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
但我已经被他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震惊了,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这算什么?
拍电影?还是恶作剧?
好吧,我承认我那一刻智商很低,猜不出来。
萧思悦见我不说话,怪异的笑了一下,然后自己拿一卷白纱布缠到了脖子上,缠了几圈后,在伤口处打了一个蝴蝶结。
那个样子很怪异。
如果说他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那么那一圈白纱布就是将他作为礼物送出去时,系上的丝带。
只是丝带并非是让人愉悦的红色,而是苍白的白色,上面还带着些微的血迹,这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不舒服中透着阴冷,阴冷
中带着诡异。
但,我是医生,无论如何不能放着病人不管。
所以,我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走上前,动手帮他重新包扎好了。
整个过程,萧思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瞳中的风云变幻,像是飓风形成前的暗流,让我觉得目眩头晕,于是,本能抗拒
这个人,和这个人的一切。
所以,包扎好之后,我一刻不想停留,只想离开。
但萧思悦却不让,他猛地将我扑到了椅子上,然后又像那一天在酒吧一样,用力吻上了我的唇,甚至更像啃咬。
这一次,我没再呆滞,迅速做出反应,推开了他。
也许用力太大,萧思悦一直后退,直到撞上办公桌才稳住了身体,他看着我,露出邪邪的笑,抬起手背抹了抹唇角,然后说,
“那天在酒吧,我就看上你了,前一段时间很忙,没空来问你意见,怎么样?要和我交往吗?”
哈?
我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
他确定他还算正常吗?
萧思悦的表情和语气,带着古代君王宣布对某一个乡野女子愿施隆恩的高傲和怜悯,如果这确实是在古代,如果他确实是个高
高在上的君王,如果我确实是个乡野女子,我想我一定会感激涕零,飞快点头,再狠狠表达一番我对他青睐的感激,当然,匍
匐在他脚下,效果会更佳。
只可惜,这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如果。
所以,我很抱歉,在听完他那些让人只觉得好笑的话后,我并没有任何他期待的表现,只是轻轻转过身去开门。
我以为萧思悦会拦我,我以为他用血、用刀开头,一定会有比上次或者比刚才更加疯狂的举动。
但我猜错了,他并没有拦我,只是在我身后冷冷的笑着,笑声中毫不掩饰的是讥讽。
我嘴角僵硬的抽搐着,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逃,而且逃的灰溜溜的。
走出门外,我没有理会小护士们的各种询问,直接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瞬,萧思悦突然冲了过来,眼中闪烁着邪气的光,但他没跑到,电梯门就彻底关上了,在那道越来越窄的
缝隙里,最后,我好像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的表情,但当电梯直往上升起的时候,我告诉自己,那是幻觉。
嗯,一定是幻觉。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又见到了萧思悦,那个行为怪异的少年。
下班准备取车回家的我,被蜷在我车子旁边的一团身影吓了一跳。
浑身湿透的萧思悦,外衣帽子里还有一些积雪,他抬起脸来看我,脸上清白一片,显然是给冻的,“我真笨,一直在医院门口
等你,忘了你会开车回家。”
他哆嗦着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想站起来,结果重重跌回了地上。
我急忙去扶他,手碰到他的脸时感觉到冰冷一片,他身上的积雪因为车库内的温度正在慢慢融化,并不停渗透到他的衣服中去
,同时也不停降低着他的体温。
我想也不想,立刻打开车门,扶他坐了进去,然后开足了暖气,“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不愿去想萧思悦是不是从早上就一直等到现在,我也不愿去想他是如何找到我的车的,我更不愿去想他究竟想干什么。
还是那股来自心底本能的抗拒,萧思悦三个字,他这个人,我并不希望常常在我的生活中萦绕。
但很显然,愿望总是难以成为现实的。
萧思悦总有自己的办法,让我不能不管他,比如早上他用刀子划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比如现在他把自己冻的半死。
我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但我也狠不下心放手不管。
所以,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立刻送他回家。
萧思悦哆嗦着看了我一会儿后,突然伸手抓到了我的手腕上,那一刻穿透皮肤的冰冷,让我立刻甩开了他,接着,他的头砰一
声撞到了车窗上。
我皱了皱眉,恨自己的鲁莽,重新扶他坐好,替他系上了安全带,“你家在哪里?”我再一次的问,已经没有多少耐性。
看到萧思悦的时间越多,我心里就越想念丛溪,并且我十分肯定,如果现在坐在旁边的是丛溪,即使他做出了和萧思悦一样难
以理解的事,我仍然会温柔的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今天,是那个女人的忌日,我爸不在家,我妈在家就只会发疯”,这是萧思悦的回答,如果说这句话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那么,他的下一句话就带上了浓重的恨意,“我真希望飞机失事,家里煤气爆炸……都死了才好。”
我发动车子的动作,因为他话语中的怨毒微微顿了顿,然后不再问他家在哪里,开动了车子。
也许,他今天那些所有的疯狂,只是想找一个离他的生活很远的人说说话,你知道,面对陌生人,有时,我们更容易放松。
萧思悦衣服上的积雪不停融化,变成水,淌的到处都是,他一直不停地靠向我,好几次我都想推开他,但一看到他眼中小孩子
一样的兴奋,就放弃了。
即使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城市的街道上仍是车如流水,环卫工人们站在路边两侧,一旦见到任何一块积雪,立刻眼疾手快的将
其清除之,城市的美丽,由他们完成。
由于路滑车堵,我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开到了敏伟和林宁曾经住过的酒店。
登记、交押金、送进房间,一路上萧思悦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抓住我的手,他半湿透的衣服变了形,难看的挂在身上,发丝也
是半干,成了细缕贴在头上、额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
“我没带钱,我很饿,我洗完澡,你带我去吃饭”,萧思悦冰冷命令的话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他站在浴室门口,死盯着我,
直到我十分不情愿的点了头,才走了进去。
听到浴室里过了很久才响起水声,我无奈摇了摇头,对于人的不信任,萧思悦可算是演绎到了淋漓尽致。
但他却又偏要从不信任的人那里,得到些什么。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矛盾的人将要给我带来的一切。
但那一刻,我其实觉得他挺可怜的。
第26章
在我等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彩信,丛溪问我什么时候到家,看着那句话后面显得有些无辜的笑脸,我心中因为萧思悦
和这烦人的大雪天气堆积起来的阴郁一扫而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又或者说是恋爱中的一点小伎俩,我们每天都会用手机拍一些照片,然后在给对方发信息的时候附上
最真实的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样,就算是没有时刻在一起,我们也能分享彼此的一切心情。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会告诉对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当一张笑脸传过去,得到一张更大笑脸的回复时,我们就会觉得那份
开心在瞬间翻了倍,而当一张哀愁的脸传过去,得到一个吻作为回复时,我们就会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我想,这就叫做分享。
我知道,丛溪一定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家等着我,或许还有冒着热气的海鲜汤,和我爱吃的,他从学校食堂打包回来的手撕白
菜。
以往的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意外,我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和他一起端起碗,拿起筷子,在彼此温柔的注视中,好好享受我们一
天中唯一能在一起共同进餐的时光。
可事实是,出了意外。
要命的是,这个意外并不是雪大路滑,我开车开得慢了一些,也不是等电梯的人太多,我不得不等下一次,更不是我拐到新开
的小吃店,买了新一种的小吃,想给丛溪一个惊喜,而是,我现在正在离家更远,城市的另一头。
丛溪的笑脸久久停留在屏幕上,我看着他,也渐渐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走到浴室外,敲了敲门,“我把钱放到桌上,外面太
冷,你可以点东西上来吃。”
说完,穿上了外套,准备往外走。
浴室门却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打开,萧思悦冲了出来。
不知是早料到他有此举动,还是反应太过敏捷,在听到声音转身的同时,我已经抓起放在浴室外面的大毛巾展开了,在他撞到
我身上时,将他裹了个严实。
从浴室到他站的地方,地毯上留下了一排足印。
萧思悦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伸出双臂缠到我脖子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发丝上还带着泡沫的水滴一
股股往下流,滴到了毛巾上,也滴到了我的外套上。
我急忙放开手,退后一步。
萧思悦一直保持伸出双臂的动作,所以,那张毛巾就在我和他的面前像舞台剧表演完后的落幕一样,徐徐落到了地板上,堆积
成小小的一团。
但不一样的是,舞台剧落幕,帷幕降下之后,是一片漆黑,毛巾滑落后,萧思悦赤裸的身体完全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我立刻转过身去,小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我知道”,这是萧思悦的回答,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转到了我面前,依旧是浑身赤裸,“可我不让你走。”这是他一
向的任性,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又伸手抱到了我的脖子上。
萧思悦的身体还在往下滴着水,水珠里透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越靠越近。
就在他的鼻尖快要抵到我鼻尖的时候,我伸出手,摊开掌,阻隔到了我和他之间,“思悦,你这样会感冒,先穿好衣服。”
萧思悦歪着头想了想,扯过床上的薄毯裹到身上,还是抓住我的手不放,“就一天,我今天不想回家。”
“可我必须要回家”,因为家里,有人在等着我。
“那晚点再回去,好吗?”萧思悦开始哀求,他声音里情绪的突然变化让我感到惊奇,是他从来都能这样在瞬间改变自己的喜
忧,从强势蛮横立刻转变为可怜兮兮,还是根本就是在用的小孩子的伎俩,一招不行,立刻换招。
只是,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让丛溪多等。
所以,我摇了头,用眼神表达了适当的歉意。
但显然,萧思悦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死命抱着我的腰,就是不放开,甚至当我用力拉他的时候在他手臂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他还是不放开。
我能感觉到,他交叉扣在我腰上的十指被拉扯的就要分开了,但我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因为,我看到萧思悦清秀的脸上,滚落着大颗大颗的泪滴。虽然他用力抿紧双唇,可喉结不停上下移动时,还是传来了清晰的
哽咽。
“我陪你吃完东西再走,好吗?”我听不出我声音里的情绪,我想我对他,只是同情。
萧思悦听了我的话,扁了扁嘴,蹲到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就算是骗我,也不行吗?只骗我一次,也不行吗?”
萧思悦的泪水一颗颗砸落都地毯上,他的声音却冰冷的没有任何起伏,他脖子上的纱布已经解开了,早上的伤口在他用力呼吸
的时候,再次裂开了,血混着水流了下来。
我抽了几张纸巾捂上他的伤口,打电话叫总台送紧急医疗箱上来,又点了一些吃的,整个过程,萧思悦一直不停的哭,声音也
依旧冰冷,“我是你们生的啊,骗我一次也不愿意吗?说爱我,说爱你们的孩子我,既然不想要我,干什么要生我……”
这些话,他说的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背课文。
但其中哀戚,直刺到我心中。
我没有说话,因为无法回答,我把他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拿起别的毛巾,替他擦干湿了的头发,“思悦,吃完东西,好好睡
一觉,明天就会好了。”
这句安慰的话有多无力,我知道,我一向不懂如何安慰人,就连丛溪难过的时候,也只能默默的抱着他,温柔的吻他,所以,
说那样一句话,从没想过萧思悦真的能就不再难过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却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到了我脸上,讥讽的挑起一边的唇角,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这一刻的萧思悦,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可怜,在他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尖利的嘲讽和不屑,甚至还有看我出丑的幸灾乐祸。
于是,我立刻给出了作为一个人类,该有的正常反应。
我愤怒的推开他,往外走,他简直是疯子,不可理喻,无理取闹兼莫名其妙。
但我在刚转身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所以不得不在下一秒立刻转身,朝床上的萧思悦伸出了手,“给我。”
萧思悦披着毯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我的手机,手机来电铃声我很熟悉,那是只有当丛溪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才会响起的声音。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冷哼了一声,“你喜欢他?”
我皱了皱眉,不打算回答他,我只知道,丛溪轻易不给我打电话,因为怕影响我的工作,他更多的时候是发短信。
我知道,丛溪着急了,也担心了,所以,我更加讨厌萧思悦的所作所为,决定不再容忍他,从他手中抢过手机,接起了电话,
“……我在路上……我没事……很快就到家……你要是饿了先吃……好的……手撕白菜吗……太好了……好的……拜拜……”
“你骗他!”我刚挂断电话,萧思悦冰冷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我不想理他,甚至没有回头,径直往外走。
但萧思悦好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肯放过我,我正打开门的时候,服务员送来了东西,几乎同时,他跑到窗边,推开窗户
,跳到了窗台上,“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我惊呆了,正迈出去的脚僵硬在半空,收不回来。
服务员也惊呆了,但迅速找到了自己的职业本能,一边拦着我,一边劝说萧思悦下来。
感觉到他抓在我手腕上的手用力中带着颤抖,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敬业,明明害怕的不行,还强装镇定。
不过看他越来越虚弱的声音,我直接怀疑要是萧思悦真的跳下去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去。当然,这并不是来自于you
jump,I
jump的浪漫,而是来自于一个敬业的服务员对于顾客真正贴心服务到底的服务理念。但在下坠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会不
会后悔,我就不敢确定了。
我无力的摆了摆手,拿过服务员手里的急救箱,让他离开,说一切我来处理。
虽然半信半疑,但服务员还是点了点头,悄悄问我,需不需要叫保安或者报警,被我拒绝之后,在我无比精湛的演技下,终于
肯相信那个窗边的小人儿是在我和闹着玩,才终于离开了。
我从急救箱取出消毒水和白纱布,就着萧思悦别扭的姿势替他包好了伤口,“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的耐性已经被完全磨光了,就算不被磨光,萧思悦所有匪夷所思的举动也成功挑起了我的怒气。
所以,我的声音,足够冰冷,和窗外的冰雪差不多。
只是,萧思悦的反应仍然让我觉得难以理解,他完全感觉不到我的怒意,仰着脖子任我帮他包扎,眼睛努力向下,以便能清楚
看到我的脸,然后我就听到他很轻佻的说,“我喜欢你啊,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脸色不会好看,我翻了翻白眼,手下稍微一用力,萧思悦痛的冷嘶了一声,但又立刻笑的无比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