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墨 上+番外————梁墨卿
梁墨卿  发于:2009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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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言墨卿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心里蓦地涌上一阵苦涩。这里不能长待。

  梁王府那里……

  或许……也没有机会去了……

  也好,见不到那个人了……见不到了……

  “混球,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是朝廷要犯,留着他要杀头的!你想牵连全家被抄斩吗?如果不是有下人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大的事!”寂静的夜里,一切声音都显得那么清晰,言墨卿只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怒吼声。

  朝廷要犯?说的就是自己吧……轻轻起身吃力地挪动脚步凑近房门倾听着。

  “爹……不是他做的,你知道的,墨卿他不是这种人……”

  “孽子,他现在是死囚!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刑部侍郎,你也不用再靠着他这个往日的红人!”

  “爹……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你不去的话我去!”

  “爹……”

  下面的话言墨卿已经听不下去了,彻骨的寒冷侵袭着他的周身……

  冷……

  真的很冷……

  手捂向胸口,无意间触碰到了颈项上的硬物。言墨卿从衣襟里掏出那个物事,墨玉……那块墨玉……

  萧俍……

  “言大人,主子从来不会那么没用,包括你今天替他顶罪。”

  脑子里突然闪过非影对自己说的话,言墨卿呆滞地盯着手上的墨玉……

  是啊……或许,一切真的都是自己在多此一举……

  眼眶里盈动湿润着却没有液体溢出来,最苦的滋味不是眼泪流进嘴里,而是流进心里……

  用力从脖子上扯下系着的红绳,言墨卿温柔地看着那人送给他的玉……想到那晚温暖的怀抱,忆起那夜抵死的缠绵……

  你律动的心脏会因为我而跳动吗?

  你温柔的眼神是因为我而展露吗?

  我消失的话……

  你会伤心吗……?

  “萧俍……”言墨卿低下头在玉面上吻了一下,扶着墙面走到桌边将墨玉放在桌面上,深深看了一眼后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余彦修拖着步子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沉重地叹了口气推门而入走到桌旁用火折子点上灯盏:“我回来了……”

  不见他的回答,余彦修开口再次重复了一遍却依然不见任何声响。心下一急,余彦修在自己的房里到处寻找着言墨卿的身影。

  没有……

  找不到……

  又在宅子里上上下下找了不下三遍,无功而返……余彦修失落地坐在椅凳上,灯盏照耀下桌上明显多出来一件物事,余彦修猛地抬手将它拿在手里,细细一看发现是一件玉器。

  “言墨卿……”余彦修用力地握紧右手反砸在桌面上,突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光亮使得他猛地站起身夺门而出。

  一弯新月斜躺在半空中,夜风掀起了周围的云雾翻卷而过,却挡不住迷雾笼罩下弥漫的肃杀之气。

  东风无力,却漾起了池里阵阵涟漪……

  帘卷西风,却挥不去那人身上散发的凛冽的气息……

  梁王府的书房里,非影跪在地上,任凭腰间的血色从伤口处流出来滴落在地上,时间如同静止般,从地上的血液看来,非影已经跪了很久,却依旧沉默着。

  “没想到,本王手下的的贴身侍卫连救个人的本事都做不到……”

  “属下无能,没有完成王爷的任务,请王爷赐非影一死。”

  梁王转脸瞥向地上跪着的身影,那纤长的身躯裹着紧身的夜行衣,更显得单薄纤细,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暗色眸子里的不可测又增加了几分。

  “一死么?呵呵……”

  “属下贱命一条,任务失败当知一死,属下任凭王爷处置……”非影将额头重重磕向地面,恭敬地跪拜在地上。

  冰凉的目光像利刃一样在非影身上游走,梁王眼神中不带一丝笑意地冷冷看着他:“任凭本……”

  没有说完的话被书房外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王爷,府外有名姓余的大人求见。”

  余?余彦修?

  “都什么时辰了,不见!”梁王转过身走到书案前掀起衣袍下摆刚想坐下,看到前来禀报的侍卫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并没有离去。

  “怎么?”

  “回王爷,那位大人说前来求见王爷是为了言大人的事,一定要和王爷当……”

  “带进来……”

  “呃……是……”

  看到侍卫离去后,梁王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身影:“别让来人看到你,知道么?”

  “是……”非影捂着伤口从地上站起退到身后床边打开窗户,纵身跃出身,反手关好窗。

  “这么晚了找本王有事?”梁王看也不看将房门推得大声作响的来人,兀自慵懒地端起茶盏啜了口热茶,半天见人没有回答,抬起眼睛看到余大公子皱着一张风尘仆仆的怨妇脸盯着他。

  “既然无事……来人,送……”

  “言墨卿被我带去我家了。”余彦修没好气地淡淡说着,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确是跟自己的至交有了关系,那个傻子居然还愿意为了他去送死。每次一想到这个点儿上,余彦修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堵塞。

  “哦?”没有多余的话从梁王口中说出,余彦修心底的火更是腾地一声烧了起来:“那个家伙!肯为你去死!你倒好,坐享你王爷的福,他走了!他不见了!”堵着难受,那就干脆一口气说了。

  “救他的是你的手下吧?我知道,可是你呢!”余彦修伸手指着梁王,也不管合不合礼仪,已经不在乎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躲到你府上来吗?他宁愿去死也不希望连累到你!!”

  啐了口唾沫到地上,余彦修呸了一声:“现在好了,他走了,你满意了?他不见了,你高兴了?”

  “啪”地一声脆响,梁王手里的茶盏重重摔在余彦修脚边四分五裂,气温一下子骤降下来,书房里顿时一阵沉默。余彦修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为何,双眼竟慢慢红了起来。

  “他身无分文啊,你说他去哪了?他能去哪?他现在这……”

  “闭嘴!”梁王低喝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起身踱到余彦修身旁,深沉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余彦修掳了掳鬓角的散发,抬起衣袖在眼睛上胡乱擦拭着,从衣襟里拿出言墨卿留下的那块墨玉摊在梁王面前:“只留下了它……”

  眼前出现了那块熟悉的玉器,梁王慢慢伸出手接过。

  三次看到挂在他脖子上,似乎也是三次让他伤透了心……

  你是用你的死心在“效忠”我吗?

  “我找不到他了,我就去了我爹那一会……他就……就不见了……”余彦修身子猛地一颤,突然意识到,“难道是跟爹的谈话被言墨卿听到了?”

  梁王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嗯?”

  余彦修躲闪着梁王的目光,不自觉地后退着:“一定是他听到了我爹的话……要赶他走,他不给我添麻烦所以就走了……他……”

  “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冷哼了声,梁王的眼神再次冷却,阴鸷地盯着余彦修,背过身负手站立着冷冷开口:“你可以走了。”

  “言墨卿对你来……”

  “来人,送客。”余彦修想问梁王心中的问题,却被他无情地打断了。守在门口的侍卫走到余彦修面前,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余彦修不管他,继续冲上前凑近梁王身前:“他说他是自愿的,他说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原来他心里的人是你……你就忍心看着他为你去送死吗?你就这么忍心吗?萧俍,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为什么……”

  “没听到本王命令吗?”梁王瞟了眼侍卫,似乎没有听到余彦修的质问,“你如果明白事理的话就不该在这里质问本王,找人才是最重要的……也别给我傻到劳师动众地找,明白吗?”

  余彦修咬紧着牙关扭开头甩着袖子走出书房,身后的窗户被打开,非影跃进书房在梁王脚边跪下身:“王爷……”

  “处理好你的伤,马上就去找。找不到他,你也不用回来了!”非影愣了一愣,跪着不起。

  “非影得护着王爷,找言大人的事非影命手下去做。”

  梁王嘴角又挂起那抹熟悉的冷笑,抬腿用鞋尖挑起非影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没听清的话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非影垂眸不敢看梁王的眼睛:“属下遵命。”

  非影躬身退出书房后,屋里只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梁王就那样站在书案前久久看着手上的墨玉。

  “是啊……我凭什么对堂堂梁王说教……我有什么资格……我算得了什么……”

  “啊呀~那就糟糕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言墨卿除一心效忠王爷外,不会有其他任何感情。”

  “是我自己固执,一直期待着什么。不过王爷放心,到了明天,我会忘记发生过的事……”

  握紧手里的墨玉,梁王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那弯明月被团状的云朵包覆在身后。

  失误……居然因为这个人做出了如此失误的判断……劫狱是下策,居然走错这么大一步棋……

  言墨卿……

  “我说过,你如何逃得出我的手心……”

  第二十六章

  “微臣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

  “好了好了,起来吧,现在不用你多此一举,事情进展得怎么样?”陆子涛双眼一骨碌,偷偷打量着大堂里周围的下人。

  “你们都下去。”太后凤眸一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子涛的举动,“现在可以说了吗?陆将军?”

  “不敢不敢,萧俍估计没有料到我们会从言墨卿下手,派过去救他的人不多,不过……言墨卿也没有被他手下救回府。”

  “这倒是奇了,哀家可不相信还有萧俍他料不到的事儿,你派去的几对人马呢?”太后玩弄着手上的玉镯,一圈一圈抚弄着旋转,懒散地开口说着。

  “这……臣派去的人马正在返还的路上……还有一队侍卫正守在梁王府门前,暗杀的……”

  “暗杀的人马都覆没了吧?守在梁王府前角落里的侍卫,也早已无功而返了,不是吗?”提高几度辗转的语气里说出了最犀利的话,惹得陆子涛一阵哆嗦。

  “太后……这……臣……”擦了把额上的冷汗,陆子涛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身体颤抖地几欲惊弓之鸟。

  太后笑着看了看颤抖的人,纤纤玉手从左腕的玉镯上挪到了耳垂的玉坠上:“当着哀家的面,还是说实话的好,不然哀家心情不好的话,一不小心砍了你的脑袋,那就不得了了……”

  “是是是,臣明白臣明白……”陆子涛驰骋沙场几十年,今日却被这位主儿的话给吓到,尽管对方是个女人。可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旦发起狠来,可真是不得了的事。

  太后看着陆子涛,脸上泛起一阵嘲弄的笑意,再驰骋四方的男子汉还不是毕恭毕敬地跪拜在自己脚前:“萧俍想要玩的话,哀家奉陪到底!”

  陆子涛看着太后脸上的嘲讽半天没有说话,既然她可以承诺给自己所想要的东西,跟着她当然就只能听命于她……反正也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靠山的话应该不会让自己太吃亏。

  慢慢将架在左腿上的右膝挪下,太后缓步来到窗前推窗举首仰望着黑夜估算着时间:“一个时辰不到差不多就要上朝了……”轻轻揉了揉被夜风吹凉的玉手,复又关上窗子来到陆子涛面前,“哀家要你把言墨卿不见的消息宣扬出去,能让多少大臣知道就让多少知道……半个时辰后把事情闹大传去宣和殿……记住,是逃狱……”

  “臣……领命……”

  此时,硕岚在皇帝寝宫里迷迷糊糊地被两个侍女服侍着穿衣,见他摇摇欲坠任侍女“摆布”的样子多半是没有睡醒,也幸好小皇帝没有起床气,不然这寝宫里估计每天得上演一场“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噗通噗通”交响曲。

  太后来到硕岚寝宫门口,挥手免去了太监的通报,径直走去硕岚身后,屏退了服侍着他穿衣的侍女,自己则亲自为他更衣。

  似乎感觉到了为自己穿戴的手更为温柔的动作,硕岚睁着惺忪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母后……”

  “真是的,都做皇帝的人了,还这么贪睡……”明明是责怪的话,旁人听上去却满是宠溺的味道,“这天气慢慢转冷了,母后以前命人给你做的几件冬衣也可以穿了……”太后边说边为硕岚穿着件薄袄,“看……还挺合身的……”

  “母后起得真早,无事应该多睡会。”硕岚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动了动袖子甩了甩,太后用帕子掩着口鼻被硕岚的动作逗笑,继而慢慢走到桌前坐在椅凳上拉着他靠近自己。

  “天冷了,哀家本来拿着冬衣在宣和殿等着皇儿,谁知皇儿你迟迟未来,就直接把衣服送这寝宫来了……对了,还顺便带了些特色糕点,皇儿快趁热……”说到糕点,太后四下找寻着装糕点的器皿,一想到什么慢慢伸着右手指尖抚上额角摇头苦笑,“准是忘在宣和殿了,你看这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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