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您是说……”小睿停了下来。

　　“是，我们可能又要回到依靠药物维持生命。”说着医生叹了口气。

　　小睿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跌坐在椅子上，身子不断地颤抖。

　　医生走过来，拍拍小睿的肩膀：“作为医生，我不得不说，如果你真的有救你父亲的决心和能力，还是送到国外去吧，德国或者美国，机会可能会更大些。”

　　“外国吗……”小睿默默地重复着医生的话，独自走回父亲的病房。

　　“哥，医生怎么说的，爸没事了吧。”弟妹抬眼望着推门进来的小睿。

　　“没，没事。你们照顾好爸，哥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小睿胡乱的叮嘱着，说着推门出去了。

　　一路上，小睿都在想办法，要怎么帮父亲治疗，现有的存款，除去弟妹这几年必须得学费和生活费外，最多只够父亲在医院，治疗一年的，更别提送到国外治疗，该怎么办，你拿到真的不管父亲，不给他治疗，不可能也办不到，但钱，才是最关键的，没有钱，谁会白白的给父亲治病，自己到哪弄那么一大笔钱……

　　恍恍惚惚间，小睿又回到了B'N'B，想想三个月前，自己是怎样走出这里的，想着永远离开这个污秽的地方，那时的一切都透着美好，可现在除了这里，自己竟无路可走，小睿一路在以往同事惊异的眼神中，和小声的议论中，敲开了卢老板的办公室。

　　21

　　“老板。”小睿叫了一声，正在低头办公地卢敬已。

　　“小睿。”卢敬已先是吃惊，但马上恢复往常的标准商人的模样：“你已经不是B'N'B的人了，我自然也不是你的老板。”说完，卢敬已敲敲桌子：“你是有事来找我吧。”

　　“是的，卢老板，我……我希望你再用我，……我……想重回B'N'B。”小睿慢慢的说着，用着与那天要离开B'N'B时相同的语调。

　　“哦，为什么。”卢敬已看着小睿目无表情的脸。

　　“我有我的难处。卢老板，请您同意。”小睿低下头。

　　“好吧，当然，你这种‘人才’，我不会拒绝的，不过，如果你没办法在短期内达到一定业绩的话，你知道B'N'B从不养闲人，过期的商品，我是不会留情的。”卢敬已颇有意味的看了小睿一眼：“明天开始上班，你知道信任应该怎么做吧。”

　　“是的，我知道了，谢谢老板。”小睿走出了卢敬已的办公室，现在他又是B'N'B的职员了，他又可以帮父亲治病，可是再没资格爱元晨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没下楼，小睿就被雅彦拦住了。

　　“我需要钱，所以才回来的。”小睿笑了笑。

　　“需要钱给我说啊，我会帮你的。”雅彦仰头看着小睿。

　　“我，我需要一份长期的稳定收入。”小睿低声说。

　　“那也可以不干这行啊，你好不容易才离开，怎么又傻傻的回来干嘛。”雅彦责怪道。

　　“我没办法，不得不回来。”小睿眼神空洞：“我也不想回来啊，可是……”

　　“怎么，那么需要钱。”雅彦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小心试探道：“你……父亲的病，又复发了。”

　　小睿点着头。

　　“那你男朋友怎么办，你打算怎么跟元晨说，还是要一直瞒下去。”雅彦问道。

　　小睿苦笑了一下，：“我没有男朋友。元晨再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要我了，元晨都知道了，他……他……嫌我脏，……”想到这，小睿神色更加暗淡。不禁流下泪来。

　　“什么，什么叫你没有男朋友。”雅彦听了这话本来觉得奇怪，现在又看到小睿在哭，不由得慌张起来：“唉，小睿，你别哭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睿只是一直不停地落泪，摇着头，什么也不说。

　　“好，你不说，我去问他，看那小子怎么说。”雅彦咬着牙说道，作势要走。

　　“别，雅彦别去，是我，都是我不好。”小睿拉着雅彦：“是我不好，元晨发现了……”

　　“发现了……吗？”雅彦重复着小睿的话。

　　“你说的对，雅彦，我们这种人呢是得不到幸福的，我早就该听你的，不该傻瓜一样去试什么，结果，还不是被扔掉……”小睿笑了，满眼泪水，但却也是满眼笑意，那么美，那种从未有过的美丽。

　　雅彦看得不禁有些呆了。

　　小睿又回到了MR.SIS，因为对于信任，公司的抽成要达到60%，小睿没办法他只能做得比以前更卖力，像每一位客人抛着媚眼儿，高声的撒娇，调笑，在任何地方，洗手间，包厢，甚至被压在暗房的墙上，如果说以前的小睿可挑客人，或只接固有的客人，那么现在的小睿只觉得自己更低等，就像那些躲在高速路边的男孩儿，为停车休息的司机因一次的价格而讨价还价，但小睿没得选，因为他需要钱，哪怕是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弃，小睿跟以前不一样，没有元晨，没有顾虑，只为了钱。

　　今夜，小睿又开始在MR.SIS‘觅食’。父亲现在只能依靠那些高价的抗生素维持生命。

　　“嘿。”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是你，你不是回国了吗？”小睿看着休。

　　“是，但我想你了，今晚，跟我回去吧。”休拉着小睿的手，就往外走。

　　“我还有客人。”小睿挣脱了握住他的那只手。

　　“我就是你今晚的客人。”说完，休不由分说的拉着小睿到了饭店的套房。

　　……

　　一番云雨过后，休趴在小睿身上，久久不愿从小睿的身体里退出来，回国的这个月，休都在想小睿，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小睿，休只知道，他想和小睿，也许只是贪恋小睿的身体，所以，当休得知小睿有难处时，便立刻跑到MR.SIS找小睿。

　　“我听说你父亲生病，急需用钱。”休抱着小睿。

　　“是的。”小睿挣脱休的手臂：“你，退出去吧。”

　　“我要等它恢复，再来一轮。”休用力牵制住小睿，柔声道：“小睿，我带你到德国，给你父亲治病。”

　　“真的……”小睿楞了一下：“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陪我一年，怎么样，你觉得如何，可以考虑一下。”休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开始有了反应，小心开始动作。

　　“嗯……唔……”小睿忍着呻吟：“我……同意。”小睿没有想，因为他没有任何资本去讨价还价，有人帮他给父亲治病，他还有什么号想的，况且，被休买下，总比被很多个男人买要好些，只是一年，父亲痊愈的几率也会大些，而且……而且自己也没有元晨了……

　　端木的生活又恢复到认识小睿之前的普通学子状态，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甚至连学校的门也不出，只是认真的重复该做的每一件事，好像根本没有恋爱同居这样的事存在过，但只有端木自己知道，他的伤痛，那些被刺穿的血肉还没有愈合，还在流血，妹妹触及都是撕心裂肺的痛，都是新一轮的鲜血淋漓，端木只愿，不再去窥视这些伤口，痛就可以减轻些，好的快些，可以让他不必承认自己还爱小睿。

　　这天，端木刚下课，刚走出教学楼，准备去吃饭，抬头便看到一个样貌熟稔的男孩儿，正皱着眉，用好看的眼睛盯着自己，端木呆立在那儿，隔着大群的学生潮，与那那孩儿对视着，端木的呼吸乱了，他别过头，想随着人群离开。刚挪了几步，就被冲过来的男孩儿拉住，端木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竟被那瘦小的男孩儿，硬是拽着来到花坛边的空地，两人站定男孩儿才松开手。

　　“怎么，想装不认识啊，元晨。”李雅彦没好气的说着。

　　“不……不……”端木结巴道。

　　“不，你不什么，不认识吗？”雅彦顿了一下。才咬着牙说：“你是不认识我，还是知道了我是出来卖的，不想认识我啊。”

　　“不……不是的。”端木回答着：“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你又是怎样，你为什么和小睿分手，你还敢说你不嫌弃我们，哼，你是研究生啊，当然瞧不起，我们这样出来卖的MB啦。”雅彦狠狠地说着，竟引得旁边的学生侧目。

　　“雅彦，我不是因为这样和小睿分手的。”端木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你又为什么。”雅彦仰着头注视着端木，说句心里话，雅彦挺喜欢端木，他希望能从端木嘴里得到一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话。

　　“因为他骗我，三番四次的骗我，却又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让我能原谅他的理由，难道，你让我来给他找出合理卖身的理由吗？”端木皱着眉，仿佛，唯有这样做，才能控制好泪腺，不让它决堤。

　　看着端木正在眼眶内打转的眼泪，那些盈亮的液体，流转翻动，却又被主人控制着不得越雷池一步的样子，雅彦舒口气才问道：“好，那你回答我，你心里还爱不爱小睿，元晨，你可别一时赌气，你可要认真回答啊。”

　　端木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是的，我爱小睿，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雅彦笑了：“那，元晨，既然，你还爱小睿，你就不应该放弃他，你应该把他追回来。”

　　“可……，我……”端木的说道，他不理解雅彦为什么要让自己再去追小睿，他们已经结束了。

　　“元晨，你别怪小睿骗你，你也别骗你自己。”雅彦坐在花坛边，也把端木拉坐到自己身边：“如果你明白的知道小睿是MB，你真的能大度的接受他吗？我想你不会吧。”

　　“元晨，你不必这样。”雅彦像是看出了端木的心思，继续道：“没有人能忍受爱人干那种事的，你只是想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嘛。”

　　端木抬起头，看着雅彦：“我……”

　　“我给你。”雅彦笑了一下：“小睿的父亲长年卧床，有很严重的病，需要大把的医药费，他还有一对弟妹，都在上中学，也需要学费，所以他就来做这一行了，为了满足生活需要。”

　　“那……那小睿为什么不和我说。”端木迟疑一下，问道。

　　“他怕麻烦你，你一个学生能做什么。”雅彦说着。

　　端木听了雅彦的话，一阵沉默，他又想起了临走时，小睿哭泣的脸，那些泪水一定都是对自己的怨恨吧，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原来，小睿才是最痛的，年纪轻轻的就要为家里做了这行，自己不但不理解他的痛苦，不去了解他的感受，竟还要再一次伤害他，自己，自己究竟倒在于什么啊……想到此，端木疼的站起来，就要跑。

　　“你干嘛去。”雅彦也站了起来，拉住端木。

　　“我，我去找他，我们一起想办法。”端木的呼吸开始加重。

　　“你去哪找，小睿又不在了。”雅彦松了手：“有一个老外帮他父亲治病，要把他带到德国去。”

　　“那……那……”端木开始为难，呼吸声更重了。

　　“你急什么，你以为我没事干，大老远跑G大来找你谈心啊。”雅彦抬腕看表：“3个小时后登机，你打车到机场需要2个半小时……”雅彦望着端木已经跑远的背影，暗道：小睿，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要怎么做就全看你自己了……

　　22

　　平时要走15分钟的路程，端木只用了5、6分钟就跑到了校门口，抢在不认识的女孩儿前面，跳上了出租车，只丢下一句‘抱歉’就开始催促司机去机场，一路上，端木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师傅，麻烦快点，再快一点。”当车被堵在市中心时，端木甚至以为自己要疯了，好在只等10分钟，车又开始移动，端木才开始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快点，好不容易到了机场，端木扔下钱，就往大厅跑，逮着工作人员一阵乱问，最后才问道清楚下午2：30飞往德国的航班在哪儿登机，不顾一切恶飞奔，似乎是看到了小睿的影子。

　　“小睿。”端木大喊，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不顾整个大厅的人惊奇的眼神和议论，此时，他只在乎的人，他的眼里能看到的，耳里能听到的只有小睿。

　　“元晨，你……怎么来了。”小睿睁大眼睛，他从来没料到会这样再看到端木，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端木，颤抖的问道。

　　“小睿，我……我都知道了，雅彦都告诉我了。”端木快步走过去，拉住小睿的手：“小睿，我们不要分开，你别走，好不好。”

　　小睿扔下行李，拥住端木，把头埋在端木的怀里，任由泪水不住的落下，小声的抽泣，不断重复爱人的名字：“元晨……元晨……”

　　端木也抱紧小睿，把他环在自己的臂中，感觉这那具不断颤抖的身体，那股热度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令端木开心不已。

　　周遭的人群早就处于静止状态，发出此起彼伏的杂乱声音，旅客们都注视着这对同性恋人，应该是恋人吧，呼吸这弥漫着爱情的气息，人们都忘记了自己的动作，直到机场工作人员重新组织好人群准备上机。

　　休拎着行李，拍了拍小睿的肩，刚才的一幕他是看在眼里的，可他并不只是一个看客：“小睿，我们要登机了。”

　　小睿全身像痉挛一样，大力的抖动了一下，才和端木分开来，回转头看了一眼，松开端木的手，从地上拎起了属于自己的行李，低声说：“元晨，对不起。”

　　“小睿，你父亲的病，我……我们一起想办法。”端木抓住了小睿的手，防止他就如此离开。

　　小睿，又看了一眼休，才对端木道：“元晨，对不起，我必须要走。”说完抽回了手，跟着人群向登机口走去。

　　端木怔怔的看着慢慢向前移动的小睿，看着他通过关口，马上就要被墙壁隐去，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不，不会是这样的，我不承认，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们那么相爱，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啊，还是说这是上天借由小睿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两次无情的拒绝小睿吗……

　　“元晨。”小睿的声音打断了端木的思考，端木擦掉眼中的泪，好让已经模糊地视线能够重新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