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梵玖霄也就算了,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今天不教训
一下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臭小子我就不姓屠!××的!我长得抱歉又怎样!?没
吃你的没喝你的又不欠你,凭什么受你冷嘲热讽!?挽起袖管,挑起浓眉,瞪
圆虎目。我忘记了环绕四周的王府家仆们,正准备以「男人」的方式和梵玖霄
的弟弟交流交流,却见身后有道白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抢在
我前面,劈手给了嚣张的梵玖崇一巴掌,虽然收敛了力道,还是让养尊处优的
王爷足足退了三步才站稳--是面无表情,状似波澜不惊的刑勋。
「放肆-!四王爷的爱侣岂能容人侮辱--」
呆呆地瞪视着神色冷峻,胸膛却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白衣美男子,此时此
刻,我心潮激荡,愿意收回以前对前者美貌的全部腹诽,刑勋,虽然你长得比
我帅,可是你真的很够朋友!
然而接下来刀剑出鞘的鸣动却不容我们惺惺相惜了。翎王养尊处优已久,
何曾受过如此的教训?只见那小子捂着红肿的脸倒退到护卫们身后,喊出了纨
绔子弟冥顽不灵的抗议:「哼!什么爱侣,不过是个带不上台面的男宠罢了!
本王就是要骂,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又待如何?想来,你不也就是个让男人骑的
东西,兔死狐悲,装什么忠烈!」
「我--」一口气憋在心头,刑勋再度扬起的手尴尬地僵硬在半空中。我
相信他不会惧怕翎王的那群打手,可是对方一针见血的讽刺让后者找不到立场
可言。确实,梵玖霄并非会替人着想的可心人,记得有一次他不顾刑勋的劝阻
抗拒,硬是在御花园中强要了贴身护卫自己的刑大侍卫,还好死不死地刚巧叫
路过的翎王看了个正着。
当时刑勋欲求速死的绝望目光现在还鲜明地浮现在梵玖霄的脑海里,让我
恨不得手起刀落,亲自阉了这个禽兽,也算功德无量!
呃......当然,现在不是自残的时候啦!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任由翎王继续欺
负我屠林认定的朋友!做为在场位高权重的人,我此时必须做点什么!
然而......如果我是梵玖霄那条淫龙的话,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扳着面孔横到两队人马中间,我拼命回忆着梵玖霄的日常行为规范,试图
把梵国的摄政王装个八九不离十。但是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
还是梵玖霄的话,根本不会给翎王惹事生非的胆量。
可恶的梵玖歆,他绝对是向翎王暗示过什么了......否则以梵玖霄的常识,
翎王纵有狼子野心,也不会当街捻虎须自讨灭亡。
也就是说......今天来惹事的翎王有恃无恐,为的就是给现在的「梵玖霄」
个众目睽睽之下的下马威了?很好,冤有头、债有主,来打梵玖霄的注意我举
双手赞成,可是翎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侮辱了我屠林的肉身之后,又亵渎了
刑勋的风骨。
目光一凛,既然想不出梵玖霄解决问题的手段,我便用我屠林自己的方法
好了!
「来人啊!」冷哼一声,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瞪到翎王咽口水之后,我不容
置疑地摆了摆手,在属下们整齐化一的应诺声里,皮笑肉不笑地吩咐:「起轿
,回府。」
打过群架的人都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当对方的人马是你的四倍时,还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好。翎王......你别以为我屠林是怕了你!有种的话,就别
让我逮到你小子落单的时候!哼哼--
「王爷--」失望至极地回头白了我一眼,刑勋抿了抿唇还想义正词严地
说些什么,却被我冷不防地挽住胳膊拖进了轿中,塞进了琉官的旁边。
「起轿!绕行。」对不住地望了望抬轿的壮汉们,我狼狈地爬进轿中手脚
并用地压制住浑身僵硬的白衣侍卫,琉官则在我的示意下知机地捂住了刑勋微
张的嘴巴,在后者来得及挣扎前,宽敞的八抬大轿四平八稳地抬离了地面,绕
过狂笑的翎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翎王那阴魂不散的讽笑之声,紧追其后......
「呜!你们--放开我--」好不容易,刑大护卫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上
乘的内功可以在不伤害我和琉官的前提下震开我俩,但可惜他把狼狈为奸的我
们甩脱之时,已经是离翎王足够远的时候了。也就是说,除了寒着一张脸恨恨
地瞪着我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发泄管道了。
「王爷......我以为那位屠公子能使您痛改前非,必是您真爱之人!没想到
......」沉默不语地与一脸无辜的我对视了许久,黯然地,刑勋移开目光,幽深
的眸子里浮现出也许真如翎王所言,那名为兔死狐悲的哀伤:「原来如此......
呵......王爷的爱,也不过如此。」
「刑勋,你认为本王真的不生气吗?」呼吸猛地在他那琢磨不透的目光中
一滞,虽说我在刚刚跑路前就做好了被刑大护卫看不起的准备,可当自己真的
面对他那空洞绝望的表情时,却从胃里搅出了一丝不知名的苦楚......
被翎王那样侮辱自己的肉身,我不可能不生气。可这世上总是有太多你生
气了也无力改变的事实。敌众我寡,彼强我弱......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有气
势,没有力量,梵玖霄到了我屠林手中也只算是只纸老虎。就算是我死一回生
,死二回熟,已经不在乎拿这条淫龙的身体去被人教训了吧,可轿里弱不胜
衣的琉官呢?寡不敌众的刑勋呢?
我舍不得自己,亦舍不得在乎我的人啊......
所以我注定比较懦弱,注定是要让开路的那个人......
「刑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屠公子在本王的心中,绝对是高于一切的
存在。」无奈地笑了笑,我已经回不去那个熟悉的世界了,也再也做不回那个
平凡无奇的自己了。
所以我能抓住的、所能留住的,只有眼前陌生的熟人们:「只是屠公子已
去......你们却还是活生生的人。刚刚的情势你也看得出,勉强动手,本王定是
保你不住。为了失去的人动怒,而失去了还拥有的人......若是屠公子知道,定
是会怪本王的。」
「王爷......」我的落寞是真的,悲伤的神情自然入木三分。几乎是不消一
眼,刑勋便轻信了我的解释,更不说还有多愁善感的小兔子在旁边哭得双眼红
肿,抽抽噎噎作伴奏来烘托气氛了。
唉,没想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平时忍着吐血的冲动陪老妈看完那些八
点档的肉麻剧场也是有收获的。
比如说,此时此刻,面对已经被感动的刑勋,我就能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
出酸掉牙的台词:「刑勋......屠公子确实很重要,可是你们对本王来说,才是
还可以去珍惜的人啊!呵,原来情关难过,爱字总是弱点......这样的本王,是
懦弱了呢!你呢?是否会看不起如此的我......」
「我......属下......我......」呆呆地折服在我的甜言蜜语攻势下,再加上被
梵玖霄这位俊伟男子电力十足的皓目一瞥,琉官是哭得扑上来,依在我怀里不
管不顾了。而面冷心热的刑大护卫在嘴角抽搐了半晌之后,终究还是松懈了绷
紧的肩膀,卸下了心头的防备。
「王爷您顾全大局,深谋远虑,又怎么会是懦夫呢?」眼眸轻转,淡淡一
笑,刑勋突然拧腰,干脆利落地腾身跃出八抬大轿,迎风招展的白衣在阳光的
照耀下洁净得有些晃眼。一瞬间,我竟分辨不出,自己和他,究竟谁才是刚刚
被征服的那个......
「属下从未看不起王爷,纵使不能赞同您的很多观点,但我敬你为主,一
如初逢。」
漠然置之地轻声回复,转开头不给我看的面容。若有所失地凝视着轿外那
道挺直腰背、傲如苍柏的高挑白影,我知道他是相信我了,死心塌地地信了,
为我信口的一个情字。
而我不知自己是不是也信了他,信了这个恨着梵玖霄、伴着梵玖霄,也许
也默默爱着梵玖霄的男人。有那么一刻,我竟不知是该以梵玖霄去感动,还是
以屠林......
刑勋啊刑勋,你的笑容你的信赖你的动心,究竟是为了哪一个「我」?
第六章
自从经历了翎王拦轿示威的变故之后,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整个王府内的气
氛有了僵化的趋势。每个仆人看到我时的目光都有一丝打量的味道,这与以前
他们见到梵久霄犹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的神情大相径庭。
如果不出所料......那就是三王爷梵久歆的诡计奏效了。梵久霄这条淫龙
能在全朝的威信已经因为那次不战而逃的败绩而一落千丈。
虽然也为此感到遗憾,不过我更多地是在考虑万一真的摄政王的位置混不
下去了要靠什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养活自己。呃......也许还要连带养活琉
官这只小兔子。
这感觉与高三的时候老妈在后面督促自己「万一考不上大学该怎么办」差
不多,基本上那个时候我的答案是把笔一扔,把参考书一合,豪气干云地回吼
一句:「考不上大学大不了去推车卖红薯年纪轻轻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人不成?
!」
所以现在我悠然自得地躺在王府后花园的碧水池边,一边晒着三月的骄阳
,一边品着连听都没听过的名贵贡菜,望着不远凉亭里与几个行商打扮的人小
声交谈的邢大帅哥,心里却在思考着实在不行就试着在古代开个炸鸡店什么的
,应该也能赚些钱。不过,这个也需要成本不是吗?相信几箱金银珠宝还难不
倒刮尽梵朝地皮的淫龙吧。
「王爷?您要去哪里?」见我起身,一直站在旁边替我扇凉的琉官也连忙
跟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衣角,余光偷瞄了一眼远处面露不善的刑勋。
奇怪......看他们交换着只有我不懂的眼神,我突然发现现在我回府后颓废
的那几天里,他们已经达成了我所不知道的协定。而我......似乎就是那个协定
的标的物?!
「琉官,我带你去府里的宝库逛逛如何啊?」按照梵久霄的记忆,那里开
个国立博物馆都绰绰有余了。到时候我一个人两只手搬不过来,叫上琉官去帮
忙也好。
「属下可以问问王爷这个时候去宝库意欲为何吗?」然而回答我的却是不
知何时已走到身后的刑勋。
只见对方俊挺的双眉轻蹙着,帅气的俊颜上丝毫捕捉不到笑意:「您知道
吗?刚刚属下派出去的眼线回来禀报,六王爷已经派出心腹到几个掌权的大臣
府里去通风了。因为他们的人的煽风点火再加上王爷您这三天都不去上朝,现
在朝中上下猜忌云气,更有传言说我们四王爷府要失势了!」
「......」这个是事实,你就算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啊。
叹了口气,支开惶恐不安的小兔子,刑勋头痛地抚着头,几天下来人已经
瘦了一圈:「王爷......以前不必属下插手,您就会把朝中变化掌握手中。为什
么这次看热闹的人已经聚到了府门外,您却依然稳如泰山呢?若是您有良策...
...那便当是属下逾越了吧。但您再不给朝廷一个交代,属下恐怕......梵国要乱
啊--」
「乱就乱吧。」反正有梵久歆坐镇、六王爷夺权,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冒
牌的「梵久霄」出场。
这几天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是梵久霄,我十九年的教育里没有所谓的帝
王权术的课程。不论是比狠还是比奸诈,我都没可能玩得过深谙此道浸淫良
久的梵氏子孙。勉强指挥的话,只怕是损兵折将害了许多手下的性命却依然挽
回不了大江东去的趋势。
我总不能为了一试自己的本领,拿别人的性命去比拼吧。大家都是人生父
母养,有家有口的......
也许梵久歆说得对,我只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畏首畏尾妇人之仁的庸才。
哎......老天爷干嘛要把我丢进掌握天下兵马朝中实权的摄政王梵久霄的体内呢
?要是让我投到哪个有名无实的王孙贵胄的身体里,我保证吃喝玩乐享受人生
的本事我绝对差不到哪去--
正当我开始逃避现实地幻想起搜刮淫龙府里的金银财宝以便到江南隐姓
埋名地买宅置地花天酒地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冷嘲热讽突然由长廊那头传了过
来。
「哊,我就奇怪怎么京里乱成那样,四王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呢?感情是
我们的四王爷改了口味转吃素了啊!一个下三流的货色,死就死了,至于你为
他看破红尘不管不顾了吗?哼--」
「......」这群古人仗着自己有轻功每次开口前都不会打声招呼吗?吓了一
跳又辨别出说话的声音恰好是我恨之入骨但又便寻不到的唐宓,新仇旧恨一起
算,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未加闪躲的衣领,「可恶!你
还敢来见我!是不是你把屠林的尸身化掉的!」我脾气再好,杀「身」之仇也
不是那么容易消火的。
「省点力气吧,王爷!您都自身难保了,还和我算什么旧账啊?呵呵......
」一把拍开我的手,唐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屑。我还来不及升起,就
被闻言冲过来的刑勋抢去了发言权:「唐少侠--难道是六王爷那边已经动手
了?!」
「还没,不过估计也快了。」不是滋味地撇了一眼刑勋激动之下忘情地握
住他肩膀的双手,唐宓似乎不太愿意与刑勋大护卫冲突,回答的样子比和我说
话时正经多了:「我在唐门里安插的师弟昨天飞鸽传书给我,说是几大江湖世
家已经暗中表态要协助六王爷夺权,压制其他几路诸侯了。朝中的兵马分散得
太乱,我料到六王爷想要成势,只能利用朝廷之外的江湖之力,不过没想到连
一向不管家事的上九门派也有投诚的分支了。」
「那唐门怎么说?」焦急地打断唐宓的唠叨,刑勋的俊颜此时此刻苍白得
可谓是连血色都没有了。我记得以前看武侠小说里......唐门除了卑鄙之外算不
上什么狠角色啊,为什么刑勋惟独忌惮唐门的厉害?个人认为,就算真要打起
来,唐宓也不像是他的对手啊......
完全忽略了我还在一边的事实,两位半个月前还都被梵久霄压在身下的精
彩男子将我晾在原地,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换起了情报:「唐门的师弟说老祖宗
已经答应了六王爷的说客,保证这回那边都不偏袒。不过以我对那个老不死的
了解,她没可能不拍六王爷的马匹!哼!」
「也就是说,唐门有可能暗中帮助六王爷那边了?!」
「大概错不了,老祖宗是看不上六王爷那个毛躁肤浅的小鬼啦,不过这次
去唐门的说客......却是她老人家最引以为人物的三王爷派去的。」
「又是梵久歆......」咬牙切齿地在一边含恨道。我早就知道那个看我的眼
神跟看垃圾没区别的男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是没想到为了潜力的更替,他
根本不惜打乱天下生灵涂炭!难道说在王者的眼里,我们这些老百姓唯一的贡
献就是闷不吭声地乖乖为他们的家务事赔掉性命不成?!
没有听到我义愤填膺之下忍不住冲口而出的咒骂声,刑勋在身躯微晃后,
定了定神冷下脸来瞪向唐宓,「那么......既然唐门已经倒戈,唐少侠你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