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在此—Wish You Were Here————阿晕
阿晕  发于:2009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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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笑,于是就对着镜子怪笑了一下,笑得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钻出来,发现孟夏已经把烟掐了发呆。
他扑到孟夏身上,吻他,有烟味的吻。
"你还不走?"
"以后你还会赶我走吗?"
"不一定,看你表现了。"
"在哪儿的表现?"
"别耍流氓。"
"我什么都没说,你想歪了!"
"滚!"
"我能来吃晚饭吗?"
"你自己做就行。"
"那你排练完了得回来。"
"你也真麻烦。"孟夏无奈的叹了口气。
座谈会真是无聊透顶,院长被义愤填膺的老师和学生搅得头昏脑胀,不过大家都很委屈,表明了心迹以后,颇有合奸的趋势,趁机宁昊一个组的同学痛骂了变态老博士,老博士是院长亲学生,院长表面上不说,回去不知怎么收拾他,宁昊也算出了口恶气。于是大家就好像高潮了一样,一个个都很爽,爽完了有空虚起来,各自回到图桌上,该去上课的去上和,该画图画图,该写作业写作业。

果果一直在一边画图一边无聊的唱歌,唱你的样子,唱赤子,唱滚滚红尘,唱"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宁昊被这句歌词刺激了。

其实他一点不应该觉得受什么刺激,翻云覆雨后,他正才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划烂了一卷草图纸,解决了所有的平面问题,画了新立面,开始做模型。

"我吵你吗?"果果抬眼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揪下了耳机问。
"没事。帮我看看立面。"
果果凑过来,仔仔细细的看图,挑了几个小毛病。
"你晚上怎么不在专教啊?"
"我......在校外找个地方住,熬夜方便......"
"哦,那好啊。不过你老不出现,辅导员又该闹心了。"果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宁昊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溜达出去,从窗户跳到多功能厅上的楼顶,靠着墙坐着,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找个人倾诉,可是他不敢对果果说。什么都不敢说。如果说了,果果会看不起他吧,把他当成疯子,变态,神经病。果果不会那样的,可是他宁愿会。

他掏出手机,鬼使神差的拨通了路路的电话。
"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路路的声音很开心,"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先别给我散去啊。"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我和强强在一起了。"
宁昊惊得一跃而起:"真的!"
"为什么拿这种事骗人啊?暧昧了一段时间吧,后来我太想找个人恋爱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他很好啊。我能年轻多久啊,如果不轰轰烈烈的恋爱会后悔死。"

"恭喜你。"宁昊笑着说,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和孟夏发生的一切,都不想说了。
他们闲扯了一会儿,挂上了电话。
宁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孟夏说这件事,说不定孟夏早知道,与其被他嘲笑,还不如去敲诈强强,于是宁昊又拨了强强的电话。
"想敲诈强爷,趁早收了那个心!"强强得意洋洋的说,"我怕什么,我还要大操大办呢!周末俏江南,强爷我要大宴宾朋,让全北京的人渣都知道,强爷我跟路路搭上了!"

宁昊的面部扭曲了一下。
"对了,你知道孟夏有个姐姐吗?她要回来了。"
"孟秋啊,怎么会不知道,刚孟夏还让我把扔在秋姐房子里的破烂收走,忙死我了,我那狗窝,加上路路,哪里还放得下东西。"
"她的房子?"
"你知道,就是我们排练用的那处院子。"
等待强强大宴宾朋的时间中,孟夏也忙碌了起来,每天往城里跑给孟秋收拾房子,除了雷打不动的两个小时练琴时间,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宁昊也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坚持每天过去做晚饭。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做饭的水准就不输给他妈妈了,当然这个标杆也不够高就是了,如果他有时间有心情,还是能下一下厨房的。煲汤他比较热衷,因为省事,而且可以喝好几天,还能补肾。

他们俩像都是发了情,爱得像两个蠢货,爱得没有廉耻,爱得无日无夜。
他们坚持每天都乱搞,早上睁开眼要乱搞,白天两个人同时有空在家要乱搞,如果白天没有同时在家,晚上一定要乱搞,乱搞让他们精神振奋,干劲十足。

宁昊可以从床上爬下来爬到桌子上画图到天亮然后按时去上课,只是课堂上是在睡觉。孟夏可以从床上爬下来一口气划拉完挣钱用的垃圾口水歌的谱子,或者认认真真地写一条吉他旋律线,不过他第二天就不能爬起来去电器城了。

第二十六章
周末宁昊帮孟夏一起收拾了半天房子,他们最后给孟秋的床铺好了床单,结果那张床单没过五分钟就失去了贞操。
"孟秋会被恶心死。"孟夏把床单扯了,扔了。
"别扔啊,反正你床单也该换了。"宁昊把床单抱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淫荡?"孟夏终于受不了了。
"你怎么怨我呢?是你先挑衅的!"宁昊无言以对。
"你那东西是充气的吗?"
的确是宁昊主动的,可是他是无辜的,他并非不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这世上他并不想操别人,可是和孟夏在一起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确,孟夏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从宁昊身边走过的时候,在宁昊的耳朵里轻轻吹了口气。于是,风云突变,天崩地裂。

宁昊抱着床单跑进院子里,床单上有精液的气味,有他们身体的气味,彻底掩盖住了崭新的棉织物从生产线上带下来的清新的气味。他把床单抖开挂在一根铁丝上,那种气味就慢慢的溶解在了静止的空气中。没有风,天阴沉沉的像个没刷干净的大锅,昏黄的扣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阳光稀薄,透过那些密密的石榴树和藤萝的枝条,落在水泥地面上,好像水渍,宁昊觉得他的额头也在慢慢的变得潮湿冰冷。

乱搞是错吗?淫荡有罪吗?该像个正常人一样遮遮掩掩躲躲闪闪吗?他一见钟情,他挣扎过了最脆弱的年纪,他为梦到他而遗精,为听到他的声音而战栗,为找不到接近他的办法而哭泣,他现在该装着满不在乎吗?他只想把他扔在床上干他一直干到他求饶,这是他的错误吗?他为什么要装作道貌岸然的无欲无求,他为什么要装作被阉了的一样毫无兴趣?他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操淡的爱情?让他挣扎了那么多年却在绝望的时候突然降临的操淡的爱情!

爱情和欲望之间,那条线细细的悬着,剪不断,理还乱。
宁昊看着那条床单,忽闪忽闪的飘着,很大很薄,好像要飞走了,那上面黄色的精斑历历在目。
"你把那玩意收下来别挂着现眼!"孟夏拎着垃圾走了出来,他把垃圾放在地上,锁门。
他们在车上又吵了一架,宁昊说该给强强和路路买一束花,孟夏说避孕套还实用点,而且可以大批量的买,因为孟秋也需要,他们需要能把他们埋了的避孕套。

最后宁昊跑到最近的菜市场买下了全场品相最好的一棵西兰花,用花店的包装纸包好,还结上了大红的缎带,孟夏也乐了,这件礼物就通过了。

强强果然没有食言,他选了最黑的黑店来请客,宁昊和孟夏抱着西兰花赶过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入座,除了乐队成员,还有几个圈里圈外的好朋友,写字的画画的唱歌的弹琴的,各色混混应有尽有,还有个刚刚被骗来的小姑娘,年纪比宁昊还小,瘦瘦小小的,梳着细细长长的小辫子,一笑就要腼腆的捂上嘴。

路路盘着头发,笑着听每个人说话,表情像个幸福的小媳妇,强强则憨厚的傻笑,一脸大大咧咧的幸福。
一个脸色像腊肠的流氓一入座就开始讲荤段子,剩下的话题也大多云山雾罩,不着四六,小辫子姑娘坐在他身边,平白无故就要被他拿去打龌龊的比方,小姑娘还是捂着嘴笑着,可是笑得比哭都难看。宁昊坐在孟夏旁边,瞠目结舌的听着,他真想给那贱人红光焕发的脸俩耳光。

孟夏忽然凑过来小声说:"你看着吧,他会连着说十个荤段子,然后偷偷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
宁昊差点把啤酒都喷出来。可惜十个荤段子没讲完,就被人打断了。
"来晚了来晚了!"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歉意,"在强强和路路这一对狗男女发情的大好日子我还来晚了,真是对不住大家!"
男人低头躲过路路扔过来的筷子,把手里的蛋糕交给服务员交待了几句,然后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我操,老钱,你丫几点还来啊?别废话,先干了三杯。"强强端着酒杯迎了上去。
宁昊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心里一颤,他敏感的看了一眼孟夏,可是孟夏靠在椅背上,悠闲的抽烟,目光落在老钱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老钱其实不老,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可是从某些角度看,说他不到三十也有人信。老钱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皮肤黝黑,是那种热衷户外的人特有的健康的肤色。

"我还以为你丫又去长城捡垃圾了呢。"孟夏弹了弹烟灰,微笑着说。
"操,什么捡垃圾,什么话都不能让你说,忒恶心。我有阵子没去了,上次还是夏天,我在山路上开车,山上滚下来这么大一块石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之前鬼使神差的踩了脚刹车,结果刹住的时候离那块石头不到十公分了。从那以后好多天都没敢出门,得得,我攒人品,喝酒,喝酒!"老钱一仰脖,三杯酒下肚,脸色都没变一变。

"去雍和宫烧香吧。"路路说。
"求人不如求己啊。"老钱说。
强强开始给老钱介绍桌上不太熟的人,介绍到宁昊的时候他顿了一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我兄弟。"孟夏接过了话茬。
老钱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可是看了看孟夏的脸色,又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似的。
"好!好!"老钱敷衍的笑,傻子都能听出他的笑声有多虚伪。
于是荤段子继续,扯淡也继续,宁昊终于看到那个腊肠脸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他笑着想和孟夏说,回头发现孟夏一个人出去了,而且一走就是很久。宁昊想出去看看他在哪里,可是又不太好意思,旁边一个画画的如见了亲人,扯着他淡逼,什么行为什么前卫,宁昊难受得要死,也不好意思扔下他。结果他一犹豫,却发现老钱耗了一会儿,也出去了,俩人一块不回来了。

宁昊更郁闷了,他不好意思也跟出去,可是实在是如坐针毡,最后他终于豁出去了,借故上洗手间,偷偷溜了出去。他象征性的跑到厕所逛了一圈,孟夏和老钱都不在,宁昊钻出来,却发现孟夏和老钱站在走廊的尽头,一扇小窗前,光线稀薄,勾勒出他们黯淡的身影,贴在墙上。

孟夏靠在一边的墙上,看地,老钱靠在另一边墙上,看天,俩人都不说话,孟夏掏出烟,点着了一支,老钱也掏出烟,凑到孟夏面前,借着孟夏的烟点着了,然后回到了墙角,两个人默默地抽烟,继续一个看地,一个看天,继续什么都不说。

宁昊忽然觉得心被什么扎了一下,锐利的疼起来。
第二十七章
宁昊发现孟夏似乎抬起了头向这边看了过来,他迅速的蹿回了包间,回去发现强强和路路在喝交杯酒。
"换个体位!"骡子跟着起哄。
"换三种了,我腰都酸了。"路路笑着说,有意无意的挑逗的语调。
一干淫人笑得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了。
宁昊回到座位上,他看到腊肠脸开始把手伸到小辫子姑娘的大腿上。
门被推开,孟夏走了进来,过了半分钟,老钱也跟了进来。
"你们密谋什么去了?"路路好不容易从起哄中逃出来,赶紧转移视线。
老钱坐下,微笑着回答:"当然是说正事。"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语调有一种特别的镇定,闹哄哄的饭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腊肠脸都把手从小辫姑娘的大腿上拿了下来。
"今天强强的东家,我要是废话就是招哥儿几个不待见。不过既然是好事,干脆一块儿说了吧。合同的条款你们也都看了,我能帮你们争的全争了,别的我也没办法了,要是大家都同意,我们下周就签约了。除了你们一群哥们儿,我也没别的本事,趁我还在歌乐文化混,能多给兄弟们发几张片,我老钱也不白活了。"
宁昊惊讶的环视了一周,他发现除了他没有人惊讶,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有些迷惑的看看孟夏,可是孟夏心不在焉的看着酒瓶子,根本没有看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个星期,宁昊天天和孟夏泡在一起,可是孟夏他们要签约了,这件事除了他别人都知道!
老钱满脸堆笑的看了孟夏一眼,继续说:"这是第一件喜事,还有第二件是,明年我打算给公司的几个乐队出一张合辑,我和孟夏谈好了,他愿意屈尊做制作人。"
饭桌上骚动起来,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笑。
"来来来,敬三哥一杯,三哥我简直佩服死你了。"路路先举杯站了起来。
"该敬老钱。"孟夏举杯对老钱示意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亮了杯底,老钱陪了一杯。
"咱都得敬老钱,这么多年了,老钱一直这么兢兢业业做音乐,老实说,这个年头他这样的人不多了。能跟他合作,我也觉得很高兴。"孟夏的语气好像是新闻发布会,"在过去这些年里,他们出了很多专辑,出了很多很好的CD,每次老钱送我他们的CD,我都会很惊讶,他们怎么能做出那么好的CD!"
宁昊瞠目结舌的看着孟夏这么毫不脸红的说着近乎谄媚的恭维,他掏了掏耳朵,怀疑是耳屎太多,或者幻听,别人比他好不了哪去,路路对强强拼命的做鬼脸,大米的下巴快掉到桌子上了。
"唉,你别这么夸我,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老钱自己都受不了了,腼腆的笑了。
"我一点都没夸张,"孟夏还没夸完,"那些CD,从圆心到边上的每一个点,距离都一样,这说明,这些CD都是圆的,竟然没有一张是方的或者三角的。自从有了那些CD,我就再也没照过镜子,我把镜子都当了换烟。我把那些CD挡在车牌上,就再也没被探头拍到过超速和闯红灯。"
一桌人哄然倒地,好久路路才捂着肚子爬了回来:"我还以为三哥变性了了呢,吓死我了!"
宁昊笑得最厉害,他已经看老钱不爽太久了,孟夏的话真是句句刻薄到了他的心坎里。
老钱也受不了了,跟着笑了一阵,招手让服务员把蛋糕端上桌,郑重地揭开了蛋糕的盖子。
那是个粉红色的心形蛋糕,正中一朵鲜艳的玫瑰花,玫瑰花上直挺挺的插着一根香蕉,香蕉的旁边撒着黑乎乎的巧克力屑。
路路和强强在众人的逼迫下分了那根香蕉,蛋糕剩下的一小部分进入了大家的肠胃,大部分被抹在了墙上,地板上,脸上,头发上,衣服上。
酒足饭饱,蛋糕抹尽,一群人涌到了大街上,有人喝高了在下水口吐,有人狼一样的嚎,有人和路人互相投掷白眼,腊肠脸在和小辫子姑娘交换电话号码,宁昊暗想果然是男人要贱。他们讨论着要去哪里继续耍流氓的时候,宁昊走到强强和路路面前说:"我要回学校了,下周要交图了。"
"真不去玩吗?连三哥都参加啊。"路路遗憾的说。
宁昊往老钱那边扫了一眼,发现他正忙着打电话,孟夏站在路边,双手插在衣兜里,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宁昊走到他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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