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ng without god(BT学院)下——lyrelion
lyrelion  发于:200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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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韬摇摇头:“安全第一。”

田雅举起酒杯一晃,再闻,笑道:“1826年,我竟然不知道你是有钱人。”

陶韬十分沉静:“这一顿由理事付帐,我是陪客。”

田雅大笑:“看来我又自作多情。”

“两位慢慢聊。”陶韬想起身离席,理事与田雅同时伸手,按住他左右手。

“且慢!”竟连台词都一样,陶韬无语。

田雅抢道:“你约我出来,总要给我个理由。”

“是我的主意。”理事替他回答。

陶韬坐下来,面无表情:“我人微言轻,身不由己,请你见谅。”

田雅竟然不惊讶,只是懒懒一笑:“你是我儿子,连推卸责任的借口都一样。”

理事低下头去,想起彼时年少。

田雅与他并不同系。新年舞会她是场中焦点,理事眼光只随她舞步移动,打听她是谁,同学摇头劝他:“李,那个女生名声不好,你要小心。”

小心甚麽?多小心的人还不是交通意外,再小心的人还不是癌症晚期。能感到心动的抽搐,比被陨石砸中一般难得。福气。

但他一无所有,除了真心。

冬天站在她楼下,夏天等在她教室外,全校都知道他迷恋她,传得沸沸扬扬。她依然与不同男生约会吃饭跳舞,当他透明。他气馁,却不死心。

整整一个假期,接了四份家教,打了三份零工,熬得体重只剩52公斤,终于购钱买枚钻戒。放在蓝丝绒盒子里,竟然像滴眼泪。

她不是不知道他,但是她忽略他。提到这个人,只会想到那人满怀情意的眼神,想到她嘴角淡淡浮出微笑。

田雅自问是普通女生,李生勤奋上进,高大英俊,且一心一意。没理由拒绝,她等他开口。等到的却是钻戒。她惊讶,他低头。她微笑,他无语。她戴上戒指,他才恍然大悟。兴奋得满脸通红,她心里涌出从未有过的柔情。

也许走得太久太累,需要个肩膀。把钻戒卖掉,改订一枚银戒,一只怀表,满脸幸福:“这样就是两个人谁都不落下。”

不是不快乐。

但是快乐不会永久。山珍海味吃多了尚且反胃,偶尔也要青菜稀饭。但是顿顿食素,也会倒胃口。

她不能忍受跳舞的时候还记挂图书馆,她不能忍受喝酒的时候还惦记考试。他们兴趣相差太远,全屏最初的火热维系。

新鲜的时候,光脚踩在沙滩上看免费话剧就是幸福。新鲜的时候,逃课到山上看日出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就是幸福。新鲜的时候,雪天等在他家教学生门外冻得浑身冰凉也是幸福。

新鲜不是幸福。《圣经》说,爱是恒久忍耐。与新鲜无关。但人的感觉,与新鲜有关。

如果不新鲜了,感觉会否迟钝麻木?

她爱玩,爱漂亮,爱慕虚荣,她是至为普通一个女子。但他不能总是依靠打工来满足她,何况打工势必两人见面就少。

久而久之,那一份模糊的也许叫爱情的东西会死。

田雅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不英俊,不是不动心,不是不爱,只是…

一旦有了只是,后面就会跟上可是,但是,于是…

你看,爱是建立在物质上,别忘记了,就算在童话里,灰姑娘也是换上新衣服才得到王子亲睐。没有水晶鞋,王子不也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心上人?

爱是至为奢华的一件事。

没错。

田雅早在二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明白。

第 63 章

陶韬缓缓吃着牛排,偶尔喝口酒,他心情不好不坏,就像割除身上的盲肠。留着,没甚麽影响,取走,也没甚麽留恋。

他觉得自己冷血。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却将她比作盲肠。

可想一想,她给他的温暖,也许还没有一条盲肠多。

没有盲肠不会死,但没有母亲,你连出生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又感激这个女人。

这是种矛盾复杂的感触,非身处其中不能体会。44D55C08偷声:)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陶韬于是举杯:“我敬两位。”

理事回过神来:“为甚麽?”

田雅眼角笑纹隐隐:“就是,为甚麽而干杯?”

陶韬轻笑:“为能喝到26年的红酒。”

三人齐笑,一口饮尽。谁都没有失了风度。

交谈少到叫人诧异,理事想与田雅忆旧,田雅想与陶韬交谈,陶韬只是沉默。随后他手机响起,道声抱歉,离座去接,边走边讲。

理事看着他的背影,在田雅的眼中。

“你很爱他?”

“谁?”田雅回头,“你说谁?”

“陶韬。”

“那是我儿子。”

“但他不爱你。”

“谁说爱是双方的?”田雅咯咯笑起来,“我爱他,只因为我得不到他。”

理事居然点头:“是你的作风,所以…”

“所以我也会终身爱你。”田雅微笑,“因为我失去了你。”

理事突然很想打她一记耳光:“我从未想过离开你。”

“迟了二十几年才兴师问罪?”田雅依旧微笑,“还好我命够长。”

理事握起拳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甚麽?”田雅冷道,“你想我痛哭流涕,想我一无所有,想我匍匐在你脚下请你原谅,想我求你再爱我?”

理事震惊,田雅冷哼一声:“你恨我,却说爱我,只不过因为我离开你,依旧生活得很好。”

理事张大了嘴:“我没有。”

“自己听听多麽苍白无力。”田雅看他一眼,“男人,有十亿身家才好开口。”

“今日我生意布满十几个国家,莫说十亿,更多都有。”理事昂起头来。

“所以你威风了?”田雅竟笑,“你妻子呢?若她知道你在这里,不知多伤心。”

理事苦笑:“你永远懂得如何讽刺我。”

“不,讽刺挖苦人的田雅早十年已经死去。”田雅举起杯子来饮酒,“我的确寂寞,我的确下贱,但我决不走回头路。”

“你永远反叛。”理事皱起眉来。

“也许是。”田雅微笑,“人一生总要放纵自己一次,不然老了有甚麽好回忆?”

“你放纵不止一次。”理事喃喃低语,“你放弃了自己。”

“不,我只是放弃了不切实际。反叛这个词,只对未婚,或是三十岁前的人有效。”田雅放下酒杯,十分诚恳道,“李,你记得我,不管因为甚麽,我都开心,真心的快乐。”

理事伸出手来:“田雅。”

田雅温柔的握一握,随即放开:“请不要为难陶韬,他至为无辜。”

“想到他是你的儿子,我恨不得待他如待你,但想到还是那个人的孩子,我恨不得杀了他。”理事低下头来,“我只是普通人。”

“现在已经不流行父母债子女偿。”田雅抚摸发梢,“他生意全数叫你收购,在这世上永无翻身之日,这已经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你知道?”

“加拿大也有中文报纸,谁叫你老作惊人之举,叫人不知道都难。”田雅一笑,眼睛微微眯起,与上学时没有不同。

但眼神终究是黯淡了。

我们的老祖宗早说过“饱暖思淫逸”,生存尚且困难,何谈精神。理事早已明白,只是拒绝承认。爱情的奢华,也不仅仅在于此。

那种感觉,可遇不可求。不是金钱可换来,不是死亡可威胁,也许他美化了爱情,但勿庸置疑,爱情不是站在下一个街角的红绿灯。它并非你诚心气祈求就会出现,也不是家里养的小狗永远等主人回来。

理事很心酸,也很无奈,但他终究平静下来:“我不会原谅他。”

“因为我麽?”田雅轻笑,“真荣幸。”

“你选他,因为他比我有钱。但他不能始乱终弃。”理事坚定道,“也许我古板传统,迂腐造作,但我不能忍受男人离弃自己的妻子儿女。”

“他并非有心,当时他也身不由己。”田雅苦笑,“何况我还没有资格称是他的‘妻’。”

“你替他开脱?”理事看着她美丽的眉毛:“你相信在二十世纪还有非法监禁在家里不能出来的幼稚理由?”

“不,我替自己开脱。”田雅低下头来,“胸大无脑真是对女人最无耻的攻击。我没有蠢到那一步。”

“所以你逃到没人能找到你的地方去,生下儿子,却又无力抚养。”理事摇头,“为甚麽不来找我商量?虽然那时我穷困,但两个人总不会饿死。”

田雅抬头轻笑:“李,你觉得我有何颜面见你?”

理事不语,田雅喝口酒才道:“我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你,但是你做得并不潇洒。白可何其无辜,谢书文又是何其无辜?”

“为甚麽不说我无辜?”理事一笑,柔声细语吐露阴冷,“我挤垮白家,却无意中找到他的私生子谢书文,还遇到他的法定继承人白可,不是天意是甚麽?”

“他们还是孩子。”田雅忍不住出声,她想到陶韬,心里绞痛。

“谢书文实际和陶韬只差几天,可见与你交往时他也没有忘记红旗飘飘。”理事放下刀叉,“陶韬是提前一年上学,我才找错了人。但你找错了人,不值得。”

“你想作甚麽?”田雅瞪起眼来。

理事却温情默默的笑:“你大可放心。我一直以为谢书文是你的孩子,对他很好,虽然我没想到陶韬才是…但我不会亏待了谢书文,已经叫人替他办妥转学,他将在外国安渡下半生,不愁吃穿。”

“就因为他帮你找到了陶韬?”田雅觉得难以理解,“你想作甚麽?”

“私家侦探只查到你结婚离开时是一个人离开。陶家保护孩子做得很好,小时候转过很多次学,也没有与你做过任何多余接触。”理事微笑,“但只要孩子还在国内,我终究会等到你回来。”

田雅忍不住打个抖:“你竟然动过这个心思!”

“我至为爱你。”

“爱屋及乌?哼。”

“也许。”理事低头一笑,“但你回来了,我改变心意。”

“白可怎麽会与你结成同盟?”田雅难以置信。

理事却笑:“这个世界上罪恶的根源是人心,而钱可以加速它的腐化。”

田雅不发一言。理事柔声道:“是你说的,男人,有一亿身家才好开口。”

田雅大笑:“李,你以为我会屈服?”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屈服。”理事摇摇头,“你早不是那个田雅,也许我想找的根本不是你。”

每个人心里爱慕的那一个影子,不过是个假象。你以为终于找到的真爱,不过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理事明白的这个道理,也许很多人一辈子也不明白。

但不明白又如何,还不是这样过完一辈子。

不见得不幸福。

陶韬默默听完,并没有立即回到座位上。他去洗手间洗个脸,觉得清醒很多,才回到座位上。

理事与田雅就似甚麽都没发生过,陶韬略略欠身:“两位,真是对不起,今晚八点学生会有例会,我应该走了。”

田雅起身:“我送你。”

理事亦道:“我往那个方向。”

陶韬一笑:“还没吃到主菜呢!两位放心,我点的一定合口味。”说着转身离去。

出门打车,直奔学校。

不过在手机上设个闹钟的小玩意儿,不知甚麽时候会被拆穿。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追究这些。陶韬觉得眼前模糊,取下眼镜,才发现脸颊冰凉。没来得及伸手触摸,司机已经关切道:“小伙子,没事儿吧?脸色这麽难看…”

陶韬失笑:“我昨晚没休息好,谢谢您。”

司机不语。陶韬感慨万千,心灵已经麻木,但身体还会自然作出些许抗议的反应。

理智总是自相矛盾。诸如理事,他口口声声家庭道义,却在外面寻找女友,又算对得起自己的妻子儿女麽?

世界真奇妙。

再奇妙,也要呼吸生存。人进化到今天,早已懂得如何调剂。

套用句外交辞令,双重保准。

只不知他的子女知道这些,会怎样。

陶韬并没有当面说出这些,他的手机是设定的闹钟,一说就要先暴露自己,何必?

到学校时间刚到,开完会陶韬关灯锁门出来,正好李铭夏也替他将办公室处理好,两人走回宿舍。

李铭夏走在前面,踩着路灯下的影子。一路哼着曲子,断断续续,偶尔重复。

陶韬觉得心里有个洞,渴望着更多的甚麽来填补。

但那个甚麽,会是李铭夏麽?

陶韬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今晚其实吃得不多。

事实上,从决定今晚这个聚会以来,他几乎没有吃过甚麽。若不是为了工作,强迫自己咽下些许食物,也许他已经饿死了吧。

陶韬苦笑。身体的反映比我们的心灵更纯粹。

可惜他不是感觉派。他厌恶自己是感觉派,他惧怕自己是感觉派,他觉得自己身上一定继承了田雅的贪慕虚荣,也一定继承了那个从不曾见过的所谓父亲的骄奢淫逸,朝三暮四。

所以他宁可去爱功课,去爱金钱,也不想去爱人。父母都是爱人失败的例子,他不能不小心。

眼前模糊得更厉害,难道是近视加重麽?

陶韬失笑,却觉得脚像踩在棉花里。

他很想喊甚麽,但前面只有一个李铭夏。于是在他倒下前,他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

第 64 章

李铭夏走在前面,正在想着音乐节的主题。

爱情。

他摇头,不懂。

没人教过他。

流行歌里唱得死去活来,终究是别人的事情。不是亲身体验,怎麽能有那种感触。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体会不到;阵阵隐痛,绵绵无期他从不明白。

爱一个人如果到这种地步,为甚麽还要去爱。

又或者是甜蜜美满,幸福长久。细水长流的爱情是樊仁璟所向往,他说不出甚麽;轰轰烈烈的爱情是张薇所憧憬,他讲不出甚麽。他不明白别人嘴里的爱情,究竟是甚麽。

没人说得清楚。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吧,可是他们死去;梁山泊与祝英台是吧,可是他们离开。如果爱一个人要粉身碎骨,哪儿有甜蜜可言。都是酸楚,人又为甚麽要去寻找?

人并不都是自虐狂,非要自己为难自己。

李铭夏想到自己,对陶韬的那种感情,是爱情麽?

于是开始明白陶韬为甚麽拒绝谈恋爱。但他接受了自己,又是为甚麽?

天,居然变成十万个为甚麽。

李铭夏摇摇头,回头叫了一声:“我说——”

却看见陶韬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他甚麽都听不见。只觉得痛恨眼前的路灯为甚麽这麽黯,居然看不清到底发生了甚麽。

他觉得脚步在飞快的移动,双手颤抖着自己伸出去,抱起这个人来拼命的晃,嘴里喊着一些自己听不见的话,但是这个人,没有睁开眼睛。

心里念着别慌别慌,可是嘴唇在抖,他觉得冷,于是将头贴在对方的脸颊上,似乎很冷,又似乎很热…他茫然的抬起头来,周围却没有人经过。

李铭夏觉得陶韬的脸第一次离自己这样近,可是他的心呢…

耳边传来一阵手机的铃声。

李铭夏手忙脚乱掏出来,不是自己的。一把扔到一边,翻看陶韬的口袋,才接起来就喊出一句:“快来——”

楚麟倒杯酒,递给缩在墙角的李铭夏:“喝点儿。”

李铭夏茫然的接过来,喝了一口咳嗽起来。楚麟摇摇头:“你不会喝酒?”

齐笍自里间走出来,轻轻合上门:“小声点儿。”

楚麟迎上去:“怎样?”

齐笍摇摇头:“没甚麽,就是太累了。血压有点儿低,他贫血,运动太少。”

楚麟抓抓头:“一个大老爷们也说晕就晕?”

齐笍叹口气:“他是太操心。”

“早叫他学生会那边别太拼命了。”楚麟也叹口气,“又不肯放弃学习,我早叫他不要修两个学位,凭他的脑子,混个优秀毕业生也不是难事。”

“他对自己太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齐笍瞪他一眼,“你还常常无良的增加他的负担。”

楚麟咧嘴笑笑:“偶尔嘛。”

齐笍接过李铭夏手里的杯子一闻,皱起眉头:“干吗给他喝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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