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喜作势又要给他一下子,这次他躲开了。
“哎,这孩子是谁呀?”闹了一会,那警察终于注意到成功了。
成功有些不高兴,谁是孩子啦?
于家喜照着他没有帽子保护的脑袋就是一下,顺便给他们两人做了介绍。
成功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叫杨乐的警察又跟于家喜咬耳朵,他以为他的声音很小吗?小到成功都可以听到一点点。
“班长,原来给孩子起名偷工减料的父母不仅仅是灰狼他爹妈呀!”
于家喜忍俊不禁,看了成功一眼,有点抱歉,“别理这家伙,人来疯的。”又推了一把杨乐,“正经一点,穿着制服呢。”
“是!”杨乐赶紧扣好帽子,“啪”的一声一个立正,那叫一个正儿八经呀。
成功倒好笑了。这人一看就是个活泼开朗的主,表情那叫一个千变万化呀。
正经起来的杨乐开始关注起刚才让他停下车子的原因来了。于家喜悄声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杨乐皱了皱眉,“班长,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呀——万一巡逻的过来搞不好都得到派出所去交待事情,多麻烦啊 。”
他蹲下身子,打算跟刘美丽好好谈谈。哪知道泪眼朦胧的刘美丽看见那身警服吓得一个劲儿的往后缩,哭倒是不哭了,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是恐惧。
“别抓我!我会还钱的!我会还钱的!别抓我——求你了,行行好,别抓我——”说着话,刘美丽突然的跪起来就冲着杨乐拼命的磕头。那脑袋是生生的碰在地上的,“咚咚”的声响即使是在这样嘈杂的路边环境中也听得真真的。
这下子不光是杨乐被吓得差点一个屁股墩,连其他两人也都吓坏了。
成功一把拉住她,一叠声的说:“大姐!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他不是来抓人的,你别怕,别怕——”
“哎?”
杨乐也瞅准时机赶紧宽慰说自己不是来抓她的,他只是路过的一个朋友。可是任他怎么说,刘美丽也还是顶着个磕得发红的额头怯怯的躲着他。
“我看,干脆这样好了。”于家喜说与其这样拖着,不如干脆一行人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可是,能上哪去呢?
“去我那吧。”还是于家喜开了口。
成功很惭愧,因为他没法这样说,他住的地方他是没有自主权的。
杨乐非常赞成,反正他有车。
成功和颜悦色的跟惊惧中的刘美丽说明了情况,再三保证不会有人抓她。刘美丽没有出声,可手却是紧紧的拉着成功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成功也没挣扎,任那双布满厚厚的老茧的手拉着上了车。杨乐麻利的将于家喜和刘美丽的东西也都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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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在此新春佳节之际,胖红祝亲们牛年里牛气冲天、心想事成!对于亲们给予本文的关注和耐心,胖红万分感激,在此鞠躬谢过!!
欢迎亲们在新年里继续造访,欢迎捉虫,欢迎拍砖……
祝大家新年好!!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成功真是不能想象看起来有点落魄的于家喜居然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于家喜住的是高速路附近的一个四合院。这里原本是个村子,离成功生活的地方其实也不是太远。虽然城市的建设规模使得这里已经变成了城市的郊区,只是因为没有开发,这个地方越发的显得寥落。大白天的,村里也没见到几个人。
“这是我战友的家。”于家喜对杨乐说:“还记得七班班长白荣宝吗?就是他家。不过现在两口子都去深圳打工去了,看我没地方落脚,就让我住这儿啦,顺便帮他们算是他们看房子吧。”
杨乐恍然大悟,“白班长啊——”
一行人进了院子。
这个四合院虽然老旧,但并不破败。
这院子的天井足有七八十个平米,花花草草种了不少,几盆雏菊开得正旺。一棵高大的石榴树和棚架上的葡萄叶子掉的就快只剩下根茎了。
“平时就我一个人住着。”于家喜打开了西厢房的门说。这房是两进的,里边的显然是卧室,外边的倒是个传统的小厅堂。老旧的八仙桌和几张老旧的靠椅。这里也跟院子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
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四合院的成功好奇的东张西望,这个跟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一个样。他很满意,房子的光线不错,加上干净,这让他很舒服。来北京以后,他一直对四合院这样的民居感兴趣,只是由于忙于生计,加上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又是新开发的片区,就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看这种极具中国味的民居。
“呵,真想不到,白班长还是个有产阶级呢。”杨乐酸溜溜的说。
“这是祖上留的产业。他父母去世的早,下一代里就他个独苗苗,所以房子就传到他手里啦。”
于家喜边给各人派茶水边说。
“那为什么不出租呢?”成功很好奇,有点惋惜,“这儿离市区不是很远,交通也还行,如果出租住房的话,应该不错的。”
“那倒是!村里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出租的,不过老白担心不三不四的人反倒把房子弄坏了,还得不偿失。毕竟是祖屋,舍不得。”
成功有点泄气,他真想在这儿租上一间来住。
“这一带的治安就有点问题了,这么多流动人口。”杨乐喝着茶,一边若有所思的说。
成功“扑哧”一声笑了,于家喜顺手给了他一下,也说:“三句话不离本行。”
杨乐摸着吃了一记的脑门憨憨的笑。
“大哥,能不能让我在这儿住两天?”打进门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美丽此时怯怯的问,虽然还是有些畏惧杨乐的那身警服,但是很明显的,她已经放松了不少。由于害怕于家喜为难,她又赶紧说:“就两天,等我找到了住的地方,我立马就搬,不会让大哥为难的。”
于家喜笑着说他倒不是为这个,“租房子住?你不打算回老家了吗?”
“唉——”刘美丽长长的叹息一声,幽幽的说:“老家也没家了呀——”
三个人面面相觑。
“实话说,为了给那个龟儿子的凑开店的钱,我是四处借钱,房子也抵押出去了,现在,都过了两年多了,当初答应好的,现在没钱还,乡里乡亲的,亲戚朋友的,都得罪光了,房子也让债主卖了。实在没办法,我才跑出来,指望着能找到那王八蛋,怎么样也想办法给人还点钱的——没想到这个陈世美……”刘美丽说到伤心处,本来就已经红肿的眼圈又是一红,她赶紧将头扭过一边忍住,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之后,才又转头过来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怎么样,做牛做马,我也要想办法还别人的钱,都是血汗钱,不容易。龟儿子的没良心,我不能没良心。”
三个男人一阵沉默。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坚强的女人。
“行,你就住着吧。”于家喜干脆的答应了,“回头,我给你收拾收拾。”
“唉,当初如果你们办了结婚证,现在就不怕那个混蛋赖账了。”杨乐叹气。于家喜瞪了他一眼,杨乐赶紧转移话题,“班长,有吃的吗?这饭点都过了,我饿了。再怎么说今天大过节的……”
“哎,我说小乐子,都过了这么些年,咋还是没长进?动不动就嚷嚷着饿的?看看人家小兄弟,再饿,人也不吭声。”于家喜笑言。他说吃食倒是都有现成的,就是自己的手艺有点对不住大家。
成功万分理解,他自己可不也是能吃不会做的吗?看看杨乐,这显然更是个典型的吃货。杨乐还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咱连生耗子肉都吃得下,不在乎这个,填饱肚子就行。”
倒是刘美丽闻言道:“要不——大哥,我来做饭吧!女人家做这些多少熟练一点。”
“那怎么好,你是客呀。”于家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可是,您收留了我,我不做点什么,心里不安啊。”
她这样说了,于家喜倒不好在说什么,只好同意了。
“哎,班长,我嫂子呢?”杨乐好奇的问。
“哪来的嫂子?”于家喜白了他一眼,就带着刘美丽一起出去了。
杨乐有点委屈,跟成功说还在部队上的时候于家喜就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每日一信,热乎的不得了。
“看来也是因为班长的腿了!!”杨乐忿忿的说:“妈的,什么爱情?她是爱班长还是爱班长的腿呀?切,什么东西!呸!”他不满的啐了一口。
“于哥的腿是怎么回事?”成功可算是找到问话的人了,而且,这个人似乎也很喜欢说话。
杨乐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正经的导弹破片杀伤。实弹演戏的时候,为了精确到米,那天是我们担任引导——妈的,师侦营最有前途的班长就这样给废了。”他烦躁郁闷的掏出烟递了一根给成功,成功摇摇头,于是他叼到了自己的嘴里,那动作熟练麻利的一看就是个老烟枪。“如果不是这样,班长本来可以保送上军校的——他*的,造化弄人啊!班长复员后就没了消息,原籍也找不到他,我知道他一定是来北京了,他一定是想离他的部队更近些——光知道是来北京了,可是人在哪就是找不到。伤残军人政府是有照顾的,他没要。这世界啊,它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是不是——咳,咳——”
杨乐被烟呛了一口,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熏的,有点点水光,他更拼命的吸了几口烟,直到把自己完全笼罩在烟雾中。
成功想,于家喜是因为骄傲和尊严才没要政府的照顾的吧?他那样的人,是无法忍受别人的怜悯的。
杨乐看着他,嘴角叼着烟,有些错愕,原来,成功不小心把本来应该是在心里想的话讲了出来。
成功不太敢和杨乐的目光对视,至少是他正经的时候的目光,太过犀利,让他觉得自己是透明的——对了,杨乐的目光跟火车上的那个单眼皮的目光很相似,都是那种揣度、衡量、探究的内容,同时眼波的流转间也都带着警惕和敏锐。
杨乐盯着成功看来好一会儿,然后笑了笑,“你不错,小兄弟。能够在刚认识不久就让班长认可的人不多。”
“哎,你怎么知道的?”成功大吃一惊,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好像没有找到相关的内容能够让杨乐判断出自己和于家喜的关系的。
杨乐得意的一笑,“别想了,浪费脑力。怎么说我侦察兵加警察都做了十年了,要是连这点观察能力都没有,还怎么混呀?”
成功不甘心,“可是你怎么看出来的?总有点蛛丝马迹吧?”
“你想知道?”
“嗯!”成功点头。
“可是,这是我们的职业秘密,说出去好像不太好吧……”杨乐有点为难的样子。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成功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杨乐有点犹豫,四下看看,好像在确定还有没有旁人在场的样子,然后破釜沉舟的下决心似的钩钩手指,成功高兴的送上耳朵,于是就听到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秘而郑重,“你真的保证不说出去?”
“嗯,我保证。”为了加强自己的语言的力度,成功还重重的点头承诺。
“真的?”杨乐还是不放心,确认道。
“真的,我一定不说,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杨乐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咬着耳朵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我说了?”
“你说吧。”成功迫不及待了
“你听好了?”
“嗯!!”
“秘密!!”杨乐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哎?”成功眼睛眨巴了两下,他没反应过来。直到杨乐那一本正经的脸上漾起了忍无可忍的笑意。
“啊——”被涮了一票的成功跳起来,攥起拳头就给了杨乐一拳。
“哈哈哈——”奸计得售的杨乐终于忍不住的开怀大笑,完全不理会成功的拳头,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一身警服,此时的杨乐十足就是个恶作剧得逞的讨厌的小鬼。
又被人开涮了,成功又气又恼,发泄似的的往笑得没了正形的杨乐身上又擂了两拳,就跺着脚出去了。死杨乐的身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打上去手还疼呢,他才不要自讨苦吃!
杨乐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到了厨房,于家喜手里拿着几瓣剥到一半的蒜米正从厨房出来想看看怎么回事,就碰见气急败坏的成功气咻咻的走来。于家喜了然,便跟气得眼圈有点发红的成功悄声道:“让他乐去吧,如果有人拿根鸡毛在他耳朵里挠一挠,看他还乐得起来吗!”
成功猛的一抬头,于家喜正在若无其事的继续剥他的蒜,仿佛他正在做一件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
成功刚想四处张望找根鸡毛,于家喜又头也不抬的说:“这年头,用鸡毛掸子的人家不多啦。尤其我们这种乡下地方,除了满地跑的鸡哪还有什么鸡毛掸子哟。”
成功会意,好你个杨乐,你等着!
成功气愤愤的一溜烟跑了出去。鸡毛吧?太容易啦。先前进村的时候就见村头有几只鸡在漫步。
24
果然如于家喜说的那样,鸡毛掸子不好找,鸡毛倒是一地。
不用到村头,出了门没几步成功就已经收集了不少鸡毛,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为了确保效果,成功很有耐心的各种类型都收集了几样,宝贝似的揣在他的运动外套的荷包里一步三跳的回来了。
杨乐正背对着大门站在快掉光叶子的葡萄架下打电话,一手还在不耐烦的揪着石榴树本来就不多的几片叶子。
“行行行,什么政治任务啊,不就是个联谊会嘛。我没空!队里的光棍多着哪,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杨乐很不耐烦的跟那头扯着嗓子喊,“都说了,今天我没空,是,佳人有约,怎么着?还想要证据呀?”
真是天赐良机!当成功蹑手蹑脚的靠近杨乐的时候,于家喜又有心灵感应似的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靠在门框上摘芹菜叶子。
机不可失,成功已经没心机去细细挑拣鸡毛了,他随手拿出根鸡毛踮起脚尖就往杨乐空着的那只耳朵伸去。
谁曾想,杨乐倒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一样的,就在鸡毛快要伸进他耳朵的那一下子,他猛的一个闪身,错开了成功的手,然后反手一带,好家伙,踮着脚重心不稳的成功一个趄趔,差点没一头扎向石榴树,说时迟那时快,杨乐已经圈住成功的腰。
“小东西,你袭警啊你?”杨乐大叫,然后冲着手机吼,“没事我挂啦。”挂掉电话揣裤兜里,这时,他看见成功手里的鸡毛了,不敢置信的嚷嚷起来,“班长,你出卖我?!”
于家喜倚在门框上低着头吃吃的笑,手里的一把芹菜抖得象花洒似的。。
没等成功看清楚,杨乐已经麻利的收缴了他手上的鸡毛,连成功衣服荷包里的鸡毛都没有放过,全给他一股脑的搜罗出来了。
“好你个小东西,成啊你,你还真拿鸡毛当令箭啦。”
成功红了脸,真是丢人呐,报复不成还让人给抓了现行。不由恼羞成怒,“呸——”他死鸭子嘴硬的轻啐一口,挣脱开来,照着杨乐的脚一脚跺下去。这一招好像很管用,单眼皮吃了他一脚,现在杨乐也逃不过这一招,因为成功是在挣出来的一瞬间出脚的。杨乐光顾着笑了,没留神中招了。不过,由于是穿着坚硬的警用皮鞋,杨乐受到的打击看来不是很大,因为他只是一个愣神,然后就又开怀大笑起来了。这回是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成功非常郁闷,红着脸灰溜溜的擦着于家喜的肩膀进了厨房。
这是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四壁都镶着雪白的瓷砖的干净整洁的厨房,没有那种总是油腻腻的令人讨厌的味道。刘美丽麻利的在煤气炉上炒着菜,是回锅肉,那股香味儿让成功立刻吞咽了一口口水。案板上已经摆好了三四个菜。
“哎,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于家喜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显然是拦住了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