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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你有太多的秘密……不过你要知道,不论何时,我都会帮你!”
……
太阳要落了,我昏昏欲睡,今日的访客多了些,我没有时间好好的午睡。织田彦一沉默了好久,终于站起来:“无衣,要养好身体……我先告辞了。”远远的兰恩已走了过来。我看着他转身和兰恩打招呼,然后离开,在后面喊:“喂!”两人同时看我,我只看向织田彦一:“我一直忘了说谢谢。”他站住:“为什麽谢?”我微微的笑:“因为你救了院长和孩子们。”他看着我,叹口气:“应该的。”转身离去。
兰恩坐在了旁边,看看我:“累了吧?”我摇摇头,想一想,又点点头。兰恩笑了,揉揉我的头,抱我起来:“回去了。”
我调整好姿势,将下颌压在他肩头:“兰恩,你和织田彦一怎麽回事?”
“……各取所需。”兰恩似不愿多谈。
“……兰恩,可他知道了我会说日语。”我感觉着兰恩的反应。
兰恩一顿,脚步却没停:“你和他用日语交流了?”
我闭上眼,满意于已依稀闻到的食物的香气:“兰恩,你可要说话算数。”
“什麽话?”兰恩放我到沙发上,也坐下来,看着我。
“让我上学。”
兰恩一时有些迷惑,突然想起来似的:“你……听到了?!”
我嘿嘿的笑:“你可不能反悔。”
“你可真是……唉!……无衣,你想上哪所学校?”兰恩的声音带着无奈。
“当然是你的那所。我考上的,不是吗?而且,你得给我安排和你在一起。”我跳起来,奔向满桌的食物。近来特别容易饿。
“无衣?你……说清楚!”兰恩跟着过来,有一些狐疑。
“吃饭了,我饿!”我不理他,开始享受美食。兰恩呆呆的就看着我吃。好香,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却越发的迷惑了。
……
“无衣!”等我终于吃完了,兰恩又接着寻求答案,真辜负了恁多的好东西。
“你和织田彦一是家族间的合作?”我只是问我想问的问题。
“是。你以后会懂的,互惠互利。无衣,别跟我淘气,什麽叫上学要和我安排在一起?”
我又嘿嘿的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清楚的说就是上学放学、上课下课、记笔记、做习题、搞研究、见导师、甚至考试作弊都要和你在一起。”
(先打个招呼: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忙,可能发文会不定时,但我会抓紧一切时间填坑,保证!一定不会弃坑。
遇雪天 )
闲话
我倒在床上,翻个身,再翻个身,爬起来用力拍拍枕头,又倒下,踢踢被子,还是得翻身……
我跳起来,抓起枕头看,再拍拍,往床上摔几下……我终于夹着枕头冲出房间。在哪里呢?书房里有烛光!我推推门,门开了,往里看看,一股火直冲上来:竟敢给我在这里发呆!
“无衣?”兰恩被我砸去的枕头吓了一跳,从椅上蹦了起来。
我一步步的走近,毫不遮掩我的气愤:“你在干什麽?!”
兰恩抱着枕头站在那里:“我……工作。”
“骗人!你明明什麽都没做!”我揪住他,把他往外扯。
“……无衣?去哪里?……无衣!”兰恩跟着我,依然抱着枕头。
我把他扯进了房间,这里从我养病起一直是我们两个人的卧室:“睡觉!”我推他到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去,从他手里抢过枕头,拍拍,枕上去。
“无衣?”兰恩还在呆愣中。
“你还愣着做什麽!”我一下子弹起来:“我都说了睡觉,还不躺下来!让我睡觉没有抱枕,你已经都失职了,难不成还想溜掉!”我猛地压住他:“是你说不放我的,那就要牢牢地看住我,千万别把我放跑了,我可是在帮你看住我!”我拱入他的怀里,蹭蹭,找到一个最佳位置,呼出一口气,睡了。
兰恩没有动,好一会,以为我睡着了,将一只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也好,就让他当我发烧烧坏了脑袋。我已有了新的方向,而且刚刚猛然间明白,我的有关自由的想法,还得通通收敛到一边,因为所有想法的前提,是我得先平平安安的长大。
入学通知来的很快。研究院对几年前的那场考试印象深刻,兰恩说他一提出来,就有导师愿意带我,当然还安排了一次测试。兰恩是我的同门师兄了。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快要毕业,他报名晚了两年。
兰恩坚持让我过完暑期再去报到,因为我的身体并未完全复原,还不能太累。我们搬回了威伊斯堡。仆人们乍一单独见到我就会战战兢兢,于是我就天天粘着兰恩。就让他一人如履薄冰好了。
天一天天的热了,威伊斯堡里很凉爽。访客也来的勤了,最常来的是安妮。然后就是织田彦一。
安妮果然对这里很熟,熟到进出都用不着禀报,熟到厨房知道她喜欢的食物。
“无衣,那首曲子旋律很怪呀。”安妮放了乐谱回去。
“一个怪人谱的,好听吗?”我问,我从不看乐谱。花房里因了植物越发荫凉。我已经不再拒绝这架钢琴,音乐能让人平静。
“怪是怪一点,但很好听。真是只弹给我听吗?”安妮依然天真的轻信了,而且还要确定。
“你的要求嘛,定当从命。”我微微的笑,这支曲子本就是经常用来娱乐孩子。
“无衣,我也要一首,也只弹给我听。”织田彦一不知何时进来的,插进我与安妮中间,赖赖的笑。
“彦一先生凑什麽热闹!”安妮假装生气,她已和织田彦一很熟了。
“我只是要求公平呀,对吧无衣?”他们两个总开玩笑,最后也总能转到我身上,就像我是个裁判。
我笑了,我有一首曲子真的很适合他:“那我也送你一首吧,只给你呦。”
“无衣!”安妮有些不服气,却被织田挤到一边。
我凝神想想,应该是这样吧,抬起手,琴声响起,两人终于安静……
“……无衣,这……旋律好怪。”织田转开盯着我手腕的目光,有些不太满意。
“是呀,比我那首还要怪……也是那个怪人谱的?”安妮已忘了刚刚的争执。
“是呀是呀,我觉得好听。你们不觉的吗?”我浮着大大的笑脸,肚皮里笑的更加张狂。
“那……好吧,”织田还是有些不满,却无可奈何:“好听。”
“那个……无衣,”安妮一脸的迷惑:“为什麽威伊斯伯爵会请个怪人教你音乐?”
我也迷惑了:“……什麽呀?”
“安妮!”织田低呼,一边冲安妮递着眼色:“别听那些闲话!”
我笑着靠上椅背:“什麽闲话?”
“没……没有啦,”安妮明白了织田的暗示:“都是些闲话……别人乱讲的。”
“安妮,那你就乱讲给我听听。”我依然微笑。
“无衣,是无聊的人乱猜你的身世,不听也罢。”织田又在帮腔。
“我的身世?”我有什麽身世?
“无衣,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世?”安妮有些惊讶。
“安妮,说来听听嘛。”我确实好奇了。
“这个……好吧。”安妮终于同意了,这次织田没再阻止。
真是想象力丰富!上流社会的人真的没事可干了,竟然会推敲出我是老威伊斯伯爵的私生子!为了掩人耳目才藏在孤儿院里!派了许多的人进行专门教育!“可笑!我哪一点像有威伊斯家的血统?”东方人和西方人一眼就能看出有莫大的不同。
“你们是没血源关系呀!”安妮急忙补充。
“啊?”私生子……没有血缘关系?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听安妮讲下去。
方向
原来如此!真是服了他们。竟能想出这麽离奇的事来:我是老威伊斯伯爵深爱的一个东方女子生下来的,之前因家族、门第的原因伯爵被拒绝了,但是痴心不改,而东方女子出嫁后夫家因权力之争落败,牵连到她怀着我隐入乡间避难,伯爵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她,但不久就因难产去世了,留下我被伯爵视若己出……“当然就跟私生子一样了。我们都知道你在东方是高贵的王族呢,虽然大家都不说。”安妮眨眨眼睛:“你不知道我的朋友们有多羡慕我,因为我和你是朋友,还能常常见到你。”
“他们怎麽知道我?”我认识的人本就不多。
“威伊斯堡的那次宴会呀,你和我跳舞来着……”安妮的眼睛闪闪发亮:“你一出现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呢。其实在那之前,你就很有名了,因为威伊斯堡打的一场官司……”安妮顿了顿:“是你家的对头要害你吧?”
“啊?”什麽和什麽呀!
“大家都这麽说。”安妮有一些得意,大概是以为知道的内幕很多。“在那之后你不是被威伊斯家收养了嘛?那是伯爵不想让你再受伤害,还藏了你好几年……兰恩也那麽爱护你。”
“还真……合理!”我有一些哭笑不得。还真对不起伯爵,担了个这样的名声。
“大家都说要嫁就嫁老伯爵那样的人,那麽的深情!唉!……还那麽年轻,都说他是随她去了。”
哎,我该说什麽好!
“我渴了,去找水喝!”安妮跳起来走了。也该渴了。
“无衣,你没事吧?”一直没吭声的织田担心的问。
“好……离谱。”这是我衷心的评论。
“别理他们,都是胡说。”织田嘟囔着。
“哦?你清楚?”我笑对他。
“……我们刚见面时……孤儿院的条件并不好……”他回忆着,有一些支吾:“他们这麽猜测,也是有根据的……其实……”
“其实什麽?”其实他也算旁观者。
“……兰恩大概没告诉你,伯爵过世时将一半的财产留给了你!”他像下了下决心才讲出来。
“什麽?!”有这种事?!
“他果然没说!遗嘱上写的,只要你满了二十岁!”织田愤愤不平,似又后了悔:“可别说是我讲的……就当我没说过!……我走了。”转身匆匆走了。
二十岁?上苍给我的期限吗?看来我的方向是对的。二十岁,我就等到二十岁,还有三年,兰恩,这三年你最好牢牢地看住我!
我的手抚上钢琴,跳跃的音符流淌而出。我不自觉的要笑。弹给安妮的那首曲子,是百年后的《两只老虎》,而织田的那一首,曾被我设定为维风来电的专用铃声,那时的曲名是《鬼子进村》。
我走出浴室,坐在镜前,用浴巾搓揉着头发。兰恩在沙发上看文件,我们搬回来后,他的卧室就让我占了一半,他没有异议,只是又挪来了那张沙发。见我出来,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来拿起梳子,将浴巾放到一边,开始为我整理头发。乱七八糟的长发在他的手中渐渐的通顺,黑亮的色泽衬的他修长的手指更加的白皙。
“你的头发真密,柔亮的就像中国的锦缎。”兰恩微笑着开口。
“剪了吧,好麻烦。”我第一百次的请求,心知根本没用。
“不行。”兰恩果然第一百次的断然拒绝,也是已知我不过是在小小挣扎。他的手并未停下,依然微笑着耐心的梳理。
我翻翻眼睛,又不是女孩子,头发黑亮且长有什麽用。突然想起似的:“兰恩?”
“什麽?”兰恩侧头看我。
“……那个……遗嘱……”我吞吞吐吐。
兰恩继续摆弄我的头发,从镜中盯着我的眼睛:“……你知道了?”
我避开他的目光:“刚刚听说的。”
“你想知道什麽?”兰恩问。
“……是真的吗?二十岁时我会有一半的财产?”
兰恩很快的回答:“是真的。”
真的?!我转头看他:“那等我到了二十岁,你真的会分一半财产给我?”
兰恩摆正我的脑袋:“别动……会拉痛你的。无衣,只要你想要,你会拥有全部的财产。”
前提呢?会不会是不能离开你?……
我低下头思考,感觉着发上兰恩的手温柔的触摸:“……兰恩,我不是私生子。”
“我知道。”兰恩拍拍我。
“……可是,你怎麽不出来说清楚?”我对上镜中兰恩的眼睛,毕竟伤害了已故威伊斯伯爵的清誉。
兰恩放下梳子,拉我到沙发上坐定:“无衣,有些事情,你承认了就是真的,你若不承认,就更是真的了。还不如什麽都不说。”
是呀,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呢?真真假假的判断其实都是出自内心,相信就是真的,不相信就是假的,那麽我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呢?我靠到了兰恩的怀里,这个角度听得到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我觉得踏实。兰恩,你真的能牢牢地看住我吗?兰恩,你有三年的时间。
游荡
暑期过去了,我开始上学,课业很轻松,去学校的日子也不多。跟兰恩做了同窗,我慢慢的发现,其实兰恩才是个天才,他的成绩总是那麽好,而我知道,为了弄懂这些复杂的问题,我曾经多麽的努力。
我依然整日在威伊斯堡里悠闲的游荡,这种游荡因没了兰恩的诸多限制而变得有趣。我徘徊在有着高大立柱的厅堂,有着巨石砌阶的平台,研究着威伊斯堡辉煌的建筑历史,其实每代堡主的喜好都很不相同,从建筑风格上仔细辨认得出。我曾问过兰恩他对威伊斯堡的改扩建之处,他说没有,他曾动过的工程只是在湖边种了大片的桃树。而我知道有,至少他将大门改造了,让马车能直接驶进驶出,这样人就不会远在大门外上下马车。还有一个我现在已经进不去了的地方---那个地牢,兰恩命人用大石头将入口封住了。
兰恩很忙,但课业占不了他太多的时间,他在涉及远洋贸易,织田家就是他的合作方之一。我暗暗吃惊于他的远见,因曾读过历史,知道这个年代英国的贵族势力已渐渐的没落,而新兴的资产阶级正在积极的争权夺利,此时大多数的贵族依然浑浑噩噩,瞧不起自认是下等人的商人,更别说是自己参与贸易了。
我暗自观摩过,就是放在百年后,兰恩也是个精明的商人。
我在堡里游荡,还是会有仆人跟着,但我已不再反感,,因他们并不妨碍我。有时候还觉得很有必要,因为我有时会需要一些东西---临摹用的纸、笔,拓片用的铅棒……仆人们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相信我不会再惹祸,面对着我不再如临大敌。
我一寸寸的阅读着威伊斯堡,每一寸都让我惊奇欣喜,每过一天我就会更喜欢它一些,我已知道自己不再抗拒呆在这里。
风从远远的平原上吹过来,云显得很近,身后能看见镜面般的湖水,和湖水中群山的倒影。那棵桃树隐没在大片的桃林中,分辨不出来。
我站在威伊斯堡最高的塔楼顶上,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俯身向下看,好高呀,这是我第一次上到这里。平台有一圈高高的石墙,高低有致,有些像长城的城垛,原先是不是也是用来点燃狼烟的烽火台?没听说过英国也有类似的东西,我思忖着。又一阵风吹来,因爬台阶松开的几绺头发飘了起来,我微笑着仰起脸,伸展开双臂,感觉这清新的风从指尖、发间穿过……
一个大力,我被扑倒在地,我吓得一声大叫,身上压了个人,好重。
“……兰恩!你……有病呀!”那麽高的大个子猛扑过来压住我,背好痛!
兰恩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我的反映,我皱着眉头狠狠的瞪回去,兰恩突然松开手,爬起来,也拉我起来,并没有说话,表情怪怪的。
我收了收惊,想想处境,莫非……“兰恩,你是怕我跳下去?”
兰恩还是不说话,抬手替我扎好头发。
我再一次的要确认:“如果我跳下去了呢?”
兰恩看着我,退了一步,靠在石墙上,淡淡的开口:“我也只能随你一起跳下去了。”
……
我靠在沙发上发呆,我所经历的一切代表着什麽意义?有些事情苍天到底是怎麽安排的?我觉得茫无头绪,好烦!我跳起来,将烦恼甩到一边,决定去找些东西吃。转出房门,经过书房……咦?兰恩在看什麽笑的那般诡异?我凑过去,伸长了脖子,象是一份协议。兰恩伸手揽过我,我便就势靠过去,是份与织田家的贸易合同,对方的签名是织田彦一,我一行行的扫下去,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