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曜————冷雪魁
冷雪魁  发于:200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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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里飞来的一瓶运动饮料,把这男孩从播报席上给打了下来。

  「乱说什麽啊?!除了黑崎老师以外,还有谁有资格当我们的教练啊?!」

  「没错没错,和队长打成平手耶!除了贝克汉,没人有这种实力啦!他不来当谁来?」

  「哦哦~~老师,我开始崇拜你啦!你一定要来我们队上当教练啦!」

  「没错没错,你也可以取代现在躺在医院`的那个,要扶正当上总教练也是没问题的啦!」

  「队长!不要再考虑了,好不容易才有个救世主来到我们学校,你可别轻易放过他啊!」球队队员们的呼声高涨著,渐渐的,连场外的同学们也大喊著要让黑崎曜上任代理教练。

  没有太多閒情管这些呼声,黑崎曜只觉得经过一场激烈运动後,他一把老骨头都快散光光了……唔,虽然以一个男人来说,二十七岁真的跟「老」扯不上半点关系,但也跟十七岁的小伙子相去甚远了……

  倏地,两只手在他面前伸了出来。

  「恭喜你了,教练。」几分钟前出现在脸上的微笑只是昙花一现,阿巖又恢复了他的扑克脸,对著黑崎曜,如是说道。

  「辛苦你啦,黑崎教练。」至於剩下的另一只手,说真的,他是很不想牵,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牵也未免太明显……只要脑袋稍微灵活一点的人都有可能发现他们之间有嫌隙,这样难保不会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所以他也不得不卖对方一个面子。

  於是他捉住了眼前的两只手,让他们拉他一把。

  「是因为众怒难犯?」他扬起有些疲累的笑容问道。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场比赛就是平手,他没有赢,所以光凭当初说好的结果,若要让他担任教练,实在有些牵强。

  「不,老师真的很厉害。从你接下我那一记开始,我就已经承认你是我们的教练了,而且老师并不惯用左脚,却能用左脚射出这麽漂亮的一球,我相信老师的能耐绝对远远超过我们的期待之上,所以请你务必帮我们队上这个忙。」抓著被握住的那只手,日笕巖诚恳地说著。

  吁了口气,也许是阿巖的神情和说法说服了曜,对於比赛的结果,他总算比较释怀了些,他回握住阿巖的手。「那就请你多多指教了,队长。」

  「彼此彼此,黑崎教练。」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要握到什麽时候啊?男人的友谊就是不用培养太久才珍贵啊。」一只手刀切开了他们紧握的手。

  潋水不顾黑崎曜些微的挣扎,几乎是强制性的,他搀住了曜,另一只手还抱住他的後腰,让现在浑身乏力的他只能被固定在比自己娇小的身躯上,动弹不得。

  「喂!」黑崎曜不满地发出抗议。

  「阿巖,不好意思,今天先放新教练一马吧。他接了你那球,又把所有体力放在比赛上,一定没力气再指导队员了,所以那边……」他指了指带著欢呼,向他们狂奔而来的队员和学生们。「就请你挡一下,我带老师去休息了喔。」

  「喂喂喂,潋水同学,请你不要擅自决定────唔!」还想大声地驳回潋水的话,没想到腰上的那只贼手却悄悄地向下移到他臀部的位置并轻拧了一把,暗暗地警告他不得有异议。

  混杂著羞恼和生气,黑崎曜的脸红了一大片。

  不,这哪叫「暗暗」?现在四面八方都是人哪!谁知道会有哪个同学或老师一个眼尖看到他的动作?他居然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这种事!要是被人看见那绝对是跳到黄河……不,哪怕是跳到黑海他都洗不清了!

  深怕潋水会再来一记,黑崎曜虽气的咬牙切齿,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选择噤声。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和这家伙独处了!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阿巖身上了。曜忍不住用祈祷的眼神盯著巖。

  但是他错估了,巖跟才第一天见面的自己,交情哪有已经认识三年的潋水好?巖很快就明白潋水话中的意思,却误解了曜那祈祷的视线,以为他是真的想休息了,所以在祈求他点头答应。

  「好吧,那麽老师,明天开始就麻烦你了。」说完,巖已经走向队友。

  「好了!明天开始才会请黑崎老师正式担任代理教练,今天大家就先做基本练习,不要打扰教练!明天我要验收成果,你们绝对不能在教练面前丢脸,知道吗?」他拔开嗓子向队友喊著。

  「啥~~~~~……」正在兴头上的大男生们听到这席话,抗议的微词中尽是不满与不解。这感觉就像是,你排了三天的队好不容易才有幸远远窥见贝克汉一面,却被那些不识相的保镖挡了个正著是一样的。

  「啥什麽?再吵就跑操场三十圈!不想在校际友谊赛丢脸的话,就别在老师面前丢脸,听到没有!?」一扳起队长的面孔,日笕巖的魄力强势到教人无法说不。

  「是!」被崇拜的队长这麽一吼,男孩们个个又精神抖擞地答道,整齐简洁而有力的应喝,活脱脱就像在军营一般。

  可是……

  「喂……你们等一下……」这、这些人是不是忘了什麽……?现在哪是大演校园青春喜剧的时候?难道都没人发现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正被某人强拉出球场吗?怎麽都没人要来救他?

  不管黑崎曜再怎麽努力挣扎,那双强制箝住自己的双臂就是不为所动,他不禁咬牙,暗咒自己的无能。

  「喂!你要拉著我到哪里去啊?够了,快放开我啦!」

  无视黑崎曜的抗议,潋水捉著曜的双臂虽然看来纤细,却有著不容反抗的力量……被这股力量直直拉进保健室的曜根本毫无抵抗的空间。

  确定保健室里没有人後,黑崎曜总算挣开了其中一只手,但眼前的少年却还是紧紧抓著他的手腕,像怕他跑掉一样,丝毫不肯退让。

  本来是想给潋水一个恶狠狠的瞪眼,顺便质问他干嘛擅作主张就把他拉离球场,可是在他的视线对上潋水的瞬间,曜欲出口的责难却反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前一刻还留在潋水脸上的顽皮笑容已经不复见,潋水抓著曜,两潭碧湖般的瞳仁也许是因光线的照耀,似乎有些波动在其中淌流。他不发一语,只是紧抿著淡粉色的薄唇,凝视著曜。

  「你……看什麽?」被看得很不自在,曜不自觉的又犯了老毛病,他咬住下唇,对潋水猛皱眉头。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著用冷静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没有什麽事的话,请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很痛吗?」一直紧闭的两片唇瓣张开,轻轻吐出一串问句。那声音轻柔到让曜一时搞不清楚是潋水开口说了话,还是他把刚才吹拂在脸上的微风误当成细语。

  「你在说什麽……」

  「老师的脚很痛吧?」

  黑崎曜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狐疑地盯著潋水……半晌,他开口。「我的脚没事。」

  「骗人,有什麽好逞强的?老师。」潋水极快地接道,捉著他的手更是用力。

  被说是在逞强,曜马上不悦地咬牙,他在手腕上施力,越过潋水就想走。「这跟你没有关系吧?如果没事的我,恕我无法奉─────唔!!」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人丢到床上绝对不是令人愉快的事,尤其当对方还是个自己很戒慎的家伙,曜第一个反应就是绷紧全身,像只遇敌的而拱起背脊的猫,警戒地瞪著潋水。

  「你要干嘛───────呃!」潋水出其不意地轻触了黑崎曜的右腿,但明明只是抚摸丝绒般的力道,却令曜忍不住发出疼痛的闷哼。

  「果然……都肿起来了。」潋水不自觉地皱眉。

  因为是包覆在宽松的运动裤里,所以视觉上还看不出来,但只要轻轻一摸,马上就可以发现黑崎曜右腿那不正常的僵硬和严重的肿大。

  「喂,不要碰……」黑崎曜想起身阻止潋水的动作,却被潋水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压住肩膀,动弹不得不说,还被瞪了一眼。

  潋水坐上床缘。

  「不要动,我在看伤口有多大。」语气和表情很平静,可是潋水瞪人的眼神却很恐怖……感觉就好像……心爱的东西被人弄坏了般。那神情暂时吓住了曜,他也真的乖乖地安静下来,任由潋水专心地检查他的伤势。

  越是摸下去,潋水的眉头也皱的越紧。

  该死,一条小腿肿了半条……!没肿的部份大概也都淤青了吧。

  巖那个家伙,还真的没有放水……就算他大概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蠢到会去硬挡那球,也不用踢得这麽用力吧?

  「裤子脱下来。」用王者的气势,睥睨著曜的少年命令道。

  这句话更是让黑崎曜脑袋里的警钟响到最高点。

  神经病才真的照做!

  他是很想对潋水吼出这句话,不过看这家伙的态度就知道吼破他的耳膜也没用……所以他只是抓紧运动裤的裤头,要是有个万一,他会考虑在上班第一天就对学生饱以老拳……毕竟和工作比起来,他的贞操……也不算啦,反正就是他的身体比较重要。

  对黑崎曜的不合作,潋水只是挑个眉,耸耸肩。「你不脱也没关系。」然後起身到角落拿了几罐药瓶。

  还在想这家伙怎麽突然变得这麽好说话,没想到潋水一转身便秀出一把剪刀,黑崎曜错愕地瞪大了眼。

  「我可以剪了它。」用轻松的语气说著,抓起运动裤的裤脚还真的打算剪下去。

  「等等!」发觉潋水是真的要剪,黑崎曜连忙出声制止。开什麽玩笑,才上班第一天就把衣服给毁了,薪水都还没领到,叫他去哪再生一套衣服啊?「你不能剪了它!」

  「那就脱了它。」潋水乾脆地道,完全不容任何反驳。他停下剪刀,却还没放下,好像只要黑崎曜摇头说不,他马上会手起刀落,把一条崭新的运动裤化成碎片。

  黑崎曜咬住下唇。

  「伤口我自己回去再─────喂!」这次,黑崎曜直接捉住那只拿著利剪往裤管去的手,他瞪著潋水。

  「我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疗伤!」曜忍不住加大音量对潋水吼,却一点也没威吓到後者。

  「不行,老师太没信用了,说的话我不能相信。」

  「什、什麽?」这是曜生平第一次被批评不守信用。

  「难道不是吗?那晚你骗我说不是处子、今天你又骗我说你没受伤,就算放你走,你也不见得会好好疗伤,不如现在就由我亲手帮你。」再说,他也不可能放曜一个人用这种状态回家。

  唔!他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情的确是想先小睡一下啦……毕竟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做这麽激烈的活动了,再说这只是淤伤,多放几个小时又没有差别……

  「那也不用把裤子脱掉吧……」这次,曜的音量小了很多,态度也软化不少,虽然他还是不想脱下裤子。

  原来这家伙真的打算放著不管?

  「你的腿都肿了,根本没办法把裤管卷起来。再问一次,你要自己脱,还是我动手剪了它?」潋水的态度又更强硬了几分。

  捉著潋水的手紧了紧,半分钟後,曜终於咬牙妥协。「脱就脱。」

  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潋水的注视下拉下裤头,曜很想叫潋水把视线转开,但他们都是男人,做这种要求好像又有点太……於是,带著自暴自弃的心情,黑崎曜一股作气的脱下裤子,身上只剩上衣和一条四角底裤的他,在潋水的视线下看起来很不自在。

  见曜如此紧张,潋水总算猜到他莫名坚持的理由。他忍不住扬起坏坏的笑容。

  「老师啊,你在紧张什麽?我又不会吃了你,或对你做什麽奇怪的事。」

  妈的,这家伙居然还有脸这麽说!在学生会室发生的事还不算是「奇怪的事」吗?

  「罗嗦!药给我,我自己弄,你可以出去了。」向潋水伸出手,曜粗声粗气地喊道。都做到这个程度了,这家伙总该高兴了吧?

  「不要。」潋水眉一敛,反而把药瓶往身後藏。

  黑崎曜脸一沉。这家伙到底想怎样?「那就算了,我要回去了。」

  才正打算起身穿上裤子走人,不料潋水居然寒著脸轻拍了一下他的伤处,黑崎曜咽下一声痛哼,又软软地坐回床上。

  「用伤成这样的腿,你打算回哪里啊?老师。」相较於左腿那修长匀称、肌肉线条分明的完好模样,右腿那一大片的青紫和肿胀就更显得惨不忍睹……潋水忍不住再次低咒了巖。

  妈的……比他想像的还严重,亏这家伙还能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如果自己没发现曜动作上的怪异,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留下来指导完足球队再查看伤处?

  皱著眉,虽然情势上屈居下风,黑崎曜还是用倔强的眼神瞪著潋水。「用不著你来管,潋水同学。不然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听见这番话,潋水皱著眉,碧绿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现在才来装不熟,不会太迟了点吗?我们可是已经发展到超友谊关系了啊,老师。」也不管黑崎曜听见这句话後倏地刷白的脸色,潋水迳自拉了张椅子坐下,抬起曜的右腿就开始上药。

  黑崎曜咬著唇,难堪地把视线转到另一旁。可恶……被这家伙用这种方式胁迫,居然会让他有种想哭的感觉……不过,他真的很希望那件事情没发生过,谁也不要再提起了。

  所以……他才会听这家伙的话,所以他才不想回话。

  因为黑崎曜很专注地盯著别的地方,所以他没发现潋水瞄了他好几眼。

  没想到会看到黑崎曜难堪的表情……虽然那只是短短一瞬间,却远在潋水的意料之外,并给了他莫大的冲击。

  他不是有意要说那句话羞辱黑崎曜的,甚至,他根本没想过要再提那晚的事。

  这不能怪他……谁叫黑崎曜一直表现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害他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

  所以,一时冲动之下,一句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这麽出了嘴巴,进了他的耳朵……可是看到曜的表情,他不但不觉得好过,反而更加烦躁。

  的确,他只要乖乖把药交出去,黑崎曜一定会自己来的……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就这样走出去!

  他根本没打算对他意图不轨,他只不过是想────────

  想什麽?只不过是想……关心他吗?

  不可能,他才不可能想关心谁呢!他只喜欢黑崎曜的肉体而已,对他的内心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心里大声地辩驳著,潋水发觉他的心情一点也没好转,反而是盘据在心头的千里雾越来越浓。

  突地,一声浅浅的闷哼打断了他飘离的思绪。

  微微的薄汗覆在黑崎曜的额际,潋水这才发现他光顾脑袋里的事,居然忘了放轻手上的力道。

  「啊,抱歉,我无意────」

  「没什麽,你快点弄完就是了。」黑崎曜已经懒得再跟他争辩什麽,视线也从没转到潋水脸上。

  被黑崎曜这样无精打采地回话,潋水反而觉得很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生气了?

  气的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所以就连他无意间弄痛了他,他也不愿呻吟,更不愿提醒他放轻手劲?

  「对不起……」深怕黑崎曜真的再也不理他,破天荒的,潋水道了歉,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慎重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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