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县令大将军 上————胭脂虫
胭脂虫  发于:200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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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韩师爷现在的样子的确太过吓人,小卒后退了一步。

“将军……”宋烈在一旁唤道。

应劭沉着脸抿着唇。

我皱了皱眉头。

“老爷!我们走!”韩师爷过来拉我,“要杀要砍,昨天为什么不砍?留我们住宿,半夜三更使出这种下流的手段。算什么英雄!”

一旁将士立刻议论纷纷。

“放肆!”我大吼一声,唬得韩师爷一动不敢动。

“老爷……”他凄惋地瞅着我,“您骂我了……”

我看不下去地偏过头。

“老爷……”韩师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老爷您从来不这样骂我的……现在都……呜呜呜……我跟小福做错了事,留下烂摊子让老爷收拾,老爷您都没有骂我们……可是今天……居然……呜呜呜……”

我头痛地闭了闭眼睛。

我怎么会养出这种手下来?

真是失败啊……

我回头向应劭作揖,“下官管教无方,还望将军恕罪。”

“将军,你一定要相信我!火不是我放的!火真的不是我放的!”

“来人——”应劭皱着眉头,挥了下手,“先把他押下去——”

“不是我放的!火真的不是我放的!将军,我是冤枉的……”

旁边将士的议论声更响了,似乎众多将士都大有不满。

这下子完了!事情闹大了……梁子结大了……我昨天算是白来了……

“慢着!”拦下被押去的小卒,我对应劭道,“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草率。”

“狗官,难道你还想落井下石不成?”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声讥讽,让我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心情糟糟的。

早上确知自己在可爱小少年汪汪的心目中形象就已经是一个恶官了,这次又听到一声狗官,心里自是不好受。

哪个当官的喜欢别人左一声狗官右一声狗官的?

试想本老爷当了三年的官,在这个小小县城虽说是没有做多少好事,但也没有做多少坏事会让人戳着脊梁骨骂狗官的,自己也以为自己上对得起社稷下对得起黎民。

偏偏这个将军一来,就惹出我这么多麻烦事来。

掐指算算,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动过脑子了。

“将军把他放了吧。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道,挥开两边的士兵,替那个小卒松绑,尽显我小小县令宽容于人的博大胸怀。“将军过虑了。再说下官也丝毫没有损伤。”我一边解着绳子一边抬头对应劭道,一不小心,粗糙的绳子上有毛刺刺到手指头,痛得差点跳了起来。

“只怕真是小将手下的错。”应劭道,眉头紧皱。

“没有人会在大清早放火烧人的。”我笑道。

一旁将士立刻静了下来。

我脸上微笑着,心里着实哀怨。呜呜呜……我没事干嘛要来给人松绑呢……叫一声韩师爷去做不就得了……好痛……我可不要以抬起自己的手来吮手指头?

“李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宋烈道。

应劭没有说一句话,眼瞅着我。

“所以说,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对着一大堆人摆出我最和蔼可亲的微笑来,“可能只是不小心失火。并非有心人所为。”低下头,继续地帮那个小卒解着绑在他身上的麻绳。

四周感动得一点声音也无。我心里不由地暗暗自喜,眼瞅着通过今天,本老爷我成功树立了我仁慈宽大机智聪慧的青天大老爷形象。

功德无量啊……

“老爷……”头顶上传来被绑的小卒感动的声音。

我喜滋滋地听着。手继续努力地帮着五花大绑的他解开捆在身上的绳子。

“您真是青天大老爷……”

就是就是嘛……

低头努力地解着,手指上刚刚被毛刺扎到的地方也显得不那么痛了。

“……”

怎么没有声音了?

说了青天大老爷后,怎么没有别的赞美的词了?不是应该说朝廷有像我这样的老爷,是百姓的幸福吗?我好奇地抬起头来,正望见那个小卒无奈地转过头来望着应劭的情景。

心下诧异,望向应劭。“怎么了?”

“……”他大将军嘴唇动了动,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我手停在那根死死解不出来的绳结上,转头望着宋烈。

宋烈无奈地瞅了瞅应劭。嘴唇动了动,也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有事?心里略有纳闷,就听得头上的嘴巴再次开口,“老爷……”

“嗯?”

“您真的很聪明,我很佩服您。”

“嗯嗯。”

可是为什么用那种像要哭的声音说呢?

“所以我想请求老爷您一件事……”小小扫院子的士兵像要哭出声来似的说道。

“说吧。本老爷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老爷您能不能不要再解绳子了……”小小士兵无比烦恼道,“原来这条绳子上只打了三个结,现在老爷您一弄,变成八个结了……”

“……”


第四章

<一>

至于那次的着火事件到底是什么原因?

呵呵……

“我说啊,纵火的人是大老爷您吧。”某日跑去看那个卖花的小兰,那天早我们一边牵着驴子回到县衙的小福不知听韩师爷这个家伙说了什么,照样儿地跟人家小兰说了一遍。岂料人家牙尖嘴利地一句话就戳破了。

“怎么可能是我们老爷啊!”小福一脸不信。

“呵呵……”我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拉扯着,保持着一个无辜的笑容。

“怎么不可能!”小兰一叉腰,小福的身子就缩了缩,“你们老爷手笨脚笨的,保不准就是你们老爷弄出来的大火,烧了人家将军的客房。”

“呵呵……”每当我发出这种笑声的时候,一般都是我比较心虚的时候。

“老爷?”小福疑惑地望着我。

“呵呵……”我傻笑,“只要你别跟韩师爷说就好……”

到底怎么回事呢?呵呵……

本老爷不是在那里睡不安稳吗?

趴在桌子上,又睡不安稳,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事?

呵呵……

迷迷糊糊地我是记得自己曾经手乱划的时候,把什么东西碰落到地上的。

能放在桌子上的,碰到地上之后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火灾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呵呵……

而且那个东西我昨晚跟着人家大将军夜谈的时候还用到过的……

呵呵……

着火事件之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小小衙门里倒是常有贵客来到。就是人家大将军应劭。他大将军目前好像真的只是休养,过着一种极其闲散的生活。每日早晨我拉着我的驴子转悠的时候,偶尔转到他大将军的营地,会看到他在看人操练一下,偶尔甩几下,然后呢,当我转回到自己衙门的时候,总会看到他大将军已经端坐在我的客厅里,悠闲地喝着茶,面前摆着一盘棋,等我回来下棋,可怜我小县令身无分文两袖清风,茶罐里只有少得可怜的茶叶,被他大将军来几趟就喝光了,还得私地里派小福出去买茶叶……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本来要是衙门里没事的话,我转悠一圈之后,再回到自己两位老人家住的地方给二老请一个安,就可以溜回自己房间睡回笼觉了。如果不想睡的话,也可以跑去书房里看看书。至于下棋……

从几年前墨樵一走的时候,棋子就全被收了起来。这种费心费时的活,我才不愿意做……

“真是命苦啊……”我叹息着趴下,对着背对着我的如花,“一想到还要回衙门里去陪人家下棋,我就想着干脆赖在你的倚翠楼得了。”美酒,名琴,美女,我的生活本来可以没有一点烦恼的啊啊啊——

“好啊。本姑娘这里随时欢迎老爷您。”如花最近不知从哪里学了些彩绘,对着镜子画啊画,自己颊边出现了一枝冰梅。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赶回去。”我想了想,还是起身了,“人家大将军,不敢得罪,又是王爷的儿子,不定哪一天,这小小的县城就分封了人家,我要是现在得罪了他……”望见一枝大笔向我脸上戳来,我警惕地退后一步,“干嘛?”

“老爷看如花今日的妆如何?”大小姐今日对这个兴致特高,连弹琴都没弹了。

“不错不错。”我望了一眼,注意力一下子分散了开来,“不过……梅花瓣上的雪的颜色浅了点。”拿起一枝小毛笔,蘸了点银色跟粉红色的颜料,在她脸上的花瓣边轻轻描了几下。“这样子就差不多了。”我退后一步,端详了下,“不错不错。”

“小女的丹青当然比不得老爷您。”如花笑道。

瞅了瞅笔尖残留的颜色,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略有些刺鼻的气味,“这是什么颜料?”画到脸上,竟然没有融化开来。

“是西域传来的一种颜料。以前我去那边的时候见识过,但没留下心,前几天闲着无聊,便想到了,派人快马到那边买了一些过来,让这里的姑娘们自个儿耍去。”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这县官当得还不如你呢。”我笑道。看如花的笔又朝着我的脸上过来,“如花,就不要再跟老爷我开玩笑了。”

“就试试又如何,出门的时候洗掉不就得了。”如花笑着把我按下,笔浓浓地蘸了红色颜料,往我额上就画了起来。“听说太子几天前出宫了。”

“真的?”我的注意力再次转移,任她在额头上一笔一笔地画,“太子年幼,出宫会得到皇上允许吗?保不定是偷跑出来的。”

“是啊。那大人可知他偷跑到哪儿了?”如花一边画着,一边笑靥如花。

“不会是我这儿吧。”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如花带来的消息,如果是跟我没关系的,也不会跟我说。

“答对了。”大小姐纤纤素手在我肩膀上一拍,“不过传言是几天,但是从京师到这儿少说也得有十个半月的,说不准啊,人家小太子早就溜出来了。”

我吓得一身汗。

“听说皇宫有派人来找噢,如果不是到了大人您的地盘,我小小倚翠楼也不会知道。”如花笑道,“万一人家小太子在您的地方吃不好穿不好,饿着了冻着了,大人,您的头就不保了。”

“这年头真是倒霉。”摸摸额角的冷汗,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人家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冻死也是他活该,真要是冻死了,我赶紧找人把他埋了,只要皇宫里的人没找到,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恶!回去后要全城搜人。

先是跑来一个将军,还是人家王爷的儿子,未来的郡王,现在又跑来一个小太子,还是人家皇上的儿子,未来的皇上。我李斐何德何能,小小县城能引来这么多人!

“是啊。大人偷偷查出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家小太子杀掉得了。”如花描上最后一笔,退后细细赏玩,“这样子也可消大人心头之恨。”

“本老爷我心如死水,能有什么恨。”我敝嘴,摸摸额头,手上并没有沾到颜料,真是好颜料啊,心下叹一声,看到如花对着我掩嘴窃笑,心下起了疑,“你在我头上画了什么?”

“大人一看便知。”如花笑着把笔放下,搬过一面铜镜摆在我面前。

晴天霹雳。

我哭笑不得地指着我的额头,“这……这……如花,擦掉吧……”虚弱地笑笑,我抓过来一条方巾,用力地往额头上擦去。

擦不出来?

人家大小姐笑得花枝乱颤。

<二>

偷偷摸摸地溜出倚翠楼,我拿着手帕捂着额头,窜进了旁边卖跌打损伤药的地方。掏出几文钱买了一张药膏,揭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额头上贴去,惨兮兮地往县衙的方向回去。

可恶……

都把人家小姑娘养成这样子刁蛮了……

想当年,人小姑娘刚被卖进倚翠楼的时候,哭得那样惊天动地的,那时候的如花,多么的纯洁可爱质朴善良啊……

哪像现在——

呜呜呜——连我这个当老爷的她当年的救命恩人她都敢戏弄——

悲伤地想着,不时心里不踏实地摸摸自己的额头,行色匆匆地赶回去。

不过这下也好……就称自己不小心撞到头了……也不用陪那个大将军了……

不过再想想,人家如花今年也有二十出头了,都还没嫁出去……

唔——凶得跟母老虎似的……哪个会娶她……

一阵风吹过来,额头上有些凉凉的,可恶啊……

还有那个应劭,每天来我的小衙门里报道,真是——

好想抓起来暴打一顿……

就因为他,就因为他跟墨樵异常相像的腰身,害我每次在他走后都在他后面死死地盯着。

每天晚上都大做春梦……

呜呜呜——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突地耳边听到“喂——”了一声,一个人在我肩上拍了两下。

我惊异地抬头,望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正抱着胸,笑笑地斜倚在门口看着我。

这朱红的大门……看上去怎么如此熟悉……

这才发现自己沉思着已经走了不少路了,连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衙门口都不知道。

“哦……这位小友……”面有点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碰到过。

“是我啊!”红衣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笑脸也大大的,拿他自己的手指指着他自己,“那天请你吃烤肉的。”

“惭愧惭愧。”我叹道,想起了那天的憾事。

“喂,你怎么这么狼狈了?”红衣少年蹦跳着过来,伸出手来想摸我额头,被我急急拍开,“怎么弄成这样子了?看起来真像个狗官。”

狗官?我大为不服,“狗官有像我这样子穿这种破鞋子的吗?”我抬起脚来给他看鞋子上的补丁。自从那天被应劭指出后,我现在有个恶习,时不时地抬起脚自己瞅瞅这个补丁。

“你才发现啊。”红衣少年拍着手,“笨蛋。那么大的补丁,我那天一眼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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