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些隐隐的懊恼，曾经最亲密的人，何时变得如此生疏有礼，竟比不过一个认识才三天的人。

那边王畅开口问了，可秦放却还是闭口不答。王畅心下懊恼自己有些逾距，微微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现在是个什麽情况总可以和我说吧。”

秦放一笑，“好像是落水受凉加上受到撞击，大概醒过来就没事了。医生过会儿来检查一下，然後就可以出院了吧。”

落水，受凉，撞击，一个个字眼滑过王畅的眼前，他懊恼的看著秦放，“昨天真该死皮赖脸的跟在你後面。”

秦放神情一滞，一些记忆的片断滑过脑海，心想，幸好没跟。

“我没事啊，不用担心我。”

“这样还叫没事？！昨天看情形不对我就该陪著你的，後来电话打不通，我也该早点去问我哥。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一无所知。你是从我那里出去的，我对你的安全有责任。”

秦放失笑，再看到王畅眼下的黑眼圈，心里涌进一股温柔的暖意。受那冰凉的海水没顶之苦，似乎也值得了。

10

王畅一直陪著秦放出院，然後陪著他回到他所住的大宅。深秋的桂花香气扑鼻，大大的庭院里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秦放去过不少地方采风玩赏，知道这样的居住环境，很是怡人。

不过，在看到住在宅子里的老人之後，他的想法就改变了。老人的眼神犀利而冷漠，看向秦放的眼神淡的似乎没有什麽感情，就那样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王畅不禁庆幸自己赖著陪秦放来了，不然，这宅子里，似乎也不会有人照顾秦放这个虚弱的病人。

秦放却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似乎极为习惯这样的待遇。

“这里没有其他人吗？”看秦放似乎不在意的样子，王畅忍不住问。

“有啊，”秦放抬头，“现在不是他们该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出现。”

王畅皱起眉头，想了想，“你先休息一会儿，告诉我厨房在哪，我看看有什麽可以吃的。”

秦放微愣，然後便笑了。王畅有点不好意思，“别笑，我怎麽知道你回家会这样，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去我那里。”

“现在去也不迟啊。”

“好啊，你去房间收拾点换洗的衣物，我们马上就走。”

秦放笑了开来，“王畅，感觉你有点像老妈子呢。”

王畅想想，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了，忍不住挠了挠头，却还是不放心留下秦放一个在这所谓的家里。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秦放淡笑，走近王畅。王畅还是蹙著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干净清爽的脸部线条因为这不合适的神情而有些怪异。秦放心想，还是愉快放松的表情比较适合王畅，他这样的人，就该没心没肺，无忧无恼，也因为是他，才能对著水清说出，“他不敢，你不会先去吃了他，”这样的话来。

“有人照顾你的吧，好歹你是病人啊。”王畅有些苦恼。

“我已经没事了，再说，有人照顾我的，刚才和你开玩笑呢。”秦放举手放在王畅的肩头，“你回去吧，你的周末都已经因为我泡汤了，晚上如果再没有休息好，我还要担心你哥哥会来找我算帐呢。”

“哈，才没有他的事。”王畅笑，看秦放精神不错的样子，稍微放心一点，“你有事和我联系，我一直开机，保证随叫随到。”

秦放点头，看著王畅真诚温暖的笑容，忽然涌出一阵把他留下的冲动。虽然认识这个男人的时间前前後後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星期，但他的影响力却是超乎周围所有人的。秦放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好像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魔力，轻易的，就穿透他所有防备的外衣，走进了他心灵的深处。

看著他，就好像自己充满力量。

“王畅，你喜欢什麽样的人？”秦放看著王畅，有些失神的开口问。看到王畅忽然有些惊讶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王畅抬了下眉，看著躺在床上，在晕黄的夕阳里显得淡色朦胧的脸庞。半透明的窗帘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让此时的秦放看过去像在画里一般，隐隐约约，不太真切。王畅几乎要怀疑秦放是否问过问题，但看到秦放雪白枕头上呈现淡淡粉红的耳朵，才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唔，这个嘛，真不好说，要遇到了才知道的吧。说真的，我对自己喜欢的人从来不设限制，我哥就说我很滥交，呵呵。”

秦放微微动了下身子，乌黑的头发在雪白的枕头上轻轻扫过，王畅看了，心里一动，手就伸了出去，手指温柔的摩梭著细致的头发。虽然没有碰到秦放的头皮，秦放却觉得头发那轻轻的细微移动像是带了电一样，让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那你滥交吗？”秦放半眯著眼，无意识低喃著开口。

王畅呵呵一笑，“才没有，我那是懂得欣赏，世界多美丽，我这双眼睛当然要好好珍惜可以看的机会喽。”

“我美吗？”

秦放的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眼睛像是全部合了起来，连发出的声音都像梦话。

王畅的手离开细细的发丝，隔著薄薄的一层空气，细致的描摹秦放的脸庞，画过干净的眉头，直挺的鼻梁，淡色的唇，有些苍白的脸色，到露在床单外的清晰的锁骨。

秦放发出规律的呼吸，眉头在睡梦中终於放开了，睫毛柔顺的覆盖住他的眼睛，虽然房间里的光线几乎已经无法视物，但王畅却不想离开，就著一天太阳最後的光芒，把秦放的所有牢牢的看到眼睛里。

“很美！”他低声开口，手指徘徊在秦放嘴唇的上方，然後，慢慢的，非常小心的放低手指，轻轻的，碰触到秦放的唇。

“真的很美！”他不由低叹，敏感的手指触觉神经把良好的触感传导到大脑，让他不舍得收手，直到房间完全暗了下来。

他悄悄的起身，离开。

11

天有些阴沈沈的，例行的周一，忙碌。

王畅舒口气，放下手中的笔，阴沈沈的窗外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心思不由得缥缈，浮想联翩中有一张阳光般的脸。

不知他身体好些了没有？

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想也没想就拨了那人的号码。

“喂，王畅？”那边接起来，问。

王畅微笑，“嗯，上班了？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昨晚自己睡著了，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走的。”

“呵呵，我很高兴我有催眠的效果。晚上几点下班？”

“可能要有些晚，有事吗？”

“一起晚饭，你那边结束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秦放在那头轻笑，又答，“好。”

王畅放下电话，心忽然便轻松了，窗外阴沈的天空看起来也似乎明亮了一些。

正兀自发呆，王舒推门进来也没有察觉。

王舒有些好笑的看著王畅做白日梦的样子，重重咳嗽了一下。

王畅回神，看到王舒愣了下，“你什麽时候进来的。”

“在你发呆的时候。好了，回神了。”王舒放下手中的文件，摊开在桌上，收敛了神情。

王畅感觉王舒异常严肃，挺直背看起放在桌上的文件，一边看著，一边便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抬起头，有些惊喜有些讶异的看著王舒。

一封来自国内知名企业怡厦物产的邀请函。他们不是只对有实力的知名广告公司发出邀请吗？虽然舒畅广告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但这样大的案子，而且还是来自客户自己的邀请，还没有遇到过，实在令人不得不感到惊讶。

但是，如果这个案子能成功，不仅能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效益，而且，对於王畅来说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挑战。这几年来为了让公司能够正常运作，他们几乎什麽广告都接，灯箱，路牌，平面媒体……但是客户越小，让广告公司创意发挥的余地就越小，王畅几乎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再是流动的而是凝固成一团的了。

“吃惊？！”王舒微笑点头，“不管那些大佬们是怎麽想的，我相信你的实力。这是一次好机会，是当陪客也好，其中令有玄机也罢，对於我们来说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握这个机会！”

王畅点头，从做完毕业设计後，他好久没有这种心潮澎湃的感觉了。

王舒忽然跟他眨眨眼，笑道，“刚拿到这个的时候，我还打电话去确认了一下，虽然有些丢脸。王畅！”他忽然凝重起来，“这几年也委屈你了，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把你拉著和我一起干，说不定你会发展的更好一些也说不定。”

“哥，你说什麽话！”王畅站起来走到王舒面前，敲了下他宽宽的肩膀，“我一直都很高兴和你一起工作。”

王舒举手拨了下王畅的头发，笑容温柔起来，点点头，他道，“明天上午有个前期的介绍会，你去看一下，顺便也看看还有哪些竞争对手。你手上的案子能结束的结束，暂时结束不了的交给其他人。明天回来後看需要哪些人我都给你调去，这段时间就专心做这个。不管结果怎麽样，哥全力支持你。！”

“哥，谢谢你！”

“什麽话。”王舒举手弹了下王畅的脑袋，笑笑走出去了。

王畅低头看手中的文件，这麽大的案子，发邀请函给舒畅广告这个只是在本地稍稍打出点名号的广告公司，不让人奇怪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不过王畅知道王舒令有考虑，事实上，只要能有在交流会上展出的机会，不管有没有被最终采用，也是一种收获了。

想著，手上一边打开怡厦物产的网页，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王畅还愣了下，接起电话便听到那个一如既往清朗的声音。

“你那结束了吗？”

王畅一看手表，早过了下班时间，再看办公室外，除了走廊里暗悠悠的灯光，已经没有人了。

“嗯，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呵呵，不必了，我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吧。”

王畅往外冲的脚步一顿，有些惊讶，“你已经到了，怎麽不先给我打电话啊，本来还想去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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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王畅，别搞的像和女人约会的样子，我有车，我自己过来，没什麽不对吧。”

王畅愣住，是没什麽不对，可是，心里却隐隐觉得该是自己去接他才对似的。他有些懊恼的答，“你身体不好啊。”

“没事！你下来吧。”秦放说完便挂了电话。

王畅看著电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跳，想不通为什麽就是觉得该是自己去接他，而不是他来接自己。两个男人，谁接谁都没有关系的吧。

走出大楼看到站在车子旁边的秦放的时候，王畅忽然有所领悟。

那样的一个男人，漂亮的像个女人一样，自然就会让人有种他比较纤弱该是由自己去保护他的那种感觉吧。

12

吃饭的地方是个曾委托“舒畅”做过广告的药膳馆，王畅曾在那里消磨掉不少时间以寻找创意的借口大犒美食，老板经理早就很熟了。他想秦放刚病过一场，虽然现在进补有些早，但药膳馆里有些菜品对於调理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便兴冲冲的带了他到那里。秦放虽然没说什麽，不过心里却是觉得挺温暖的，毕竟这样被别人关心著的感觉很不错，於是嘴角便也弯起来，对王畅自作主张的好意没有丝毫的反抗。

王畅有些自得，心情似乎特别好。看著秦放柔和的脸部线条，细致的品尝美味的样子，心里异常满足。秦放偶尔眉梢扬起，朝他笑时，他便觉得秦放像会发光一样，闪亮的让人心醉。即使敛眉低头，也像烛光般闪耀柔和的光芒，不由自主就会让人看呆了。

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

“秦放，我觉得你漂亮的像不是真的似的。”

秦放低头喝汤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直到把汤喝完了，在王畅几乎以为自己刚刚根本没有出声的时候抬头，黑亮亮的眼睛瞧进王畅的眼里，笑容却已经收敛了起来。他看了王畅许久，看得王畅有些无措，然後忽然一偏头，笑了一下。

“本来就不是真的。”

王畅皱眉，“什麽意思？”

秦放慢慢举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不急不缓的样子，仿佛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投过什麽炸弹。王畅静在那里，看著秦放水波不兴的表情，不由困惑不已。

“五年前我做过整容手术。”秦放不紧不慢的又抛出一个炸弹，仿佛他只是掸了一下灰尘。

“整容手术？你？”王畅大吃一惊，虽然秦放漂亮的五官精致的不像是天生的，但他总觉得那也该是上天特殊的眷顾，怎麽也没有将此和整容联系在一起。何况，在他的观念中，整容似乎只是女人和艺人的专利，普通的男人是完全没有整容的必要的。

可现在，在他眼前就活生生的坐著一个。

忍不住从艺术的角度再去欣赏秦放的脸就不由得惊叹那位整容医师的高超技艺，整张脸看不到一丝明显的改造痕迹，一切都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你先天条件一定很好！”王畅忍不住叹息到，要做到这样完美，没有一个好的基础肯定不行。王畅猜想秦放做整容手术前也一定是个大帅哥。

秦放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呵呵的笑起来，“看来你是个很好色的人啊。”

“啊，有吗，是有不少人也这样说过我呢，你也这样想吗？”王畅放下筷子专心看著秦放笑得仿佛很开心的样子，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直觉的认为秦放的笑并不是出於真心。但秦放的眼神藏在笑容背後，让人看不清楚。

“说说，以前都有谁说你好色。”秦放的眼睛笑的亮晶晶的，看向他。

“以前的女友，人体模特，同学，还有我哥，等等吧，反正不少。”王畅笑笑，“我不过比较爱美而已，大家却都说我好色，实在是对我莫大的冤枉啊。”

“哦，是冤枉吗？我看风流债也欠了不少吧。”

“没有的事！”王畅扯起眉毛故意一脸严肃的样子，然後又扯了下嘴角，无奈的笑了笑，“哪能啊，喜欢的时候当然是很认真的啊，是他们都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我会认真，动不动就怀疑，也不相信我的喜欢和欣赏是两回事，久而久之，大家都累了，自然而然就散了。”

秦放敛了神情，也笑了笑，声音忽然暗沈下来，目光看著面前深红的酒，淡淡开口，“如果是真的喜欢，不会那麽容易就放弃的吧。”

王畅愣了下，点点头说一声“也是。”然後一甩头，像扯开幕布一样把之前的灰暗情绪一下扯开，爽朗的开口，“这种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别想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麽强求也不会得到。美人永远都会有，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秦放抬起头看向瞬间变得阳光灿烂的脸，忽然觉得有股热力驱散了黯淡，让那些阴冷的心情自动自发的离开了这个现场，连面前的酒，也显得豔丽了起来。

“再说下去，是不是应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良辰美景莫辜负呢。”秦放眼睛一挑，眼波流转间透出一些亦男亦女的妩媚，衬著鲜红的酒，忽然让王畅觉得心神荡漾。

等到秦放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王畅才像醒过来一样，也把自己手中的酒喝了。两人就著美酒好宴，吃吃喝喝笑笑，像是都醉了一样。

吃完了两人互相搀扶著像是真的醉了那般跌跌撞撞的回家，体温和体温断断续续的互相碰撞，有意无意的动作，深深浅浅的呼吸，王畅觉得浑身慢慢的热起来，身体的某一部分隐隐的发烫。

打开房间的时候绊了一下，秦放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王畅一个没扶稳，也倒在地上。两人的肢体因为互相有些迟钝的动作而纠缠在一起，温度像是忽然升高了好几度，王畅觉得呼吸不稳，秦放醉酒的憨笑，迷朦的眼神，像勾子一样勾住他的视线。

低头，便吻了上去。

13

喝了酒的人意志力果然会差很多，连带的，羞耻感啊道德感啊那样的东西也会薄弱起来。王畅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秦放醉态可掬，也没有拒绝的样子，就不自觉的越来越用力的亲吻，舌头深入到面前的人的嘴巴深处，脑中昏昏一片，除了品尝甘甜味道的欲望外，哪里还记得自己亲吻的对象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