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相怜相念倍相亲
三十六、类似爱情
那场不大不小的江湖动荡在尚未形成浩劫前便戛然而止。
一方面追着赵清竹过去的迟鑫杰没逮到人反而把人逼死了便带着他们轮回宫的人撤走了。另一方面,邪魔二教追着从暗道出去的其他门派,两方对战尚胜负未分之际,便从天而降两拨人。一是轩辕修带着的朝廷人马,一是身份未知武功较高的秘密人士。
后来得知,那批身份成迷的人乃是来自江湖最神秘的往生殿。
往生殿助朝廷将邪教魔教残余势力铲除殆尽后便又没了踪迹。
正当轩辕修打算带着人去崖下搜寻落崖那两人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雨势较大,崖上石苔湿润,攀下崖的几路士兵有不少人失足摔下去。轩辕修本打算亲自下去找人,却被下属拦住,同时收到一份密笺,也不知纸上说了什么,他才终于决定等雨停下再加急寻人。
这一江湖大事,自然被收纳入武林事件薄,市井上口口相传,很快便在各茶馆酒楼以说书形式传播了出去。
轩辕修手中攥着那张密笺,心里焦急。如今只盼纸上所书无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外界尚不知落崖两人真实身份,只知一个是无名小卒,一个是王爷。
朝廷那边只能封锁消息,要靠聿隐隐瞒了。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雨依旧势猛,仿佛专门与他们作对一样,丝毫看不出停歇的迹象。
轩辕修想起几月前的傍晚,与赵清竹在凉亭中的对话。
“帮我一个忙。”那人说。
“什么忙?”
“照顾一个人。”
修一成不变的冰样容颜忽然露出一丝暖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垂眸笑了笑。
雨已经两日未停。
门前那个蓄水池被雨水落溅的远处看上去倒有些飘渺。
赵清竹放下竹伞抖了抖衣上附着的雨滴,将手中刚采到的药草分类放好,一部分放在泥钵里兑了些不知名的药粉放在炉火上煮着,另一部分卷成卷放入一个厚底瓷碗中,用玉石捣了起来。
他一面望着慢慢溢出白雾的药钵出神,一面双手不停。
轩辕境竟然昏迷整整两日还未苏醒,还有轻微的发烧症状。
不过是肩上臂上伤上加伤外加后背不深不浅的剑伤,并没受内伤,为何一直不醒?
“你想死,我不许,想殉情,我陪你。”
“你是我的……”
赵清竹想到这里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然而嘴角勾出的浅浅的弧度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待火上的小钵传出‘咕咕’的气泡声音,清竹才回过神来。拿了一只小瓷碗将药汁倒出,一手药碗一手捣成泥状的厚底瓷碗踢开厨房的门便朝着另一个小木屋走去。
屋内中央摆放一个小木桌,里边是一张窄床。床上那张浅绿色的被子下便是久病不醒的轩辕境大人。
赵清竹放下外敷的药泥,改成两手端着药碗,手心持续传来了热度,身上也不是那么凉了。
碗内热气渐少,他才缓步挪到床边,右手将轩辕境扶起,左手端着药碗喂药。
那人很不配合,药喝的奇慢无比,然而他有时间,有非常多的时间陪着对方耗着,于是一碗药下去便过了两刻钟。
揭下来掀开轩辕身上的被子,慢条斯理的给对方换药。
这些步骤都完成后,他才靠在床边歇了下来。因为刚刚出去采药而发凉的身体也经过这顿折腾而回暖。
正当他斜靠着床沿昏昏欲睡时,感觉脸上有些痒,眼未张只开口道:“舍得醒来了?”
随后听到轩辕境低沉的笑声,“不舍得醒,但是更不舍得你这么累。”
轩辕境那只能用的右手慢慢爬上赵清竹脸畔,脸也越靠越近。
赵清竹睁眼看他,道:“你占了我的床两日,既然醒来了就麻烦你换个地儿。”
“清竹累了,躺这。”轩辕艰难的往外挪了挪,右手拍了拍里边不算宽敞的空地。
清竹抬眸看了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下边左臂绑在木板上笑容温润的人,过了半晌才抬腿走到了门口。
他拽了只木椅坐在了门旁。
轩辕境收起因长时间微笑而有些僵硬的嘴角,右手慢慢支起身子,踏上了床边的黑色云靴,也挪到了门口。
“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他虚靠在墙边,问道。
“失望么?”
“你指什么?”
“任何事。”
任何事,包括他是粗布将军的幕后指使人,包括他设计与轩辕境在贵阳相遇,包括他早将跳崖当做终结,包括他为自己准备的这条退路……
早在漠北养病时,他便暗中指使那个人行军布阵,时常骚扰中原边境。后来听了中原相继不少大夫失踪,便让离非在迟鑫杰面前稍提了‘御医’二字。直至半年前回纥内讧时,他趁机让那将军撤兵,如此一来轩辕境便得闲走下坐了五年的龙椅,然后他收拾好行李便去了临水,在那里,与轩辕境再遇……
前些日子,又给自己设计了这条退路。让段离非给自己建个衣冠冢,装作自己已经身死。
这间木屋便是早年尹左尹彻居住过的地方。
如此说来,他也骗了他……
当日两人跌下悬崖,除了下边早命人设计好的一层层树枝以及蓬松的软草,下边便是河岸的淤泥,外加被轩辕境死死护住,他倒是除了骨头被揉的生疼有些擦伤其他无碍。只是轩辕境仿佛是伤的更重了些。
在赵清竹漫无边际的思考之时,轩辕打量了屋子,心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屋内器具不缺,连被子都是干爽的,想是在等人来住吧。
要说完全不气,倒也不可能。
只是这气,也要有个立场,而他现在没有立场生气。
赵清竹还坐在他面前,还与他说话,还为了他的伤势去采药,还为他换药,这种事若是被设计了便可换来,倒也是好事一桩。
“你笑什么?”清竹抬头,奇怪的看着轩辕境。
这家伙没事犯什么痴,还是自己说的话哪里好笑,那人怎么笑得这么灿烂,貌似天也晴了一样。
轩辕俯下身,右手撑在清竹后边的椅背上,头蹭了过去,忽然眉头蹙起,低头看到清竹正用手指抵在自己受伤处附近。
“嘶——”他吸了口气,发现清竹那只手不再用力,只是虚虚的支在那,便得寸进尺的又靠近些许。
清竹撇开头,说道:“你觉得伤势还不够重?”
轩辕垂下的发丝随着门口窜过的风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扫的他全身不舒服。
“够重了,刚刚好。”刚好能引起你的同情心……
同情心这种东西,要不得,轩辕境知道,但是显然,赵清竹还不知道,或者说,认识还不够深刻。
“看看还烧不烧。”轩辕说完话便不待清竹反应,以额抵额触了上去,只觉得对方额上温度很低,似乎比正常人还低。
他正想就这样帮对方暖一暖,却听对方道:
“不烧了。”
清竹慢镜头般推开轩辕后便去了厨房,一炷香功夫便端了粥过来,放在桌子上,道:“吃。”然后自己端起另一碗吃了起来。
轩辕境看着自己尚算完好的右臂,有些可惜,随即却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显得狡黠。
“第一次吃清竹煮的东西,味道很……新奇……”
清竹重重放下碗,脸上赧色掩不住,声音与周围的静寂有些不大和谐,道:“闭嘴,我没问你好不好吃。”
不过是些佐料放错了,能填饱肚子便好,不劳动的人没有资格指指点点。赵清竹在肚子里腹诽,轩辕境忍不住别过头笑了几次。
“不是说过不骗你?不过如果是你做的,难吃我便忍着了。”
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外面天便暗了许多,接下来便是住宿问题。
一张单人床,两个男人……
三十七、天晴
“你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平躺在里侧的赵清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木屋内除了两人平稳轻浅的呼吸声和屋上雨滴拍打的声音再无其他。
正当赵清竹以为轩辕境已经睡着之际,感觉左臂被挤了一下,随即耳边传来温暖湿润的气息,轩辕故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脸皮是薄是厚当然也无所谓。”
外面下着雨,天上自然一丝星辰也无,屋内也早便吹熄了烛火,又是在悬崖之下,此时室内便是一片漆黑,任视力再好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清竹只能感觉左边那人半翻了身,侧支在自己身旁。
“你做什么?”
“明日……我们转过去睡,你没听过头东脚西(注)吗?竟然朝着这边睡……”轩辕说着便又倒了回去,心中有些莫名的恼火。
他倒是真想做些什么,然而自己左手被木板固定的死死的,能做什么呢?
两人便这样相安无事凑合了一晚。
第二日依旧是清竹早起去采药,熬稀饭。
“清竹,味道好了很多。”轩辕眼睛看着粥,欠扁的笑道。
“我没问你。”
“我只是单纯的感慨。”轩辕咽下一口粥,望着外边依旧不减的雨势,嘴角浮起笑容。
这雨,若是一直不停,也不错……
第三日,同上。
第四日。
清竹暗暗长出一口气。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同寝,旁边有个大活人躺着,倒是真的不习惯。好在轩辕睡觉倒没什么坏习惯,夜里倒也老实,同时,他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安心。
正当他放松了精神打算睡觉之际,忽然觉得身上一重,肺部被压的立刻缺了大半部分空气。随后除了下边被人双腿压住,上边倒是轻了下来。
轩辕境右手撑着身子,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对方此时表情定是诧异到极致还不知该说什么。
他便先开了口,道:“清竹说这雨几日能停?”
清竹伸手推了推上边那人,听到对方带些痛苦的呼声便将手放在身上以防上面那人突然压下来,道:“我不会推演天象,你……”
“那你说,”轩辕抢道,“他们几日能寻下来?”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不挪。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清竹气急,双手因顾及着轩辕的伤口不敢去推,正要轰人下去,然而话未说完又被对方抢白。
“我……”
这一声,与平日轩辕有一说一的性子不符反而是吞吞吐吐,便让清竹将蜷起的双手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热度也慢慢消退,等着对方说话。
“我若是不跟着你下来,以后你打算如何?”轩辕此话说的极不顺口,强撑着说完后仗着夜黑侧头闭眼掩饰尴尬。
身后长发随着他转头便散了下去,发丝摩擦脸部的感觉让清竹想起俩人在下午额头相触时,那种异样,想着想着,心便跳得快了几拍。
“从前如何,今后便如何。”他听到明明是自己的声音,然而又有些飘渺的不似。
他感觉左臂上一紧,原是被轩辕握住,对方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道:“但是现在情况有变,这是不是唯一一件不在你计策范畴之事呢?”
清竹不答。
“以后你又打算如何?”轩辕慢慢俯下身,早便听清了对方如今确切方位,鼻尖距鼻尖不过毫许距离,两人均能感受到对方呼吸。
赵清竹另一臂挡在两人之间,声音有些不稳,“从前如何……今后便如何,恩……”忽然有软软的东西准确的印在唇上,清竹下意识便翻手去挡。
“清竹!”
轩辕境才找准地方吻了下去便感觉左肩被人捏住,‘清竹’了一声后对方那只手便挪了开去。
黑暗之中,传出一阵被絮翻扑的声音。
随后伴着轩辕境不时的痛呼声还有清竹没有脏字的咒骂,之后便只余后者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轩辕境想通了‘能做什么’这个问题后便着手实施。
先是不露痕迹的接近清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得到对方能够‘惹怒’自己的回答后便可趁机‘施暴’……
他早便知赵清竹对他左肩的上的伤颇为忌讳,只要对方稍一碰触他便喊疼。而在对方心中自己绝不是忍受不住疼痛的人,这一声声的痛便让对方步步后退,渐渐失守,终于退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赵清竹半气半恼,气自己狠不下心,恼对方太无耻。
可是那人跪在自己腿间,含着那处不以他意志为转移正慢慢变硬变热的东西,着实打击了他。
轩辕境一直是很高傲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随着下身一波一波的快感,身上那人四处游移的手以及心脏处不时传过的暖暖的真气,赵清竹思绪渐渐迷茫抽离。
雨势照前几天小了许多,只是偶尔有大一些的雨滴拍打着不远处的湖面,传来‘叮叮’的声音。
木屋中不时传来压抑又撩人的呻吟。
声音仿佛是快感到了极致细听仿佛带着些呜咽……
第五日清晨,云雾终于散去,露出了多日未见的朝阳。
轩辕和清竹两人睡姿不再是并排躺着,而是暧昧的搂在一起。
轩辕左手上那块木板早在前晚做坏事时便自行撤下去了,如今活动虽不方便伤口却也没再裂开。
他暗叹了一声,这生命力果然是顽强啊。
清早晨光透入,洒在身旁那人半张睡颜上。轩辕境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目光自对方半敞的里衣一寸一寸上移。紧致的锁骨,若霜雪般白的颈子,肌肤如雪,莹莹然润泽如玉,几若透明的面庞,然后在那低下的下颌及淡如落樱泛着浅浅光泽的唇上停留半晌,方才继续向上。
只一抬眸他便偷偷换了口气,迎上一双带着淡淡水雾朦胧着正在慢慢回神的眸子。
赵清竹张开眼便对上了那双变幻莫名,深邃若海的眼眸,心下微动,转眼之后再望去那双眼便只剩下满满的笑意。
前夜之事忽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脑海。
他下意识便伸手去推,只闻轩辕发出闷闷的带着痛苦的声音,手上稍一停顿后却又用了力,直到将那人整个推下了床,这次倒再无心软。
房中‘嘭’一声之后便迅速回复了静寂,时间仿佛凝滞。
赵清竹只能听到他那颗仍在扑通扑通跳着的心,那心跳声越来越大,几乎是满室皆闻。
轩辕境被这一痛一摔算是勉强压下了‘性致’,笑容又悄然爬上嘴角,拍拍身后灰尘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双颊飞红,水波涟涟,整个人透着与平日不同反有些妩媚的清丽之人。
赵清竹自觉昨晚之事该是对方有话要说,便定定的看着轩辕境。然而半晌过后却恨恨的转了视线,双手将身上大敞的亵衣狠狠的掀开,然后叠盖在身上,刚要挪动身子顿觉下 身触感粗糙,才忆起昨晚之后自己是不着寸屡,便是身上这件衣服也该是轩辕境给自己披上的,脸上刚退去的红色猛又回来,周围气息也热了几分,除了尴尬更觉头痛,只想自己扇两嘴巴问问自己昨晚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