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横筠
横筠  发于:2009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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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以真全身微不可见地一震,没有睁开眼来,但眼睫却在微微地颤抖。他仿佛能感觉到李昭裕的目光正如火一般在自己脸上灼烧,心里一时之间紊乱如麻,万千乱丝纠缠。

  李昭裕站在新皇身旁,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夏以真。但夏以真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哪怕是看他一眼。

  他想起那日在花丛后,听到的那两位宫女的对话。

  “水香真是幸运,竟然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国师大人。唉,一对比,我们可就惨得多了,竟然被派遣来侍候那个亡国之君。”

  “是啊,想想就让人觉得气愤。她竟然还在我们面前炫耀,瞧那神气劲,真是让人见了就觉得不舒服。”

  “唉,算了啦。我看,她的话有一大半是假的,那死妮子根本就是在说假话。国师大人怎么可能对她笑,是她在做梦罢。”

  “就是。不过,你说,国师大人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美得让人连看一眼都会心跳加速吗?天,我要是能亲眼见国师大人一面,那该有多好。”

  “你做你的美梦去吧,听说皇上为了防犯国师大人逃走,国师府的守卫,比咱们这里还要严密。每一个派去伺候国师大人的,都是要进行严格地挑选的,而且进出府都要进行检查确认。你想见他,还不如去做梦比较容易。”

  从那两位宫女的交谈之中,得知夏以真竟然被擒,李昭裕当天便再也坐不住了,设法请求面见新皇。那是他第一次放下面子,屈辱地求见新皇。

  然而新皇却告诉他,国师是心甘情愿为他效命,是真的归顺了他。李昭裕如何能信,要求见夏以真一面。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新皇竟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亲自带着他前往国师府。

  如今,夏以真就在咫尺之遥,李昭裕却反而不知当从何说起。

  “国师莫非不想见他?”新皇等了许久,却没有一个人当先说话,便干咳一声,打破僵局,向夏以真问道。

  夏以真十指缓缓收紧,在白色的衣袍之上攥出一道道褶皱来。良久,他霍然睁开眼来,语气竟然十分平静:“我当然想见。”他扫了新皇一眼,又一掠过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最终目光落到李昭裕身上:“微臣对不起皇上,让皇上受苦了。”

  李昭裕全身一震,忽然之间,心底竟涌起千言万语欲向他诉说。然而,却听夏以真下一句话竟然是:“这是我最后一次,以臣子的身份与你说话。”

  “国师,你......莫非你当真改投新朝......”李昭裕不敢置信,心里充满了被背叛的伤心与失望。

  夏以真微微地笑了:“不,我向你称臣,是借此拘束于你,与你保持距离。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习惯了在你面前自称微臣。可作为臣子,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做,甚至连最后关头也没有陪在你身边,还害你至如此境地,方才那句话算是请罪。裕儿,你过来,好吗?”

  李昭裕又是一震:“国师你喊我什么?”

  夏以真笑了笑,长眉微蹙,流露出几分愁色。

  李昭裕几步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来:“国师?”

  夏以真抬起手来,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裕儿,即使你失去了一切,也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会守护着你,即使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但心也是向着你的,明白吗?”

  李昭裕不敢置信,睁大了眼睛,只觉自己仿佛正在做梦:“你说什么?”

  夏以真叹了口气:“不敢相信?我纵然气你,恼你,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何况,我也有错,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对待你,我太自私,太自我,太执着于所谓的自尊与骄傲。”

  李昭裕怔住:“国师你......”他忽然垂下头去,“不,是我的错,我逼你,要胁你,算计你,跟你作对,所有的坏事我都做尽了......”

  “罢了。”夏以真抬手掩住他的口,“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将来的时日还长,总有一天你会走出过去的阴影的。”

  李昭裕望定了夏以真,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夏以真敛了敛眉,沉吟了一会儿,竟开口要求新皇将李昭裕留在国师府。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新皇竟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十分平静地答应了夏以真的请求,甚至连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笑意:“国师的要求,朕自然无所不允。不过为防意外,朕会加强守卫。”

  “多谢皇上。”夏以真微微欠身,虽是谢圣恩,态度却是十分随意。他当然清楚,这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新皇面前,从此他将因为李昭裕而受制于新皇,将失去更多的自由。新皇表面上给予了他恩赐,实际上却反而是一种限制。

  李昭裕也看出来新皇的打算,不禁面露怒色,但看了一眼夏以真,又强自压下怒意。今时不同于往日,曾经的他但有不满,何须如今日这般隐忍?

  夏以真回过头来,看了李昭裕一眼,目光渐渐深远,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李昭裕有些犹疑,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国师?你怎么了?”

  夏以真回过神来,眼里有一瞬掠过极其复杂的光芒,似悲凉,似绝望,又似自嘲。但他终于还是淡淡地笑了,轻轻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来罢,虽然不可能尽如人意,但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李昭裕呆了呆,旋即想到了某些事情,心中微微一动:“真的......吗?”

  大约是看出了他心里的念头,夏以真皱了皱眉,微垂下眼睫:“我自也不会容你肆意妄为,我虽给你自由,但在我这里你就必须按我的规矩来。我说不对的事情,你要是敢做,后果自负。”

  李昭裕顿时心凉了半截,垂头丧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大概是被惹恼了,夏以真抬起眼眸,眼里的光冷厉地逼过去:“你说呢?别妄想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不准就是不准。我不喜欢别人触犯我的底线,不要考量我的耐心,你再做错了事情,我不会只是劝劝你,或者避开了事。我会让你改正,直到你归于正途,知错而改。”

  他的眼睛美得令人心醉,即便是目光冷厉如冰刀霜剑,也依然动人心魄。李昭裕一方面心下暗生退缩之意,一方面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夏以真微微蹙眉:“也罢,你慢慢会明白的。现在跟我回房,我替你安排住处。”夏以真站起身来,将李昭裕拉起来,牵着他的手,越过仍然站在一旁做看客的新皇,“皇上请自便,不送。”

  李昭裕贪恋手被他握住的感觉,乖乖地默不作声,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十四、重逢(二)

  一路行至夏以真的住处,夏以真将李昭裕拉入屋内,思量了片刻,道:“我让人将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之后你就住在那里,如此我也方便照应你。”不待李昭裕从惊喜与愕然中回过神来,夏以真松开他的手,上前几步推开那扇门。那间房是闲置着的,堆着一些杂物,但大体上却还是干净整洁的。

  夏以真入内环顾了一会儿,又走出来,目光掠过李昭裕的脸:“不要想歪了,我也是没有办法,这里全是那个北蛮皇帝派来的亲信,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事实上我的处境不比你强多少,不然,他也不会那样爽快地答应我的要求,不过是替你换个牢笼,他根本不在意。”

  思及之前的遭遇,李昭裕神色微黯,可转念想到从今以后,便能与夏以真朝夕相对,心底又涌起一丝喜悦。夏以真轻叹了口气:“如今这种状况,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放下从前的一切吧。我去找人来清理房间,你先到我房间呆着。”

  李昭裕依言到夏以真的房间等候,一阵胡思乱想。想到今后夏以真将与自己仅有一墙之隔,推开门便能进入他房间,如何能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他缓缓环视着夏以真的房间,这间房陈设简单朴素,只有一些必备之物,甚至没有任何装饰,倒是很像夏以真绝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正在发呆的当儿,只见夏以真已经回到房中,在他身旁坐下来。但夏以真只是沉默,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又或者根本什么也没有看。李昭裕每每想要发话,看见他沉默的侧脸,到口的话却又生生憋了回去。

  虽然说不出话来,他无论如何都坐不安稳,心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骚痒无比,却偏偏又无法伸手去挠。终于,他再也耐不住,刚要开口打破沉默,却听门被轻轻地扣响了,外面传来婢女的说话声:“国师大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还有您吩咐厨房准备的饭菜,也已经送来了。”

  李昭裕本来要说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不知趣的死丫头!他恼得想要发火,但瞧瞧夏以真,又默不作声地将怒火慢慢在心里浇灭。夏以真并没有看他,起身推开房门,让婢女退下,走入大厅,在餐桌前坐下来。

  李昭裕连忙紧跟上去,坐下来,回头看看此地已经没有旁的人,而眼前是梦寐以求的心上人,以及他特地为自己吩咐的饭菜,不免心情大好。大约是因为占卜之故,夏以真常年食素,少碰荤腥,眼前这桌饭菜,除了一两盘素菜以外,其他的竟都是特别为他所准备的各式佳肴。虽然他从前早已吃遍了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眼前这桌勉强可称丰盛的饭菜远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诱惑,他仍然感到心喜如狂。

  夏以真抬眸望了他一眼,仿佛受他所感染,唇角竟也微含了几分笑意。

  李昭裕的注意力很快移到了夏以真身上,相较而言,面前的夏以真又远比这桌饭菜更引他垂涎。以至于美食当前,他竟然食不知味,目不转睛地盯着夏以真,留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每一寸肤发,每一段优美线条,甚至他修长的手指,以及手指轻微的动作。

  可惜桌子挡住了他的视线,阻止了他的目光往更下面的地方徘徊。夏以真此刻穿的这件衣服,正是他曾经特地下令为他所制,而他作出如此周到的安排,正是为了研究怎样方能更快地将这件衣服脱下来。如果此刻能够看见这件外袍上用来束腰的腰带,他几乎能立刻在脑中演练一遍脱衣的过程,只是最后的场景他无法想象。

  夏以真虽丝毫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却也能感觉到那肆无忌惮甚至可称是色迷迷的眼神,像是被人用目光侵犯了的感觉。他微微皱眉,强压下心中不快。

  而李昭裕又开始留意他手里的竹筷,那也是他为夏以真特地准备的,此刻正代替着他,与夏以真的嘴唇做最亲密的接触。以前只是从安插的眼线那里听到寥寥几语的形容,此刻亲眼所见,他才觉得这样的场景有多么令人兴奋,甚至仿佛能听到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

  他正晕晕乎不知身在何方,夏以真忽然“砰”的一声放下筷子,顿时将他吓了一大跳,几乎从椅子上蹦将起来。只听夏以真波澜不惊地缓缓说道:“天快黑了,我有些累了,你自己自便吧。”

  “国师这么快就要休息了吗?”

  夏以真没有回答,只交待了几句:“浴池就在屋后,换洗的衣服也早已准备好。晚上若是睡不着,你也可以出去走走,但别走太远了,知道吗?”

  “啊?哦。”浴池?他应当也会去沐浴的吧?李昭裕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果然,夏以真回房以后,没有多久便取了件睡袍,往屋后的方向去了。李昭裕顿时只觉脑中仿佛有什么轰然坍塌下来,一瞬间心中绮念纷至沓来。眼下是如此好的机会,如果就此放弃,只怕会抱憾终生。至于夏以真的惩罚,他忽然觉得,在那样的诱惑面前,也根本微不足道。

  国师啊国师,你就如此自信,当真以为我不敢做出什么来吗?李昭裕深吸了几口气,强自冷静下来,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在已在花丛里身经百战,但上次竟然失控之下没能得手,由此可见,必须好好策划一番,才有可能真正得到他。

  十五、无力抗拒(一)

  沐浴完毕以后,夏以真经过大厅,回到房间里。大厅里的李昭裕已不知去了何处,桌上的饭菜早已冷了。

  他不以为意,推开房门进到房里,刚关上门,便发觉屋内有轻微的呼吸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中并未点灯。只有外面大厅里的亮光隐约透过来,夏以真目光一扫,便见李昭裕正坐在屋中桌子旁。

  夏以真微微蹙眉,点亮屋内蜡烛,站在那里,投以询问的目光。

  夏以真此刻仅披了件睡袍,身上犹自有淡淡的水气,甚至,李昭裕还能嗅到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气息飘过来。李昭裕目光缓缓往下移去,沿着颈项处修长而优美的曲线,一直往下移,移到那件睡袍的腰带之上--只要那么轻轻一扯,他知道,夏以真的裸体便会毫无遮掩地呈现于自己面前。

  原本已经镇定下来的心,忽然又开始紧张起来,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攥紧了微汗的手心,定了定神,又清清嗓子,壮了壮胆:“我是想,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不问清楚我睡不着觉。”

  夏以真微微颔首,在李昭裕对面坐下来,眉目舒展,神色竟是十分柔和:“好,你问吧。”

  “我......我......”李昭裕又开始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目光不能控制地直往夏以真颈部瞟。那雪白的面料下,连琐骨都若隐若现,而若再想往下看,却偏偏被那衣服挡住了视线,无法看得更真切。

  就在方才夏以真沐浴的时候,他已经想了无数种方法,但此刻诱惑当前,竟然脑中一片空白。

  夏以真静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你先回去整理整理思路,明天来问也是一样。”

  “那怎么成?!”李昭裕如被刺着了般,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

  夏以真扫了他一眼,微微阖目:“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他站起身来,按住睡袍的领口,往上拉了拉。

  “国师,等等。”眼见夏以真走过来,要将自己往房外推,李昭裕连忙发话,并投以哀求的目光。

  果然,夏以真神色稍和,放开他,却警告了他一句:“你若敢打歪主意,我就直接将你从这里扔出去。”

  事实上,这歪主意,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只是还没有付诸实践。但若夏以真果真翻脸要将他扔出去,他不会武功,也不懂法术,在夏以真面前只有认输的份。

  可他想得到夏以真,已经想了十几年,想得快要发疯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就是杀了他,他也绝不会再退缩。于是,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国师明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何还能视而不见,甚至强忍反感,将我留在身边?是因为我可怜,同情我,想要施舍我吗?”

  “你胡说什么!”夏以真皱起眉来,脸色微沉,“我没有反感,也不是可怜你,我是真心对你好。我今天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从明天开始,我会好好地教导你,不准再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那我扶你上床去吧。”不由分说,李昭裕便半抱半拉地将夏以真扶到床边坐下。夏以真皱了皱眉,却也顺从地在床沿坐下,倦怠地抬手抚额:“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是真的累了。”

  “我扶你躺下。”李昭裕心下暗喜,目光直往他的腰带处飘去。他双手试探着搂住夏以真的腰,将他往床上推。夏以真单手推开他,微微蹙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立刻给我出去,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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