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如玉(上)————七里红妆
七里红妆  发于:2009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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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戕利》居然是个那么厉害的东西,它最后却是落在了自己爹的手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当年,他就是因为这个而引来了灭门之灾?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到脑子里,将他绞成了一团乱麻,禄龄大吸一口气,一拍屁股从地上

站了起来。

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回扬州再说。

**

青山白云里,闲者自怡悦。

风拂树梢叶飘零,又是天凉一个秋。

在洛阳纠缠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回家。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张凌生没有再嘱咐其他人跟着子迁一起去。

这老狐狸也是个狡猾的。不管做什么事情,必要时还是多多少少地要与其他帮派间留个空隙

若是论起江湖地位,剑华阁迄今绝对可以与他武当派拼个前后。诸如此类,怎可亲近?

因为怕禄秀一个女孩子家走那么远的路会吃不消,子迁很体贴地给她雇了一辆马车,于是一

行四人,两人骑马两人坐车,很快上了路。

骑马的速度总归比步行快上许多,才出发不多时便很快出了洛阳城。

车轮一路“咕噜噜”地转着前行。

禄龄终于开始发觉,禄秀实是和自己疏远了。

昨夜被子迁喊去和他们商讨去扬州之事时,禄秀也在。

她与子迁之前好像谈了些什么,总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一直低着头闷闷沉沉地似有心事,

叫她总是隔好久才应一声,应了也不回话,继续埋首发愣。

问了子迁,说是她身体有些不适,过两天就好。

在禄龄印象中,禄秀一直是个单纯的姑娘。若非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她从小安静乖巧,那记忆里的模样就是个本分无忧的女孩儿家。

现在才发觉,因着这安静乖巧,活了那么多年,禄龄从未真正地关心了解过她。

何况禄秀的心思他是越来越不能理解。

禄龄一时有些伤感,他根本就是个无用的哥哥,碰到这样的问题,居然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了看依旧是凝神看着车窗外闷声不吭的禄秀,禄龄想了很久,终

于吸一口气开口唤道:“秀儿。”

没有应答。

“秀儿!”

“……”

“禄秀!”

“啊啊?哥哥何事?”

禄龄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小心问道:“最近总见你心神不宁的样子,问你子迁大哥,他说你

身体不适,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和他……有孩子了?”

“!”禄秀终于不再走神,满脸惊诧地看了看他,脸红了起来,“哥哥在胡说什么?我们都

还没和娘说……子迁大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最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两天到底在想些什么?”禄龄挪了挪身子,坐直了道

,“好比说……你总该有个打算,很多事情哥哥不了解,却也知道你这样做不好。虽说你华

叔叔给你找的那门亲事已经不能作数,但女孩子家本就该听父母的话。你这么自作主张,我

不知道娘会……”


“不要和我提起娘!”禄秀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话语间竟隐含了一丝鄙夷。

禄龄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秀儿……”

“我……”大约是觉得方才反应过激,禄秀连忙说道,“我是说,这些事情无需哥哥操心,

我和子迁大哥会好好和娘说的。

顿了顿又轻声补充:“哥哥还是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话禄龄没有听清,刚想问再一句,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前面的,快停车!”

这声音尖细得有些刺耳,禄龄听着熟悉,连忙从车里探出头去,见着来人,“咦”了一声:

“绿青蛙?”

绿燕正在后面策马追赶,乍见禄龄,脸上一愣,转而又将视线越过他,对着前面喊:“风无

流,你给我站住!”

禄龄大吃一惊,绿燕原本对风无流很是崇敬,称呼用的都是“风大侠”,但现在这样子瞧来

,怎么反倒像是来追杀他的?

第二十章

行在前面的子迁和风无流闻声转过头来,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皆是一脸的莫名。

两人对视一眼,勒马停了下来。

“风无流,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绿燕很快赶了上来,一收缰绳,朝风无流摊出了一只手

“绿姑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在下并不记得有拿过你任何东西。”风无流道。

“你少装了,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绿燕瞎了眼才会遭你的骗,今日你若是不把东西交出来

,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样子看上去像一个被负心汉抛弃却依然要纠缠不休的痴情少女。

子迁脸上不禁挂起了看戏的表情:“绿姑娘,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些好吧?”

“呸!”绿燕一吐唾沫,“没你们武当派什么事,一边去。”

说着又对风无流道:“风无流,快把东西交出来,本姑娘没有多少耐心!”

“绿姑娘。”风无流皱眉道,“在下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少来,你个败类,迟早有一天会作茧自缚。”绿燕一脸愤怒,“这装蒜的模样我看着就觉

得恶心!”

“绿姑娘,若是不能说个明白,此番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耽搁。”风无流不愿与她纠

缠,板起脸一抱拳,对子迁使了个眼色,预备调马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绿燕急了,抽出腰间的软剑往他们面前一挡,“我今天就是死,也

要把东西拿回来!”

“等一下。”

禄龄见状,挑开车帘跳了下来,看了看绿燕,问道:“绿姐姐,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臭小子少管闲事,”绿燕看也不看他,“我劝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以后有你吃亏的地

方。”

“绿姑娘,你再这样出口伤人,别怪风某无礼了!”风无流脸上显出了怒气。

“少废话!今天我就是准备和你拼命的。”绿燕说罢一掌拍向马背,借力跳了起来,软剑在

阳光下发出逼人的戾气,直直向风无流刺去。

风无流偏头一闪,也自马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避开她的攻势。

绿燕不依不饶步步紧逼,风无流看准时机,一伸手,掌心夹住了她手中的剑。

绿燕一抬手想将之抽出来,奈何却是纹丝不动,她涨红了脸,两指并拢往他的肩上穴道点去

风无流侧身躲开,两手将剑一放,伸腿往她腘部扫去。

绿燕受招仰后跪倒在地,软剑脱手甩在了一边。她继续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又“咯啦”一

声,重重摔了回去,风无流趁机抽剑架上他的脖子。

前后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便已输了。

“你这根本就不叫功夫,还是回去学好了再来找我的麻烦吧?”方才的打斗根本未费风无流

分毫气力,他拍了拍衣袖将剑插回鞘,回身对子迁道,“莫要管她了,我们走。”


说着翻身上了马。

子迁在一旁问道:“风大侠,她到底是问你要什么?”

“不过就是个难缠小姑娘,谁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禄龄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绿燕没有动。

低垂的脑袋已将她的脸隐去,只能看见被咬得泛白的嘴唇,绿燕单手捏拳往地上狠狠一锤,

身前干燥的地面“突突”地出现了两颗湿润的水珠,很快晕成小圈扩散开来。


“哥哥?”见禄龄还未动身,禄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禄小侠,你莫不是想管这姑娘的闲事?”子迁在一旁玩笑道。

“你们就打算把她丢在这里?”禄龄问道。

“她自己一会会回去的吧,你到底走不走?”子迁催促,“人家可是来找麻烦的。”

禄龄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车子摇晃两下继续前行,驶得远了,禄龄犹是觉得不忍心,将头探出窗外,还能看见她独自

低头坐在地上。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绝对不会是找麻烦那么简单。

绿燕虽然先前一直喜欢着风大侠没错,但她方才的样子,分明就是有问题。

正看着,眼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迅疾如电!

禄龄乍见觉得熟悉,来不及反应,那边绿燕已经无声歪倒在了地上。

“停车!”

禄龄喝了一声,未及刹住便跳下马车,脚下一个踉跄,堪堪站稳便飞速往来路奔去。

待至近前,禄龄“扑通”跪了下去,一把扶起倒在地上的绿燕。

果然,颈间一枚闪闪的“蓝星”。

禄龄心中一跳,连手都要颤抖起来。

“咳咳……”绿燕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满是痛苦的表情,“禄、禄龄?”

“绿姐姐!”禄龄伸手摸上她颈间的蓝色,“是、是颜如玉?”

“不要碰……”绿燕一伸手拉住了他,“有……毒。”

“颜如玉要杀你?他为什么要杀你?”禄龄收回手去,急急问道。

“未必是他……禄龄你听我说,”绿燕喘着粗气,说话断续不能衔接,“是我太糊涂了……

不该相信风无流的……求你……去问他把东西要回来,那……那是颜如玉的东西。”


“是风无流?他利用你?”

“他不是好人……”

禄龄诧异,刚想问他拿走了颜如玉的什么东西,一把剑突然架上了他的脖子。

“什么悄悄话不能告诉我?”风无流冷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风无流……若是执迷……你不会有好结果的……”绿燕抽了一口凉气,话言一半被卡在喉

间。

“我很好奇啊,”风无流轻笑一声,“灌了你这么多酒,连东西都交出来了,居然还不肯告

诉我你师傅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小了下去。

“绿姐姐!绿姐姐!”禄龄连忙用力摇了摇她,却是再没有回应。

“喂,话没说完就要死?”风无流略显焦急,一不留神抖了抖剑尖。

“哥哥!”有人惊呼一声。

禄龄闻声想要回头,脖间一阵冰凉将他挡住,随即溢出触目的红色。

“哥哥!”禄秀的声音里带了恐慌。

“秀儿!”子迁呵斥,“昨天不是已经和你说好了?”

禄秀立刻噤声。

“说过什么?”禄龄忘记了脖子上的尖锐,猛然睁大眼转过头去。

风无流来不及收剑,只是瞬间那里便开始血流如注。

“……”禄秀眼神闪了闪,咬牙偏过头去,竟是不再看他。

“秀儿?”禄龄怔怔地放缓声音唤她,“你瞒着我什么?”

颈间的血越流越多,快要抵至要害,他却丝毫未曾察觉。

“臭小子,你也想死吗?”风无流见状,连忙收剑一脚踹上他的肩膀。

劲儿颇大,地上满是粗糙的沙砾,禄龄一晃身子,手臂腿脚与它们摩擦着一路滑出好远。

“啊——”禄秀惊惧不已,伸手拉住了子迁的手臂,“子迁大哥,这样不行,快住手,再怎

么样他都是我哥哥啊!”

“你有这么肮脏不知廉耻的哥哥,应该感到羞愧才对。”风无流抬腿往禄龄身上狠狠一踢,

随即鞋底踏上了他脸,“居然有脸和颜如玉这种人私通,我说的没错吧——禄小侠?”


禄龄一怔,风无流为什么会知道他认得颜如玉?

“呸,”脸被踩得变了形,磕着地上的泥沙连说话不能利索,禄龄直觉全身都火辣辣地疼,

像受了烈焰的炙烤,“什么肮脏不知廉耻,说的是你自己吧?”

“风大侠,你没有证据,一直以来听的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啊!”

禄秀一甩开手要冲出去,被子迁一把拉了回来:“秀儿,颜如玉不是好东西,你忘了我和你

说的,我爹娘都是被他杀死的!”

“可我爹娘不是!”禄秀慌张回首道。

“你要证据么?也可以啊,”风无流将腿收了回去,弯腰附在禄龄耳边笑道,“证据就在他

脖子上挂着呢!”

禄龄闻言一惊,伸手欲要护住胸前东西,有人却比他更快。

风无流曲指勾住他颈后的绳结,一使力扯了下来。

红线崩直,刮过那道皲裂的剑伤,又是一阵难抑的疼痛。

“不过是让我偶然瞧见——这东西原来是在颜如玉身上的吧?”风无流回身略一松手,一枚

羊脂白玉在阳光下摇摇荡荡地发出润色的光芒。

“还给我!”禄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便要抢夺。

风无流五指一并往他后脑劈来,禄龄偏头一闪,抬起手肘向他腹部撞去。

这一招快疾,并夹带了劲风。

风无流毫无防备,只来得及后退几米。

击中胸腔,风无流捂嘴一声咳嗽。

“快把东西还给我!”禄龄摇摇晃晃地冲过去。

“有点本事么……这模样真像狗急跳墙,”风无流一挑眉地将手中的东西举得老高,仗着身

高的优势玩味似地看着禄龄在他身前一跳一跳,“这么急着要抢,难不成是定情信物?”


“你真是卑鄙!”禄龄忍不住啐出一口唾沫。

“啪!”风无流伸手擦了擦沾了唾沫的脸颊,重重一个巴掌将他抽翻在地。

“现在禄秀可明白了,这种人,当大义灭亲才是。”风无流附身抓住禄龄的领子,重又将他

从地上提起,“这事禄小侠同不同意?”

“你去死!”禄龄怒骂。

“大义灭亲?不、不!”禄秀慌忙摇头,眼泪跌进衣领里,“子迁大哥,是张前辈吩咐你们

这么做的吗,他、他定然不会允许。”

“秀儿,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我们不会害你。”子迁在一旁劝道。

“可、可你们分明只说要用他引出颜如玉,他不是方才出现了,他、他在哪里?”禄秀迷茫

的声音听来分外天真。

“秀儿,你哥哥不会有事,来,不要看就没事了,跟我来。”子迁将她捂进怀里,半拉半抱

地推进了马车。

这真让人绝望,禄秀居然会相信这样愚蠢的男子。

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禄龄闭上眼睛,他居然……被一直惦念着的妹妹给设计了。

以前那个笑着说要和他一起开包子铺的妹妹,终究还是不见了么?

“对啊,颜如玉在哪里?”待他们离去,风无流提着禄龄邪邪一笑,“他该不会是把你抛弃

了吧?”

“快把东西还给我!”

“你说这个?”风无流提着绳子他眼前晃晃,随后张开了五指。

“啪嗒!”润白色的观音跌落在地,生生碎成两半。

“不要!”

禄龄瞬间红了眼眶,挣开他的手扑倒在地,伸手欲要去捡,一双鞋狠狠踩上了他的手。

“风无流你这个变态!”禄龄咬牙忍住疼痛,“你就等着死吧!”

“谁死得早还不一定呢。”

“那么还是要恭喜你,如意算盘要落空了。”禄龄睁眼看着他,声音已然变得沙哑,“颜如

玉已经走了。”

“走了?去扬州了吧?”风无流一甩手将他推开,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真巧昨

晚被我在路上遇见,顺便就把他叫回来咯!”

“你?!”

“要不是那可爱的绿姑娘扰了我们,大概还可以多走几步路去迎接他……诶,你颜如玉哥哥

好像身体不太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害我差点错手杀了他……啧啧,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啊,”风无流摇摇头,弯下腰凑近,“禄小侠,那我们要不要赌一赌——他到底会不会来?


“你把他怎么了?”禄龄倏然惊道。

“你作甚这种表情看着我?”风无流挑嘴,“谁知他自己是怎的,我待人向来是客客气气的

。”

“你几时客气过?”禄龄几欲作呕,“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你杀的吧,为了自己的利益。然后

嫁祸给颜如玉,让别人都觉得你是个义士侠客,贬低他,以成就你现在的江湖地位。可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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