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的幸福(雪行之39世后篇)————云海蒂
云海蒂  发于:2009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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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白笑了,笑得很开心。看在冉风至眼里,总觉得现在的长白有一些不真实。下意识地搂

抱住纪长白。纪长白却牵住他的手向卧室走。
纪长白按住冉风至,让他坐在床边。然后开始自己一件一件脱衣服。
冉风至被震惊了。没有开灯,房间里只有淡淡的月光。脱完了自己的衣服,纪长白缓缓走到

他的身边,温柔地去除他的衣服。明明是诱惑,却失去情欲本身的含义。

“长白……”冉风至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纪长白低声响应。
“你这样做不后悔吗?”冉风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是意识到时,话已经出口


“后悔?”纪长白靠在冉风至温暖的怀里,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不会呀。”
冉风至再也忍不住,抱住纪长白滚到床上。“我爱你。”他深情地说。
纪长白别过脸,泪水浸入枕头。
冉风至吻去纪长白的泪。只要说“我爱你”,纪长白就会哭。“别哭。”
纪长白的回答是紧紧抱住他,以渴求的姿势。
在互相抚摸的过程中,彼此交换着不安和承诺。当自己最脆弱的部分被握在冉风至手里的时

候,纪长白有了危险的快感。看着风至执着的表情,纪长白慢慢地放松,就算会害怕,但是

这已经是一场没有其它结果的赌注。


而当纪长白握住冉风至的时候,低头发现手指上的血沾了上去,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舌舔了

上去。冉风至有些吃惊,然而月光下的长白依然不带丝毫猥亵的味道。“长白,让我完全得

到你好吗?”


纪长白不太明白地看着他,然而还是伸出手给他。在情欲的欢爱中,有溺水的感觉,而他,

是自己唯一能攀住的浮木。不能放手,放手就是死亡。被冉风至带到浴室,被洗干净,被润

滑的过程中,渐渐明白他想做什么。神思有些游离,身体都已经给予了出去,却无法把心给

予出去。在身体最接近的瞬间,心的距离依旧遥远,毋宁说更加遥远。纪长白闭上眼睛,去

体会身体的疼痛,风至的安慰始终是无力而不能深入的。但是,只能借着身体来表达了。


在达到高潮的时刻,纪长白睁开眼睛,正好直直撞进冉风至的目光,所有的疼痛、温柔、绝

望被诱导般泻了一地,一瞬间,几乎想彻底放弃心防,说你来接收伤痕累累的我吧,呵护我

,让我除了你不再有任何东西。可是仅仅是一瞬间。纪长白没有再流泪,只是疲倦地用受伤

的手指攀住他。原来情感如此汹涌而盲目。


冉风至放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样,长白是他的了。他也是长白的了。他们还有一辈

子的时间可以相爱。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长白不再露出这么如此悲伤的眼神。。


冉风至睡着了。纪长白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坐在一旁沉静地看着冉风至的面容。如果

能占有这个温柔的说着爱的人,该有多好。当然明白完全占有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而得到的

背后永远是失去的恐惧。如果能不失去该多好。如果让他再也不能离开。纪长白用冰冷的手

指抚摸着冉风至的脖子,冉风至瑟缩了一下,还是沉睡着。那让人心里发软的温暖几乎让指

尖无法离开。纪长白笑着摇摇头,有些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人了,所以无法以最极端的

办法留住他。不舍得杀死他。因为爱他,所以想杀死他,因为爱他,所以无法杀死他。


“我走了。”纪长白吻了吻冉风至的额角,开始穿衣服。穿了衬衫,直接穿上外面的棉衣,

把羊绒衫和冉风至的衣服都叠好放在床头。把冉风至的衬衫放在鼻端,带着寒意,依然有人

体温暖的味道。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把现金拿起来,觉得手感不对,反过来看了一眼,原来

把身份证也拿了起来,停顿了片刻,一起装进了衣袋。


没有再带任何东西。就这样轻轻地走出房间。站在晨光中,头微微眩晕。能去哪里呢?纪长

白低头苦笑。无处可去。于是转身走向车站的方向,买了时间最近的一趟车,没有坐票,于

是只买了一张站票。


这样,就不会再有恐惧了。只要再次遗忘,重新背负着比以往更加巨大的黑洞继续过波澜不

惊的日子就好了。没有爱,但是有自由,有安宁,不会绝望。

在走进开着中央空调的候车室之前,到车站对面拨了出版社的值班电话给方慧和孟月月留了

言,但是只说自己要离开。告别了过往,觉得身心轻松了好几倍。

列车很快就进站了,检票的时候,发现粉红色的车票上也有淡淡的血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开始,身上只要出现了伤口就很难愈合。不过,总是会愈合的吧。纪长白无谓地收缩了一下

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火车上人很多,因为买的是站票,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座位。只好站在车厢连接处的洗漱间。

在车厢规则地摇晃中噪声中,头开始沉重起来,虽然是有暖气的车厢,身上还是变得寒冷。

过了一阵子,纪长白才想起来一样用满是的手摸了摸额头,滚烫的热度。叹了口气,打开水

龙头用手沾了一些凉水放在额头上。是太折腾了一点,可是他怕不赶快离开的话,就离不开

了。很多事情,都是由变化造成的,而不是计划。也许,再不走的话,他怕自己也会丧失勇

气。蜷缩着坐在狭窄肮脏的角落,纪长白默默地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头痛得厉害的时候就用凉水敷着额头。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过了天

了。想必已经离开那个城市至少也要有八、九百公里了。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这里吧?纪长

白恍惚地想。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漂泊到哪里。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没有目的的流

浪。


“前方到达车站是扬州车站。要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车票买到了终点站,不过半途下也无妨。纪长白也不认为自己还能撑多久。一天一夜没有吃

过东西,也没怎么睡过觉,还有些发烧。扬州,那个古诗古词中不厌其烦描述过的“千里维

扬”,早就从书里把它的过去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可是它现在依然坚韧地存在着,以完全不

同于以往的形式。心念微动,索性站起身来,巨大的眩晕夹杂着列车的晃动直把人甩到墙壁

上。纪长白用还在颤抖的手摸着头苦笑,好象自从遇到冉风至,自己遇到的狼狈比以前的总

和都要多。真是一次狼狈的逃离。无论身心,都非常狼狈。

车站外有很多私人小旅馆的人在拉客。纪长白神态冷漠地不予理睬。不管怎样,还是明白这

样的地方是不能住的。在一个小贩手里买了一张地图,得到指点铁路招待所的方位。车站附

近的铁路招待所是比较安全而且相对便宜的地方。幸好有过一段四处游荡的经验,于是还能

知道这些事情。


躺在不怎么干净又有着污垢味道的床上后,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把从柜台买来退烧

药吃掉,不想闻到不好的味道,把脸埋在外衣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都安顿下来,于是想

起,对于就这样消失无踪的自己,冉风至会怎样想呢?不过不管他怎样想,和自己都没有任

何关系了。对于这段混乱的关系的断裂,纪长白的感觉仅仅是放松后的疲倦,和空白。是的

,有什么被抽走的空白。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不能忍受的空虚。不过对于纪长白来说,这

仅仅是完全意义上的空白。纪长白就是怀着这样空白的心情沉入了睡眠。明天,他就要成为

这个城市里的一处浮萍了。这一生,他注定只能做人世的浮萍,安稳,对他来说,不是温暖

,更不是安宁,而是束缚和压抑。


在恍惚的睡梦中,隐约觉得有甜蜜的温暖,几乎被惊醒,才发觉是味道。这件大衣上除了路

途的风尘和自己的味道,还有另一个人的味道。可是自己怎么会一直没有发觉呢?“难道不

寂寞吗?长白,其实你也寂寞吧……”这样的话语如在耳边。一直在这件大衣的保护下,千

里迢迢来到从没有来过的陌生城市。可是依然寒冷得无法离开,还是把脸埋入温暖的大衣中

,眼角悄悄地湿润了。不过这依然说明不了任何事情。


在旅馆洗了澡,到外面吃了早饭,于是拿着地图沿途寻找可以寄托生计的地方。有一时觉得

自己空虚得可怕,不过这份心情很快就被嘈杂的人流冲散了。

慢慢走进了看起来有些幽深的小巷。明明是知道热闹的商业街有更多的就业机会的。可是根

本不想去那种地方。于是只是跟随着心情四处漫步。

“喵~~~”
低下头,看到一只很小的猫,黑色和白色斑块的杂毛猫。虽然个子很小,可是没有一点娇弱

的感觉,反而凶巴巴的,倒很像拦路抢劫。从以前就觉得猫是眼神很凶狠的动物,不过有时

有非常柔媚。但是这只,显然是前者。


“你饿了?”纪长白弯下腰,看着这只不怎么干净的猫,是流浪猫吧。
“喵~~~”个子很小的猫很有气势地举了举爪子。
纪长白很想笑。看到旁边有小店铺,说,“那你等一下,我去买些东西来给你吃。”
等买回热乎乎的烤香肠,猫果然还在哪里,仿佛目光一直紧盯着他。
“吶,”纪长白递过去,猫嗅了嗅,把一只爪子搭在他的手上,好象在固定住香肠一样,然

后香喷喷地吃起来。虽然那只爪子黑乎乎的,猫的动作看起来还是很优雅。

“我怎么觉得你是一只智商很高的猫呢。”纪长白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猫小小的脑袋。
猫很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然后继续心满意足地吃香肠,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的声响。
猫吃完了,用大大的黑眼睛看着纪长白,好象在记住他一样。
“我要走了。因为我也没有家,不然,也许我们可以共渡一段日子。看到你我就想起宥。”

径自和猫说话的纪长白,没有发现周围过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站起身继续往前走,纪长白也没有再回头。
猫看了一阵他的背影,转身走开了。众所周知,猫是只会投靠而不限定对象的生物。
快到中午的时候,走进路边的一家小店要了一份扬州炒饭,边吃边计算着所剩无多的钱。这

种天气,如果去睡天桥底下,不知道会不会冻死。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阿姨和宥,没有相

对安宁的生活,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们,让一对老少为自己操心,实在是难以做到。可是也

许自己真的会就这样消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说不定。纪长白从来没有乐天知命地以为自己

可以随便地就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更何况走的时候,他带的唯一证件就是身份证。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大叫着“我回来了。”

然后,店里的已经满头白发的老板、老板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本来有些空旷的店,立刻变

得生机勃勃,在一旁吃饭的自己反倒像一个莫名其妙打扰了这个美好的时刻的外人。


纪长白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似乎在那个孩子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变得友好而和善。老板娘仿

佛解释地笑了笑,“我们老两口就是喜欢这孩子。人都老了,就想逗逗孩子。”


纪长白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继续无声地吃饭。可是孩子的好奇心都很重,看到陌生的人

都会多看几眼。
“叔叔,我好象认识你哦。”正在低头吃饭,一张天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不防,

被吓了一跳,饭粒被呛入了喉咙。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离,还不快向叔叔道歉。”快人快语的老板娘赶忙倒了茶拿过来


“不过这么看又觉得不像认识。”小离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是毫不客气地盯着纪长白看。
纪长白几乎被看得有些狼狈,可是还是摸了摸小离头发,“小朋友,那是你认错人了,我是

从外地来的,今天第一次来到这里。”
小离似乎对这个温和的叔叔更加有兴趣,抓住纪长白的手,不依不饶地问:“那叔叔你从哪

里来?”
“从一个靠着海的地方来。”知道说个地名小孩子也听不懂,纪长白就说得简单。
“小离,这样对客人很没有礼貌。”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对纪长白更和蔼,简直唠起了家常,“这个孩子都叫我们惯坏了,我

们老两口呀,就准备关了店好好看孙子呢。你看,我们这身子骨,也没力气再干了,请个外

人帮忙吧,这家里的店,又……”


“老婆子,你和客人唠叨这些干什么?”老板打断了老板娘滔滔不绝的话。
“没关系。”纪长白礼貌地笑道。
“我看着这位客人就打心里亲近。”老板娘爽朗地笑了。
纪长白回以温和的笑容。这种来自天然的淳朴情怀,让人心情温暖得没有顾忌。
“我也觉得叔叔很亲近。”顽皮小孩小离也来凑热闹。
一来一往,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一旦打破陌生的藩篱,就格外容易亲近。纪长白伸手拉过

小离,笑道:“我也觉得小离很亲近呢,我也认识一个和小离很像的孩子。”


“客人你不像外地人啊,外地人一般都听不大懂我们这儿的方言。”
纪长白愣了愣,自己虽然不会说,可是听起来倒真是不费力。难道自己真的应该落脚在这里

。纪长白笑了笑,“可能都是南方人的缘故吧。”

“客人你是来这里旅游还是出差?”可能觉得纪长白给人的感觉太模糊,老板娘说了两个差

别很大的选择项。
“都不是。”纪长白喝了口茶,“我准备在这里住下来找个工作。”除了对另有企图的人,

纪长白对人对事都不会刻意隐瞒。
“哎呀,听说最近扬安公司招人呢,你可以去试试。”虽然纪长白还穿著带皱折,也不名贵

的大衣,脸上还带着苍白的疲倦,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他有一种自然而超然的气质。


“我要找的不是那样的工作。”纪长白笑着解释,“我只需要一份简单的工作就可以了,薪

水也不用太多。”
老板和老板娘都疑惑地看着这个一直微笑着从容说话的年轻人,想象不出他做勤杂工或者别

的什么工作的样子,但是似乎又觉得,他也不是西服革履坐办公室的那种人。


纪长白对他们的不解只能付之一笑,掏出钱夹,“多谢款待了。你们让我这个外地人觉得这

个城市很亲切。”
“这位客人,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这里先干几天怎么样?我们也舍不得关店,可是也真

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老板娘忽然异想天开。

纪长白有些惊讶,小离拉住他,“叔叔留下来,叔叔留下来。这样奶奶和爷爷就能继续开店

了。”
“是呀,一见面就觉得我们很投缘啊。”
对这个意外加偶然的工作,纪长白答应了。温暖而没有危险,很小的店,门外有两棵槐树,

可以想见夏天美丽的绿色。老人还提供了后面的一间小房给纪长白住,而小离的名字是夏离

,因为父母在外地工作,所以独自跟着年迈的爷爷和奶奶在家乡读书。


“可以养猫吗?”纪长白忽然问。
“猫?好呀!”小离先跳起来。
老人也不介意,似乎觉得在餐桌下面有一只卫兵一样来回转悠的猫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你带着猫来的?”看似比较沉默寡言的老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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