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少年————未必无瑕[第一部完]
未必无瑕[第一部完]  发于:2009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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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鸣涧在路边摊买了一杯关东煮,就在他付帐时——“白鸣涧。”他回过头,惊讶地发现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高个男生。

      男生三步并两步赶到这边,一只手拉拉略微下滑的背包带,然后对着白鸣涧咧嘴一笑,眼角堆起浅浅的皱纹。

      白鸣涧的表情由惊愕转为欣喜,他想说: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可是最后他只是轻轻地笑笑,说:“回来了。”

      “吱嘎,吱嘎……”他们并肩走在积雪的街道上,路灯发出的黄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天气挺冷,白鸣涧不时抬起被关东煮焐得发热的手去捂耳朵,刘振阳见状摘下自己的围脖,往他的脖子上一围。然后他接过白鸣涧手里的纸杯,喝了一口汤。


      “我算是受够了——坐车太遭罪。刚下车那会儿我都吐得快脱水了! 我等你放学我容易吗?”

      听了刘振阳的抱怨,白鸣涧伸手拍拍他的肩。刘振阳便笑了,“不过还是挺值的,”他吸吸鼻子,问,“今晚我去你家睡,行吧?我昨晚跟我姨他们吵架了,不想回家。”


      难怪你昨晚关机。

      白鸣涧说:“当然可以。”

      刘振阳的家庭情况挺复杂,以前白鸣涧总听他说我姨我爸怎么怎么,却从来没想过他所谓的“姨”其实是后妈。直到后来去他家做客,白鸣涧才明白过来。所以他更觉得能够保持笑容的刘振阳是很厉害的人。


      到了白鸣涧家,因为坐车时太遭罪了,刘振阳早早地爬上床。白鸣涧把日光灯关了,打开台灯,坐在床边的写字台前写作业。12点左右时刘振阳起床上厕所,回来时看白鸣涧还在做题,便问:“还不睡?”


      “啊,马上。”

      灯光下,白鸣涧的背部线条更显柔和,被白色紧身背心包着的腰部线条明快,透出了力量之美。刘振阳想或许自己还没睡醒,才会看白鸣涧的背影看到失神。

      体重138斤,腰围二尺四,那些死板的数据从刘振阳的心头流过,他痴痴地盯着白鸣涧的腰,一动也不想动。

      白鸣涧把老板椅往后一蹭,站起来收拾文具,腰上却突然一暖——被刘振阳的双手搭了上去。

      “干吗?”白鸣涧搞不明白状况。

      “量量腰围,”刘振阳低声说着,双手在白鸣涧的腰上慢慢移动,“两拃……四拃……”

      量到四拃,白鸣涧已经被他搂进怀里。

      “喂!”白鸣涧半侧身子,一脸不解地看着刘振阳。

      淡淡的灯光下,刘振阳的唇凑了上来,在白鸣涧的耳边,有什么声音散落。

      “我在C城很想你。”

      刘振阳闭上眼睛,收紧胳膊。

      白鸣涧反手关掉台灯,主动贴近刘振阳的唇。

      触感不错。

      他愉快地想着,加深了这个吻。

      23

      19点32分,李啸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不耐烦地咬咬嘴里的香烟过滤嘴。一截烟灰落下来,跌到水磨石地面上,粉身碎骨。北霖高中盖得最好的建筑物就是这个厕所,冬暖夏凉,空气清新,墙上白瓷砖,地上水磨石,的确是适合边抽烟边等人的好地方。只是李啸已经失去了耐心。


      妈的,没接到短信?

      就在李啸准备直接打电话过去时,厕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神情冷漠的男生走了进来。

      见到他,李啸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怎么才来?”

      “老魏的课,不好请假,”陈若渊边说边拿手在鼻子前面扇啊扇的,显然是对这股烟味没有好感,“有事吗?”

      “没事。你回来怎么不来找我?”李啸弹弹烟灰,斜眼观察陈若渊的表情。陈若渊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死样子,说话像长了刺,“找你?吵架?”

      “切!”李啸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若渊是这么记仇的人。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毫无预兆地把陈若渊揪过来,摁在墙上往死里吻。

      一开始,烟的味道呛得两个人都不好受,但是在李啸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吻了很久,直到舌头和唾液的味道占了上风为止。李啸摸索着,手指熟练地勾住陈若渊的裤腰——冬季校服的裤子用的是松紧带而非腰带,这真是棒透了的设计。


      “去楼后还是在这儿?”等自己的手被陈若渊的小腹给焐热乎了,李啸舔着陈若渊的耳朵发问。

      陈若渊没吱声,只是笑了一下。非常短促的笑声,仿佛一记闷哼。

      “做完这道题的同学把23题看一下……”奥赛班的数学老师老魏掐着半截粉笔头走上讲台。就在她准备写板书时,教室的门开了,陈若渊黑着脸走了进来。

      擦肩而过的一瞬,老魏揪住陈若渊的袖子,“站住!”

      刘振阳抬起头,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烟味?”老魏捏碎了粉笔头,凶巴巴地说,“好哇,你说是去上厕所,其实是躲在厕所里抽烟吧,嗯?”

      “我没抽烟,你松手!”出乎刘振阳的意料,陈若渊居然会跟老师大吼!

      “你什么态度,真是反了!烟呢?交出来!”没等陈若渊自己动手,老魏已经要掏他的兜了。陈若渊一把挣开老魏的手,弹弹衣袖上沾到的粉笔灰,“我没有烟。”

      “你还敢嘴硬?信不信我把你家长找来?”

      “你找啊,就算我抽烟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陈若渊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拿出不服天朝地府管的劲儿了。刘振阳看得心急,大声喊他:“陈若渊!”同学们也劝他别说了。陈若渊却怎么也不肯低头认错。

      刘振阳知道陈若渊不抽烟,他身上的烟味应该是李啸留下来的。但是陈若渊的脾气为何变得这么坏呢?

      “哐!”前门被人踢开,鼻子里塞着面巾纸的李啸冲了进来。刘振阳看见他衣服上的鼻血,心中更加不安。

      “你怎么回事儿?”老魏见状拦住他,然后对同学们喊,“都给我闭嘴,做题!”

      “我找陈若渊!”李啸越过老魏,直接揪住陈若渊的衣领,目光灼灼,“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了咱俩没完,跟我出去!”

      “咱俩已经完了。”陈若渊别开脸,任刘振阳把李啸拉出去。

      楼下:

      “刘振阳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听他说个明白!”李啸被刘振阳拖出楼去,却不停挣扎。刘振阳几乎拽不住他。

      “你别他妈闹了!”最后刘振阳也火了,照着李啸的肚子就是一拳。

      这天天很冷,还刮着风。李啸捂着肚子站在风里,满脸讥讽:“真是好朋友,打的地方都一样。”

      被老师踢到走廊里罚站的陈若渊从楼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他们争执的样子。

      哈,这么多年过去,原来还是走到这步田地。

      “李啸以前总是跟你在一起,很难接近啊,幸好你要去比赛。喂,看在小学同学的份上,帮我联系李啸吧。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请你吃饭。”其实,早就知道黄怡宁跟他的事。自己还曾经满不在乎地说那好啊你去追他吧。只是没想到李啸居然真的……一想到自己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陈若渊真恨不得阉了李啸!


      以前就知道他有这毛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是这才几天?

      分了好,我愿意找谁补课就找谁,你愿意跟谁调情就跟谁,各玩各的。

      陈若渊的眼睛被冷风吹得好痛,于是他将窗户关上,不再往楼下看。

      现在想来,这些年好像梦一场——噩梦。

      陈若渊吹吹衣袖上的粉笔灰,心想自己呼出的气果然带着很重的烟味。

      最后的吻,果然……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想忘,自己身上还是会有他的味道留下来吧。

      过了一会儿,楼梯那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刘振阳一面擦手上的血一面走上楼来。和陈若渊对视一下,他咬了咬牙,显然余怒未消,“我把他揍了。”

      “你干嘛揍他?”

      “我,”刘振阳被陈若渊冷淡的语气憋住了,几秒后,他半是负气半是认真地说,“他居然真的一脚踏两船,我最恨人一脚踏两船!”

      哦……

      陈若渊扭头看着窗外,慢慢地说:“原来你也知道。”

      “我不是……”

      “你进教室吧。”陈若渊显然没心情跟他多谈。

      比起跟我解释,你更应该考虑怎么跟白鸣涧解释。

      你揍李啸,他不会原谅你。

      这天晚上,白鸣涧果然跟刘振阳吵架了。

      [贰拾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才一个上午,李啸与陈若渊、刘振阳闹掰的事儿就在三年部传遍了。各路兄弟姐妹都过来看李啸,害得他不得不死撑。

      “我不在乎,哎,谁在乎他呀?”李啸大声说道,“没了他更好!”

      白鸣涧看着他,直到他再能撑也不过就这么两下子了,满眼血丝能骗得过谁呀?等人走了,他过去轻拍李啸的肩膀,“我替你请假,回家休息吧。”

      李啸的肩微微抖了一下,可他还是不肯服软,反而表现得更无所谓了,“我没事,我好着呢!现在没人管我了,我想抽多少烟就抽多少,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爱踢球就踢球,爱打架就打架,反正没人管我了!”


      李啸,你这话叫人听了难受。 

      有些时候哭不出来比哭更惹人难过,白鸣涧看兄弟这么痛苦,心里自然也不好过。只不过他自己的状况也不必李啸好多少就是了。

      “你问我为什么揍李啸?他不该揍吗?一脚踏两船,他对得起陈若渊?”

      “搞对象本来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有什么对不起?”

      “你、你这算是人话吗?听你这意思要是哪天咱俩也这样都算正常情况?”

      “总之你别再动李啸。他是我兄弟,再不对,我也不能看别人打他。”

      “他是你兄弟,陈若渊不是?你良心让狗吃了?”

      “这事与我无关,要吵架你找别人。”

      “怎么跟你无关?我们不在时你为什么不看着李啸,我说不会是你帮他俩牵线吧?”

      “想象力真丰富,你怎么不去当作家?”

      “没人跟你耍嘴皮子,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站在谁那边?——我站在陈若渊这边。”

      “我……李啸。”

      “你!行,我他妈看错你了,你一点善恶是非都不分!我还真瞎了狗眼了,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是,你是瞎了‘狗’眼了。继续瞎去吧,我走了。”

      现在一想昨晚的对话,白鸣涧不禁要笑自己的不理智。当刘振阳失去理智时,他应该做的是好好开导,而不是逞口舌之勇。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为刘振阳最后说的那句话而掷气。


      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上的确是你做得对。或许我该低头认错?

      白鸣涧无奈地看着窗外慢慢飘落的雪花。

      几天以后,白鸣涧和刘振阳在水房遇见了。一大早晨的,各班的值日生都聚在这里打水,两人面前只剩下一个没被使用的水龙头。白鸣涧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先来吧。”然后就把头扭向别的地方了。等刘振阳开始冲洗拖布他才把头扭过来。


      他们都没说话,他们也都在等对方说话,不同的是刘振阳的心情要更急切一些。

      但是没等他们中的哪一个先开口,旁边已经有人对白鸣涧打了招呼:“小白,过来吧。”那人把自己的水桶拎走,让白鸣涧过来打水。这时刘振阳身后开始有人排队了,他不得不拎起早已冲干净的拖布离开水房。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振阳一直在后悔。后悔之余又有些不甘心,是不甘心就此低头还是不甘心就此放手,没人知道。正所谓面子问题,宁死不屈。

      “喂,”下课后陈若渊走过来敲敲刘振阳的桌子,“要么去找他,要么分手。咱们没时间在这儿耗着。”

      黑板的左上方,倒计时牌显示距离高考只剩……

      刘振阳看见值日生将天数又减去一天,忍不住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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