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傻子小贵
傻子小贵  发于:2009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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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经秋儿姐姐一提点,我这才想起来,“我要听,姐姐快说!!”

      “不急,先喝点茶水消食。刚才我看三少爷一气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还真怕您噎住了。”

      “谢谢秋儿姐姐。”我接过秋儿姐姐泡的茶水闻了闻,喝了一小口便推到一旁,而后将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认真看她,不停催着:

      “姐姐快讲!!”

      “是是,秋儿这就讲。”她随着我坐下,一边说故事似的讲了段开场白,一边为我理了理快坐掉下来的绒垫子:

      “这事情吧,其实最开初我还是听对街万福楼的掌柜提起的……”

      “那天我的一位客人正想尝尝时鲜的蟹黄蒸饺,于是便让打赌输了的我去万福楼买点心。去的时候那蒸饺才刚上笼,我又懒得回去再跑一趟,于是便待在万福楼里等着蒸饺出笼。闲来无事,我便与正在柜台上算帐的掌柜攀谈起来。”


      “一开始聊的都还是些瓜果点心的市价涨落,等讲完了大户人家园子里种的花草也会有人偷了出来卖这些事后,掌柜的就提起了花街街口早几日发生的人命案子来。”

      “人命案子?”

      我在听到这里时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这才明白秋儿姐姐刚才为什么不愿在饭桌上讲。在家里时,鹿儿烟儿也常聊起这样的街头八卦,但是都只能私下里偷偷讲,因为若是被家里的大人听见了,是要打板子的。


      一想到鹿儿烟儿被打板子的场面,我就禁不住抖了一下。秋儿姐姐察觉了,靠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三少爷还好么?如果觉得不喜欢,秋儿就跳着说。”

      “不用了,秋儿姐姐说吧。”我微微挺了挺身子,想想自己就算再傻再爱哭,可也还是个男孩子,所以要像鹿儿他们那样,就算听了故事要打板子,也不能害怕。

      “那秋儿就接着讲了。”秋儿姐姐将一碟刚才剥好了的花生推到我面前,让我慢慢吃着。

      “要说那人命案子,若是一般杀人越货的事情,我也就当无聊解闷的笑话听了。”

      “只是这事偏偏还与我们这些在花街生活的姐妹有些关系。”

      秋儿姐姐顿了顿,脸上不自然地带了一丝笑容。

      “据掌柜的大爷说——”

      “那几个被人杀害的女子,都是花街街口几处楼子里顶梁的姑娘,每一位都是红极一时的头牌……红颜薄命啊,可惜都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虽然衙役们也查了好些日子,却依然没有人知道她们死前究竟遇见些过什么人,碰见些过什么事……所以掌柜的在讲完这些事后还叮嘱我近日要小心,还说以我的姿色,必也是在杀人行凶者窥视的范围内。”


      “我初时还以为那掌柜的不过是见我等得无趣,便与我开了个玩笑。没想回来之后不出两日,花街正中那家悦红楼的当家花魁,也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害死,弃尸在了城外的荒野。”


      “啊。”我小声惊呼,听到弃尸荒野几字,心头便是一阵发凉,背上密密地向外渗着冷汗,手足无措间,忙低头将剩下的茶水一气吞了。

      “要知道一条花街两百多家楼子,各自规模有大有小,真正在外有些名声的,总共也就只有三家:街心的悦红楼、春放阁,还有就是街尾的凝翠楼——这三家楼子又各有各的当家花魁与当红的头牌。一般人若是要想与这些位花魁头牌们见上一面,倒都是不容易的。”


      “所以官府里来的衙役大哥们便一致认定了:这一系列的案子,必是由城里哪家有些权势的大户里的人干的。”

      “而有权有势的大户又不是一般当差的人可以开罪得起的,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还是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捕头出面,请来了温府好管闲事的公子温大少爷帮忙。这样一来,无论是明查还是暗访,也算是有人撑着后台有些门路了。”


      “让温玉良帮忙?”听到这,我忍不住问出声,“他能做什么?”

      “三少爷可别小瞧了这温府的大少爷。”秋儿姐姐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竖起指头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自老捕头们请他来的第一天起,温家少爷便化名临县的丁三爷,在这花街大大小小的楼子里察视暗访了一遍。亏得他平日里不逛这烟花之地,一圈下来,新结识了几位城里大户的少爷,竟然没有一个怀疑他的身份。”


      “不过查看终究只是查看,再如何仔细,也难以在这乱哄哄的地方找出些什么,更不用说预料那杀人谋命者下一次的目标又是哪家楼子里的哪位姑娘。”

      “所以和衙役们商量了一番之后,温大少爷便找上了我们楼子里最有见识的周妈妈,让我们几个帮忙配合着演一出引蛇出洞的戏。”

      “引蛇出洞?是什么?”

      我听着有些糊涂,但秋儿姐姐还没讲完,我也不好冒然便问出口。

      想来也是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吧?我在心里问了一句,又继续竖起耳朵听秋儿姐姐说话。

      “说起这计策来,有一点也真让人好生敬佩:周妈妈原准备让我们自家的姑娘做现成的饵,可温大少爷却说了——‘原本行凶者盯着的对象便是楼子里的姑娘,此番若让她们涉险,保不定便落个凶多吉少的下场,所以这个风险,实在不该由姑娘们来担……至于做饵的人选,我自有安排,你们只等到时接应着,一切依计划行事便可。’”


      “当时周妈妈和我们在场的几个姐妹都听得好生感动,心想有了温少爷这番话,便算让我们全都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了。只是不曾想到,原来温少爷带来的饵竟是自家的小姑爷——”


      “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秋儿姐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可我脑子里此时就只有四个字在不停转着:

      凶多吉少。凶多吉少!

      做那什么的饵,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事么?!

      发现我忽然间变得呆愣愣的,秋儿姐姐就停了下来,看着我想了想,拉起我的手:

      “三少爷在害怕么?”她抱着我往怀里紧了紧,“三少爷别怕。原本我还未见着三少爷前,还以为温少爷带来的姑娘,必定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江湖侠女……如今既然知道了三少爷的身份,自然不会让三少爷涉险……所以回头我便与温大少爷说去,就说当诱饵的事,还是让我来做。”


      “秋儿姐姐……”

      我坐在她怀中听完这番话,鼻子便是一酸。想起这么多年的遭遇,就凭秋儿姐姐的这番心意,也可以将她排在第二对我好的位置上了。

 

      第五章

      “唷,姐妹两个倒还真是挺亲热的。”

      还在想着些什么,周妈妈的声音便突然飘进我的耳朵里。我顺着声音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了——

      温玉良正拉长着一张俊脸,和周妈妈一道站在门边。

      “吃过了?”他看着急急从秋儿姐姐身旁站起的我,哼了一声,开口先问了一句。

      “吃、吃了。”一见他便是脑袋空空。我下意识点了点头,乖乖回答他。

      “吃饱了?”

      “恩。”

      “那好……”温玉良停顿了一下,冲我招招手,“过来。”

      “哦……咦?”

      我抬起脚正要走,却被秋儿姐姐从后面拉住了袖子,我转头看她一眼,心头一跳,终于想起秋儿姐姐刚才提到的、温玉良要拿我做饵的事情来。

      于是停下脚步,转而抬头怒目瞪他,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

      “我不要做饵!”

      “什么?”温玉良的眼睛在瞬间便眯成细长的一条缝,若有所思地扫了我两眼,然后转到一边看着秋儿姐姐,“你都跟他说了?”

      “是,秋儿都说了。”

      “怎么说的?”

      “照实说的。”

      秋儿姐姐不亢不卑地应对着,一边的周妈妈则慌忙出来打圆场:

      “您看,温少爷,这又是我的不对了——是我忘了秋儿这丫头不会说话,竟还让她来侍侯着贵儿姑娘。哎呀呀,果然是有了误会不是……我这就跟贵儿姑娘重新解释一遍,一定不会耽误正事的!”


      一面说着,周妈妈便过来拉起我的手,将我牵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贵儿姑娘别生气,此番温大少爷让我们做的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仅是让贵儿姑娘在我这小楼子里住两天。平时还专门有人保护着,就算吃的喝的玩的,也全部按照贵儿姑娘的意思为您准备好……”


      “我不要做那啊……什么的饵!”

      不管周妈妈说什么,我只是看着温玉良,挑衅地瞪眼。这样的情景维持了约半柱香时间,秋儿姐姐最先站了出来——

      “还是我来做吧,我好歹也是……”

      “不行!秋儿姐姐也不许做!”我在秋儿姐姐还未说完前,便甩脱了周妈妈的手,抢先挡在她身前。

      房间里静了一阵。周妈妈也不说话了,只是抬头看看温玉良,又看看我。

      温玉良还是没说话,就那样站着与我大眼对小眼的对峙了一阵,然后闭上眼睛,转身丢下一句话:

      “不当就不当吧。我早该料到你没有这个胆量。这回算是我欠考虑了。”

      接着又对站在一边的周妈妈说:

      “不过今天白天的这一逛,还真是惹了几个不知是哪路的人物一直跟着,想来是看中了小贵子那副皮相的登徒子。周妈妈你最近小心些,若是有人上门问他的下落,便说是给奉阳城里来的丁三爷包了。至于原本的计划,我明日再想其他的办法,你今晚只叫楼里的守卫加强楼子里的警戒便是。”


      “是。”周妈妈利索地应了,又深深叹息着看了我一眼,便先出去了。

      我因为没想到温玉良会这么爽快便答应我,所以站在原地又愣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随着秋儿姐姐坐回凳子上。

      但是心里还有些茫然。因为忘不了温玉良刚才转过头去懒得理我的神情。

      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在那之后,我与秋儿姐姐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求着她千万记得给富家通口气后,我便随着温玉良和小春往温府的方向走回去。

      回程的路上,温玉良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和善与亲近,甚至看也不看我一眼地顾自在前头走的飞快。

      “等一等……”

      我还来不及说话,穿着绣花鞋的脚就开始有一阵没一阵地抽痛。我只得眦着牙求小春让我搭着肩走了一阵。可依然不见好。

      许是听见我喊痛,温玉良终于在前面远远地停了下来:

      “小春!别理他,让他自己走。”他站在街拐角的酒铺子边冲着我们发话,“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记得别扶他,也别离他太远,免得一不小心就让这小贼给跑了。”


      我倒是想跑,可惜跑不了!

      我听见温玉良冰凉凉的话,想起那时在书房见到他的情景,心头大恨,但又莫名其妙酸了一酸。

      白天时还以为温玉良是个大方爽朗的好人,现在看来,其实心眼比我还小。

      我不就是没依着他的话做那什么引什么的饵么?他若有那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做去?

      叫我一个傻子来做这种事,摆明了想换个法子整我。

      且必是想整死我才罢休!

 

      磨磨蹭蹭地总算在门限前回了温府,小春先带我去我媳妇的闺楼里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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