"我没事,不过是几根白发罢了,少年白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不会有事的!"敖肇瞪着他,坚定地说道,君玉涵决不会出事的!只要他们再熬过半年,待到孩子出生之后,他们就没有事了!可是以君玉涵现在的身子真的能熬过半年吗?他不知道......不!这个时候他怎可胡思乱想!玉涵吉人自有天下,断不会出事的!"玉涵......陪我去汾河边上走走吧......"他需要静下心来!

  "好......"君玉涵轻应了一声,彼此搀扶着走向不远处的汾河,现在正值九月初,汾河水源正是充足之时,水势湍急奔流到海,看上去好不欢腾!

  已是入秋,天气微凉,君玉涵格外怕冷地瑟缩了一下,敖肇感觉到了他身子的颤抖,拉着他在一边坐下,紧紧地抱着他发凉的身子,面颊细细摩挲着他的头颈,静静地听着汾河的水声,他们都已疲惫,像此刻这样的平静对于他们而言已是最大的享受了。

  清凉的微笑对于此刻的君玉涵却如同寒冬的冷风一般,他严重地颤抖了几下,身子后退地紧紧贴上敖肇的胸怀,只是突然他像碰到了什么,呆愣了一下,猛然转身看向敖肇,瞪着他的腹部,双手难以置信地摸了上去,因他双手的挤压,在敖肇的腹部赫然呈现出一个并不是很大的弧度令敖肇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润。

  "你这肚子?!"君玉涵眉开眼笑道,他还以为敖肇这肚子是不会变大的呢!却见敖肇恼羞地别过头去,凶悍地回道:"如今已是过了九百日,胎儿已经固定下来,形体渐大,这肚子跟着大起来也是正常的!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开心......我还以为你这肚子不会大起来呢......"君玉涵难得孩子气地将整个贴在敖肇还不是很大的肚子上,傻呵呵地笑着,本想要推开他的敖肇忍不住将手搭在了他的身上,纵容地由着他紧紧地贴着那个令自己感到难堪的肚子。早些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自己肚子的变化,虽说很是期许着这个孩子,但是现在如同妇人一般地大起肚子,他总还是觉得脸上无光,更是不愿意君玉涵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是如今看着君玉涵那暗淡无血色的脸上泛开的幸福,他又怎么忍心去打扰?也只好随了他,脸上亦有着浅浅的笑。

  "他──他、他动了!"君玉涵猛地立起身子,傻气地叫道,刚刚他居然感到了敖肇的肚皮强烈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在活动一般,这孩子虽在敖肇的腹中两年半多了,他却还是第一次这般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忽地他竟感动地想要哭泣!

  "他如今已是一个完整的生命,活动筋骨再正常不过了。"敖肇笑道,他最近已有感受过强烈的胎动,自是不足为奇,而如今的龙胎虽还在腹中,却已经是有了感知,甚至已经会有模糊的记忆了!这孩子将来必定十分了得,这些日子君玉涵无法给他灵力,他便将自己身上的灵气吸了个精光,敖肇感叹地想着。

  "不妥不妥!"正想再次去和胎儿亲密接触,君玉涵却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起身不敢再贴着敖肇,神色严肃连带着敖肇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问:"怎么了?"

  "我这样子要是压扁了孩子怎么办?"君玉涵一本正经地说道,却见敖肇噗嗤一声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这是孩子,又不是包子!一压就扁!"敖肇斜睨了他一眼,那眼中的嘲笑毫不掩饰,令君玉涵生了些窘羞,瑟瑟地说道:"总是小心为妙!"

  小心翼翼地自敖肇的身后抱住他,枯瘦如柴的手掌覆在敖肇的腹部,轻轻按摩着,亲密地道:"肇,你说这孩子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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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个龙子。"这孩子透出的龙气可感知是个健康的男孩。靠在君玉涵的怀里,敖肇亦开始沈思,这些日子忙于逃命倒没有想过这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好?"你觉得君宁雷如何?"取自对他们最有意义的两个地名,他们在宁化相遇在雷公山上初次翻云覆雨并有了这孩子。

  "好!就叫这个名字!"君玉涵赞同地点点头,这名字不但对于他们颇具意义,对于孩子而言,有静有动,亦不失是个好名字。再过半年这孩子便要出生了,而他们所有的希望便都寄托在这孩子身上了!若有幸能够脱罪,他们会怎么样?敖肇是否会回到汾河去继续做他的龙王?"肇,待到这孩子出生以后,你若能回来做汾河龙王,我便在这汾河边上搭一个木屋,白日在城里做个教书先生,晚上陪你和孩子,可好?"

  "傻瓜......"敖肇笑了笑,朝后钻入君玉涵的怀里,望着汾河上泛着的磷光,目光变得迷离起来,"若是能脱罪,我便舍了这龙身成为凡人,在城中开一家古董店......你也知道龙爱财对于古董自是有自己的一套,以此为生计倒也不错,又能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

  "那我也不当教书先生了,我就帮你管帐房,到时候你若再有了孩子,我也好帮你接手,呵呵......"君玉涵痴痴地笑道,想象着敖肇的身边围着一群孩子,肚子里又挺着一个的模样,光是想想他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傻道士,我若舍了龙身自是不会再孕了,哪来的孩子?"敖肇嘲笑着给君玉涵泼了一桶冷水。

  "你就不能让我想象一下吗?"君玉涵无奈地摇摇头道,"还是说你不想再生了?"

  敖肇猛地回头对上他那一双期待的目光,有些心酸地笑了,既然是一个梦,他又何必残忍地将他的美梦打破呢?抱住他瘦得只剩下个骨架子的身体,他双目有些潮湿,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道:"我自是希望多几个孩子了......以后我们便住在这宁化县,和孩子们一起住在这里,待到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便去当初我养胎的那个山谷,在那里两个人一起养老一起死,可好?"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只要你喜欢便好。"君玉涵轻抚着敖肇的头,宠爱地说道,目光凝视在汾河之上,这样的梦境真的是美好,只是他却不知道纵然能熬过这半年,他是否还有力气去为敖肇实现这个梦?强压住心头不断往上翻滚的气血,口里充斥着血腥味,但是这冲出来的血绝不可以煞风景地吐出来!

  他又怎么忍心连这想象着的美好也要破坏掉?只能咬紧牙关,又生生将吐出来的血咽了下去!

  将头埋在他胸前的敖肇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强压着眼中的水和身体的颤抖,他虽焦急万分,可是他无能为力!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但是他又怎么忍心将君玉涵的体贴戳破,让他的苦心白费!

  他已经很满足了!能够拥有这一刻,他心中便已经很满足了!他什么都不求了,唯一的希望便是生下这个孩子!若是君玉涵真的不能熬过去,待到这孩子出生,他便随了他!心中既然打定了主意,又有什么好伤心的?不管怎么样,他不会再离开君玉涵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紧紧抱住君玉涵,守候着难得的安宁......

  君玉涵靠着敖肇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那呼吸很轻,若非敖肇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这具身子真的是安静得有些吓人!轻轻地将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细细地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掉入手中的白发丝令他止不住的心酸,眼睛涩涩的,令他只能仰天看去,到底何时上天才愿意放过他们?多下了一点雨的罪真的要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吗?若是上苍一定要他的命他给!为何却不愿意宽容地令他诞下这无辜的生命,反要连带着拖累了君玉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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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次君玉涵睡得很沈,足足睡了六日亦没有醒过来,这样漫长的睡期令敖肇心中的不安更加扩散开来,只是他又不愿意去惊醒君玉涵,那即使在睡梦中亦掩不住的疲倦,他又怎么忍心去打扰他的休息?

  "敖肇!哪里跑!"他正轻叹着抱着君玉涵,却听到身后一声水德星君的吆喝,他拧起眉头轻轻地放下了君玉涵枕在他腿上的头,这六日来他不曾改变过姿势,双腿发麻得令他难以站起来,胡乱地揉了几下,勉强自己站起身来,转过身去面向水德星君,他现在的法力已是寥寥无几,就是使出青龙水剑也已经是相当费力的事情,更不用说与原本便强上自己许多的水德星君相抗衡了!

  但是他却异常的坚定,十分坦荡地面对着水德星君,此刻的君玉涵还在沈睡之中,不可能再次带着自己逃离了,而即便是君玉涵醒着,以他现在的身子再实施一次穿空之术,他实在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留得住最后一丝气!不能再依靠君玉涵了,这一次就由他来保护玉涵和孩子吧!

  水德星君没有生命的眼睛虽然看着敖肇却没有敖肇的倒影,手举碧水珠无情地直直飞向敖肇,令敖肇很是勉强地躲了过去,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青龙水剑唤出,敖肇直直地便飞奔向水德星君。

  他这般的反应却让水德星君微微一愣,但是很快的,水德星君便冷哼了一声,碧水珠陡然自敖肇的身后飞回,一下子便穿透了敖肇的左肩,半边被染红地飞回了水德星君的身边。

  肩膀穿透的洞穴大的有些惊人,甚至可以看清内脏!血水如急流的汾河之水一般奔流而出,敖肇吃痛地跌跄了一下,却并没有止住步伐,胜败在此一举!他绝对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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