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君主————言镜
言镜  发于:2009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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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皇宫,天和殿。

 

  向来都是一国之主皇上日理万机的地方,天和殿,本来应是肃静无比的,此时却是鸡飞狗跳。

 

  "皇上,皇上,您请三思呀!"一位身着总管太监的衣饰老者向着笔在天和宝殿上的尊位的青年说道。

 

  "不,李公公,朕意己决,不容再议!"那青年身着金黄龙袍上绣着飞龙衔珠图案,精美的刺绣,华丽而笔挺的衣饰更衬出他不凡的气势,有棱有角的俊美五官更是不怒而威地睥睨天下。虽己年近而立,但心性却仍未脱稚性,口气自然也更为强硬。

 

  "但是皇上竟为了一件小事,而擅自跑出宫去,这似有不妥......"凭着二十多年看着皇上长大的资历的李公公,仍想力挽狂阑,打退皇上出宫的念头,但那往日小小的少年毕竟己变成了如今立树临风,睥睨天下的万人之君,所以即使是仗义执言也不免带了些战战兢兢。

 

  "什么叫小事!"青年皇帝脸色阴沉地反问,口气中却带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是,微臣该死,措词不当,请陛下饶恕微臣的失礼。"李公公马上转换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呀,他还不想好不容易活到这个年纪还为一句不当的话而莫名其妙地被斩首。

 

  "算了!朕不会计较的。"青年烦闷地摇摇手,背过身去,"李公公!"

 

  "臣在!"

 

  "你说,朕有那一点不好?"

 

  "这......"又是为了秀王爷吗?李公公心中叹了不知第几次气,自从那个男子出现,把皇上宠爱的秀王爷给掳走后,这不知是皇上第几次问他这种问题了,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在意秀王爷的。

 

  "据微臣所见皇上并无什么不好,您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立树临风,英明果断,聪明机智......"李公公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说起青年的优点来。

 

  "好了好了。"青年天子开始不耐烦了。

 

  "......抚恤下民,恩泽四海......""停!"青年拍桌一声怒吼,喝止了李公公的口若悬河。

 

  "......"

 

  "李公公,既然朕有那么多优点,那你告诉朕,为什么秀王爷还是离开朕,选择了那个出身草莽的什么狗屁武林盟主?"

 

  "这......"毕竟感情的事远是不能如此简单地以优点决胜负的呀,谁都不能勉强谁......李公公在宫里这么些年头了,或为情或为权而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事也见多了,这些道他也早己看透,只是又不能这么真接地对皇上直言,一时为之语结。

 

  "算了,朕意己决,择日便会出宫,你不必再劝,既然这么多优点都无法打动他,那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他喜欢上而甘心追随的人是武林中人,那他就要出宫去看看世人口中的武林。江湖究竟是什么样的,是江湖吸引了他,还是仅仅是那个狂妄的男子骗了他。

 

  "皇上,那朝廷......"李公公仍不死心。

 

  "朝廷的事,朕早有打算,一旦朕离开,便交由母后做主,李公公辅助,刘宰相参谋,军机大事由欧阳将军负责。"青年果断是下了处理的对策后,拂袖而去,整个天和殿空荡荡地只剩下李公公一个人在那呆若木鸡,看着他离去,犹自反应不进来......。

 

  第一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清晨的河边,晨露雾气仍未散去。芦苇茂盛的水边正伫立着一位紫衣青年,手执长萧,对水吟歌。清脆深沉的声音在清晨袅娜迷茫的白雾中显得特别迷离悠远,听了令人心神荡漾不已。

 

  "陛下!陛下,您一大清早跑这来干嘛。"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出现,打破了这样一片祥和安谧的气氛。

 

  "嘘......"紫衣青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后面跑过来的高大男子的鲁莽似乎极为不满。这是怎得,是自己对属下太过纵容吗,怎么不但李公公,连这个护卫林迟也对他没大没小起来,还质问他来这干什么?他身为一国之君,想去哪里不行?难道还要经过他们的批准吗?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陛下!"青年小声地教训着他的手下。

 

  "是!何公子。"林迟叹了不知第几口气,仍乖乖地听命道。

 

  他真是不明白,这位皇上从小到大都是天资聪颖的一路顺当地当上了皇帝,在朝廷上也是叱咤风云的英明君主,威仪不下于任何一位前任皇帝,但就是下了朝廷后便显得随任妄为,孩子气极重,还会时不时惹下一大堆麻烦让他们这些臣子跑前跑后,收拾善后。

 

  这不,出宫一个月来,这位皇上虽说是要见识一下武林中人是什么样的,江湖又是怎样的,但江湖中人倒是没被他碰到几个,倒是他自己桶一大堆漏子:比如说有一天他见到一个女子被恶霸欺负了,他便去击鼓鸣冤告那几个坏蛋,结果县官觉得这事可大可小,便不了了之,他气不过,又叫自己去教训了那个县官和那几个恶霸一顿!君命不可违,他当然也照做了,就当作是松松筋骨,但第二天,那个皇上又因为在一个客栈吃了霸王饭而被人家给轰了出来,本来吃饭不付钱被轰出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个皇上他竟又不服气地叫自己去揍那些个轰他出来的人!诸如此类的事,这一个月竟天天上演,皇上言行的两极简直匪夷所思!林迟真不明白,何况在宫中行事泛硬的皇上,出了宫后竟从原来的"硬石头"变成了现在的"软柿子",这是他故意的伪装,还是这才是他的真实本性?

 

  林迟是武科考试现身的人,头脑不是很好,在他还没想清楚原因之前,皇上又开始行动了--嗯嗯,这次竟是一大清早起来跑到河边来唱歌。

 

  "皇上!"林迟刚要出声,青年又捂住了他的嘴,唉,要不是李公公等一千人等担心皇上的安危,他这个历来最优秀的侍卫也不必这么辛苦地陪着皇上瞎搅和,他还想睡他的回笼觉呢,毕竟才五更而已......

 

  "看!林迟,那边有一条小船!"

 

  林迟正欲模糊的意识又被青年这一声呼喊唤了回来,他不得不强打精神,集中开始涣散的注意力,望向青年手指的那一边,"是有一条小船......"

 

  "是吧,朕......咳,我刚才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青年天子高兴得又开始诗兴大发,"果真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呀"。

 

  "什么人,陛......黄公子怎么看得清楚是一个人呢。"林迟不明所已地发问。

 

  "笨!"青年用竹萧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是‘伊人'啦,不是‘一人'!"

 

  "什么‘一人',‘一人',人什么区别吗?"林迟肚子里的好奇--探头探脑,却气得青年几乎发狂。

 

  "算了!不跟你解释了!"说罢便提起轻功欲掠过水面往那愈驶愈近的小船飞去。为了免得后面那个不解风情的笨蛋坏事。临行时还不急扔下一句。

 

  "不许跟来!这是命令!"

 

  看着自家主人对招花惹草特别兴奋的行为,林迟叹了这一个月来第五百三十一次气--都不知道陛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过秀王爷......

 

  "你是谁?"白玉璞盯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喝叱道。

 

  刚才他执行任务完毕,正欲抽身离船时,忽觉船身一阵摇晃,接着这名紫衣男子便施施然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心中一惊,难道是对方的人?竟这么快便发现了他的行迹,但怕事已败露的惊惶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在看到了面前男子的眼神后他便明了了,他不是对方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好奇的路人,不,应该说是登徒子更为恰当。凭着他阅人无数的经历,那人太过赤裸裸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青年被这船上面前这位"伊人"太过皎好的面貌吸住了眼光,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地重复了一遍,"......在下......何君凛,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姑娘?白玉璞心中不由为眼前这位有眼无珠的登徒子感到好笑,敢情他把一身白衣的自己看成了女子?唉,可惜了他长的这副英挺的皮桐,竟然这么笨。那--就将计就计耍耍他好了。

 

  "白玉璞"

 

  "玉璞?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就如未经雕琢的璞玉般,‘青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呀!"青年不由得夸奖起眼前这位美人的名字来。

 

  是呀,可惜你就不人如其名了,什么"君凛",你可是既不‘君子'也不‘凛然'呀,白玉璞不由得在心中吐起眼前这个嚣张的不速之客的槽来。

 

  "呜......"

 

  "白姑娘,你怎么了?"被白突如其来的呜咽所惊动,何君凛关心地询问。一低头才发现白的身边还有几个人,只是这些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白的脚边,他刚上来时,又只注意到白,并没有发现。现下凝神一看,竟都是七窍流血,而且扭曲的死人!

 

  "这些是......"何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呜......为奸人所害,命丧黄泉......只留下我孤伶伶的一个人......"白开始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那......凶手呢!"何义愤填膺地问道,想为"她"讨回公道。

 

  "幸亏何公子及时赶到,他见事已败露,才没来得及对我下手,便逃之夭夭了。......小女子在此谢过何公子!"白虽在悲伤之中仍执意伏地感谢何。

 

  "不用了!姑娘请起!请节哀顺变,我们还是先把船靠了岸,厚葬了你的家人再说吧"何扶起白,体贴地安慰道。

 

  奇怪,刚才他向船掠来时并没看到有什么人影从船里飞出去呀,还是因为清晨的雾气太大了,他看不清楚,所以没注意到?

 

  "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白激动地又欲伏地感谢。

 

  "不,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人儿梨花带雨状,何实在心疼得不得了。

 

  "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来生定当结草结环,为公子做牛做马回报......"

 

  不用来世,信笺我就要你报......何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中不由得盘算起来,呃,虽然人家刚死了家人是很悲惨啦,正人君子不应该在这时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不知还有没有......

 

  "......要不,奴家现在就以身下许来报答公子!"白开始作势动手解开身上的衣结来。眼尾却偷偷地瞄着面前的正左右矛盾、陷于无人交战的何,虽然是个伪君子,但他就是赌他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起码目前应该还不会。

 

  "白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某帮你只是因为我看不过去而已,并非冲着姑娘的美貌而来,若我现在要了你,岂不是乘人之危,禽兽不如!"其实何心里是很做禽兽的,只是二十多年的宫廷仁义廉耻的礼仪教育下他已习惯自然地脱口而出了一串大义凛然的话,要在说了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算了,就当是君子一点,一步步攻陷眼前这位美人的心吧,刚好她也长得很合自己的心意,呃,仔细看,眉角长得还和那个人有点像呢......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嘛。

 

  果然,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想生吞活剥自己的登徒子那想吃又不能吃的摆出一副君子样,白心里倒替他可惜起来了,何必呢?但他还是为了表示尊重"恩公"而强忍住没有笑场。

 

  "好了,船靠岸了,白姑娘,我们还是先选一处地方葬了你的家人吧。"幸亏船已靠岸,不然的话,何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出尔反尔的话来,然后将眼前的"伊人"后倒在地......何甩了甩脑中想入非非的彩色念头,很君子地为征求白的意见。

 

  "那,一切就都由公子作主好了......白低下了满是泪痕的脸,嗫嚅地说。他才不管那些人去死呢,反正人也是他杀的,他的仇人他恨不能生啖他们的肉,葬哪儿?曝尸荒野最好了。但为了演足这一出戏,他只能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很无助,很天真地向何这位"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求助。

 

  "我看这座城里西北郊外有一片墓地,城里人都说是风水宝地,你看葬那里好不好?"在这也游历了一个多月,何对地形及人们的传说也算略知一二,今天正好在美人面前卖弄一下,何讨好地说。

 

  "既是风水宝地,会不会令何公子破费......"白受宠若惊地小心翼翼地说,"毕竟奴家与公子非亲非故,家人的殉葬费该由奴家出才对......"

 

  "不会不会,何某有的是钱,白姑娘就不用推搪了。毕竟新遭丧亲之痛,出门在外又遭遇贼人吧,想来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就让何某为你出一点力,也许这样减轻一点你的痛苦......"这句话倒是出自何的真心,他也不想白伤心太久,又不忍她饥劳困顿,走投无路,能帮她一点忙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何公子......"白已感动得流下了眼泪,看着她本就哭红了的眼睛又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何不禁心痛地伸出手去抚拭。这个动作纯粹是下意识地做出来的,何没具体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白已因他这个唐突的动作和他那印在脸上的手指的温度骇了一大跳,立刻闪避开来,还刻意地与何保持了一段距离。

 

  "公子请自重......"

 

  "啊,对不起!白姑娘,在下冒犯了......你还好吧?"他指的是她的眼泪。

 

  "我还好,劳烦公子担心了......"原来他是想安慰他么,白姑娘笑了一下,可惜他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他正高兴得不得了呢,要不是他在身边的话,他一定会大笑一场来庆贺自己报仇成功的。只是,从小就与人有疏离感的他,从来不知道人的体温原来会让人这么舒服,几乎有一种让人麻痹的感觉,自他懂事起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报仇的事情,所以,几乎没有和别人有过肢体上的接触,因为那会让他觉得不自然,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明明是登徒子的人碰触他时他却并不讨厌呢?虽然唐突,却在皮肤接触的瞬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那是一向--血的自己全身是毒的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是以他才会惊慌地躲开那令自己心生动摇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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