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出书版)+番外 BY 蓝刹
  发于:2009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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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全天下的父子,都像你们家那帮变态啊?将父子相残,兄弟互杀,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当做取乐的一种游戏,就算是帝王之家,也没你们那么夸张吧?翻了个白眼,满脸黑线的焱,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

  「哈呵呵!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迹象表明,孤的几个儿子好像有些蠢蠢欲动,听说有意联手颠覆孤的政权,也不知道他们胜利之后要怎么分赃?若是分赃不均会不会出现内讧,晤!不过……似乎很有趣,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呢?」发出一阵诡异笑声的姒燊,若有所思地低声咕哝着。

  「拜托,燊,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恐怖?你要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儿女,并不是你玩具,你应该多关心他们一些,他们才不会总想着造你的反。

  「可是……他们以后若是都不再造反,那……孤今后的日子,岂不会很无聊啊?」姒燊微微上扬的嗓音中,透着一抹困惑与疑问。

  「……难道,你的儿女们,生来就是为你解闷用的吗?」朱焱哭笑不得的问。

  「难道不是吗?」迷惑不解的姒燊,反问道。

  「哦天啦!我算是彻底的被你打败了。」

  「难道孤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儿女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是血脉的传承,承载着我们所有的希望,是我们人生的全部,你怎么能够将之视为消磨时间的玩具,视为寂寞无聊时的消遣呢?」

  「生命的延续?孤干嘛要生命的延续?那个……小火儿,你难道不知道孤是神,如无意外孤是永恒的存在,除非是孤自己活腻了,否则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伤害到孤。」

  「……」

  呃!还真就不小心给忘了个干净,这么多年以来,朱焱整日没大没小地跟他斗嘴耍贫,甚至有时候还常常像教育儿女那般训斥个性极端顽劣的他。

  或许在人面朱焱永远也没有机会像个普通父亲那般与儿女和睦相处,再加上整座王宫之内,他只有敌人少有真心的贴心人,而姒燊的性格也实在是有够古怪多变,时而温和稳重像位成熟的长者,时而任性胡闹得像个调皮的孩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之中姒燊在他心中地位越发复杂,现在的姒燊简直称得上是全能替代品,既是父母亲戚,又是兄弟姐妹。

  再则随着朱焱的年龄日渐递增,他发现姒燊的心智反而在一点点的退化,有的时候行事比他那些年幼的儿女们都还要幼稚百倍,所以他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尊贵身份,已经被朱焱彻底地丢置了脑后。

  「小火儿,你与孤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你的经历与孤的经历根本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借鉴之处,而你的世界观,跟孤的世界观也截然不同,所以不要用你的理解来看待我的生活。」

  「……」处在不同的世界?咧了咧嘴,感觉满嘴苦涩的朱焱,听到这番话不知为何心不由得隐隐作痛。

  是啊!他与他之间,天知道隔着一层还是无数层空间,他是永生不灭的神,而他又是什么?不过是个连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上的傀儡罢了!

  「好了,小火儿,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不是还要起早上朝吗?虽然对你而言去不去都无所谓,可你也不能让那帮佞臣抓到你的错处啊?这个制衡之术还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并不想就这么结束,可惜还没能等他开口挽留,就被姒燊给打断了。

  「再说,你也不想留给儿女们一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国家吧?所以你一定要掌握好平衡,利用那三个老家伙为你继续做牛做马,等你的孩儿们成年以后,再慢慢收回所有权利,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你当昏君的愿望,也留给你儿女们一个清明的王朝。好了,就这样,我们以后有空再聊,再见了小家伙……」

  等孩儿们成年?

  可谁又能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老家伙们好像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了,一个年幼的傀儡,总比年长的傀儡比较好控制,虽然他看起来一直都很乖,但是一个早已成年皇帝却迟迟不能亲政,对他们而言终究是名声有瑕。

  冷笑地轻轻摇了摇头,朱焱低头瞅着手中随着余音消失,而光芒渐渐黯淡的八角盘龙玉佩,心里不知为何空落落地,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漫不经心的挥了下手,淡金色的丝幔随之翩落,镶嵌在墙壁上青蓝色的尘世镜被其覆盖,披着一袭银白色的柔软丝袍,斜倚在舒适地靠枕上,神色慵懒的姒燊,若有所思的抿嘴沉思,修长如玉的手指下意识地旋转着盛满火红佳酿的水晶杯。

  真不晓得,天性就没什么耐性可言的他,怎么会有如般闲心,与那个命如朝露的凡尘俗子结交,还任他大放厥词,呼来喝去,这般无礼的行为他非但不恼,反而还有点喜滋滋的感觉,就像一个喜欢自虐的傻瓜,甚至每次与其告别,都总是有种恋恋不舍的眷恋感。

  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也解释不清楚是何缘由?

  要知道他的冷酷无情,他的残忍暴虐,在整个大夏帝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偏拿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家伙,毫无办法,莫可奈何。

  大夏是个很奇妙国度,说其是神之国都不为过,大夏很注重血统,因为血统越高地位就越高,寿命也就相对会越长,就算普通大夏百姓也有五百多年的寿元,贵族的寿命最少也有万年。

  而据说最长寿的皇族,具体有多长的寿限,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站在大夏帝国金字塔最顶端的皇帝们,基本上没有寿终正寝的,他们多数死于血腥宫廷内斗,少部分不是不知所终,就是无聊地玩自杀,还说什么破碎虚空,总之最终的下场,似乎都不怎么样。

  姒燊,就是踩着无数枯骨,趟着无尽血海,一步一步登上大夏至尊帝位,可是等他站在权利最高峰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位置原来是用无数皇族之血浸泡,尸骨堆积的巨大牢笼,是将大夏皇族最强的人一直困到死的坟墓。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的父王之所以会全无反抗地死在他手上,并不是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是因为活腻了,自杀对帝王而言是耻辱,所以大夏帝王们只能努力教唆儿女们犯上,而他们也绝不甘心死在一个弱小的族人手中,只有最强的儿女才能取代他们的地位。

  很明显如今继位才刚三千年,寂寞得几乎快要发狂的姒燊,也走上了父辈们的老路,儿女们才刚懂事就派人灌输他们叛乱的好处,结果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玩得很开心。

  与朱焱相遇之前,是姒燊才刚玩完叛逆游戏,他那几个出色的儿子们都被他杀,整个大夏再度恢复平静,无事可做的他,正感到无尽空虚与寂寞的时候,异族进贡的贡品中翻到了一块传说中的神器——尘世镜。

  它最强大的功能就是用于偷窥各界,还可以建立一个隐秘的通道,能够彼此通话,又可以借此媒介自由穿梭各界,而后者有个先决条件就是对方必须还持有子镜,否则它就是一面观世镜,除了看热闹没有其他作用。

  尘世镜的子镜并不是哪里都有,而且大部分散落在各界的子镜,不是被人家当宝贝藏在宝库内永世不见天日,就是意外受损不能再使用了,唯一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又完好无损的子镜,就是朱焱生母临死前留给他的那块八角盘龙玉佩,所以身处不同空间的姒燊与朱焱,能够相识绝对是万里无一的缘分。

  世上有一种感情叫习惯,正所谓习惯成自然,每周都会看一天尘世镜的姒燊,渐渐地发觉镜子另一面的小家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甚至隔三差五,他还会借着子镜教那边同样日夜与寂寞相伴的小家伙说话。

  时间的长河一点一滴地流过,静静地看着那孩子从一丁点大,慢慢长大,看着从懵懂到成熟,看着他独自哭泣,独自玩耍,看着他无数次翻滚爬摔,看着才两三岁大,就已经明白就算哭泣也不会有人安慰,就算跌倒也不会有人扶起,看着小小年纪的他,一次次从死亡线挣扎回来,就算是早已见惯生死的姒燊,也不由得为他感到心疼。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姒燊早已弄不清小家伙在他心中是什么地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睁开眼睛能看到他,闭上眼睛常常想着他,小家伙已经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结婚生子,看着他从孤僻到活泼,看着他从寡言到聒舌,甚有成就感的姒燊,竟然有种为人父母的错觉。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皱纹已经悄悄爬上小家伙的眼角,姒燊才猛然察觉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再年轻的小家伙,总有一天会死去永远地离他而去,而他却会被孤独地留下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恐慌,就好像整个世界将要崩溃了一般。

  姒燊发现在不知不觉当中,朱焱已经成为他生活的重心,远比亲生儿女还要亲,像他灵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害怕时间之神会夺走他生命,但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是阻止?还是放任?

  身为大夏的帝王,杀戮之神的继任者,他不应该有弱点,因为那会让他变得软弱不堪。

  因此在患得患失之间,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与其疏远,以前的天天相见,到后来的三天,然后一周,再然后一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

  他也知道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是……

  还是能腾一天是一天吧!

  就让他继续做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逃避现实的鸵鸟吧!

  想到此姒燊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丢掉酒杯,沉沉地靠在枕头上,闭眼才想入睡,却又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儿,伸手从皇畔白玉矮几上拿起精巧玲珑的圆形碧玉匣,打开盖一股如兰如芝的异香扑鼻而来,一颗龙眼般大小几乎透明的药丸端端正正地置其中。

  这是以他心头血为药引,炼制的回春不老药,花费了他五年多收集所需,炼了九九八十一天,可谓是费尽心机,总共才炼成了一颗。

  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选择炼这种损己利人的丹药,只是他身不由已的去筹备、去炼制,等他回过神来药已经摆放在他的面前。

  或许是他预感到,将来的某一天,能够用上它吧?单手合上盖,随手收了起来,姒燊心不在焉地在心里暗忖。

  第三章

  清晨,薄雾迷离的天空轻纱笼罩,高居枝头的鸟几婉转欢快的呜叫着,拂面清风,宛如美丽少女纤纤玉手轻抚发楷,树枝轻轻摇曳,片片枝叶随之回旋凋零,像翩翩起舞的蝴碟,姿态优稚曼妙地缓缓飘落,此时空气中弥漫着早晨所特有的芬芳。

  敞开的窗棂后的朱焱,正在凝神静气,挥笔作画,渲染泼墨,晨起的朝阳洒落了他一身,淡金色柔和光芒就像一袭华贵的金缕衣轻披在他肩上,那朦胧的光晕,将他映衬得更加高贵俊雅。

  身为傀儡帝王,或许他对军政一窍不通,但诗词歌赋这类除了附庸风雅,消磨心智外没有什么太大实际作用的技艺,他可以说是非常地精湛。

  那三位「太」字辈的老狐狸们,最是爱惜的自己羽毛,哪肯让世人怀疑他们的叵测居心,因此对朱焱的教育抓得也算是严厉,只不过他们一直很努力地把他往吃喝玩乐方面引导,致力于将其培养成为一个全无是处的阿斗皇帝。

  琴棋书画中,朱焱独爱绘画,尤其是人物肖像画,他总是百画而不厌倦,常常一画就是一整天,中间常常是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只不过每当他画完一幅,他都会将其烧毁片纸不留。

  而他永远只画一个人。可谁也不知道他画中的人,到底是谁?

  放下手中的笔,朱焱出神地盯着笔墨还未干的画中人,墨色的长发如水,弯弯的浓眉似柳,明亮的双眸像正午的太阳,光润的双唇好似妩媚妖冷的樱花,颀长挺拔的身姿,穿着一袭玄色长袍,袖口、衣襟以及下摆皆绣着金色花纹,看起来既神秘又诡异。

  「……他,到底是谁?」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朱焱不动声色地偏头斜睨了像鬼魂一般神出鬼没的癸。

  虽然他是没啥自主权的傀儡帝王,可他终究是一国之君,他还是有一定权威的,最起码这间书房是他的私人领域,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而能够在这里出入自由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近身暗卫狄,另一个则是不为人知的影卫首领——癸。

  他们才是历任朱国皇帝真正的心腹手下,除了当今皇帝没有人能够指挥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是在朱焱十五岁号称正式亲政的那天晚上神秘出现。

  朱焱对这股意外的助力,并不是很在意,不管他们怎么说要帮他收回政军大权,让他成为名至实归真正君王,他都哼哈敷衍,浑然不以为然的轻慢态度。

  「……他到底是谁啊?自从认识你那天起,就见你经常画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你都画了好些年月了,年纪也应该不小了吧?难道是先王?」无视朱焱冰冷的视线,癸探头瞅着桌子上的肖像画,大咧咧地猜测道。

  「可是……不太对啊!朱国皇室大多是红发红瞳,他明显不是,再说先王的画像我见过。再说他身上的衣服,好像是玄色的,本国可是以朱红色为尊咧!晤!难道是离国某位贵族……」

  「……」白了他一眼,朱焱对他不靠谱的猜测,打从心底表示鄙视。

  「喂!你倒是说啊?他是……」「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癸的后脑勺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狄,对于他的不分尊卑,出言不逊给予严厉的惩罚。

  「哟!好痛!狄,什么时候进来的?」疼得呲牙咧嘴的癸,抱头痛呼道。

  「刚刚!」面无表情的狄,酷酷地答道。

  「你是鬼啊?来无影去无踪,会吓死人的,你知道不?」揉着后脑勺,癸不满地抱怨道。

  「鬼是你,不是我。」癸出身影卫,属于见不得天日的影子,再加上他的名字发音又与「鬼」相似,因此他常常自嘲地说,自己是暗夜孤鬼。

  「……」无数次吃瘪依然不长记性的癸,瞪了半天眼,张了半天口,最终也没能说出半句反驳的话。

  「你们两个找寡人,有什么事吗?」开口打断两人的大眼瞪小眼,朱焱漫不经心地问道。

  「陛下,他们好像开始行动了。」狄微上前半步,恭声说道。

  「你认为,他们会选谁?」觉得神韵差一些,提笔又勾勒了几笔,朱焱不以为意的问道。

  「大殿下如今在离国为质,二殿下虽然天资聪慧,可性情倔强刚直,绝不会任由他们摆布,因此他们应该会在年纪尚幼的三殿下和四殿下之闻选择。」侃侃而谈的狄,详细地为朱焱分析道。

  「老三,老四吗?」放下笔,朱焱边欣赏着画中人,边似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一个才满五岁,另一个也才四岁多点,嗯!年纪的确是还太小。」

  「太师应该会选炀皇后所生的四殿下,而太宰则会选择自己的女儿,炻贵妃所生的三殿下,现在就看太后会偏向哪一边了。」狄将各方的利害关系,阐述得一清二楚。

  「你认为,太后会不会两者都不选,你应该知道老大焴儿,长的很像太子哥哥,打小她对他就另眼相待,她会不会爱屋及乌……」放下手中画,朱焱抬眼望着窗外明镜如洗的天空,慢悠悠的丢出一个假设。

  「应该……不可能吧?大殿下如今身在离国,远水不解近渴啊,她应该不会……」狄一时也拿不准,近几年太后的脾气越发古怪得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为守寡多年,有些阴阳失衡,总之她情绪就仿佛六月的天气,阴暗不定,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焴儿是长子,又是皇后所生的嫡子,本来应该是太子最佳的人选,可是……上次战败,寡人不得不将他与虞风一起送往离国为质,这一去山重路远,确不知何时能够再相见。」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失焱满怀伤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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