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大雪,狂风,都来吧!
我陈西宁,一生并不曾挑战过什么。
现在,就让我向这苍天厚土宣战吧!
第 6 章
南平不知从哪里偷到一片铁片,于是我们就在看守不注意的时候,每天用那薄薄的铁片磨着脚镣和手镣。
而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那粗黑的铁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
冬天的铁本就脆硬,南平大力一掰,居然能掰出一条寸余的口子。
“差不多了!”他望着我笑了一下,“你呢?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在林子里,我做了记号,还好冬天的馒头根本就不会坏!”
“干得好!”南平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看看,哪天找个机会就逃走!”
窗外的冷风呼啸,像是野兽的嘶叫。可是在今夜我的耳里,这是最曼妙的歌声,对自由的企盼已经满溢了我的心。
“黄督工,黄督工!”次日的劳作场上,我轻声的叫唤着站在我身边的一命士兵,“我的兄长,他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过去看一看?”
“他怎么了?”那个士兵看我身形比较纤痩,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不是咱们这里最壮的一个?”
“刚刚就肚子痛,后来就不省人事了,就在那边!”我尽量装得悲伤一些,南平在不远处一片林子里躺着,“那边草多一些,我让他躺在那里了!”
“怎么这么远?等会你可得把他背回去!”那个士兵百般不愿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南平。
南平的头发上,眉毛上已经全是碎雪,花白的一片,脸上也泛出可怕的铁青色。
“这,这是?”黄督工叫了一声,“好像是不行了!”
还没等他叫完,我手上的手镣就已经瞬间缠上了他的脖颈,把他的呼叫勒在了喉间。
我手上加劲,那冰冷的铁就嵌入了他的脖子,那肥胖的身躯也跟着慢慢的瘫软了下来。
“死了?”南平一跃而起,一把就卸走了他腰间的钢刀,又伸手向他怀中摸去。
“没有,晕过去了!”我说着使劲的掰开身上的手镣脚镣,把这些束缚了自己半年之久的废铁扔得远远的。
我的手激动得几乎使不上力,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一低头却看到南平狡黠的目光,他骄傲的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大收获!”
是一大块山鸡腿!
我和南平相视一笑,急忙扑起地上的雪,把那个士兵的身躯掩埋起来。
远处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我们在用心的除冰。
于是我们忙碌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了一片白色的苍茫中,没有人能够想到,在这寒冷肆虐的冬天,还有人敢于投入这死神一般的深山的怀抱。
※※※z※※y※※z※※z※※※
是夜,我与南平在一处早就探好的山洞里,拢了一堆柴火,开始享受自由的第一夜。
那火光很温暖,也很明亮,把我们的影子无限的放大,照在嶙峋的石壁上。
“这才是生活!”南平说着把那山鸡腿撕碎,夹在馒头里,大口的吞下去,“知道这么简单早就跑了!”
“这里的士兵似乎对这山里恶劣的景况太有自信一些!”我也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怎么看守那么松懈!”
“有火!野兽不会过来!”南平用枯柴拨了拨面前的火堆,“你先睡一会儿,我下半夜再替你!”
“南平,你说我们能不能再回到长安?”我望着洞口外的清冷圆月,小声的问他。
“会的,一定能的!”火光照得南平的脸棱角分明,显出一种英气来,他的眼睛里有东西一闪一闪,“我们的仇恨被留在那里,所以一定会回去!”
不错,我望着天上的银盘,我们的仇恨!
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人热血沸腾,能让人义无反顾,能让人披荆斩棘,那就是仇恨!
长安的月?是不是也一样圆?
长安!
第 7 章
“什么?有两个犯人逃跑了?”此时在囚禁犯人的木屋前,一个校卫大声的怒喝道。
“是,一个叫陈西宁,另一个叫陈南平!两个人是兄弟!”那个黄姓的督工已经被救醒,脖子上还有被铁链勒出来的血痕。他望着外面转黑的天色,小心的问:“这么冷的天,还要不要找?”
山里有规矩,天色一晚就不能进山,而且这样恶劣的天气估计那二人也活不了几日。
“陈西宁?”那个校卫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来的时候好像上面有人吩咐,要一年以后把这个陈西宁想办法再带回去。
难道自己真的这样倒霉,让到手的升迁机会跑了?
“明天,一定要找!”那校卫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这里不是有一位专门捉人的?把他带过来问问!”
那黄姓士兵领了命下去,一会儿就带来了一个头发乱如蓬草的老头,那老头目光中带着嘲弄,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的情况一般。
那两个小儿果然跑了吗?自己的恐吓也没有用吗?他笑了一下,看了看天色,阴云密布,一场大雪即将到来。
看爷爷怎么把你们捉回来!
“怎么是个犯人?”那校卫拧了拧眉毛,看着立在火盆旁边的邋遢老头。
“回官爷,我本来就是个犯人,逃跑的次数多了,就学会了一些抓人的本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他们想到的,我也能想到!”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跑?”
“因为我这么把年纪,就算跑了也没有劳动能力,哪有人肯养我,还不如这里好吃好喝!”
那个校卫又看了看他,似乎相信了他的话,“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找?”
“五里外有个山洞,如果没有问题他们会在那里过夜!”
“那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官爷,这事用不着你出马!”那老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怕别人听到了一般,老脸上布满了诡异的神色。
“怎么说?”
“官爷莫不知道这山中有一种怪兽比老虎还要可怕?”
那校卫听了心中一凛,不错,他是有所耳闻,不过从来没有见过。据说是一种长着长毛的,身高两丈的怪物!遇到的人无一幸免,都被吃得尸骨无存。
“那,那和这怪兽有什么关系!”
“官爷!”那老头睁大了双眼,似乎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抽了一口冷气道:“那山洞,就是怪兽的巢穴啊!”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有人拍醒我,“西宁,西宁,你帮我看一下火,我且睡一会儿,太阳出来我们就出发!”
我急忙爬了起来,把身上披的破棉衣盖在南平身上,又去洞外捡了两根枯枝添在火堆上,就蹲在温暖的火边,仔细的注意山洞的动静。
如果能逃得过去明天,是不是就真正自由了?没有人敢深入山林,纵是军队也不例外。
而且搜山这差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些官兵不会为了两个逃犯如此的费力的。
我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苍茫的树海像是一根根林立的手臂,阻挡了我的视线。
倒是如何在这山中安全的活下去,是当务之急。
正想着,一股腥臭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翼。
这是什么?似乎是肉类腐烂的味道,带着腐败的酸臭。
我急忙看了一下四周,除了身边熟睡的南平,就是我被火光映照在墙壁上跳跃的身影,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可是那臭气还在弥漫,我实在是不放心,这黝黑的山洞,难道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拿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卷了一截布条,我点燃以后小心的往山洞深处摸去。
山洞很大,纵深奇长,我和南平的所在只是在最浅显的洞口。
那臭气越来越大,简直熏得我要呼吸不了,而黑暗,因为远离了洞口的火光也在慢慢的吞噬我。
“有人吗?”我小声问了一下,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眼前是一片莫名的可怕的漆黑,手里的枯枝带给我的光明实在是太过有限。
我壮着胆子,小心的往前迈去。
脚下的地面开始泛出潮意,似乎就要到山洞的尽头了。
突然我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几乎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我急忙往地上照去,却见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一些白色的棒子,和残破的肋骨。
这?是动物的骸骨!这山洞中,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突然,我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似乎动了一下,与此同时那腥臭的气味更大肆虐的蔓延。
我这才看清,原来离自己不到一丈远的地方,正匍匐着一个巨大的猛兽。
那股腥臭之气,正是它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也许是火光打扰了它,那巨兽竟然翻了个身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整个身躯竟然有一丈余高。
我望着眼前巨大的黑影,竟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死亡的压迫感简直要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怪物精亮的眼睛折射着跳跃的火光,胸前一丛白色的毛是它身上唯一的一丝亮色,如黑夜般可怕的巨兽。
我一把把手中的火把扔向它,回头撒腿便跑。
身后似乎有千金巨石倾倒一般,不停的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知道,它在追赶我,那股腥臭一直萦绕在我的鼻端。z
那山洞中历历的白骨不停的在我眼前摇晃,难道我?竟然就要成为这可怕动物的腹中餐吗?
突然耳边一阵风响,我急忙一个纵越闪了过去。y
还没等我爬起来,又一下攻击到来了,眼前一只簸萁大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拍了过来。
卷起一阵猩风。
此命休矣!
我急忙闭上眼睛,只觉得死神就站在我的面前,他正翘起薄薄的嘴角,对我发出嘲讽的笑。
第 8 章
突然眼前火光一闪,接着身子被人顺势拖了出去。
我急忙睁开眼睛,是南平!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拽着我的脖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面前的巨兽。
“是熊!”b
“熊?”我很久以前听北方来的人说过,当时只觉得他们夸大其实,根本没有想到熊是这样一种可怕的动物。
“快跑!”南平说着拉着我开始飞奔起来。
那只巨熊则四脚着地,在我们身后发疯一般的追赶起来。
“就要到洞口了!”南平说着使劲的推了我一把,“你先走!”
他臂上一使力,我的身子就轻飘飘的飞了出去,脚一踏到外面的雪地,我急忙回身,却见南平举着单刀面对着那巨大怪兽。
“南平,不要!”g
“西宁,你快走吧!”南平回望我一眼,那眼里有生死离别的哀怨,“我能拖一刻是一刻!”
“不行!”我正要冲上去,突然间一枝翎花羽箭却擦过我的耳际,一下就射到了那巨熊的身上。
那巨熊吃痛,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咆哮起来。
我急忙回头一看,却见洞口不远处一干官兵正在搭弓射箭。
此时天刚刚蒙蒙亮,我望着那些在雪晨里跳跃着银光的铠甲,突然觉得手心冰冷。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前有巨熊,后有追兵,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我们的运气,真是好得可以。
“放箭!”一声呼喝声下,一排排羽箭如凌乱的飞雨,直往巨熊的方向去了。
不行,还有南平,南平也会被射死!
“那个瘦小一些的捉活的,别的都不要管!”一个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我眼里只有南平,像灵活的燕子一般穿梭在箭雨中,已经快靠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