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正妻对丈夫晚年最得宠的妾室,自然谈不上什么好感,而作为一国之后面对日渐威胁她地位的皇贵妃,又怎么可能会不对其满怀戒心,更何况那人所生的灾星儿子,竟然牵连到她的爱子早殇,她又怎么能不对她母子恨之入骨呢?
世人皆知,当今太师是皇太后的祖父,而太宰是她的舅舅,两者与其的关系绝对是嫡亲,无论偏向谁都会得罪对方,所以她只能一碗水端平。其实若非为了自保,她才懒得理会那两个老不死的互掐,互斗,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朱国的这番家业让他们败光了才好呢,反正等她死了,也就眼不见心不烦,至于能不能对得起祖宗?那就是皇帝的事了,与她无关。太后面无表情地端坐凰座,冷冷地接受琰天帝的躬身问安,然后不咸不淡地询问了几句他日常起居,随即就打发他出去,她没那么多闲心跟他表演什么温情戏。
反正众所皆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水和油,永远也没有调和的可能,再怎么费力表演,也是徒劳无功全无效果。
虽然近几年来她已经很少临朝听政,可并不代表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权利,如今的她依然是凌驾国君之上,掌握着整座王宫中所有人等的生杀大权,至于琰天帝依旧还是空有其表的傀儡皇帝。
黑夜悄然降临,雏凤宫内灯火昏暗,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声,不时地随风飘荡,似银铃般动听的笑声,若有似无地从远方传来。
「……咭咭咯咯……狄侍卫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来抓我呀……」
「……嘻嘻……这里,是这里了,就在这里哟!」
「错了,错了,哈哈……走反了,我们在你后面啦……」
「右边右边……在这边啦……」
「不对,不对,是左面……左面了……」
「哈哈……抱错了,那个是树,小心,小心……撞上了撞上了……唉!」
「再来……再来嘛……」
「就是,再来,再来哦……」
攀上树梢头的弯弯月牙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时暗时明,嘻嘻哈哈玩着捉迷藏孩童们,清脆无邪的甜美笑声,就仿佛翩翩舞动的清风,潺潺流淌的清泉,令人感到一片温暖与幸福,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是如此地让人感到眷恋与羡慕。
「呼呼……不行了,实在不行了,快要累死我了。」扯下蒙在眼上绢帕,孩子们中唯一的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下,气喘吁吁地告饶道。
「不嘛……不嘛……起来继续玩嘛……」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一长串的萝卜头们,围在他周围叽叽喳喳地不断地哀求道。
「不行,不行,年纪大了,实在是疯不动了,老胳膊老腿酸软得像面条了,真的是折腾不起了。」赖在地上就是不站起来,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个不停。
「不要嘛!狄侍卫……求你了……再陪我们玩一会儿吧!」这群整日被各自教习嬷嬷逼着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的皇子皇女们,难得有这么个轻松的休息日,当然想要多玩一会儿。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天已经很晚了,皇妹,你们也该回去休息去了,反正以后还有时间,但是要千万记得不能让嬷嬷们发现这个秘密,否则以后可就没得玩了。」站在众人后面长得粉妆玉砌,年约八九的小男孩,一派老气横秋的说道。
「唉——我们知道了……」异口同声哀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地上的男子,众小快快不乐地纷纷离去。
刚才就差在地上耍赖打滚的男子,翻身坐起身,同样宠溺地目送着众小孩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痛又无奈,心里酸酸地有种说不出口的伤感。
「喂!你在想什么呢?」刚才把其他人轰走的小男孩,一手一个拉着两个更小的男孩,一个大约五六岁,而另一个也就是三四岁,在他身边坐下。
「二殿下,你们怎么没有回去休息?」感觉地下有些凉,男子伸手将两个小的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双腿上。
「我们的寝宫就在这里,我们还能回哪里去啊?」男孩有些妒忌地瞅了瞅被男子抱在怀中的弟弟们,没好气的说道。
「呵!晚上起风了有些冷,你们也该回各自寝宫了,小心别着凉了哦!」捏了捏男孩气鼓鼓的脸颊,男子笑吟吟的说道。
「再等等,反正现在回去也睡不着。」双手抱膝下颔抵在膝盖上,小男孩喃喃抱怨道:「真讨厌,她们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以前你只陪我们几兄弟玩,根本就没她们的份。」
「呵!知道就知道了,她们不也是你的妹妹们吗?没什么的了……」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发顶,男子不甚在意地说道。
「什么叫没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人多口杂吗,谁知道那些个小丫头片子们,口风严不严,若是不小心泄漏了消息,又该怎么办?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此类事,那次你足足一年都没来见我们,就是……就是上次大皇兄被送去离国做质子之前的三个月,你一直都没有来,而大皇兄又……一去没有消息……我……我……」
身体微微颤抖,眼角噙着点点泪珠,声音有些呜咽的小男孩欲言又止。
「……」小男孩的低诉,令男子身体不由得微僵了一下,半晌后才恢复正常,轻拍男孩的背脊,柔声安慰道;「虽说是质子,可有长公主照顾,大皇子应该没事,再说听闻公主深得离王宠爱,而今更是已有身孕,想来离王也不会为难年纪尚幼的大皇子吧?」
「谁知道呢?大皇兄从小就跟大皇姐不怎么对盘,就算是同母所生的嫡亲姐弟,两人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谈不上亲昵,也可能是因为大皇兄比较像父王,而大皇姐像母后吧?大皇姐不喜欢父皇,连带着也讨厌大皇兄,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他。
「终归是亲姐弟,她会照顾好他的。
「唔!但愿如此吧!」
「二殿下,能够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大殿下的福气,微臣想将来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贤王,辅佐大殿下继位,成为盛世的明君贤臣。」
「我才不要做手无缚鸡之力的贤臣,这个职责就交给弟弟们吧,我要做武功盖世的大将军,我要征战沙场跃马杀敌,我要夺回一年前所丢失的领土,我要不断地开疆拓土,再铸朱国曾经的辉煌。」小男孩信誓旦旦地说道。
「……二殿下,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的,微臣期待着你跃马扬鞭,征战四方的那一天到来。」微笑地凝视着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诉说着未来愿望的小男孩,男子温柔地说道。
「嘻嘻……到时候我一定会封你为先锋官。」
「哎呀呀,那可不行,微臣可不会带兵打仗啊!」
「没关系,有本大将军罩你呢!」
「哈哈!微臣真是感激涕零啊……」
「嘻嘻……小事……小事……」
第二章
将三个已是睡眼惺忪的男孩们一一送回各自寝宫内的床榻上,小心翼翼退出雏凤宫,翻过墙壁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熟稔地避开巡视的御林军,三五个起伏就闪入了御花园,几步就窜上位于荷花池正中的假山,摸索了一番下找到开启机关,随即消失在缓缓敞开,又慢慢合拢的细缝内。
「陛下,您回来了?」
「嗯!寡人回来了。」推开密道的暗门,朱焱脚步轻灵地走进烛火昏暗的寝宫,边走边脱下身上用来伪装的外衣。
「小殿下们,可都还好?」躺在御榻上伪装的替身,迅速一跃而起,抓起早已准备好的衣物,从低垂幔帐中钻出来,手脚俐落地帮他穿戴好。
「……看起来,都还不错。」朱焱张开手臂任由近身暗卫狄为他更衣,漫不经心地应道:「寡人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你的贴身内侍澈儿曾经来过一次,不过没有走近。」为他换上柔软的白色内袍,再摘下他戴的侍卫帽子,拆下黑褐色的假发,将他金红色长发随意散开。
「这群吃里爬外的鼹鼠,真是令人讨厌。」拉开垂幔坐在御榻上,朱焱满心不耐烦地说道。
「只要陛下您一声令下,整座栖风宫中所有的眼睛都会消失。」单膝着地,跪在御榻边上的狄,恭声说道。
「晤!」皱了下眉,朱焱有些心动,不过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下去吧狄,寡人累了。」
「……是,属下告退。」抬头瞅了眼朱焱,欲言又止的狄,再度深深垂下头,躬身施礼后起身悄然退去。
一柱香、两柱香……时间缓缓流逝,静静地躺在御榻上,看起来似乎已经熟睡的朱焱,身体突然动了动,撑起上半身抬头侧耳倾听了片刻,随即翻身坐了起来,掀开左上角的蚕丝褥子,不同的顺序来回拧了拧床头凸起的凤首,再按下镶嵌红宝石的风目,一个暗格在御榻上悄然出现。
朱焱伸手从里面拎出一块,看起来斑斑驳驳脏兮兮的墨绿色八角形玉佩,上面纹路所雕的是九条盘龙,对于自认身体内流有上过神只凤凰之血的朱国人而言,他们所信奉的图腾是凤凰。
合上暗格放下蚕丝被褥,朱焱将枕头竖起来盖上柔软地薄毯,舒服地靠在床头上,将八角盘龙玉佩捧在手上,来回不断摩擦镶嵌在玉佩中心透明琉璃,微微压低嗓音,轻声呼唤道:「喂,喂……你在吗?」
「……」琉璃珠闪烁着朦胧的白光,满心期待中的朱焱,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回应。
「姒燊,你到底在不在啊?」朱焱不耐烦地,敲了敲琉璃珠。
「干什么?没看到孤正忙着呢吗?」随着略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响起,透明琉璃珠猛然一亮,七彩的光芒在珠面流转环绕。
「我能看到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边只能听到声音而已,还必须你愿意,否则也听不到什么。」瘪了瘪嘴,感到委屈的朱焱,不满的抱怨道。
「你……算了,孤先把这边收拾一下,马上就回来。」略略平复了下紊乱的呼吸,随后那边传来简洁有力的低声呵斥,以及一阵衣服的塞率,玉饰撞击的叮当声。
「……」勾了勾唇角无声的轻笑着,弯弯的笑眉如柳似黛,月牙儿般明媚的双眸,此时单手把玩着八角盘龙玉佩的朱焱,笑得像只偷吃鸡的小狐狸。
「好了,说吧,你有什么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吗?」
「我只是你的守护神,又不是你的奴仆,没有义务对你有问必答,有事必应。」高涨的情欲被突然打断,处于欲求不满状态中的姒燊,没好气的回答他道。「燊,你好残忍啊!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可是你竟然……竟然如此伤害我……」
朱焱越来越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轻轻柔柔,听起来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令闻者不由为之辛酸心痛。
「得!你也甭装哭了,怎么装都不像,想来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谁,会比孤更了解你的为人。」毫不留情拆穿他的佯装,姒燊嗤之以鼻地冷哼道。
「哦哦我的燊,亲爱的燊,我伟大的神……你就像至高无上的神只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让卑微而又渺小的我,虔诚的膜拜你吧!」嬉皮笑脸地朱焱,拿腔拿调哼看蹩脚的赞歌。
「闭嘴,你快别再继续恶心我了,孤都快要吐了。」情不自禁地打个战栗,姒燊被彻底刺激到了,鸡皮疙瘩跌满地,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燊,你本来就是我的守护神嘛!我赞美你又有什么不对呢?」朱焱困惑不解的询问道。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听起来实在是太肉麻,太恶心了一些。」姒燊后面的那半句话,几乎是含在口中,让人听不怎么清楚。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到底隔着一层还是多重空间,朱焱听不太清楚后面的话,不过他也没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懒洋洋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燊,最近你在忙些什么,好久都没有来找过我了,如果这次不是我找你,恐怕你都快要把我给遗忘了吧?」
「最近事儿比较多,忙得很,今儿个好不容易有了点空闲,才刚打算享受一番,就被你给搅了。」姒燊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询问,只不过最后话音特意一转,话里话外隐隐透着淡淡地埋怨与不满。
「忙?你哪里能有什么事可忙的?你不是曾经说过,你的大夏帝国如今正处于势力最为强盛的时期,可以说是横扫四海,诸邦朝拜,八方臣服,威摄天下,怎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位立志要将昏君进行到底的大王出面处理呢?」双眸圆瞪,好奇不已的朱焱兴致盎然地追问道。
「不管多么强盛的帝国,总有那么一些不甚和谐的存在,周边几个小部落袭击边疆,杀烧掳掠,无所不为,闹得大家都很心烦。」姒燊不以为然的答道。
「哦!现在怎么样了?都处理好了吗?」
「哈!只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过也好,多亏了他们,让那些好些日子没有战事,全身快要生锈的战士们,好好地爽了一把,而孤也乔装改扮偷偷跟着去玩了一圈,嗯——说实话蛮好玩的,杀得也很爽哦!」嗤笑了一声,姒燊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大夏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神王?」声音突然上扬,朱焱厉声问道。
「没错,孤是啊!」不明所以地答道。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啊!怎么能够轻易去涉险呢?」朱焱毫不留情的大声叱责他道。
「这也叫涉险?开玩笑,不就是一群小虫子们嘛!能把孤怎样?哼!孤一只手就能把他们统统碾成碎片。」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
「得,你强,你最强,你天上地下属一属二,无人能及,无人能媲,还不成吗?」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的自恋成狂,朱焱基本上已经习以为常,彻底免疫了。「哦对了,这次收获如何?」
「金银珠宝无数,瓷器玉饰成山,绝色美女如云,嘿!而且各个都是鲜灵灵的处女,今天孤才刚上了一百个,那光滑如玉的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了。对了,孤记得你看是很努力地在做昏君吗?你今天的战绩如何,上了多少女人?」
「哼!跟明明处于盛世,却自愿堕落甘当昏君的你可比不了,我这个人家手上的傀儡昏君,向来都是被女人们上的,哪里有选择的权利。」冷哼了一声,朱焱气呼呼的说道。
「哈哈……」闻此言姒燊忍俊不禁,大笑不已,还不怎么厚道地开玩笑道道,今天你又被几个女人给上了呢?」
「五个,差点没累死老子,那群如狼似虎的荡女们,难道她们就不知道我老了?已经应付不来了吗?真是的,差点泞被她们把我全身精血都给榨干……真让人受不了……」朱焱满脸痛苦的抱怨道。
「才五个,你就变成这般软脚虾的模样?呵呵!你身体是不是也太虚弱了一些?要不要孤帮你好好补补?」姒燊戏谑地调佣道。
「别,你那些灵丹神药的药效实在是太强悍了些,我消受不起,我怕我这小体格虚不受补,一个不小心补挂了怎么办?虽然我这个皇帝做得挺窝囊,但终究也是九五至尊,世间的繁华我还没有享受够,不想那么早就重入轮回。」对他不怎么信任的朱焱,一脸怕怕地断然拒绝道。
「再说我实在有些舍不得我那些孩子们,如果我死得太早,他们恐怕也会步入我的后尘,我当昏庸无道的傀儡皇帝也就罢了,反正当昏君也是我自幼的愿望,我的儿子们却决不能再背负这一世的骂名,他们是那般出众,那般优秀的孩子,怎么能够再陷入这种可怜又可悲的境地。」
「你的孩子?哼!你的孩子又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孩子是孩子,而你是你,他们的末来与你无关吗?」姒燊颇不以为然的冷哼道。
「再说,所谓的儿女,不应该都是竞争对手吗?孤的前一百个儿女,除了少数怯懦自甘堕落,自愿放弃王位继承权的以外,基本上都因为挑衅孤的权威,意图谋反弑君杀父,都被孤处以极刑,统统杀光了化作飞灰,就算是现在每隔个百十年,那些才刚长大成人的小家伙们,还会时不时地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与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