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闲潭梦落花————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  发于:2009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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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持点点头,神色冷冽,不发一语。忽听红颜幽幽叹了一声道:“你……你真的要狠下心报复他吗?”
轩辕持冷笑一声道:“战争总是残酷的,关我狠不狠心什麽事?他那麽聪明的一个人,既敢逃走,便该知道以我的脾性,这场战争迟早免不了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是否也做好了承受後果的准备。”

红颜点点头道:“论理,我也不该劝你,你这样做也没错,只是你可有想过,或许……或许他也是有苦衷的。”
轩辕持“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想过,在我傻的为他掉泪伤心的那些天里,我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著他可能有的苦衷,可是到最後我也没想出来。我没想出来他在那个黑店里眼睁睁见我不敌湘水妖姬时为何不肯救我?就像皇兄所说的,如果他将身子给了我就是对我有情,那他为何肯看著我死。”说完看向红颜道:“你也不必想太多了,如今看来,我们都是看错人了,竟连最後一面都不肯见我,哪怕是句暗示道别的话呢。从今之後,也要劝爹别想著这个人才好。我的恨只有他能平复,我可不希望将来你们碍手碍脚的。”说完到轩辕敬那里请过安,合家吃过饯行饭。红颜见轩辕敬绝口不提素寒烟,显是不再打算插手他们两人的事。自己也只得放了下来,连夜为轩辕持打点好行装,不提。

至第二日,连轩辕敬也换上朝服,去为大军饯行,广场上旌旗招展,数万精兵就如一大朵黑云般将训武场笼罩的密密实实。个个铠甲鲜明,神情肃穆。
轩辕桓与轩辕持并肩走过,满意笑道:“持弟训兵之术更胜当年。为兄就在这里,等你凯旋而归。也让山月看看,即便没有那兵力分布图,我们大风朝消灭他们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哼哼,竟妄想和我们作对,还敢派奸细潜伏,不啻螳臂当车一般。”说完命人拿上美酒,敬过三军将士。

轩辕持豪气干云的上马,大军在一片喝彩声中缓缓出发,他再望了自己父亲一眼,只见他嘴唇翕动,却最终什麽也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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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明忽灭灯光,冷风冷雨敲窗,衣寒犹带前尘伤,雕栏玉砌下,几分凄凉。叹枕边辗转,梦虽醒,愿未偿。
如梦如幻一场,似泣似诉几行,欲将寸心付书香,情义两难中,谁不惊惶。至更深漏断,酒已尽,人断肠。
清雅的屋子里,随著一声轻叹,绝美的人儿缓缓放下狼毫,起身批了一件轻罗披风,来到窗前站定,只见无边风雨,绵绵不绝,正如他心中剪不断的千缕哀愁,万缕情思一般。

“寒烟,你几日没吃东西了。莫非是旧疾复发不成?”门外响起一个紧张的声音,随著“吱呀”的一声响,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後跟著几个小丫头捧著餐盒。

素寒烟回过头来跪拜道:“参见皇上。”然後起身勉强一笑道:“劳皇上关心,寒烟并无不妥,只是食量有限,这皇上也知道的,倒让他们猜疑,当作一件事去禀报。”

山月国的皇帝──华洛闻言这才一笑道:“原来如此,你已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奴才们如何能知道你的食量?这也正常。”
素寒烟点点头道:“所以以後别让他们净逼著我吃了。皇上,大风朝那边可有消息吗?”
华洛道:“没有,一切如常,你且别老想著这些心烦的事。七郎那麽做,也是我的授意。”说完长叹一声道:“概只因我无能,国人身子又多无强壮之辈,以至国家弱小,屡受欺凌,更随时便有亡国之灾,就因为这些,又因我当时年少,才想出这麽个不堪法子,将你选中送到大风朝做密探。这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了。这些年来,每每想到你,我日夜不能安心。你从那边传来的消息固然都是重要之至,我却从来不能开心。我身为君主,不能靠自己力量保护臣民也就罢了,又怎麽能为一己之私,害一个本应前途无限的年轻人永远背上奸细的骂名甚至赔上性命呢?因此我早就想把你召回来,只是……唉,惭愧……只因分布图被盗,我没有法子,才不得不让你继续做下去。後来轩辕桓派人调查,最终才让我下了这个决心,寒烟,你……你不怪我吧?”

素寒烟摇摇头,心道:“皇上是一片爱护之心,我怎麽能怪他,只是他却不知,这样一来,亡国之灾就在眼前。要怎生想个法子,度过这场劫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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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洛自素寒烟回来的那天起,就已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他知大风朝必不肯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这样快便以此为借口前来攻打。但他这些年励精图治,行富国强兵之策,自信怎麽也能抵挡一阵子,再说那轩辕持不过一个纨!子弟,只仗著大风朝兵强马壮,自己只要好好筹划安排,未必就会落败。因便命宫中人不得在素寒烟面前谈论此事,决意要以自己之力来打这场仗。若赢了,也可扬眉吐气,再不怕大国欺凌,若输了,便是天意要亡山月,终究也无可奈何了。

这一切素寒烟皆茫然不知,但他冰雪聪明,过了几天,发现宫中人人面色凝重,甚少言笑,况华洛几天不见人影,他心中便猜出了几分,这天晚上便来到御书房,求见华洛。

那华洛正为前方战局焦心不已,几天没有好睡,形容倦怠,哪敢见他,知他必定猜出来的,因命太监出去令他回房,言说自己明日前去看他。素寒烟哪能不知道原因,沈声道:“既然皇上不肯见我,那就恕寒烟无礼闯进了。”说完不顾兵士阻拦,径直进去,那些兵士又如何真敢拦他。

华洛在屋里早听到了的,无奈之下只好起身道:“你的病不知何时就会发作,不好好休养,却跑来这里干什麽?”一边迎下来。这边又有人报七郎求见。
七郎一进书房,便大嚷道:“皇上,不好了……”话未完便看到素寒烟也在,不由得把剩下的半截话吞了回去,改以尴尬的笑容道:“寒烟,你怎麽在?吓了我一跳。”

华洛心中一惊,却连忙帮著掩饰道:“七郎就喜欢小题大作,什麽事就让你这样慌张?都多大了,还改不了这性子。”
素寒烟看著他们两人,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算著他也该动手了,七郎,你实说吧,我们丢了几座城池了?”
七郎是个直性子的人,闻言大吃一惊,望向华洛失声道:“皇上,你把这事情告诉寒烟了?”
华洛此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上前去,掰开这家夥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麽,气道:“我什麽都没说,倒是你这一问,把什麽都给问出来了。”
七郎还茫然不解,素寒烟叹道:“这还用告诉我,我在大风朝这麽多年,岂能不了解轩辕兄弟的个性,况还在王府呆了那麽些时日。你们定会认为,那轩辕持不过一个纨!子弟,先前那些胜仗均是仗著大风朝兵强马壮罢了。我们山月虽国小力微,若精心布置,也未必就输,是也不是?”

华洛见他全都得知,也就不再瞒他,奇道:“寒烟,你真是我的知己,怎知我就打这主意?”
素寒烟苦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先前便是这样想的,只是後来才明白,轩辕持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他的赫赫战功,丰富经验无不是他在那些场仗里一点点积累搜集下的,他是个可怕的将才啊,也是我们根本无法抵挡的一个敌人。虽然我不想说这些话泄你们的气,但……但却都是事实。”想起这些都是在那次落水後经由轩辕持的讲述中得知的,他的心不由得又揪痛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华洛沈吟问道:“寒烟,你既然把他说的那样厉害,我们可还有取胜之道吗?”
素寒烟看著窗外阴沈的天色,半晌方道:“容我再想想吧,眼前丢了几座城池,你先告诉我,七郎。”
大殿里的灯火逐渐微弱了下去,眼看已交四更,便有值勤太监上来请他们休息,三人这才各自回去。
漫步回到自己的居所,素寒烟一眼望见那件他从轩辕王府穿回来的轻罗披风,不觉泪盈於睫,轻轻取了下来,自己反复摩挲,一边自言自语道:“轩辕,你此时可在干什麽?想什麽?是想打倒山月亲手杀了我,还是根本已无视於我的存在,只想用鲜血与胜利来满足自己呢?若我回去了,你必定不会原谅我的吧,但是你可肯因此放过山月吗?你肯吗?”

将冰凉的脸庞贴在披风上,一阵温暖的感觉缓缓传递了过来。一滴清泪终於划下他的眼角:“轩辕,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啊……。”暗夜的小屋里,只回荡著一个伤心人如泣如诉的声音。至後来,这声音越发坚定起来,似是主人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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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持站在一个高高的小丘上,视线投向远方的青山绿水,春风一阵阵吹来,撩动他的衣角,分外舒服。
“吹面不寒杨柳风。山月,该也是春花烂漫了吧。”他喃喃的自言自语,目中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眼间变成滔天的恨意。嘴角噙上一丝残酷的笑容,轻轻开口道:“就让我践踏着山月士兵的尸体去见识一下山月的春天吧。染了血的风景,想必是会更美的。寒烟,你可千万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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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素笺静静铺在桌上,素寒烟手提狼毫,却半天尚无法下笔,只怔怔的看着,边自言自语道:“你可知这封信若写了,他将如何看你么?只是若不写,代价却也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啊。你在大风辛苦潜伏十余年,为的是什么?你对轩辕持情深至此仍不肯透露身份,为的又是什么?这封信……这封信其实是没有你选择的余地的。”美丽的凤眼紧紧闭了一下,颤抖着的手好容易被稳住,立刻,素笺上便溢出一缕墨香。

“元帅,你的信。”大风朝的主帅帐篷里,一个侍卫小心的将信递到轩辕持手中,元帅今次与往日不同,竟没有一丝笑容,让他们这些小卒倍感压力。
“皇兄就是性急,这么一场小仗,也值得三番五次来信叮嘱。”轩辕持一边自语,待接过信来,看清了上面的笔迹,一双手不由得微微起了颤抖。
“是他?他此时来信做甚?就算求和,也不该他说话吧?莫非是以为我还对他有情?哼哼哼。”他冷冽的笑了,却仍是急切的撕开信封。
“轩辕元帅,近来可好:
闻大风国主已于两月前以你我之事为由,发兵山月。君掌帅印,不出一月也已攻城略地无数,战绩斐然,实可喜可贺。然战乱之中,无数百姓遭殃,致吾睡不安寝,食不下咽,盖因一切皆由吾引起。因此有心以吾之残躯,换我山月百姓安宁。以我发信后二十日为限,若君再取分毫土地,吾当自刎神前,以谢天下百姓,君若退兵,有生之年任君驱策,决不自断生死。君恨我入骨,当理清心意,分清厉害,望君早做决定,吾翘首以盼。

素寒烟敬上”
“‘素寒烟敬上’,呵呵,寒烟,你竟已对我这样说话。你心中是早已撇清我们的关系了。”轩辕持不能自抑的笑着,良久才逐渐歇了下来,语气转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待你何等尊重爱溺,你又是如何待我。哼哼,用残躯换取山月安宁。素寒烟,看来你早知我会做出何种选择了。我便再让那小国苟延残喘几年,又有何妨?”说完沉声吩咐道:“来人,笔墨伺候,我要给皇兄写信。”

“圣上万安:
战事频频告急,寒烟才疏学浅,实想不出应对之策。此事既因我而起,理当因我终结。望皇上体谅寒烟心意。吾牺牲一切欲换来的,决非亡国之果。因擅自出宫,再赴大风,皇上乃仁爱明君,不可再派人前往图营救之策,吾亦不愿再有人因吾而死。有生之年,得蒙皇上爱护,寒烟于愿以足。唯愿吾皇当以此次战役为戒,励精图治,行富国强兵之策,万不可从此一蹶不振,则寒烟苦心,尽化流水矣。前路漫漫,当再无相见之日。仅以此信作别,愿吾皇福寿康宁,山月永无饥馑战乱。顿首再顿首。

寒烟绝笔”
“他疯了么?他这样回去?会有何种结局?况且就算他回去,轩辕持又怎会舍弃就要到手的胜利?”大殿里,七郎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倒是华洛仍能力求镇静。劝道:“先不要这样说,寒烟是个聪明人,怎肯做无把握之事?这件事中定有蹊跷,我们先看看再说罢。”说完望向殿外漆黑的夜色,喃喃道:“莫非朕当初将他强行接回来的举动是错的吗?反而害了他?”又砖头问七郎道:“对了,你可知寒烟在山月有什么钟情的人么?”

七郎顿足道:“皇上竟还有心问这种问题,他那性子,冷冷淡淡的,能有什么人入他的眼?况他既知自己身份,又怎可能对谁动情?他难道不晓得自己的立场吗?”
华洛摇头道:“这事未必,我们都太过担心他,以致未好好思想就将他接了回来。如今看来,纵是一个奸细,轩辕桓也不必大动肝火到起兵吧?他们毕竟仍无充分准备。那轩辕持又为何这样神勇?我自觉我已竭尽全力,我们的将士又不是那无能之辈?寒烟为何笃定他若回去,战事便可平息?凭着一个奸细的身份,岂能有这大作用?况我上月去探他时,他桌上有一阙词,分明是为情所苦之人才能写得。因此,我们且慢慢看下去,再做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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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华洛要追回自己,素寒烟这一路轻装简行,著实吃了不少的苦头。原本瘦弱的身子硬是又瘦了一圈下去,这日总算到了边关的小镇上,他也无心歇息,径直出了镇,便可看到几座丘陵下,两军的帐篷错落有致的对峙著。

深吸了几口气,早春的黄昏仍是有些清冷,他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心中忽然就闪过一丝轻轻的颤栗。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在害怕,可这又有何用?事情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本不是个拖拉的人,既知这一步势在必行,便不肯再耽搁下去,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穿过己方阵营。再向前走二里路,便可望见大风朝的帅帐。
轩辕持这几日从早上就在帐外等候,他也不知为何,既想见素寒烟,抓著他问个清楚明白,却又不想见他,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失去理智伤了他。虽心中矛盾,却也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弄得士兵们个个自危,日日早起,生怕元帅是要练兵,自己赶不及。以致营中带黑眼圈士兵倒占了一半以上。山月此时若攻打,怕是必胜无疑了。

这日日落之时,眼见一天又已白等,他正要回转,忽见一个人影,沿著小路缓缓而来,看身形分明就是素寒烟,虽瘦了,却也能认得出来。轩辕持猛然就觉心中一阵激情翻涌。万没料到两人的见面竟会如此简单容易,更没料到这样容易的见面,竟也能令自己热血沸腾,一时间,两人的相识相知,相弃相离俱都在脑海里闪个不停。

素寒烟也是远远便望见那道挺拔身影,略顿了顿脚步,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如今倒盼著这条路长一些了,最好永远都走不完才好。

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凝望著,素寒烟凄美的容颜愈来愈近,终在轩辕持面前站定,张了几度唇,方勉强展开一抹苦笑道:“轩辕……元帅,我来……赴约了。”
轩辕持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既想冲上去狠狠揍眼前这个擅长演戏的负心人一顿,又想将他那明显比前消瘦的身子搂在怀中痛哭一场,因此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觉那声“轩辕元帅”就如针刺般难以入耳。旋即醒悟过来道:轩辕持,你怎麽了?至今日竟还对他有情,你没见他都已和你划清了线了麽?你为他放弃山月所为何来?莫非还要他做你的王妃不成?

“素先生好轻功,竟能悄悄通过你们的大营?还是说,华洛那小儿怕了本帅,其实就是把你送过来以换一己偏安,不过假装不知道而已?”他冷冷的出言讽刺道
素寒烟面容一整道:“轩辕元帅休要以己及人,此次交易完全乃寒烟一人所为,与吾皇无关。”
轩辕持猛然就觉得有些怒气,哼声道:“几月不见,你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你当山月皇帝就是爱民如子的好人麽?他既不知情,为何不派人拦你,追你回去,还让你亲身涉险?他若是好人,他也做不成皇帝了。”一边心道:他这时候还维护那该死的皇帝,更听人说他是住在宫里,莫非他和那皇帝真是有什麽关系不成?如此一想,神情越发冷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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