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闲潭梦落花————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  发于:2009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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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顔见状,不及追问,忙急急拿起两件衣服和碧玉也追了出去,及至到了素寒烟的屋前,只见灯光闪耀,她二人正疑惑素寒烟怎的这时仍不睡,却见轩辕持早一头撞进屋去,此时也顾不得避什麽嫌疑,二人也忙跟了进去。

却见屋内无人,只有淡淡的一股血腥之气,值此她们两个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轩辕持更是到处翻找,忽一眼瞥见地上那块绢子,忙拾了起来,红顔和碧玉都凑上去看,先看见上面触目惊心的猩红,心便不由得往下沈,稍微细看了看,原来是八行诗句,写道:

梦魂依依越千山
天涯何处是乡关
身死异国应瞑目
魂未归乡心不甘
念行卑耻千夫指
谁怜吾心亦熬煎
花落人亡俱尘土
人间从此无寒烟
红顔的心一瞬间沈了下去,这分明是首绝命诗,却见轩辕持的手抖的就如狂风中的黄叶,忽发疯般的大喊起来:“寒烟,寒烟……”叫声凄厉,令闻者也不由心碎,红顔也知必有变故,眸中流下两滴清泪,忙命碧玉吩咐人去禀报轩辕敬,或还会见上最後一面。

这里轩辕持屋中遍寻不到素寒烟,便一路寻到了屋後,此时天上明月正圆,一泻千里的月光下,赫然只见通往府外的小路上躺著一个人,素白的粗布衣服,不是素寒烟是谁。

轩辕持只吓得魂飞魄散,飞扑上前抱起,只见还有微微的呼吸,他骇极大叫道:“御医,快喊御医。”却见素寒烟紧闭的双眼缓缓睁了开来,见是他,不由得先是一怔,接著眼里渐渐的就有了泪光,只是强忍著不肯落下。

“寒烟,你别怕,我带你到屋里去,等一等御医就来了。你别怕。”轩辕持说完便要抱起怀中人儿,却见他摇头道:“别……若只是这样……或还能坚持一刻,否则只怕立时就死了。”

轩辕持听他一说,吓了一跳,忙依言跪在地上,将素寒烟纤瘦的身子搂在怀里,却见素寒烟微喘了几口气,淡淡笑道:“轩辕,其实我不怕死,谁又能长生不老呢?我是真不怕的。”说完看著天上明月,叹道:“我只是……只是到死都不能再回山月看一眼,有些儿遗憾罢了……我们山月的规矩,月圆夜……是游子归乡的日子……今晚月亮这麽圆,我却……我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了。”

红顔不忍再听,忙别过头去悄悄拭泪,如今方明白素寒烟爲何会在这里,看他衣服上尽是尘土,想必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因才拼死出来。想著他瘦弱的身子在地上艰难爬行,只爲了多近故乡一分,了一个辗转飘零的游子心愿。心下更觉凄凉。

却见轩辕持早已泪落如雨,抱著素寒烟哭道:“没关系没关系,寒烟,你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回去山月,你想什麽时候回去就什麽时候回去。”
素寒烟唇角绽放出一抹动人微笑,眼中忽然有了神采,高兴道:“真的?是真的麽?虽然我知道这是不能的了,只是能听到你亲口对我说这句话,还是……还是很开心。”说完又喘了几口,方又接著道:“我不到……十岁就离开故土……来到大风,因要掩饰自己身份……平日里连提亦不敢提山月二字……故乡的那些风俗……从不敢做一点半点,唯恐让人看见。只能全都记在了心里。我……我没怨过,我只是……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愿意想著它罢了……上次好容易回去了……可是在宫里半步也没出去过……轩辕,我真的好像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山月的山水,山月的街道,山月的人们,哪怕……哪怕只是一眼也就足够了。”

轩辕持一把将他抱的更紧,大声道:“会看到的,寒烟,你想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会看到的。”
素寒烟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微微一笑,吃力擡起手来替他拭泪,一边道:“别哭了,轩辕,我还从没看过你哭呢,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我也只是瞎想想罢了。我们……我们不说了……反正山月的一切都已在我的心里呢,从没有一刻忘怀过。”说到这里,忽然敛去笑容,长长叹了一声道:“轩辕,你是恨我的吧,从一开始我就和你作对,如今又负了你,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对不对?”

轩辕持拼命摇头哭道:“寒烟,我没有……没有,寒烟,我不恨你……我……我一点都不恨你了,我很喜欢你……很爱你……我……我根本离不开你啊。从我们相遇的那一瞬间……我……我已经再也离不开你了。”

素寒烟点头道:“轩辕,你别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等你再找到一个好姑娘,就忘了我吧,你能在我死前让我知道你原谅了我,已经是对我不薄了。要知道我另一件遗憾的事就是你无法原谅我的所作所爲。其实……其实我也知道做奸细是不对的……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们山月国小力微……如果我不做奸细,我们……我们早就亡国了。其实……谁愿意做千人唾弃万人骂的奸细,谁不愿留在家乡,自自在在的过日子呢?我……我做奸细,也只是不得已……不得已爲了自己的国家不会灭亡而已。我错了吗?轩辕,因爲我是奸细,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错的,对不对?即使我死了,大风的人也依然会痛恨我是不是?因爲我是奸细,是个该千刀万刮的奸细,无论什麽理由,都不能赎回我的罪过是吗?”

这一字字一句句,无不是素寒烟锥心泣血,发自肺腑的心声,他只因自己的身份,一生耿耿於怀,听在轩辕持的耳里,更是心如刀绞,泪一滴滴落在素寒烟的脸上,他心痛道:“不是的不是的……寒烟,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一直都是我。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错的一直都是我们。我……我在此向你发誓,有生之年,大风决不会再爲侵略而对山月,对别国发动一兵一卒,如违此誓,教我天打雷劈,永不堕入轮回,生生世世无法与你相见。”说完不由抱著素寒烟痛哭失声。

素寒烟会心一笑,断断续续道:“谢谢……谢谢你,轩辕,上天待我总算不薄……让我死前也能见你一面……还得你谅解。我……我死也瞑目了。”红顔见他眸中神采渐渐淡了下去,情知他已油尽灯枯,不由心下大骇,果见他擡手在轩辕脸上摩挲著,含泪道:“我……我本来不怕死的……可是……可是我听了……听了你的话……我……我忽然好怕……我忽然好害怕死掉……轩辕,我……我好害怕……”说到这里,一双美丽眼睛已渐渐合上。一滴泪凝结划下眼角。那只手也骤然停顿了所有的动作,带著这个美丽男子的一生凄苦与爱恋,无力的垂了下来。

“不……寒烟……寒烟。”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长空,连明月都悄悄躲进云里,不忍再看这样悲惨的一幕。红颜早已泪湿春衫,忽闻另一声悲痛之极的呼喊:“寒烟,你……你怎也不等等我……不等等我见你最後一面。”回头望去,只见轩辕敬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赶来,已痛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红顔忙去搀扶,却哪扶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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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梨花没有用,这已经素偶写的虐心的极致了,各位觉得不过瘾的妹妹包涵吧。
还有,因爲时间关系,实在无法回帖,5555,大家对梨花的心意和支援,梨花只能心领了。唯有抓紧有限的时间更新文文,才能稍微减轻一下偶的负疚感。
一连两日,轩辕持只将素寒烟放於房间床上,自己半刻不肯稍离。轩辕敬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思及素寒烟回来後自己虽明知他受苦,却不管不问,心中更是又痛又悔又愧,再那日受了大半夜的风吹,第二日便病倒了,茶水不进,也不肯就医。还有那些下人,平日多得素寒烟恩惠,此时见这样一个好人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便撒手而去,谁不痛倒。可怜好好的一个王府,如今是愁云惨雾。全仗著红颜强忍悲痛料理著。

眼看著已有三日,那尸体虽还完好,但红颜也知再久放必然腐烂,况这天气一天天热了。因来找轩辕持道:“你悲痛我知道,只是这尸体老这样放著不是办法,你纵不忍心,又能留多久呢?此时纵然貌美如花,尽是生前情景,但若久了,必然腐烂,到那时又有什麽办法呢?再者古人也说了,入土为安,你只这麽著,素管家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我已著人选了一块风水极好的地方,莫若将他葬下了吧,也好让他早日超生。”

轩辕持听得这话,就如被生生剜下心头肉一般,死死抱住那尸身,冲红颜怒吼道:“什麽下葬?你巴不得早早让他离了我,你好做王妃是不是?你别想。他在一日,我陪他一日,他烂了腐了,还有骨头,这一生我总陪著他就是。待到我终老归西,再和他合葬一处,一起转生投胎去。此时倒要你来管的什麽闲事?”原来轩辕皇室祖训,让後人无论遇何绝境,绝不可求死,否则就逐出门庭,不认他为轩辕子孙。此乃当年大风开国皇帝所立,他有一次败北以至绝境,本也想学项羽自断生死,却终於没有,後来援兵赶至,反败为胜,由此心有所感,乃立此规矩,警戒後人不可轻言放弃之意。大风朝人最重宗亲祖籍,故轩辕持虽悲痛欲绝,恨不能立时跟了素寒烟去,却也不敢违反祖训。因竟想出陪伴这尸首终老的荒唐主意。

红颜怜他失爱之痛,虽见他说的重,也不埋怨,自己出来心道:老王爷虽病了,但这事非同小可,定要趁尸首还未腐烂时与他商量,纵日後少爷怪我,也少不得要讨这份人嫌了。说完亲自到厨房做了一碗参汤,端著往轩辕敬这里来,果见老王爷死气沈沈在那歪著。她先咳了一声,方进去了,先十分劝慰了一阵,才将心中所虑之事说了。

轩辕敬怔怔出了半会儿神,忽长叹一声道:“也罢,既这样,在花园的地下室里放著一副千年冰棺,那是祖先传下的,只皇宫和咱们府里这两件,可保尸体千年不腐,乃无上的宝贝,祖训说要有缘人方可使用。早年持儿放荡,这样新奇东西我也没让他知道。如今他对寒烟一片痴心,况这两人……这两人的事也实实让人痛断肝肠。就拿那幅冰棺先敛了寒烟吧,待将来持儿百年之後,再让人将他们合葬,了了这份凄苦之极的孽缘。”说完告诉冰棺放置在地下室的地下密室里後,便挥手道:“我懒怠吃饭,你先去办事吧,这些日子全仗了你,我是知道的。唯有等以後再谢吧。”说完仍又躺下。

红颜只得出门来,领人到密室里启出冰棺,果见晶莹剃透,待抬出来被太阳一照,折射出那七彩光芒,耀眼生花。红颜便忙把轩辕敬之言告诉了轩辕持,又领他去看那冰棺。见他面上毫无喜意,仍是悲痛不已,不过总算不再坚持己见,亲手将素寒烟抱进棺里。不免又抚尸痛哭一场。当下就把冰棺置放在祠堂里。轩辕持索性连房也不回,每日里只与素寒烟说话,乃至吃饭睡觉,就宛如对待活人一般,府里人都道小王爷已半疯了,红颜却知他心中实是苦极,唯有自欺欺人,方能聊解心头之痛。

再说轩辕桓,听闻素寒烟暴病而亡,他本来高兴之极,却又听说弟弟为了这个奸细痛苦不堪,不由大怒,恨道: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一个奸细也值得如此,你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怎麽到头来还是看不开。真真没半点出息,也落了多少大臣的耻笑。因也不去慰问,只想著轩辕持心痛一阵子也就恢复常态,毕竟从未见他为风花雪月之事上心。因也不理会。每日里仍照常上朝下朝,批阅奏章而已。

谁想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轩辕持不但未见人影,还打发人递来辞呈,言道一切爵位官衔尽皆不要,只愿陪素寒烟至终老一天,一打听,方知王府里竟将千年冰棺给素寒烟用了,轩辕持人已半疯。他这才大惊,因从小没有亲兄弟,只得轩辕持这一个至亲弟弟,虽表面上是君臣之分,但私下里实在是真心疼爱的紧,听闻他这样,焉有不急之理,忙换上便服,带上几个侍卫便出宫前往轩辕王府。他却没想到这一去,竟遇上一个千古奇人。

且说轩辕桓急急赶往轩辕王府,一路上只见街道繁华,百姓们衣著鲜豔,好一派富贵景象,他也无心观赏,不一会儿已来到天桥,因走得急,至拐角处竟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不由怔住,只见眼前人一张美轮美奂的绝色脸庞,身上是一件飘逸的白衣,一只雪白皓腕上戴著流动著荧荧碧光的翡翠玉镯。裸著两只雪白小巧的脚,脚踝上是两串做工精致无比的银铃,随著他的动作,发出动听的声音。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飘逸若仙的气质。在轩辕桓所知人中,只有素寒烟或可与这人一较高下。

两人一撞即分,那人歉意一笑道:“对不起,我走太急了。”说完飘然而去。
轩辕桓本不是色欲熏心之辈,此时也不由回头望了两眼,旋即又赶起路来,不过一刻锺功夫便看到王府大门,只见两个人正在府外和家丁吵嚷,他忙上前,沈声问道:“怎麽了?这也是吵架的地方吗?”

那家丁中有一个是轩辕桓上次来时见过的,知道他身份,双膝一软,便拜了下去。轩辕桓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见身边那两个男子俱都对自己流露出仇恨眼光,心下微诧,道:“两位到王府,可是有什麽事吗?”

只见那气质华贵的男子哼了一声道:“我们是来吊唁素先生的。”说到这里,眼圈儿一红,忙别过头去。
轩辕桓一愣,良久方道:“既如此,就随我进来吧,只是素寒烟丧事已过。也罢,你们就去他灵前上柱香吧。”说完自己和他二人走了进来。问清素寒烟停放地方,便向祠堂而去。

进得祠堂偏房,果见一口巨大冰棺停在那里,当中敛著一人,素衣如雪,容貌如花,分明就像睡著了一般,轩辕持陪在旁边,正自言自语,闻得有人进来,也不抬头。
轩辕桓一看他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刚要开骂,忽见旁边那气质华贵的男子竟已冲了上去,一边大吼道:“轩辕持,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和你拼了,你还我的寒烟来,你还我的寒烟来。”还未近身,已被另一男子死死抱住,急道:“皇……公子息怒,我们是来接寒烟回去的啊。”

轩辕桓心中一震,向那华贵男子望去,只见他泪流满面,哭得哽咽难言,高贵气质荡然无存。他心下惊讶道:“难道他竟是山月皇帝不成?怎的竟敢孤身泛险,不过是一个奸细而已。如此感情用事,这……这哪里是一个当皇帝的材料。”

来人果然就是华洛和七郎,他们闻说大风退兵,起先欣慰不已,以为自己竟然猜中,素寒烟分明是和轩辕持有情。及至後来听探子报说轩辕持的爱人被他折磨至死,他自己也半疯了等语,两人这才大惊,不胜悲伤之下,那华洛本就是少年天性,极重感情,哪管为君者不应轻易涉险这些规矩,七郎也是个血性男子,因两人竟悄悄出宫,一路来到大风皇都,要带素寒烟回故土安葬,顺便替他报仇。也不想想就凭两人势单力孤,又在人家地盘,谈什麽报仇,因此轩辕桓说他不适合当皇帝,倒是说对了。

再说轩辕持,茫然抬头望著他三人,这才整衣起身参见他皇兄,那华洛和七郎早扑到棺上放声痛哭起来。华洛一悲痛,什麽都不管了,哭道:“寒烟,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听那法师之言,将你送进这虎狼窟里,又学那劳什子武功,以致遭了这天遣。我自己治国无能,却连累你命丧黄泉,老天呀,你若睁眼,就该让我替了他去。这麽好的一个人,你如何……你怎麽就能狠下心真要了他的命啊。”

至此,轩辕持也知他身份了,当下大惊,所谓爱屋及乌,他此时对这山月皇帝竟无半分恨意了,流泪道:“若替也该我替,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寒烟也不致暴病而亡。”

忽见华洛站起来怒声道:“放屁,我们寒烟素来坚强,岂是你能折磨死的。这都因他身上的天遣。千错万错,他不应对你动情。呜呜呜,他明知动情之日,就是天遣发作之时,可……可他为何还要对你动情啊?呜呜呜。”

轩辕持疑惑道:“天遣?”复又想起当日寒烟抱病之时,确是连御医也说无事的,否则自己也不致就那样抛下他,谁知当晚就逝去了。满朝御医仵作,竟没有一个能查出病因,莫非这山月皇帝竟知道不成?当下忙急急问道:“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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