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长天 下————立春
立春  发于:2009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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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纵著一切,包括那场车祸,雷厉父亲的突然出现,雷厉清醒後的失忆,还有雷厉出院以後

的立即辞职,似乎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被拉在了一起,有如被猫咪顽皮拨乱的毛线球,怎麽理

都无法找出最为关键的线头。
雷厉,你失去的记忆到底隐瞒了什麽?

同一时间,雷厉正开车前往阳明山的路上。
继早上突然出现的片段画面,在整个上午的时间里又陆续出现了不少零星片段,但都一闪而

过,快得令他无法抓住任何一个。关於那张软盘,他也曾试著放进电脑,但跳出的画面却是

要求他输入密码才能进入的一个细长方框。失去记忆的他当然不知道那个密码是什麽,而当

天交软盘给他的陌生男人也并没有告诉他密码是什麽,无奈他只得将软盘随身携带,难保哪

一天他就突然想起那该死的密码了呢。
明明空白的脑子对所谓的外公和那栋有著红色大门的别墅都不再有印象了,但这一路开来每

到岔路口双手就仿佛有著自己意识的左转,最後绕进一条两边都种著大波斯菊的柏油小道。

现在已过了大波斯菊的花季,然而一路行来却隐隐约约的总能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花香,淡

淡萦绕於鼻端,久久不散。
路的尽头屹立著一栋别墅,红色的大门就算隔著老远都能让人一眼认出,光鲜亮眼的颜色红

过了分反觉稍嫌刺目。
滴!滴!滴!
停在大门外,雷厉按住喇叭响了三声,随即便有个一身军装的男人从门卫室里小跑著来到他

车边。凑近摇下的玻璃一看,忙不迭堆起满脸奉承的笑。“孙少爷,您回来了呀。请稍等,

我马上就给您开门去。”
那男人回去门卫室没多久,大门就缓缓向两边分开,出现一条足够他通过的车道。
门内的庭院很大,与来时的小路一样,只要是眼睛所能触及到的都种满了大波斯菊,可能有

专人照顾的缘故,这里的大波斯菊还迎风盛开著,形似樱花却与樱花有著截然不同的香味,

随著雷厉坐车的开过而纷纷扬扬的飘洒开去。
很自然的,并不需要别人的指引雷厉就找到了停车场的位置。停好车,直直迈开的脚步又带

著他来到正门外,中间没有发生任何的错误。
“嘿,臭小子,听说你失忆了啊,是不是真的?”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五官还算端正的中年男

人,兴许是过於好吃好喝了,修长的身材硬是被一个微微突出的肚腩给破坏殆尽。
真是讨人厌的笑容啊。
雷厉微微皱起眉,竭力忍下想要一拳揍下来人满脸促狭笑容的冲动,略嫌不耐的问。“你是

谁?”
中年男人一愣,随後将他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过後才惊叹。“原来你真的全都忘了啊。太

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担心你会让我做些什麽高难度的来还你的人情债了,哈哈哈哈哈…

………”
笑够了,他才凑近雷厉笑眯眯的道。“我是你大叔,记住了哦,来,叫一声来听听。”
他以为他在教狗狗认人麽?
啪叽一掌拍开那张脸,雷厉连眼角都没对他扫去一眼就顾自进屋去了。留下那尊突然成了化

石呆滞不已的石像久久无法动弹。当雷厉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等著下人通报乌怆屿自己到了

的消息的时间里又翻看过好几份杂志之後,门外才蓦然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你、你、你、你……”乌浩泽拿手指指著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悠闲的翘著二郎腿,雷厉好笑的学著他的样子说话。“我、我、我、我什麽?”
“臭小子────”正想张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小子,一根颀长的手指已含

著不容反抗的气势压上。雷厉敛去笑容的容颜也在随後欺近。
“大叔叔, 你是不是想现在将欠我的人情债还清啊?如果不是的话就闭上你的嘴离开这里。


诶?诶?诶?他怎麽知道我欠他人情,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深感不妙的乌浩泽顿时呵呵干笑著往後退去,身影才在客厅门口消失,缓慢的脚步声立即变

的迅捷不已,让将一切都收进耳内的雷厉闷笑到几乎内伤。
真是好骗的人啊。看他刚才那副惊恐的模样大概根本没想到是他自己说漏的嘴吧?逃地那麽

快是怕自己追著他还债麽?
不过……笑意渐渐淡去,他陷入沈思。拜他所赐,刚才的一瞬间自己好象想起了什麽。散漫

的记忆有如被两股力量拉扯著,越来越混乱无章。
“你总算肯来见我了麽?”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雷厉从沈思中蓦然惊醒,一回头,一个年逾花甲的健硕老人正拿一双炯炯

有神的眼睛瞪著他,神情不怒而威。
“…………外公?”

第五十二章
出于直觉,雷厉只一眼就可以肯定眼前的老人便是自己的外公,即此届警务署长乌怆屿。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辞职?!”近日在警界内所大肆流传的已不仅仅局限于雷厉辞职

一事上面,更有雷厉即将接掌香港最大黑道组织的青帮一说,甚至还传出在整个亚洲黑道具

有领袖地位的神秘地下组织‘暗裔’也将由雷厉接掌的荒谬消息。然而空穴来风并非无因,

就好象无风不会起浪一般,不管那些猜测与小道消息有多么令人无法相信,但它既然已经传

遍了整个警界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任由它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乌怆屿沉稳的在雷厉对面的沙发上落坐,银白须眉微动,眼神却凌厉无比,直直注视雷厉的

脸一瞬不瞬。
客厅中安静异常,但这安静下却透着隐隐不安,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下一瞬就会

掀起无边风浪,迎头盖面的汹涌袭来。
两道视线锐利的对视中,其中年少的一方突然放声朗朗大笑起来,放肆高亢的声线将满室诡

异的安静豁然打破,形成另一种局面,但同样叫进来送茶点的下人感到几近窒息的难受。
“您确定只想知道这个?应该还有更让您觉得寝食难安的吧?譬如青帮啦,‘暗裔’啦等等

等等的。”雷厉一脸轻松惬意的挑眉斜看,对乌怆屿听后勃然大怒的神情毫不在乎,仍顾自

双手分搭于沙发的两边,高高翘起的二郎腿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悠闲晃荡着。
“这么说起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你辞去警局职务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乌怆屿很痛

心,虽然一直以来他对雷厉的态度都称不上亲切,但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所生下的孩子

,他的身体里不光只流着那个混蛋的血液同样也流着乌家的血,所以趁现在雷厉陷的还不深

,他一定要将他拉出那个只会让人断送一生的肮脏泥沼。
“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离开这间别墅!”
可惜,他痛心疾首的样子都雷厉来说却丝毫不起作用,不仅如此,他情急之下的逼供态度更

引起了雷厉的极度反感。
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两只手一个用力,雷厉放下翘着的腿,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神情倨傲的

俯视乌怆屿。
“今天我来纯粹看在你是我外公的份上,但别以为可以用这个身份来命令我,要知道这里—

—”他微笑,指指自己的头颅。“可没有丁点关于你的记忆。从我眼里所看到的你,与那些

马路上甲乙丙丁没什么区别,都一样陌生。”
“那么‘暗裔’呢?还有昊天,对这两个名词你又有没有印象?”从雷厉十六岁那年突然出

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他就秘密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到的关系去彻查他十六岁以前的生活背景

,长达三年的查探也不过得到了些许零星的蛛丝马迹,但尽管得到的消息非常微不足道却已

经够让他震惊不已。因为从那些蛛丝马迹中他推敲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那就是从雷厉八

岁到十六岁这段期间,抚养他、教导他的人就是控制了整个亚洲黑道买卖的地下神秘组织—

—‘暗裔’首脑昊天!而这个人也是夺走自己女儿的丈夫,并让整个乌家蒙羞的恶魔。
“哈哈哈哈……”雷厉大笑,蓦然笑声一收身形微闪,只一瞬便到了乌怆屿的面前。
他低头看他,嘴角是一抹讥讽的笑。“如果没印象……我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么?”退开两步

,他转身面向客厅落地的大片玻璃墙,抬起的右手在斜斜投射于空气的光束间穿梭,仿佛那

些光真的可以触摸得到。
虽然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雷厉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但只从他接着说下去的话语当中,乌怆

屿深深感受到一股侵袭心肺的冰冷寒意,自进入耳朵后就一直慢慢的渗透进来,直到流淌在

身体里的每一滴热血都被冰冻。
“多么有趣~~~外公和叔叔们都是警界里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唯一的外孙却掌控着两大黑帮组

织,黑与白,正与邪,竟然都出现在乌家,相信这样的例子是香港开埠以来的第一起吧。哈

哈哈哈!”
男子眼中闪动着疯狂,修长的身躯仿佛在那一瞬化为能吞噬万物的巨兽,肉眼所看不见的黑

暗逐渐逐渐的自他身上散开,恍惚间,老人似看见一双巨大的肉翅从男子的脊背上张开,散

落空中的黑色羽毛飘荡着,模糊了一室的阳光。
“……恶魔……你……你是恶魔!”
雷厉回头,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光与影中边缘闪现,忽明忽暗。
他作势举步走向老人一边,才抬起的脚尚未落地,便有一声巨响传来,其间,另杂着一声几

不可闻的扣动扳机的声音。而后,整栋房子都震动着在那一瞬间————倒塌。
昏迷前,映入雷厉眼帘的最后一幕:老人大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从他眼前缓缓倒地

,子弹洞穿的太阳穴外,鲜血肆意的流淌。
记忆,被一双不知名的手拨动,时光倒转回另一个有着惊人相似的场景——
蔚蓝的天空下,空无一人的海狮馆,怀中渐渐冷却的女性身躯,以及沾了满手的粘稠———

—被子弹洞穿的太阳穴中所流淌出的鲜艳液体染红了男孩圆亮的黑色眸子。而后,
一双暗蓝色的眼,一双对他伸出的手,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
“我叫昊天,要不要跟我走?”
…………
…………
画面!
许多许多的零碎的画面在飞快跳跃闪动,一张张似曾相识的容颜在他混乱的记忆中或笑或哭

。如浮光掠影,又似斗转星移,最后只定格于一个画面:汽车玻璃的背后,一双熟悉的眼,

跳动的嫉妒与仇恨,还有豁出一切的觉悟!
那个人、那个人是————
“……少爷?少爷醒了!快,快拿棉签和水杯过来!”随着耳边模糊不清的声音,一点温润

被触及到干涸的唇上,由人小心的辗转轻沾着。虚弱到使不出一点劲的身体则在然后让人轻

柔扶靠在一具温热的胸膛上,耳边的心跳听起来急促而剧烈。
是谁?
身下靠着的人是谁?
他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勉强将沉重的象压了一座山的眼睛睁开,入眼的刺亮让他的眼在下

一瞬紧紧闭上。
“快点把窗帘拉上,你们怎么做事的!难道非要我把每一样都交代清楚了才去做么!动作快

一点,个个都象没吃饱饭似的有气无力。”
身下的人似在压着嗓子说话,抱着他的双手更是轻柔之极,与那些话里的凶狠不耐截然不同


眼帘外的光亮渐渐暗了,他试探着转动了一下眼珠后才缓缓睁开。
入眼是一片柔和的晕黄,迷迷茫茫的,直等他连连眨眼数次,周围的一切才慢慢变的清晰了


最先看见的,是头顶那双热切的黑眸,微微倒挂的眼角,还有异常浓密的眉毛。
“……啸……”
啸的眼迅速湿润起来,荡漾的水气摇摇欲坠却被硬忍在发红的眼眶中。
“少爷,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不舒服或感到疼痛的?”
雷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少爷?少爷!少爷!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啸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是。他欲伸手去碰触雷厉的脸,下一秒却落入了一只缠满白色纱布

的手掌之中。
“……原来是你,啸。”昏明的光线下,雷厉的眼异常明亮。仿佛,所有的黑暗都消失了。
吓死他了,还以为少爷又失忆了呢。幸好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吧。
狂喜之下,啸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一把将雷厉一时还无法动弹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嘴里则

喃喃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
被动的靠在啸的肩头,雷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眼则慢慢闭上。
原来是你,啸!自53f由r32自t7y在

第五十三章
雷厉入院的事唐佐明并不知道,一来是因为‘暗裔’中没人通知他,二来则是在雷厉出事的

当天,他接到台湾方面打来的电话,其内容和他目前手头上的案件有着重要关系,所以当他

知道雷厉出事已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踏!踏!踏!踏!
连串急骤的脚步声从住院部三楼的尽头传来,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刚下飞机连水都没来

得及喝一口,行李也还留在机场寄放处的唐佐明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出现在正从病房中出来

的啸的面前。
“唐先生?”
“雷厉呢?是不是在里面?”唐佐明伸手就想将有意无意挡在身前的啸推开,却受到了意外

的阻力。
“对不起唐先生,少爷吃过药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先回家吧,等少爷醒了我们会通知您的。

”虽然语气恭敬,但啸挡在病房门口的身体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他讨厌他,甚至可以肯定是恨他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唐佐明盯着啸微微低下的

头,心中了然。是因为这扇门内的雷厉吧?因为同样爱着那个人,所以自己才可以十分清楚

这个男人心中的感受。如果换了自己,喜欢的人爱的不是自己,也许会更加仇视那个得到雷

厉爱情的人!
虽然了解,但他并没有让步的打算。
“我肯定,雷厉会高兴一睁开眼就看见我在他的身边,所以,还是请让开吧。”
那一脸的肯定与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啸明明可以再找更多的理由来阻止唐佐明,但他知

道,无论再有千个、万个理由都无法阻止唐佐明想去到雷厉身边的决心,就象雷厉清醒的那

天,才有了些精神就开口询问唐佐明那是一样的。
“…………”
“谢谢。”无声让开的身影后,闪动着银亮光泽的门把手被唐佐明静静转开。瞬时,病房里

特有的药剂气味扑鼻而来,浓重得布满了整个房间,就连一边半开窗子中透进的清风都无法

将之吹散半分。

 
雪白的病床上,头上,手上,能看得见的肌肤都被缠上了厚厚一层纱布的雷厉睡地并不安稳

。蹙起的眉、稍嫌急促的鼻息、不安紧握的手掌都已告诉唐佐明他正在梦魇中挣扎。
拉起他被纱布裹地只能看见少许肌肤的手,唐佐明用自己的手将它包住放在脸边轻轻贴着。
慢慢,紧握的掌一点点放松下来,软软的任由他拉着,裸露的指尖上长长的指甲刺刺的,扎

地手心微痛,却也真实。
什么时候睡着的唐佐明并不知道,只是当他惊醒的睁开眼时,房内明亮的日阳已被晕黄的灯

光所取代。病床上,原先闭眼沉睡的雷厉正看着他,眼内,平静无波。
“醒了啊,能扶我去洗手间么?”
唐佐明一愣,一低头才蓦然大悟。就算是睡着了,他的手也依旧牢牢的握着雷厉的,不曾放

松片刻。
“哦,好。”
短短的一段路,雷厉却走的辛苦万分。
雷厉一手支着拐杖,勉强将靠在唐佐明身上的半边身子用力撑起,斜斜倚着洗手间外的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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