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於知道姐夫说的那句话是甚麽意思了。
我的脖子和关节上都是红斑了,就算我的腿摔断了我也不能让他看见。
可是我不能亲他,我怕到时候会忍不住拉著他跟我一起下地狱。
而且我嘴巴里面全都烂了,只要一接吻,他肯定能发现我已经发病了。
不管怎麽样,他是我的了。
他的脸很白,还有那一摊血,我想哭,但我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我跑了出去,蹲在他们院门口抹眼泪……
呵呵,还有一个过路的大妈问我是不是肚子疼。
是很疼,但不是肚子。
本子越翻越薄,直到最後面这一篇,字写得歪歪扭扭。
2005年12月6日
这是最後一张纸了,天知道过了今天,我还有没有机会能再继续写下去。
过会儿就要上手术室了,我连早饭都不能吃就得在这儿闻无菌病房的药味,好难闻,比厕所的味儿还冲。
我看了好多次玻璃窗,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出现的,可我还是看了。
我打定主意,要是这次手术成功,我就烧了这个本子,忘记过去,跟他永远在一起。
要是不成功,我可能会把这个笔记本寄给他,至少还能有个人时不时的念想念想我。
我是很自私的,到死了也是为自己。
我想要杨远志,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怎麽办,好想吃香芋蛋糕。
这个家夥为甚麽不给我买来。
顾胖胖来了,我要走了
那个“了”的竖拉的老长。
这篇日记到最後连个句号都没有就这麽草草结束了。
脑子里的豆腐渣变成一张张熟悉的片格,慢慢回放。
──比如你要租房子,手头上已经有了个很便宜、离公司也蛮近的房子,但房东不让你养猫,而你正好就带著一只才养了几天的流浪猫。
──你会选房子、还是猫?
──小猫是流浪惯了的。
──残了的你也要?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选择》──这本书根本不在书架上,而在心里。
……
笔记本现在就在我手上,是不是说明他已经……
眼泪蒙住了眼,一滴水掉在本子上,我赶忙拿袄袖蹭了蹭。
擦掉了一颗,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喷水似的洒,不一会儿牛仔裤上就湿了一片。
我发呆似的坐著,直到一样东西从手里掉下来。
愣了半天,我抹抹泪,拾起掉落的白信封,翻过背面,不同於龙芮的潦草字迹写著“20号来一趟务衡实业。”
他们龙家的大楼,让我去做甚麽。
我跟他们很熟麽。
我只认识龙芮,不想去甚麽龙氏大楼,
难道是要准备开龙芮的追悼会才请我去。
刹那间,我的泪汹涌而出。
我抱著日记本痛哭出声,不掩饰,不逃避,只是随心所欲地做我自己。
我明白,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放纵了。
31
“请给我拿块香芋的。”
“你经常到我们这儿买这种蛋糕呢。”店员微笑地看著我,来得多自然就熟识了。
“以後我就不来了。”
“怎麽呢?”
“因为,吃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顾她奇怪的眼神,我揣著袋子走出店。
抬头,看著天空。
阴天,没有雨,只有大块的乌云。
到了要上班的点,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我混入来往的人群中。
银灰的龙氏大楼,上次到这儿的时候龙芮还是活蹦乱跳的,转眼间──
物是人非。
我对著转门上的玻璃摸摸眼睛,肿得真像两个烂核桃。B92E3孤:)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前台小姐直接把我引到大楼最高层,站在总裁办公室前,面对厚重的木门我咬了咬嘴唇,没感觉到怎麽痛,已经麻木了。
跨进总裁室,明亮,装潢很豪华。
那个男人居然坐在这个本来应该是龙芮的父亲坐的位置上,他一如既往的英姿勃发,旁边还有两个背对著我的客人。
我不想管他们家的人事变动,我只知道卫里明竟然连黑袖章都没戴,还能这麽安然自若地坐在这儿。
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会谈,忍住愤怒,故意冷淡地说。“你找我有甚麽事?”
卫里明从桌後抬起头,扶了扶他的眼镜,慢吞吞地十指相握。
“来得挺早嘛。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不太想见到你,如果不是因为──”
他优雅的绕过办公桌,走到其中一张皮椅前,慢慢地把那张皮椅转过来。
我哑口无言地瞪著椅子上的人。
他的帽子紧紧地扣在头上,还穿著蓝白条的病号服。
一张没有血色、漂亮的脸蛋。
他盯著我,嘴唇微微发抖。
“杨远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