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知道错不在你。”时松宇说着便又不开口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小睿有些不知所措，时松宇与B'N'B的老板关系匪浅，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自己半个老板，只是不知时哥把自己叫来又不说话，到底是干什么，小睿见时松宇还未开口，自己便想起等在门口的人，觉得应该快点脱身：“时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那你去吧。”时松宇开着小睿转身，叹了口气道：“以后，动手前想想自己的身份，刘仁没什么，但若以后遇到个厉害的，也不会像今天怎么容易。”

　　小睿怔愣了一下，随即开了门，快步离开了，被阿KEN逮到又询问嘱咐了几句，才得以脱身，出了酒吧的门，在大门口来来回回的绕了几圈，都没有见着那个男孩的影子，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又似乎有点不死心的又找了一圈，才放弃似的叹着气，心想人应该早就走了。抬腕看看表，这么折腾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像是找借口般的想着，可能是有什么事，才会离开吧。

　　想到此，小睿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无非是一面之缘的人，即使自己帮人解了围，又代表什么呢，还是说自己那么急着想见他，是为了什么心底想要的回报吗。小睿自嘲的笑笑，自己竟然想到了，如果是那男孩的回报，一定是很温暖很温暖的，这种无聊的想法居然会这么的，在这种情况下冒出来，还这样的自己如此期待着，对象确实一个陌生人。

　　小睿强迫自己狠心的想着，那男孩走的好，最好一辈子也别再碰到，反正也没什么认识的必要，无非是自己头脑发热的造成的结果罢了，何必在意。本来嘛，自己不知怎么搞的，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把自己的“衣食父母”都得罪了，还差点砸了酒吧，想想，明天怎么去面对老板倒是真的，自己一个MB，就算真的是什么王牌，能挑客了，又能怎么样呢，真的变得精贵了吗，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伺候别人罢了，时哥提醒的真对啊，怎么就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小睿暗自摇摇头，自己又何必在这里胡思乱想吹冷风呢，回到车上开车回了家。说是家，实际上只是一间很大的位于市中心的公寓，这间公寓是小睿的第一个客人送给他的，事实上，小睿的很多东西都是他的那些慷慨的客人送的。作为B'N'B的摇钱树，想保养他的客人都排成了队，想法子送他礼物讨好他的事也多的很，虽然不怎么喜欢，但为了那个濒临崩塌的家，小睿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因为他没得选。

　　3

　　自从16岁入行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MB的工作除了让自己没有了尊严以外，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尤其是它的高收入，正适合家里所面临的困难处境。只是入行越久，心却变得越凉，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自己也早已渐行渐远了，偶尔想找找那时自己的影子，却突然察觉到那时的自己已经不复存在，记忆中的任何角落都没了他的容身之地。这时才发现自己竟变了这么多，变得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小睿只知道，自己会越来越污秽，然后腐烂直至死亡，回头来想想，这也许就是最适合自己的结局吧，小睿不痛恨生活这样的作弄自己，有时甚至还会心存感激，感激自己还有一副好皮囊，可以用来承担家里的一切。

　　不是没憧憬过那些镶着金色轮廓的幸福生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B'N'B和喜欢的人过平淡的日子，不用什么奢华的工作，哪怕是在乡下开个小店，能养活两个人就好。想着便突然想到今天救的那个男孩儿，又是一阵自嘲的笑，怎么又是他，他到底要在自己的脑子里待多久，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碰面，怎么就这么惦记上了，救了人家，还不是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自己一个施恩的，又何必如此，就算当真想有什么，自己一个MB谁又会真心的看的入眼，旋即想到刘仁今天的那句话：“只要有钱，你还不是让人上。”想想，苦笑着：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为了钱出卖身体，怎么挑客，怎么装清高也没用，到头来还是要躺到床上，任人摆布。这些都是现实，是真的，是实话，原来自己竟然连反驳那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小睿躺在床上，想着……

　　…………

　　“……啊……唔……”烈日照在倒在地上的小睿，水泥袋压到了他的身上，原本就酸痛难耐的关节，此刻像是突然地逮到了绝佳的机会，高声的叫嚣着，夸张的彰显着自己的功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小睿想要拼命站起来的意志。

　　“你怎么回事，不能干就别干了，你本来年龄就不够，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根本不会收你，要是再这样，你就趁早给我收拾东西走人，我这可不养闲人。”工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还趴伏在地上的小睿，丝毫没有同情的情绪。

　　小睿抬起眼看着工头，毒辣的阳光在工头的脑后散开，这让小睿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鄙夷厌恶：“别，别赶我走，我……”小睿开口哀求着不知不觉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了，周围的那些同伴们早已鼾声如雷，每天过于疲惫的生活，让那些人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帮助这个年纪轻轻的同事。而在这样一个自顾不暇的环境下，小睿自然也不会怨恨谁。

　　小睿叹了口气，他来G城已经3个月了，想想3个月前，刚得知父亲得了重病，那时的自己还在读高一，正幻想着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好大学，毕业后孝敬父亲，照顾弟妹，可父亲的突然病重，让他刚构建起来的幸福未来一下子轰然倒塌，继续学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奢侈的东西，小睿也不得不辍学跟着同乡来到城里打工，同样是进城，但这跟他之前构建的方式可是大不相同，那时的他只有16岁，高中肄业，这样的他，正经一点的用工单位根本不要他，小睿只得同那些大他很多甚至有些可以当他叔父辈的同乡蹲在路边等着有人来挑人干活，可是人家一看他白白瘦瘦一副学生气的样子，就都不肯用他，有时一整天他都没有任何收入，连自己的肚子都喂不饱，就更别谈什么为父治病，供弟妹上学了，最后还是一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见他可怜，拉他到这个工地来的，饭是可以吃饱，但要负担家中的情况实在是不行，弟妹又都还小，小睿也不想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毕竟这种滋味有一人尝过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好事，也没必要拉别人一起来尝，再说弟妹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只是小睿从小没干过这么重的活，个头虽高，但身子过瘦，让他一天负重几十趟，甚至上百趟，难免会吃不消，可是他也只能忍，因为需要他忍耐的事可不光如此，小睿看看枕边的廉价表，想着今天有点晚了，便起身到屋外，用冷水胡乱的冲了冲自己，套上衣服往工地唯一亮着盏灯的地方走去。

　　“怎么这么晚，你身子还没好吗。”小睿一进门就被工头抱住往床上拖：“你可想死我了。”说着就在小睿身上胡乱着摸着。

　　小睿说不出话，只是抗拒着。脑子还没从白天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只知道用力的护着胸口。

　　感觉到身下的人儿挣扎着，工头笑着说：“怎么，今天说了你两句重话，跟我这耍脾气呢，你别这样啊，我这不是做样子嘛，乖乖，快让我亲亲。”

　　听了这话，小睿也不敢太过挣扎：“别，把，把灯关了……”小睿还没说完，一股厚重的腥气就堵了上来。

　　“关什么，今儿晚上，我可要好好看看你的样子。”工头松开嘴，开始撕着小睿的裤子，急切的想要进入，“妈的，这么紧。”说着，工头啐了一口，伴随着小睿眼角涌出的泪，把自己硬推了进去。“放松，别夹那么紧。”工头像是报复性的抽动着。

　　小睿身体原本就不舒服，稍一碰触就难忍着要呻吟出声，此时更是克制不住要叫出声，但怕惊动了别人，只得强忍着咬住下唇，一副情欲入侵，极度诱人的样子，让压住他的人更加大力动作着。

　　在小睿身体里泄了两次后，工头终于从小睿身上爬了起来。躺倒在旁边喘着气，小睿则快速的穿起衣服离开。

　　这种事从两个月前的强暴后，就开始不断地上演，小睿为了保住工作机会，也只能默认它有存在的必要。日子虽然让人失望，但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有丝毫停滞或减慢的迹象，小睿也只能一如既往的如此过活，没有人可以帮他，他自己也同样无法帮助自己。

　　“听说你在找工作。”一个人凑在小睿的耳边小声的说着，这是小睿认识的同伴。

　　“是。”小睿自打进了工地，就没断了求认识的人帮他找工作，因为光是现在的工资，是不够给父亲治病的，更别提给弟妹交学费了。

　　那人递来一张纸：“你打这个电话，就有人给你工作了。”见小睿并不伸手接，就又补充道：“你家里不是挺困难的吗，这份工作挣得多，快拿着吧。”

　　小睿看看那人，才接过那小纸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此外什么也没有。小睿正要问点什么，可那人已经推着车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睿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打那个电话，其实就算那个人没有说关于那份工作的事，小睿也大致猜得到是什么工作，那么秘密，收入又高，还能是什么好工作吗，小睿要考虑的不是要不要去做这份工作，而是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自己陷得那么深，陷进去了，是否还有回头的机会，只是当这些犹豫碰到可怕地现实时，便脆弱得倒了下去，小睿打了电话。

　　面试的当天，小睿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大厦，是的干这行确实需要面试，小睿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要为选择堕落而去竞争。

　　跟着一个男人来到一间不大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男人直奔主题的问道：“多大了。”联系的人看起来还算是和蔼，问着些必要的问题。

　　“16。”小睿没打算隐瞒自己过于小的年龄，他也知道能做这种生意的人，必定是有门有道的，想瞒什么也瞒不住。果然那人并没有因为小睿的年龄而显得吃惊，甚至没有过多的反应。

　　“以前有过男性的性接触吗？”令人震惊的问题，但口气仍是不紧不慢的，没有丝毫平仄。

　　“有。”小睿也平静的回答着。

　　“哦。”这样的回答倒像是引起了男人的兴趣，紧接着说道：“你到是很诚实，但这样的回答会让你的身价变低，至少没有初夜价。”

　　小睿只是看着男人，说实话，他不在乎什么初夜不初夜的，都要干这行了，谁还会在乎初夜呢。

　　“你喜欢男人。”那人似乎是好奇般的问了一句。

　　“不关你的事。”小睿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惹怒男人。

　　“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不管你喜不喜欢，在这做，你都逃避不了和男人。”男人虽没生气，但却故意把“和男人”几个字加重语气说出，到像是在展示着人类共有的劣根性。

　　“我可以上班了吗？”小睿最关心的问题。

　　“可以，下周你就可以来上班了，等会有人来告诉你具体的细节，包括你的价码。”男人站起身出去了。

　　如果我已经脏了，那就让我变得更肮脏，这样父亲和弟妹会过得更好些。

　　……

　　4

　　……叮……叮……小睿醒了，多久没有想到以前的事了，小睿看着自己的手掌竟有些发呆，三年前的苦劳力生活所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了，换来的则是一双漂亮细嫩的手，原来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想起那些事，只是它们如同这双变化着的手一般，不被寄予的样子就只有被遗忘的宿命罢了。

　　“我现在不在家，请在‘嘟’声后留言。”电话太久没被关注，犹自的处理着本职工作。小睿仍是一副呆呆地样子，坐在床上，没有任何行动。

　　“小睿，你又装不在，接个电话你会死啊。”雅彦的声音粗暴的传来。

　　小睿笑笑仍然未动，李雅彦是他在B'N'B的同事，或者说是现在的他唯一的朋友吧，性子还是个孩子，单纯，在这圈子实在是不易，和自己也还算谈得来。

　　“我有正事，你就别接电话吧。”雅彦像是察觉得到小睿在一旁似的，接着说道：“月初的例会，你可别忘了，我是听说你昨晚和那个想包你没包成的刘仁，干了一架，怎么样，你们谁赢了，看他那怂样，肯定打不过你吧，哈哈。”雅彦在那头傻笑着。

　　“不是要说正事吗。”小睿拿起了话机听筒，“要是光这几句，下回，你可别想让我再接你电话啊。”

　　“别啊，这还不算正事儿啊。”雅彦冲着听筒喊着。

　　“我看我下回还是别接了。”小睿打趣道。

　　“你就这么无情啊，小睿。”雅彦继续哀号着，“作为B'N'B的1号和2号，我们更应该互相扶助，搞好‘同志’关系不是。”

　　“谁要和你搞‘同志关系’了。”小睿也继续同雅彦逗着。

　　“是，是，不是‘同志’关系，是‘同伴’关系，成了吧。”雅彦阴阳怪气的纠正着自己的错误，“哦，我差点忘了，体检的结果出来了，都挺正常的，你开会的时候，顺便把你那份带回去。”

　　“哦。”小睿应答着。

　　“我就说嘛，我们都在用套子，哪个会倒霉的得那些病啊……”雅彦似乎有点想要长聊的架势。

　　“雅彦，要聊的话，晚上到MR.SIS去，你别约客人，我陪你怎么聊都成，行吗？”小睿打断了雅彦的话。

　　“那可不成，我还要挣钱呢。”雅彦有点不满的说着，不知道是因为小睿不想和自己聊天，还是因为挣不到度夜资。

　　“好了，你挣，没人能跟你抢。乖，雅彦，我挂了。”小睿哄着。

　　“哼，今晚上，饶不了你。”雅彦明显能听出是嘟着嘴说的这话。

　　“恩，好，我认罚，你想怎么样都成。”小睿笑道“就这样吧，我挂了。”

　　“恩，记得明天的会。”雅彦终于像是耍完性子，又恢复到正常的语调。

　　两人同时挂了电话。

　　小睿抬头看看表，已经下午了，不自然的整整睡衣，懒懒的走进浴室开始洗漱，等洗完澡换好今晚的行头，就出门了。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看看时间，小睿决定先去一趟医院，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望父亲了。

　　父亲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曾说过要治好很困难，这病也就只能这么一直托着，可托着就要付高额的医药费，小睿自己又不忍心把父亲带回家等死，于是，就抱着一线希望的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

　　到了医院，弟妹也在医院陪着父亲，一家子坐在一起闲聊，大家都有意营造一种积极快乐地气氛，弟妹说着优秀的学习成绩和学校里的趣事，父亲也说最近的身体好了很多，小睿心里也明白，弟妹和父亲都不想让自己担心，他们对自己选择放弃学业，独自承担家里的一切，都抱着一丝内疚，尤其是父亲，他又在提不想治疗的事了，小睿也只能让父亲放宽心，说自己的存款够付医药费和弟妹的学费，好让他们不必担心。在父亲又一次询问自己的工作情况时，小睿含糊过去，逃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