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行军之后,我们撤到了聊城外扎营下来,这也是处于边境的一个城市,民风纯朴,当然也有人因为我们的军队到这里怕受战火之苦而举家迁走的。但大多数留了下来。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蒙老儿的部队从来不伤平民,不得不承认垣军收买人心是有一套的。于是我下令只屯军城外,而且所有军士不得扰民,否则重罪处理。总不能让本国的老百姓认为敌军是仁义之师而自己国家的军队却凶如虎狼吧?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三国混战时百姓已受战火荼毒,大多数人早已习惯随遇而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其实平民才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
垣军早已经到了竭城了,不知道蒙老儿看见那座没有兵士驻守的空城,会怎么想呢?其实我并不指望自己的小把戏能蒙混过关,毕竟蒙老儿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一员老将,看穿我的用意只是迟早的事。不过他即使明白,也只能往套里钻,这本就是个让对方势如骑虎的计策,不是办法的办法。刘樊等在听完我初步的部署后听话不少,现在我们就等着敌军的动向,敌不动,我不动,敌来,我们就撤。可是,也有不能把握的因素,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抬头看天,月明星稀,这样的好天气,还是出去品品美酒,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我命中的另一半吧。
第二天一早。
“咦,公子,你的额头上怎么又起包了?”
“额……不就是上次那个吗,哈哈。”
“不对啊,那个包不是已经消了吗?怎么又肿起来了还越肿越大啊?”
“啊,是吗,哈,哈哈,一定是忘了擦药了!”
“是这样吗?”小福疑惑的歪着头,“可我明明记得以前给你上药时,那个包在你额头右侧啊,怎么今天一看又在左侧啊?”
“啊,哈,哈哈,一定是你看错了。对了,我们今夜亥时还要撤退,我去看看底下人准备得怎么样了。”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刚走出十步远……
“啊!公子你,你是不是又去调戏良家妇女了?”小福终于想明白过来了。
我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第 4 章
垣军紧追,我军急撤,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垣军共占了边境三十余个小城。快的时候甚至一日能连占两三座城。每占一座城,就得派军驻守,每座城以三千人驻守,这一下对方就去了近十万人手。
对方越是追,我们就领着他们绕,垣军的先头部队本来是打算先与我军在聊城一战拔得头筹,谁知追到那里一个兵也没有,于是先锋司马余乐得坐享其成。可是后来这圈子越拉越大,战线越来越长,司马余逐渐也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垣国的先头部队已经因为守城被分解得七七八八。但我依然不敢大意,对方先头部队虽然已经等于废子不能再用,可是依然还有余下的十五万部队,而且对方部队真正的厉害人物也已经出场,蒙老儿将十万军队留在后方,亲率五万兵马而来。
刘樊一干将领见拿了些小彩头,也有些坐不住了,日日叫嚣着要率领三万兄弟去与蒙老儿的五万军队决一死战。而我也有些烦躁------近日由于头上的包数量激增,我被小福数落次数也剧增。
这日,刘樊再次不经通传闯进我的帐内,一进帐就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对他的大嗓门头痛不已,忙回答道:“今夜!”
“今夜?”刘樊的声音不仅更大了还,还透露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是的,就是今夜。不过不派你去。”说完我赶紧捂住耳朵,避免再次受到他大嗓门的荼毒。
“你说什么?”刘樊逼近,一双眼睁得比铜铃还大,“你说清楚,不派我去,还能派谁去?”
我看着他那急性子加上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于是说:“你帐下那位叫袁清的小将挺不错,叫他去吧。”袁清,就是那日穿青甲的小将,我看他反应迅速,且在这一堆将领中也算比较贯通的,所以先选择了他。
“他?为什么叫他不叫我,他行为什么我不行?”刘樊叫道。
唉,就你这火爆性子,去了还不等于送死。当然,这话我没说出口,目前只有先稳下他的好,我只好说道:“刘副将,今晚的行动只是一次偷袭。”
“偷袭?”
“我们只是达到扰乱敌方的目的就立刻退回来。并不是什么大行动,杀鸡焉用牛刀?日后自有用你之处。”见刘樊将信将疑的样子,我再接再厉,又道:“刘将军,你是我军副将,也是我军实力所在,岂能随随便便就暴露实力给对方看?这次行动只是小打小闹,所以刘将军还请耐心等待,日后关键时刻定会需要将军。到时候上阵杀敌,一刀砍掉蒙老头的脑袋,快意疆场岂不爽焉?”
刘樊转了转眼,盯了我半晌。最后一点头,道:“行,听你的。你可别忘了你那日的诺言,三个月内击退垣军,否则……”
“轰!”帐中桌子又碎了,我目无表情的看着被打飞的碎片,心里默默念,第十八个了。
“你的下场就与此桌无异!”刘樊哼可一声,又冲了出去。
当日夜里袁清奉命带领一支百余人的弓箭队,疾驰至对方军队扎营的地方乱射一通,待对方反应过来追出帐篷时又急急得退了回来。时值深夜,对方又疑心我方有诈,未敢轻举妄动。
于是我连着几日派人,夜夜去骚扰垣军,等他们一追出来,我们就跑。我本来的计划是他们继续追过来,我军继续撤退,可屡屡挑衅之下,蒙老儿异常沉得住气,对方军队大营连挪也未挪。这样一来虽然不能继续分解对方兵力,可对我方也不是没有利的。对方人多,消耗粮食也是我们的好几倍,且战线又长,蒙老儿又不肯违了仁义之师的名讳从百姓那里取粮,而是从垣国运过来,费财费力。我们目前需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且时不时派出一小只队伍骚扰对方,不定白天晚上,即使你不来追我,我也扰得你不得安宁。
刘樊性急,本来早就坐不住阵。这次依旧闯进我的帐中,要我出兵,现在对方五万军队,我方三万,正好来个了断。我再怎么像以前那样哄他,也不管用了,于是只好说出实情。
“其实,我们现在并没有三万军马。”
“什么?”刘樊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我,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大得快把我的耳朵吼破:“殿下派给你的队伍明明就是三万,我军既无伤亡也无逃兵,你如今怎么能说没有三万?你说,你把他们都弄到哪去了?”
“我前几日把他们分散在被垣军占领的城里了。”
“你!”刘樊眼瞪得通红:“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留在那里?”
我挣脱他的钳制,沉住气道:“他们留在那,自然有留在那得作用。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我军只有一万余人,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狗屁作用,你快说!”
“再过几日你就能知道了。”
这几日我的头上没在出现包或红肿,着实把小福乐了一阵。相反的小福最近也比较贪玩,爱吓跑,白天不见人晚上回来倒头大睡,也不知道现在局势危险,不过年纪小,好玩也是正常的。
“将军,成了!”刘樊带着手下两名大将,一脸兴奋和止不住高兴表情冲入帐内,“
我们已经把敌人后方部队的粮草全部烧光,如将军所料,对方主帅立即下令让那些守城的将领给后方部队援粮。”
我点点头微笑,这是刘樊第一次叫我将军,问:“ 我知道了,然后呢?”
“嘿,什么然后,我们留在城里的兄弟早下手,把那里的粮食也烧光光了!”刘樊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对了,将军,现在是不是让他们快点赶回来?”
我摇摇头,道:“不,他们继续留在原处。”一万个人总比三万个好管理多了。
下一步,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这一次,刘樊终于心愿得偿,领兵一千,八百做掩护,剩余二百去烧粮,烧的是蒙老儿亲自领军的那五万军队的军粮。
“袁清,看好刘将军,”刘樊临行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叮嘱一通,这五万人的军粮是最不好烧的,有了前车之鉴,对方应该对粮食派了重兵把守。“如果有危险,你们就迅速撤离,能烧最好,烧不掉就赶紧跑。切忌不要让刘将军冲动误事!”我叮嘱道。袁清虽然满眼疑问,但还是什么也没有问点点头随刘樊离开。上次烧粮之后这些人对我的态度不得不说是个很大的转变,虽然跟我还是显得略微疏远,但至少对我的命令还是听从没有异议的。
目送那一千人等离开,我迅速回到主帐,小福不在,我吩咐帐前的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帐。
换上夜行衣,把脸蒙住。不由得自嘲了下,蒙住又有何用,这本不是我的脸,我真正的脸……恐怕没有人愿意看见吧。那个说我美目无双的宣王,看到我真正的脸,也不知会换上怎样一副避之不及的脸孔。
我赶到敌军大营时,果见敌军守卫剧减,估计都被刘樊引过去了。
我趁着人少几起几跃,离垣军主帅营帐越来越近。就在帐前两个值夜的小兵看见我时,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们的睡穴,悄然入帐。不错,今夜任务的目的并非烧粮,而是--------擒贼先擒王!
双方兵力的悬殊,注定了我们不能来一场硬战!
对面书案后坐着一个人,头也没抬,道:“有什么事?”声音异常的年轻。
难道不是蒙老儿?蒙老儿不会如此年轻吧。我大吃一惊。也顾不上那么多,朝那人一刀挥去。那人见我挥刀向他砍去,先是一滞,就失去了躲避的先机,就当我以为必将得手时,对方突然一脚将书案踢起,我本已将刀逼至他的面前,却被书案硬生生撞到一边,刀也被撞飞出去,根本来不及躲避。
右下胸口一阵剧痛,我挪手手到那里按了按,不由得哀叹,估计是肋骨断了。那人朝我走来,我佯装作不能动了,眼却盯着那张脸一动不动,是一张英俊却冷厉如刀削的脸孔,但又让人说不上来多大年纪,这人,真的是垣国颐南王蒙云清么?
他越来越近,伸出手来揭我的面罩。
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怵然闪现,这是最后的搏命一击,必须一击即中。
可惜我失败了。
我手里捏着刚才佯装膜胸口时掏出的毒针,奋力向那人刺去时,手腕却被轻而易举的制住,毒针掉地,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叮两声响。我被搂入那人怀中,耳边传来一身轻笑:“老大,大哥,真的是你吗?”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我疑惑之时,那人已经放开了我,这下我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刚才的那张脸,近看之下,刚才给人那冷厉的感觉竟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付温柔且含情脉脉的表情,真是见鬼了,这人变脸,也,也太快了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盯着我的眼看,似乎很激动,因为好几次,他都没能揭下我的面罩,原因是手指抖个不停。
我扭动,结果换来全身都不能动了------被这家伙点了穴。
他再次伸出手,要揭我的面罩。我连哑穴也被点了,只好翻翻白眼,你揭开看吧,看完你就乐了,对方的主将如今被你捏在手里,可以任你捏圆戳扁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蒙面人窜至帐中,对准那人的胸口就是一掌,那人搂着我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掌,我一下滚出那人怀中,滚到地上。几名垣军士兵冲了进来跟那个黑衣人缠斗。黑衣人迅速挡开几个后将我从地上拖起,看样子想将带我出去,是自己人吗?我一脸黑线,这人蒙的也太彻底了,连眼睛都用黑纱罩住了。那几名士兵迅速围到他和我周围,我观了下形式,如果他是打算自己冲出去,那还是很有把握的。可如果带上我……
“放他们走。”刚才生生挨了一掌的人突然下令。
“王爷!可是……”周围的士兵不可置信的喊道。我不由得吃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这个人,真的真的就是颐南王蒙云清吗?怎么看上起,那么年轻?和我心目中老头儿形象一点不符合啊!
“放他们走!”颐南王再次下令,神情严肃,语气威严。周围的兵士虽然不甘,可还是在前面让出一条路。
黑衣人迅速将我托在背上,窜出大帐!
随着黑衣人的几起几落后,我才发现方向不对。
等等,难道……
“这位朋友,你,你将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咳……”我忍住胸口的痛,好不容易冲开哑穴,那人却听而不闻,依旧带着我疾奔。
不对啊,这样就离我军大营越来越远了!
我得快些回去,我不敢想象小福在外面玩够了回去发现我不见,而众军士发现他们的主帅失踪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而且,刘樊那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平安回去?
“这,这位朋友……”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丢在地上,我朝四周看了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朋友,我,我想……”我想撒个慌说要去方便,好让他解开我的全部穴道以伺机而动,结果那人的手指在我身上迅速一点。王八蛋你个混球!居然点我睡穴,我还没来得及感叹他下手有多重,已经昏昏然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蒙蒙亮,我扭了扭脑袋,我竟然是被人丢在一间破庙里!而且那人早跑得没了影!
腰有点酸痛,手试着动了动,太好了,所有的穴道已经解开。我试图着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站不起来!心里一紧,怎么会这样?身体的某个部位极为不适的疼痛,让我冷汗潺潺流下,我伸手到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啊!”我忍不住惨叫,我,我操你爷爷的!
呆愣半晌之余,我不由得摸了摸脸,面罩还在!但显然是有人给我重新系上的,因为这人的系带方实与我不同,我都是往里打结的。
有人来了!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遂作原样躺下。虚睁一眼,那个黑衣人走到我身边,蹲下了,面罩已经摘下,竟然是……竟然是他!
“子安,子安!”刘裕之轻轻唤了两声,随即将我的面罩揭下。我死闭着眼,只当自己还在熟睡!刘裕之,你怎可,怎可又是这般待我!心中忍不住的悲愤,人却被他搂入怀中:“子安,你知道么,我一直在寻你。”我竭力压制内心想呕的冲动。刘裕之,早在九年前,我已将你看个透彻,如今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九年前怪只怪我年少不经事,可如今的我,却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你两句好话就会脸红就会奋不顾身为你付出一切的少年子安了!
“子安,子安,你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是你的眼睛。你知道吗?一个人的脸无论再怎么变,可他的眼睛是不会变的。”刘裕之捧着我的脸,温柔的说道。之后掏出一瓶药水,在我脸上抹了起来。
我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可惜,终究是要叫你不能得偿所愿了!刘,裕,之!
“啊!”他发出一声惊叫。
在他看清楚我真正的面容时,我从他怀里被推了出来,跌落在地上。听到他见了鬼似地叫声和急速离开的脚步,我睁开了眼。呵呵,刘裕之,你想看到的那张脸,早就没有了!早就,没有了!你想不到吧,就在刚才你点我穴对我干那龌龊之事时,你身下的竟然是如此一张不堪入目的脸,一张伤痕累累纵横交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