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心蛊————怜书
怜书  发于:2009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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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洪宽去了哪里。"末鬼不觉莞尔。濮阳少仲热心又热情,有的是本事把麻烦揽上身。

  "唔,那我们去刘府!洪宽这恶人,保不定哪天又回刘府找麻烦!"濮阳少仲掰着他肩头提议道。

  末鬼微微摇头,径自加快了脚步。

  第二章

  峊山是三不管地带,又兼强人出没,能在这里存活下去的店面多少都和绿林有点交情。为了避免再出意外,末鬼不愿在附近找客栈,寻访了半天,才在近中午时,来到几十里外的一个热闹地段,找了家客栈暂时栖身。

  "客倌请坐,请问要用点什么?"一进门,店小二立即上来招呼。

  末鬼看了一眼店里的摆设,要了一个靠窗有隔间的位子,点了几样小菜,两人便一起坐了下来。

  "何兄,这画似乎不是出自您的手笔?"

  两人一坐下便听隔壁传来一句问话。

  一个略高的声音答道,"那依李兄的看法,这画是出自何人之手?"

  "唔......看这张画笔风细腻,清雅怡人,应是出自名家手笔。但据我所知,当代名家里并没有人是这样的笔风......若说是以前人所做,颜料色泽却又不像。"

  "李兄果然好眼光。那再请问李兄,这画可以卖到多少钱?"

  "这个嘛......一百两。"

  "嘿,谁不知道李兄是出名的书画商?李兄金口一开,一幅画要翻几倍价钱都没有问题--五百两!"

  被称为李兄的人犹豫了起来,却又心痒难熬,嗯哼了半晌才道,"......我那里是有几个客人出得起这个价钱啦。不过我要知道这画是出自谁手。"

  "嘿嘿。"另一个人很是得意,故做神秘的说道,"这可是桂阳城里有名的才女刘霜霜的画作啊!"

  濮阳少仲一杯茶举到唇边,听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他原本并没有特别注意隔壁传来的对话,此时不由留上了心。

  "刘霜霜?我听说过她擅长丹青。但她是大家闺秀,不轻易抛头露面,画作也是一幅难求,你去哪里找这幅画来?"

  "嘿嘿,说来丢人。我之前心折于她,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来就只求了这幅画回来。"

  "那你肯出让?"

  "刘霜霜出什么事你知道吗?"

  "全桂阳城的人都知道啊!"

  "嘿嘿,女人出了这种事......"男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原本以为她是冰清玉洁的仙女,被玷污了好可惜的,可是后来听说,刘霜霜原本就和洪宽不干不净!她爹嫌弃洪宽,洪宽才一不做二不休,先强上了的!"

  "咦?这么一说,我好象也有听人说过,说是看见刘霜霜和洪宽亲亲热热的相偕去玩的。"

  "就是!家里人都说那女人已经不干净了!我们清白世家,里头不能摆不干净的东西,这个......这么漂亮的画丢了可惜,还不如卖给识货的有缘人嘛!"

  "可恶!"濮阳少仲听到这里已经满面怒容,"哪来这种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话!"

  末鬼不由一笑,"那只是贪财的借口。"

  "那也不能把她送的东西拿来卖啊!"

  末鬼没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同意?"濮阳少仲瞪着他。

  末鬼只有苦笑。"既已送人,又何必再过问。"

  濮阳少仲愣了一下。末鬼说的也有道理,再说他又不是刘霜霜,凭什么干涉别人的买卖?

  他直挺挺的坐了一会。耳听隔壁间讨价还价,已经说好价钱准备回去取银换画;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两人可恶,最后按捺不住,一堆椅子站起身来,眉毛一挑道,"我去给他们一点教训,你别拦我。"

  濮阳少仲走出小隔间,果然见到一胖一瘦两个男人从隔壁间走出,这两个人身穿文人衫,走路脚步虚浮,看去就是不会武功的样儿。

  好吧,既然不会武,小小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濮阳少仲走到他们前面,又突然回头。那两个人正在讲话,冷不防面前一个人影出现,想止步已经来不及,其中一个扎扎实实撞上了濮阳少仲故意突出在身前的剑柄。

  剑柄撞在腹部的穴道上,只听"唉唷!"一声,拿画的那个手一颤,画轴落了地,刚吃进去的食物全呕在了画上。

  另外一个正要骂人,濮阳少仲两指并拢,"笃"的一声也在他的腹部点了一下。

  "你、晒、你......"另一个人只觉得腹部一阵翻搅,也是一阵狂呕。

  "下次再拿别人的痛苦来捞钱,让我遇到就不止是这样了!"

  此时正是中午用饭时间,客栈里满满的都是人,眼看出了事,已经有不少人望向这边,有好事的索性围过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掌柜的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打躬作揖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哼,这两个人,"

  濮阳少仲还要往下说,一只大手突然在他肩上按了一按。末鬼向那两人走去,一伸手就将两人自地上拉了起来。

  "哇!""呜!"

  两个人各自惨叫了一声,脸色俱都发白。"这是误会。"末鬼毫无表情的说道。那两个人手被他握住,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末鬼又道,"这是误会,两位说是吗?"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末鬼放开手来,其中一个一甩手,跳起身来一手指着末鬼,一副要开骂的态势。

  "嗯?"末鬼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个人突然像被谁定住了身影一样,张大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末鬼也不理会,拉着濮阳少仲径自转身出了客栈。

  "哈哈哈,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冷血嘛!"濮阳少仲笑得一张嘴咧到腮边,连着在末鬼肩背上拍了好几下,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末鬼唇角微微一扬。他喜欢看少仲那种灿烂爽朗的笑容。

  突然,一道视线盯着他。末鬼徒然停步回头。

  一个陌生人和他正对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走了开去。

  "怎么了?"

  陌生人已经转进前面的小巷里,再也不见人影,彷佛方才只是不经心的一瞥。末鬼微微沉下眼帘。他有一种被注意的感觉。

  "......到别的地方去找客栈吧。"

  "咦?"濮阳少仲以为他担心刚才那两个人再回头来寻仇,耸了耸肩笑道,"何必呢?那两个人敢再来,我就再赏他们两拳嘛!"

  末鬼没有回答,只是略略加快了脚下速度。

  "喂喂?"他XXXX的,怎么老是说走就走啊!眼看末鬼就要走得不见人影了,濮阳少仲只好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这一走又走了几十里,一直到近黄昏时,末鬼才又专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客倌,请问要吃饭还是要住店?"

  "住店,要两人住的一间房。"

  "两人房!"店小二幺喝一声,马上有另一个小厮趋步前来,呵腰道,"两位客倌请跟小的来。"

  送茶送饭都是常事。濮阳少仲一整天未曾进食,早就饥肠辘辘,一见饭菜送上来,掩不住欣喜,拿起筷子就要挟菜,末鬼却突然按住他的手。

  "怎么?"濮阳少仲愣了一下。

  末鬼取出一根银针,放入菜肴里。

  银针没有变色。末鬼将银针取出,又放入饭、汤里。濮阳少仲刚说了声,"这是有名老字号的客栈,别这么疑神疑鬼的,"猛见沾到茶水的银针已经变了色。

  "是蒙汗药。"末鬼说。

  "我们被跟踪了?"濮阳少仲简直难以置信。以末鬼的敏锐,他实在不能想象有人能跟踪他们而不被发觉。

  末鬼微微蹙眉思索着。如果有人能跟踪他们而不被他发觉,那么要擒要杀都易如反掌,根本不必下药。但如果不是跟踪,那又如何得知他们的落脚处?

  他抬眼,看见濮阳少仲正看着他。会不会是......?

  他想起稍早前曾经感觉到的那种不经意的视线。杀手的训练使他习于隐藏自己,像一滴水落放大海中,愈是在人群里,愈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但濮阳少仲不同。他长相俊秀,又不懂得隐藏自身的气息,在人群里是十分显眼的目标。若是在他们经过的路上,预先安排盯梢,他们的行踪就尽入对方掌握。但谁能预知他们的行动?又是为什么?

  "你看会不会是洪宽?他不死心又想来害我们一次!"濮阳少仲问道。

  这么精细的安排,应该不是洪竟能办到的。但究竟是谁一时却也难以推测,末鬼便不打算多说。

  "吃饭吧,你得补充一些体力。对方既然用蒙汗药,一时还不会动手。"

  "......"濮阳少仲闷闷地扒了几口饭,突然抬头,"我们去刘府吧。"

  末鬼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惹麻烦,但是如果想害我们的人是洪宽派来的,那表示这恶贼连想帮刘小姐的人都不放过,那他怎么会放过刘小姐?"濮阳少仲咽下口中的饭粒,晶亮的眸子直直的望住末鬼,"她是个可怜的女子......我很想帮她。"

  想到哪里去了?末鬼不由苦笑,"吃吧,冷了不好。"

  吃过饭,沐浴更衣。两人不言不动,各自靠在房内一角,等待敌人上门。

  谁知过了大半夜,仍然毫无动静。濮阳少仲毕竟有伤在身,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咕哝道,"真他XXXX的,再不来我要睡了!"

  末鬼唇角微微一扬,"你睡吧。"

  "那你呢?"濮阳少仲怀疑的看着他。

  "自然守在你身边。"

  "呃,"濮阳少仲突然想起末鬼从昨天深夜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面上一红,呐呐的道,"不然你先睡好了,我看着。"

  末鬼也不推让,说了声,"好。"吹熄了灯火,真的和衣躺上床就闭上了眼睛。

  濮阳少仲呆了呆。灯火一灭,屋里便是一片昏暗,屋外虫声唧唧又格外催人欲眠。他连眨了几次眼,才想到没跟末鬼问清楚什么时候换班。但末鬼的呼吸均匀绵长,大概已经睡着,他又不想这时候把末鬼叫起来问这种问题 只好一个人无奈的坐在一旁守夜。

  三更梆子敲响,几丝极细微的气息出现在屋子四周,猎物上勾了!末鬼徒然张开眼来。

  濮阳少仲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他缓缓起身,一手轻拍着濮阳少仲的肩,一手虚按着他的唇。濮阳少仲一睁眼见是末鬼,也立刻醒觉过来,点了点头。

  屋檐上有两双眼睛监视着屋子前后的动静。

  另外还有三个人靠在房外。最前面的一个匕首划开门扣,轻轻推门进来。

  末鬼和濮阳少仲伏在案上,茶水翻倒在地,看来像是喝了蒙汗药已经熟睡。

  "杀黑衣的,另外一个抓活的。"其中一个人发号施令。

  两个人正要动手,原来伏在案上的末鬼和濮阳少仲突然翻身跃起,一人一掌各毙了一个;见第三个人要冲出去,末鬼剑鞘一挑,一根竹筷顺势而起,杀手只觉得一阵劲风拂过耳畔,还来不及感到痛,就看到自己的耳朵自头侧飞离,一根竹筷穿过硬生生被撕扯下来的耳廓,稳稳的钉在青砖上。

  "呜哇哇哇哇~~"杀手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主使者是谁?"濮阳少仲问道。

  "刘、刘霜霜!"杀手道。

  "什么?"濮阳少仲愣了一下。

  "刘霜霜!"杀手用僵硬的像石头里迸出来的声音重复道。

  "胡说八道!"濮阳少仲一怒,上前一脚踹出,只听喀喀两声,杀手已断了两根肋骨。

  杀手呜咽了声,竟又重复了一遍:"刘霜霜。"而后突然用力一咽,将什么东西吞了下去。末鬼一步向前要救已经不及,杀手口吐白沫,双眼一翻,竟立刻绝命。

  "好烈的毒!"濮阳少仲吃了一惊。早在动手之初,他已经察觉屋檐上还有两个人,原想这里抓住一个,那两个跑了倒也不忙去追,现在可好,线索全断了!

  濮阳少仲懊恼的一拳捶在桌上,"真可恶,派人来追杀不够,还要嫁祸给刘小姐!"一瞥眼却见末鬼站在一旁,目光缓缓的在三具尸身上逡巡,面色显得有些凝重。他知道末鬼江湖历练丰富,不定已经瞧出了某些端倪,连忙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末鬼没有立即回答。他矮下身去,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头发,仔细搜寻着;濮阳少仲不觉好奇,也跟着蹲下身去仔细察看,这一看就是一呆!在死人百会穴处竟有一点豆大的青色痕迹。

  怎么可能?末鬼的脸色微微一变,竟有那么一瞬间阴沉得好象即将骤雨的天空。

  濮阳少仲从未见末鬼点出这样的神情,他直觉末鬼心里有事。"末鬼?"

  "这三个人是中了咒术。"末鬼的表情已经变得平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们被咒术趋动,并不是自愿前来执行任务。"

  "被人控制心智吗?"濮阳少仲一愣,突然感到刚才立下杀手毫不留情,对方却是行动不能自主的可怜人。他心里既愧疚又愤怒,恨恨的骂道,"他XXXX的,藏头缩尾,叫别人来送死!"

  末鬼没有说话。

  据他所知,咒术是凤凰火族独步天下的利器,除了凤凰火族,他未曾见过其它门派或族类使用咒术。但凤凰火族早已被围剿诛灭殆尽,如今又怎会再度出现?

  他原本不知道江湖上有什么组织会全用女人当杀手,现在一想,凤凰火族就是以女人为主。难道昨夜出现的杀手竟是凤凰火族的人?

  他不能肯定。

  "你现在还有力气吗?"末鬼突然问道。

  "有啊,怎么?"

  "我们到刘府去。"

  濮阳少仲一呆,指指黑黝黝的天空,"现在要出发吗?"可是现在出发,再怎么马不停蹄也不可能在明天白天时拜会刘府啊!

  末鬼只是点了点头,当先走了出去。

  两人夜晚赶路,白天尽量捡偏僻处休息。几天下来,倒也不曾再遇见杀手阻截。濮阳少仲开始有点明白,末鬼是要避开对方的耳目直捣黄龙。但末鬼向来是不干己事,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个性,如今一反常态自己扑向前去,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他隐约觉得末鬼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但这家伙的嘴巴比臭掉的蚌壳还硬,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万籁俱寂的时刻,几条人影掩上刘府屋脊,迅速窜入宅院中,看方向似乎是往刘霜霜的闺房而去。末鬼与濮阳少仲对望一眼:埋伏了两天,猎物总算上勾了!濮阳少仲心中一阵高兴,正想跟去,却见刘家老爷的书房里原本亮着的烛光突然吹熄,房门打开,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缓步而出。

  是刘家老爷,刘魁。

  刘魁是地方名士,财富殷实的人家,原本养得油光水肥的身材。近月来却因为独生爱女刘霜霜的事大受打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望了望刘霜霜那边的院子,提脚像是想过去看看,却又步履蹒跚,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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