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 下————叶飞白
叶飞白  发于:2009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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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夜接住我后,护我在身后,免遭袭击,我紧紧的抱住他的腰,以免自己站不住倒在地上。银衣、浅衣、苍衣、麻衣果然都出现了,围成圈子保护受伤的龙翔。
黑影越来越多了,连躲在斋夜身后的我都看得出来有多不正常:似乎每次攻击都有无数人。大家虽然都知道这是忍术的缘故,却因为无法辨别真的和假的,只有被忍者们牵着鼻子走。
斋夜好像也快不行了。怎么办?都是因为我的拖累他才这么辛苦。有谁来帮帮忙么?!谁快来帮帮我们!!
谁……。 这是——樱花香。幽雅甘美的樱花香味。若有若无的兰花香被冲淡了,红色的樱花花瓣从天而降。对了,是甲贺流。甲贺流的花影幻象是樱花。不几秒,兰花花瓣完 全消失,只剩下樱花在旋转飞舞着,就像下雪一般。而后,两个影子出现,手中的武器可以说是弹无虚发,射得暗处的青竹流忍者不得不马上逃离。
樱花随而消失,我缓过神来,看着新出现的两名长相相似的十二、三岁的少年。神态好眼熟,这个年纪……。他们应当是——“小隽和小梵??”我张开双臂,想将他们纳入怀里却苦无气力。
“龙腾哥哥!”
两人扑上来,无限欣喜。
斋夜将我调了个个儿,避开他们的动作,我虽然不明白,但想想可能和我的病情有关,就讷讷的收回了手。他们也僵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主事大人怎么没来?”斋夜冷冷的问道,我才发觉几年来他根本没有变半点,不管是对熟悉的人还是有求于人都同样淡漠得很。
“因为和伊贺流对阵,一位师兄过世了,还有两位重伤。师傅说他现在实在是忙不过来,请斋夜哥哥陪同龙腾哥哥到甲贺流之家走一躺。”小隽有些黯然的道。
“过 世??哪位师兄?!”咳咳!!是谁?怎么会这么快就出问题了?记得临行之前曾经偷偷托笑面虎带着我到处看了看,那时觉得津川、齐藤和雾除了由于日里的过世 仍然令他们有些伤怀,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啊。莫非那时侯他们已经接到战书了?为了不让我知道风声就装成什么也没发生?!
“津川师兄。”小梵有些自责的道,垂头落泪,“我们赶到现场不久师兄就倒下了。”
什么!是津川!!!我大骇,一口气喘不上来,生生的晕了过去。在倒下的瞬间,我仿佛瞄到日里的笑脸:日里,难道这是你的希望吗?让他在战斗中死去?所以你说他做什么都不要阻止?!
 
 
 
 
40
 
 
 
 
当人面对死亡时会不会感到恐惧?
我想会,至少我会。即使我在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数次痛苦得死去活来,一想到死亡的降临还是惧怕不已。我拼命都想让自己的生命延续哪怕一秒钟。即使这一秒有了生不如死的想法,下一秒我也会被浓浓的求生欲望左右而忘了痛楚。那,为什么有人面临死亡时会丝毫不作挣扎?
津川他就是不经挣扎便投向死亡的。从小隽和小梵的描述中,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欲望,甚至恨不得自己快一些战斗完毕走向死亡。是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他挂记的人,所以他才向往死亡的么?难道友谊和亲情于他都失去了意义??
如果……,如果斋夜有一天也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或者更可能的是我离开他,他会怎么办?
想到这里,背脊中泛起一阵寒气,不住的往上冒着,心底的害怕终于再也遮掩不住升上脑海。是这些天我幸福了,所以竟会忘记自己虚弱的身体?如果我真的也必须为这次复仇付出代价我可会后悔?但是,到了那边,我应该不会寂寞,只会孤独。
我不存在,对斋夜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也会放弃生命么?
我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感觉身旁的温暖不是更现实一些么?
睁 开眼,我微微偏偏头,借着车内昏黄的灯光,注视着右边紧紧搂着我熟睡的斋夜的脸庞。他是成熟了许多,不过和五年前一般,他的脸还是那么完美:斜飞入鬓的 眉;挺直如刀削、曲线优美的鼻;两片薄唇。若是此刻他张开眼,现出的必定是令我深陷其中、墨黑如子夜的眸子。那么熟悉的脸,让我眷恋的脸。
假如我再也看不到这张脸,我也许宁可自己痛苦的死掉。我会抛下龙飞、龙翔,我会抛下一切——我有什么资格想责备津川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自己还不是一样?亲情、友情也同样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当灵魂相交的情感离开时,其他的一切都难以顾及。
因此,到达甲贺流之家后,我一定要主事先生将病情全数告诉我。我不要被隐瞒着,我也讨厌被隐瞒着。虽然我并非最坚强的人,我会惧怕会痛苦会难过,可要死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死……。
“看呆了?”
回神时,正对上斋夜带着轻笑的眼。想起刚才自己的思绪中——我……,可能会离开他,我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同样扬起嘴角。
斋 夜皱皱眉,星辰一样的瞳暗下。他总是会比任何人更早发现我的不对劲,所以我尽量避开他的锐利目光。才不过假装朝车外看了看,他扶着我双肩手便逐渐用力,似 乎十分不满的在提醒我他的存在,我只好闪闪烁烁的对上他的视线:如果你觉得我的脸对你还有吸引力,你一定要努力,让自己以后也能长久的看。别想些有的没 的。
我什么也没想……。我想逃避他的眼睛。
放心,你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孤独!我——
斋夜。我有一点困了。
所以,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再想这件事。就暂时让我逃避一下不好么?
斋夜垂眸,默默的帮我在他怀中找个舒服的姿势。而我可以感觉到,他将我抱得更紧了,好象怕我突然就离去。
其 实斋夜是最害怕我离开的人吧。他老是说不会让我有事,可是不断的恐惧着的人,应该是他。他拼命的说服自己我不会死,连带现在来拼命说服我。斋夜……。我不 在你身旁的那些时候是你最害怕的时候吧。知道我身上有病,却不知状况如何,只能穷担心。看到我虚弱的样子,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不稳定,惟恐给我带来绝望。 唉……。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偎紧你而已……。
自从小隽和小梵恰好前来解困兼报信,我和斋夜立刻启程,独留龙翔一人支撑大局。龙翔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有将好奇心暂时压下来,目送我们离开。
小 隽和小梵一开始就不顾斋夜的反对背一个拉一个,健步如飞。我都没敢睁眼看四周围的景色如何。过了一会,察觉光线陡然变暗,我才偷偷睁眼瞧瞧四周——原来是 进入了一个秘密洞。洞中伸手不见五指,斋夜便抱住我,默默的安抚我放心。不多时,消失了一会的两人拉了一辆类似缆车的车厢过来,我们才发现洞中间是一条奔 腾着的地下河,而长不见边际、在阴暗的洞中几乎无限延伸的河正上方悬着一根精钢打制的细索。缆车正是挂在索上,没有别的依托,显得摇摇欲坠。
将我们两个放置车厢里,两个小少年就一人拉一根同样是精钢打制的细索,借着洞顶部或突出或凹进的石头飞似的向前跃。缆车被拉动时,竟然一点噪音也没有,车厢内的我们只能听见水声淙淙。
到 现在应该过了几个小时,缆车的速度也好象慢下来,水声渐渐远了,下面是平地了吧。假寐着的我,心里直祈求着赶紧来人,打破我们这样的气氛。突地,车厢轻微 震动了一下,——我的祈愿灵验了?赶忙从斋夜的怀中探头看向车厢门。不几秒,门被拉开,我看见小隽的稚气犹存的脸。斋夜双手将我奉上,小隽好象有些讶异他 突然如此合作,愣了一阵才笑眯眯的接过,背着我跳下车。小梵也拽着斋夜的手带他下来。
走了一会,隐约看见一团光,没过一分钟,便觉着光亮越来越大,竟然有些刺眼。洞想必便到尽头了,我闭上眼,以免强光刺伤已经不行的眼睛。
等到我能睁眼的时候,小隽出声说我们到了。于是我睁开眼——好一片樱花林!现下山外的樱花树应该早就落花长叶,即使是再迟也过了花期。这儿花儿却正开得盛,幽雅的清香扑鼻而来。正正应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就是甲贺流樱花,真可说是一绝。
看 不到尽头的樱花林,没有一棵树上不怒放花儿的。白雪、粉腮,还有从未见过的显得如此盎然、生气勃勃的火红。火红。勃发的颜色。是日里的颜色。难道这是日里 居住的地方?是樱花与他做伴多年,所以染上了他的颜色;还是因为他爱*红的樱花,所以将火红定为自己的颜色?在我心里,这答案是一样的,没有分别。
想起日里,我就禁不住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我还嘲笑过他穿的火红的衣裳。现在想来,他最合适穿红衣了。火红映照着他的脸不是别有趣味么?代表生命力的火红,也正是日里向往的吧。可是,火红的生命力既然已经选择他了,为什么不让他的生命长久些呢?为什么要放弃他?
要知道,很少有人,面对死亡是从来没有一丝退缩的啊!何况活着的世界有他最爱的人们。
眼中一阵酸涩,满目的樱花仿佛都成了日里的脸庞,正在灿烂的笑着。
不 知不觉间,我发觉自己又到了斋夜的怀中,而他正在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好似是察觉了我心情的低落,慢慢的安慰着我。于是我浑身放松的把自己的重量全交给 他,打量周遭。这还是樱花林中,不过四周全是火红的樱花,风一吹,落英缤纷,四散飘落在空气中。我们的正前方是一座木制的小屋,门半掩着,没有人在。
斋夜,小隽和小梵呢?
主事大人不在,所以去找了。
哦。
四处望望,我赫然发现小屋旁边有一座坟冢!红色的樱花花瓣铺在上面,突然让人觉得是盖着一层血迹!血迹……。那是……!那是日里!一定是他!他安眠的地方一定是这里的,有着和他一样火红生命力的樱花林中!是他!泪水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斋夜将我抱到坟冢边,我透过泪水,清楚的看见墓碑上简单刻着的字:日里长眠于此。为师立。
日里,你知道吗?我后悔了。看到这火红的樱花后,我就后悔了。为什么当时我会恨下心做出那样的决定?!为什么我要帮助你走向死亡!我该做的——作为朋友的我该做的是无论如何延长你的生命才是!而非顺遂你的愿望!
我后悔了啊……。
“别哭。”斋夜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我点点头,要忍住却做不到。
“别哭……。”斋夜叹气。
我做不到!泪流得更凶了。胸口开始疼痛,可是我依然止不住。
斋夜只有抱紧我,将头埋在我肩上。
对不起……。我对不起好多的人……。
“别哭了。身体这么弱,再伤神就活不长了。”远远的声音传来。身后的斋夜抬首,我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擦掉泪,泪水却还是涌个不停。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身着白色上绣火红樱花和服的中年人,英气迫人的脸,一看就知非普通角色。此刻他脸上挂着和津川类似的笑容,却依旧盖不住苦涩。
“主事大人。”斋夜低声道,我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好似同时包含了尊重与节哀两层意思。
“来。手伸出来,我看看。”主事点头回礼,转瞬便朝我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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