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可爱多的粉丝
可爱多的粉丝  发于:2009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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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我的脑中突然像是响了一个霹雳,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就在祭天的当晚,我那在京兆府做事的哥哥还带着一帮捕快去抓贼人。
      “据说刑部今天就下了处罚,十五岁以上男子,处以流刑!”
      “还有呢?”我木然的问,不会就这样完的。
      “女眷,都卖到教坊,充为官妓!”意为说得很不忍,很轻。
      但是那轻微的话语,还是敲碎了我的心。
      我木然的向前走着,意为一把拉住我,“你干什么去?”
      “回家!”去那个从来不曾属于我们,走马灯一样更换着府尹的京兆府。
      “你回去的话不就是送死?”他急忙劝阻我,“赶快,我找个地方让你躲一躲,然后再找小公主商量一下,让她求求皇上,或许还有些余地。”
      “哈哈哈!”我笑了起来,“意为啊,意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难道此时找小公主还有什么用吗?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就连成了亲的驸马都说杀就杀,何况我这个连公主都没有娶进门的?皇上都没有首肯的话,刑部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判决?”
      “西宁,西宁,你是不是疯了?”意为拼命的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堂堂一个男人,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不能陪伴家人,却要钻到女人的裙子低下,还是不要让我活了!”
      “好,好,好!”意为听到此时,一把甩开我,“就你清高,就你骄傲。就当我是个小人,出的都是下贱的主意,入不了你这君子的耳!”他说罢气呼呼的走了,眼眶红红的,似乎有泪水要溢出。
      我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离我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无比的难过。
      意为,我又何尝不知你的好意?我又何尝不想领你的情?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忍心拖累你?
      此时的我,越是与谁交好就越要与其划清界线。
      意为,你懂吗?
      第 4 章
      可是还没等我回到家,就已经有刑部的人在半路上把我截了下来。
      “别绑我,我不会跑的!”我冷漠的推开了几个衙役伸过来的手,却还是被人按在了地上。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儿摆架子,只要是钦犯,都要绑。”
      他们的手把我的头牢牢的按在地上,手臂很痛,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剪在背后。
      脸庞和土地摩擦,似乎蹭出血来。
      可是这都没有什么,我拼命的叫道:“让我回家,回家,只看一眼就好!”
      旁边围观的人很多,但是在我的眼里却都是虚幻而错乱的人影,我挣扎着往家的方向望去,长安啊,为什么这么大?
      那些高大的楼台,那规规矩矩的街坊,挡住了我的视线。
      “挣什么挣?那里还是你的家吗?已经有新的府尹上任了!”
      耳边突然飘过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对了,对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家的。
      我的家,不过是京兆府后面,那个有着三进三出的院落而已。
      那是长安的京兆府,又何尝是我陈家的?
      很累,很迷茫,也很麻木,我被带了画了押,换了犯人的衣服,头发散乱着押进了大牢。
      牢房里很冷,也很脏,可是这些都没有什么。
      唯一萦绕在我的脑际的是,我的家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兄长和妹妹在哪里?
      如果,没有那次祭天就好了,如果,没有外国的使节来访就好了。
      我就不用连着几日都没有回家,甚至连最后的时刻都不能与他们相守。
      “西宁,是西宁吗?”漆黑的牢房里突然传出一个人的声音,很小心,很浑厚。
      “南平?是你吗?”
      “是我,你不要怕,父亲和我关在一起!”
      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让周围的空气都温暖了起来,我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好,你们在我就放心了!父亲,他还好吗?”
      “有点烧,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母亲和妹妹们呢?她们,怎么样?”我几乎不敢问出这句话。
      “她们……,很好,有教坊的人带她们走了!”
      我的鼻子一酸,突然间很想哭,十几年来都没有这样想哭过,她们,怎么可能会很好?
      “西宁,你不要哭!”南平安慰着我,“毕竟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声音嘶哑而有些无力,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宁静的力量,我倒在黑暗里,用衣服上那破旧而肮脏的大襟蒙着脸,小声而伤心的哭了一夜。
      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就这样在牢里待了十几日,其间靖安公主过来看过我,可是我却没有理她,就像她说的,她是最小的公主,这本来就是一个绝望的位置。
      我不能让她,因为我,变得更加的绝望。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最不济也不能伤害她。
      “你等我,我会救你,一定救你出来,我去求姐姐,西宁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啊!”
      平安公主吗?她那么聪明,怎么会让自己的小妹妹走一条险路。
      我望着牢房外那仅有一线的惨淡的蓝天,笑了一下,可以放心了,至少莹儿不会受伤害。
      终于有一天,所有的囚犯都被带着脚镣手镣放了出来,在久违的阳光下,我远远的看到了南平还有我那几天来就消瘦得不成人样的父亲。
      南平望向我的方向,虽然凌乱的胡须掩住了他英气的脸,可是他的目光依然坚定而温和。
      我们在监狱的广场上集合,统一被押往安东总督府戍边。
      犯人只能从光化门的边门走了出去,像是一队被驱逐的老鼠。
      一路没有停歇,几日过去,长安就已经被我们远远的抛到了身后。
      那恢宏的城市,那耀眼的繁华,那曾经令我感到无比骄傲的土地,我再也看不到它了。
      我的少年时代,就随着长安对我的摒弃结束了。
      赶路的日子很艰苦,可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刚刚离开了长安没有几日,父亲就因为老迈而体弱而病倒了,我和南平轮流的背着他赶路,可是他还是在我们的背上日益的衰弱起来。
      “南平,西宁,我不行了!”父亲的脸颊塌陷下去,目光涣散的对我们说,“你,你们还年轻,一定要再回到长安!”他的手还指着那座遥远的都城,虽然他已经看不到它,但是那老迈的手却像指针一般准确的指向长安的所在。
      “爹,你一定要挺过去,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好的!”
      “长安……,哈哈……”父亲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伴随着死亡,看起来分外的诡异,“岂能长安?岂能长安!”他说完这句话,眼睛里的精光突然一瞬间退却,头软软的歪在了一边,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我和南平找了个地方,把父亲埋葬了,不知为什么,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们都很冷静。
      那小小的坟头凄凉而落寞,上面甚至都没有墓碑。
      这个时候的我们,胸中都慢慢的燃起了一团烈火,那火烧得我们忘记了悲哀,忘记了痛苦,它的名字,叫做仇恨。
      “西宁,我们一定要再回到长安,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那个陷害我们的人报仇!”南平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如渴血的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北方凌冽的朔风吹过,我却没有冷的感觉。
      第 5 章
      一路上且行且停,终于我们这一干人犯在秋天的时候到达了安东督护府。
      此时的朔北已经寒风乍起,冷风会长驱直入的钻进我们单薄的衣襟中,带走身上仅余的体温。
      “你们这几个人,快点砍几根木头,那边开山的不够用了!”监工的是个下级士兵,正挥舞着皮鞭威胁着我们这班人犯。
      我和南平拖着沉重的脚镣往山里走去,旁边的几个犯人是不知何时流放过来的,此时已经被沉重的劳作摧残得不成人样,瘦骨嶙峋。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完全没有了正常人该有的对生活热爱的光芒。
      “南平,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走出去!”岩石咯得我脚心生痛,让我想尽快脱离这个鬼地方。
      “好,你且找找有什么好法子!”南平说着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按了一下,“西宁,一定不能冲动,要成功!”
      他的眼睛在凌乱的发下依旧闪着璀璨的光华,那满脸的肮脏泥土与丛生的胡须也不能掩埋他刚毅的线条。
      我望着他,第一次和着北方的风笑了。
      不错,不错,我还有南平,我的哥哥,京兆府的第一抓贼高手,这北方的高山与黑土,怎么能困得住他?
      但是终究看守还是很紧密的,我们在这里一直待到冬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完全合适的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让我们不敢去冒险。
      冬天的北方很冷,风像刮骨的刀,可以把人肉一片一片切下来。
      这里的雪也大得惊人,一场雪下来,半夜都能听到“簌簌”的声音,早上通常就打不开门了,因为一夜的积雪就已经把门完全封住。
      鉴于这样的情况,我们劳作的时间也缩短了,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才会被带出去放工,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脚镣手镣呆在深山里的木屋中。
      与看守的官兵,仅有一墙之隔!
      “怎么办?”我拉着南平,“难道要一直等到冬天过去?”
      “你们想逃走?”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嗓音。我听了心中不由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万一事情败露了怎么办?
      “嘿嘿嘿,这里没有人不想逃!”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从肮脏的通铺上爬了过来,月亮的光芒被白雪发大了数倍,映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个老人。
      南平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指甲扣到了我的肉里,我知道他在考虑要不要掐死这个偷听到我们谈话的人。
      事实上我的心思也如他一样。
      “你们跑不掉的!”那个老人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睛笑道:“我是十几年以前被贬到这里的,这十几年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从这里逃走!”
      他说完回头望了我们一眼,“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两个毛还尚未长全的稚雀?”
      我没有说话,南平也没有,但是我知道我们的眼光中都透着疑问。
      “这里,最大的敌人不是看守的士兵,也不是那些在附近巡逻开山的军队!”他说着绝望的看了我们一眼,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枯枝般指向黑蒙蒙的窗外。
      窗外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一片乌云般的黑暗狰狞的影子占了大半边天。
      “山?”我望着那漆黑的山幕,突然觉得心里一股凉意渐渐升起。
      “不错,就是山!”那老人讪笑道,“多么天衣无缝的天然的囚笼啊,冬天的时候大雪封山,四处没有一丝生机,出去就是一个‘死’字。而夏天的时候又草木疯长,遍地猛兽与毒蛇,又有谁能在密林中活下去呢?而那山下的大江,又终年不冻,要想踏冰而去更不可能!”
      南平紧握着我的手渐渐松开了,我知道他也正在考虑这件事,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那春天呢?”
      “你莫不是没有听过密林里的瘴气?春天,哈哈哈~~”那老人似乎见到一件极为开心的事,居然笑了起来。
      我和南平对望了一眼,那个老人也不说话了,倚着几乎要结冰的墙壁,似乎沉沉睡去。
      真的无法逃出去?难道老天竟要我们死在这里?
      那窗外漆黑的山,如狰狞的兽,压得我们头不过气。
      “西宁,我们一定要试一试!”第二天天气刚好放晴,雪后的天气特别的冷,我们一边在外面破冰,南平一边与我小心的商量着计划。
      “好!”我点了点头,虽然那老人分析的没有错,可是左右也是死,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从今天开始要积攒一些粮食了!”
      南平听到我的回答,眼睛里放出光彩来,他知道我赞同与他一起赴险,似乎得到了知己一般欣慰。
      我望着眼前黑白相间的壮丽山河,突然笑了起来,冷风依旧呼啸而过,吹得我凌乱的发丝飞扬,可是对于此时的我都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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