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醉————清泷雨溦
清泷雨溦  发于:2009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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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有些干系,想来,当初她的立妃之典还是我亲自操办的呢。那也是我第一次,对着眼前的梨花醉,却自始至终未碰一滴杯中酒!

  只是,千算万算,算不到她在今天此时等着我呢。呵呵……也许只能说我当初断的太过干净吧,干净得连一丝一毫的缘分都没有留下,所以今时今日,想要前缘再续怕是痴心妄想了,今天的事,恐是老天爷在提醒我呢吧,这满杯的梨花醉你我是同喝不上了。

  “离,你别想太多了,等过两天时间容了,三位哥哥定会把他带过来的。”

  “钟大哥,离渊知道,为了我那天的一句话,这七八个月你们除了自己的事情,没少动脑子,才得了这么一个机会。这中间有多少难度,离渊心里有数的,三位哥哥的恩离渊不才也承了下来。我知道,为了这事,你和怀大哥甚至连以前避之的政治名利都拿来利用,只为了让那人可以时常召见你们,政事之外可以多说些其他。可如今这样的变数,不是可以预见的,我又岂会多想其他呢。哥哥有所不知,半月前在得知番邦主君要来的消息时,我就已经请下了旨,要出访北面的三个君国,迟迟未走一是因为东西还未备齐,二么,也是想看看我的运气。现在……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要留也找不到理由了,大概一两天之后就会启程,待回还之日,恐怕要数月之后了。”

  “为什么?”

  “为什么?那日我提出请旨,他也问了这句呢……”

  ——卿,为什么在番邦来朝的时候请旨出访呢?不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么?

  ——误会?王是怕番邦主君误会,还是怕北面的三个君国误会?

  ——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吧。

  ——王,若是番邦主君,大可不必忧心,他此番前来明说了是来看女儿的,既然无关政事,我这个丞相在与不在都是无碍。至于,北面的三个君国,他们有误会是再好不过,若是这时丞相出访,只能说明对于番邦主君我们是绝对放心的,他们的误会只会认定番邦主君是我们自己的人。这样一来,若是和他们提出收邦纳郡的提议,他们接受的可能也大大高于平时。若可以顺利将他们三国纳入我域川,那么我们百年之内将不会再有外患之忧!请吾王下旨!

  “这是你要做的下一件事么?”

  “不。这是我离渊要做的、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

  “你!”

  “钟大哥,若此行成功,而我亦有幸安然返朝,离渊会自请辞去丞相一职。”

  两日后辰时,我于殿前拜别君主,饮一杯送行,启程。

  可惜的是,这次与你同饮的机会,却是万不能用那梨花醉的……

  ……

  ……

  与他们的协谈比我想象的还有容易。试问,若是一个国主早就已经认定自己的王位迟早会有一天失去,而自己的国也早晚会被其他的大国吞并,这时候,那个他认定打不过的大国却突然派来使者,告诉自己只要签了一纸条约,成为那个大国的附属国,自己仍然可以是自己的主人,只是从国变成了郡,换做是你会不会把它当成天下掉下来的好事呢?至少这三位国主是把它当成了好事,还是大大的好事!

  可以这么说,把最后的三个独立国变成域川的附属郡,也不过是签了三个名字的功夫。当然了,这是理想化的结论,实际上条约中间的细节商议,上下所属各应其责的反复细化,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重复运作的,毕竟面对“利益”这两个字时,谁不会自愿做一个痴傻之人。如此二三,即使事情比我想的还要顺利,但所花费的时间也不比我估算的少了多少。

  所以,当我带着三国的文书回到都朝的时候,已经是嵘冬之月。

  “离渊,你请辞的折子是和那三国的文书一起呈上去的?”

  “是啊,怀大哥怎么知道的呢?”

  “他……昨天晚间有在后亭召见我和钟珂。”

  “哦。”

  “不问问原因么?”

  “后亭啊……那么,一定看见小王子了吧。可爱么?”

  “离渊!”

  “呵,怀大哥,我不好奇你们说些个什么,既然递了折子,我就必定会离开。”

  “为什么?”

  “不是说在我们安排你们见面之前,你不会逃的么。”

  “不是已经安排过了么,既然是过去的了,那也无所谓我逃不逃的了吧。怀大哥,离渊的那个折子不是儿戏写的,在出访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

  “那,他,可知道?”

  “离渊,不知。”

  “这样……”

  “怀大哥,该上殿了。”

  看来,钟珂并没有把我出访之前的话告诉他们,也许是想着我可以改变主意吧。其实,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就这样的离去,甚至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我的“功成身退”!就这样离开,想来,他们一定会不甘心吧……

  可这样的离开是我从一开始就想好的,也许中间有过其他的希冀,或许对于那次怀大哥得出的结论我动了心。但,这样的终局,于我,亦是好的。我的心愿已经圆满了,我要做的也都已经完成了。没有什么不甘、不愿,更没有遗憾。能够回到他的身边,能够在他开疆拓土的道路上留下我的痕迹,已是满足,别无所求。就算有,那也是奢求,是梦,所以,也就可有可无了。

  还是一旨诏书,依然是满堂皆惊!

  只是,这一次是我离朝罢相的旨意,这一次是对我突然远去的惊讶!

  朝堂上的你,依然稳坐在高位,而以后那个位置只会愈加稳固,我已经找了足够好的良臣贤相,辞呈后面的那封信恐怕你已经看见了吧,这几年的这些事已经把当初那些稚嫩的历练了出来,以后你的王位会有更多的人帮你守护!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让他们发挥才能,建立前所未有的属于你的千秋帝国!

  而我,只要与你共治初年的岁月能够刻记在最初的史书中,便足矣!

  “渊,你真的要走?”

  “李大哥,我的行李都已经打包,你说我走不走呢。呵呵。”

  “离,你……?”

  “离渊……”

  “钟大哥、怀大哥,离渊现在离开已经是心满意足,没有任何遗憾或是不甘,两位哥哥尽可放心。至于那次见面……本来就是我向几位哥哥求来的,不是我命,离渊不会争的。”

  “你真的不再等等了?”

  “钟大哥可能最是清楚吧,就算继续当这个丞相,我的身子也是不允许的了。何不在这个最合适的时候离开,留下身后赞誉呢?这样是最好不过的。”

  “钟珂?”

  “……”

  “呵呵,别为难钟大哥了,他要是还有一丝的办法,我这丞相府恐怕早就成了南市的药铺了。”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总得留下个地方吧。”

  “三位哥哥,离渊不会走哪里,我,怎么可能走远?只是,希望几位哥哥也莫要再问了,我不会与你们断了联系便是了,离渊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只有旁观了,我想看着这个天下一点点的在他手中变成为他想要的那个天下。若是哥哥们要找我,只要稍个消息到北街的范荷记,说‘绝尘’就好了,一天之内自然有人会找上你们帮我传讯。可好?”

  “好……怎能不好?你还真是把一切都盘算了清楚啊……”

  “还请哥哥们莫要怪罪才是!”

  深一躬,拜不尽我的歉意,说不完我的任性。

  可是,若是告诉了他们,再让他们看着我真的离去,那是绝绝的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就当我只是远足而行了罢。

  于他,亦是如是。

  ——卿就这么走了?

  ——吾王,臣的身子已经不再适合留在这朝堂之上了,与其三五不时的告假扰了规矩,不如早些归去,把一些机会留给那些能为之人。

  ——身子?那先前的圣医司都没做事情么?

  ——圣医司都是最好的没错,可是臣的身子本就有旧疾,已是难根。王不用问讯他们了,臣的事情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呢。

  ——那卿准备去哪里呢?是否还会在这都朝里安然?要不你现在的相府朕就不收回了吧。

  ——吾王莫不要乱了制,相府怎么能够不收回呢。臣今后的住所么,有砖瓦遮身就可,那么大的相府臣可收拾不了,王饶过臣吧。

  ——那卿要去哪里呢?

  ——去哪里?回王,臣想看一看这天下,臣想看王佑护的这个天下。

  我是真的想看着你的天下,想看你的域川大陆是怎样的前无古人!

  域川开年,王封相,入相者,名离渊,无功无官非贵非侯。

  然,而后有人得忆,其乃绝尘!遂叹,王识才。

  域川五年始,首相离位,因病。

  退府后未再有风闻,然,官民记之。

  之后的之后……

  都朝郊外,梨林

  “经年而后,斯人已去;浮华背后,疮痍满载。

  梨花离华,只为一醉;同醉与君,终是奢然。

  倾且天下,莫负臣心;才武风华,川域绝代。

  昔日英雄,点指江山;今日天下,国士无双!”

  终日与病榻为伴,早已不是那个冷眉笑对之人,你寻我何用?许是几位哥哥说了什么吧,他们无非也是想为我争一个最后。那么,你呢?这铺天盖地的皇榜寓意为何?聪明如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想到了那一夜时辰,于星月下独望至天明的我,你错过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也许你永不会知道。

  那一夜的风渡梨花满天,如暗夜中星辰。

  其实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圆满,没有开封的梨花醉与我一样等着那个启封的人,只要你来,只要你来……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皇榜,你所有的疑惑也自然有人可解。

  明明知道那一次的错过,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可偶尔还是会感叹那天公不美。

  只是偶尔,而已。

  早就已经认清了不是?早在接下你封相的旨意的时候,就已经认清了啊。不是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么,这支箭早在好久之前就已经被我亲手射向了那茫茫天际,无处可寻了!

  朦胧中只听得壶身落地的清脆,片片支离!

  远处,竟然浮现出你熟悉的身影,急进,渐近!

  呵,可惜了,这仅剩的梨花醉终究还是只得一人独饮,无人可陪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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