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wenzi2008
wenzi2008  发于:2009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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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怕冒险吗?”我又问。自 由 自 在
  “不怕!”夹杂着些须的笑声,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冒险?
  “我要让你们冒险,但决不会让你们送死!”声音不是最大但我清楚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寂静片刻后是如雷的鼓动和吼声,我的一声“出发──”就淹没在这震天动地的声响中,一如将我渺小不可捉摸的瞬间冲碎在浩瀚历史的奔流中,命运是莫测的,命运也是注定的………

  如我所料的一路平安无事,我们顺利的到达朝霞关,我下令扎营的同时也派左右副将去实行我的计划,没过多久夜色笼罩下的营地就升起片片篝火,这一刻越是安宁就意味着下一刻越是危险,左副将张青洋挑起帐帘回禀道:“属下已按太子的命令吩咐下去了。”我看他一眼,他低着头不露声色的表达着不满和疑惑。

  我拿出地图问他:“如果你是敌军将领,你会怎么打这一仗?”张青洋算是老将,我觉得是时候对他交底了。
  “按常理我会在这几点做埋伏,然后夜袭。”他在地图上比画着。
  “全部兵力?”我点点头,有些为自己能和这位资历高深的将军想法一致而沾沾自喜。
  “当然,奇袭需一鼓作气!”我想任何熟于用兵的军官都会这样做,希望敌军的将领也是这样。
  “我们现在的弱点是什么?”我继续追问,就如同一场战争,战斗的目的是他的全力配合和信任。
  “兵力不足,情报不准,敌人不明,时间不多!”若不是这么严肃而事关重大的讨论,我想我会为他惜言如金的吝啬和一针见血的犀利准确喝彩叫好。
  “没错,很多弱点,也很麻烦,他们是在设套还是在撒网?我想要知道,可是又没办法知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话一出口就看见张青洋错愕万分的脸,我知道他已明白。
  “诱敌!?”他细细的失声,他肯定没有想到我竟会拿三哥最宝贵的骑兵营冒险诱敌。
  “他们不出来,我只好钓他们出来了。”我笑起来,能看见以不变应万变的张青洋这样吃惊的表情就值得我冒险。
  “对方可能是四万人马啊,您这是在……”张青洋似乎无法接受,我们最初估摸着历渊军会出四万人马来夺守朝霞关,可是我只跟三哥要了两万人马,不是嚣张的以为能以少胜多,而是知道这是三哥所能给的极限,这里的确是不能失败,但主战场也是一样……

  “所以希望你能做好准备,我要所有的战士都打好十二万分的精神,所有的战马都必须能即刻上鞍,一旦被包围,五千骑兵外加三千散兵可抵不过多长时间。”如果不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谁会相信,曾经懦弱到不惜以男宠的身份寻求三哥庇护的我会这样冒险。

  就在我想要和张青洋说的一清二楚的时候帐外一阵骚动,撕杀声转眼近在眼前,我与张青洋对视一眼同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议的自己的脸,怎么会这么快?而且这么悄无声息就已到跟前?说不出的慌乱堵在心口,我拉起张青洋就跑向帐外。

  东南方的营帐火光冲天,隐约的撕杀声让我知道他们并不是毫无抵抗,但是对方太强悍了……身后远处传来阵阵巨响,是什么?“炮,火炮!”有人这样哀鸣。轰鸣而诡异宛如噩梦中丧礼的钟,我冲着张青洋大喊:“叫他们不要救火了,所有人都上马从来路撤退!听到没,听到了就快去──”

  张青洋虽然是老将可我猜到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状况,傻了半天才反映过来急急的去了。莫说是他,恐怕就是三哥他也决不会想到,对付这区区五千骑兵就动用了象征王家支柱的赤炼青铜炮,而且看来是有一百多尊,别说是打败我们,就是把我们都轰成马蜂窝也绰绰有余。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出动这样的重武器,这一刻我无法细想,最快速的上马猛冲到已经快被突破的东南角,我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鲜血随着它而舞动,脉搏随着它狂燥,我想把喊声传到每个还在抵抗的士兵耳里,可我做不到,他们只能听到地狱召唤的炮声和利器穿破皮肉筋骨的碎裂声。我不停的喊着挥舞着剑,硝烟中摹绘出血色的夜空,如果老天他长着耳朵,他一定能听到我在怎样撕扯着喉咙喊:逃!快逃!

  又有两个士兵倒下了,血肉模糊到看不清楚脸目,我来不及为他们难过,因为炮声停止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山上火把点点,连成一片与星光同辉的海洋,那是历渊军!历渊军的突袭骑兵正式登场了!他们快速的移动着,迅捷勇猛如一只只渴血的飞狼,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我带来三千步兵,他们没有马根本不可能躲过这样快速的进攻,几乎没有阻挡半刻就全数湮灭在对方的铁蹄下。

  我们溃不成军的不断后撤与他们灭顶的残忍冲杀是如此的鲜明可怖,我带领着剩下的骑兵向朝霞关右翼的山头撤去,张青洋和几个军官在一旁辅助我,张青洋额角处的血已经凝结,他见到我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疲惫:“被包围了,对方大概还有三万人左右!我们这边顶多剩四千人,两千匹战马,没想到……”

  我拍着他的肩安慰他:“撑着点,等待援军!”自 由 自 在
  张青洋终于摔开我得手撕声道:“哪里来的援军,这种包围根本冲不出去,就算派人求援,不到明天下午是不可能赶到的!”没有说出口的指责和说出口的愤恨让我一阵心痛,的确是我带他们来冒险,原本八千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那时还怎样信心十足的喊着‘不怕死!’,而我又是怎样许诺他们‘不会让他们送死’,仅仅一天这就成为了无法实现的诺言吗?我不甘心,就算是注定失败的收场我也要漂亮的结束,给敌方以狠狠的重创!

  “你是谁的手下?”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看到些须的绝望和不甘,有不甘心,这就好办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不情愿的说:“您的部下!”
  我煽他一个耳光,应该不比给三哥的轻,他射来仇恨的眼光时我告诉他:“不对!你是三哥的手下,永远不要忘了,铁血元帅的手下没有孬种!就算没有支持,我们也要带着敌人一起下地狱!何况……我叫李术先一步向朝霞关的左翼出发,算一算,可能就快要到了!”

  我听到微微的抽气声,几个军官甚至捏紧了拳头发出‘咔吧’的响声,那些熟悉的又是陌生的眼睛重燃了一种我最希望看见的东西──斗志!
  我尽量笑的豪迈一点再次拍一下张青洋的后背然后对在场的人说:“去告诉你们的属下和所有见到的兄弟们,要他们一定撑到明天早上!”
  “是!”“遵命!“十几道齐唰唰不约而同的回答让我觉得肩膀也痛了起来,那里担负着四千个士兵的生命和所有希望。
  张青洋颤抖着双肩猛然向我跪下大声道:“如若第一营没有全灭,青洋原自请死以谢冒犯太子之罪!”我微一愕然,随即想起李术曾对我说过:第一营是张青洋一手操练出来的,对他来说,第一营就是他的命根子。我很想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嘲笑他的迂腐和顽固,但话到嘴边却是无比真诚的由衷赞美:“三哥的手下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汉!”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我都如同是被人抽转的陀螺,一刻不停的旋转,面对历渊军潮水般一波不停的攻势我几乎把我所能想到的全部招数都使了一遍,火攻,毒烟,滚木,甚至把两百头战马弄疯冲下敌阵,然而这一切小伎俩的手段,在面对敌军成倍得人数和不曾谋面的将领时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我不知道他怎么猜到我会这样做或那样做,甚至连顺序都了如指掌,他的每一步排兵步阵都能把我军刚建立的小小优势打的粉身碎骨,就好象要让我们窒息似的,一步步掐住我们生命的脉门,我看着渐渐涌上来的历渊军群蚁般的砍伐着树木,心里就像最后的蜡烛也要烧到尽头,当所有树木砍尽,就到了我们无处藏身受死之时,我抚摸着腰间那快丹血令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三哥在说:瑾汶,对我来说,你最重要!

  三哥,没想到第一次上战场就落了这样的结果,我输了,很彻底,对方是个料敌如神的家伙,输给他我心服口服!但是明天,李术的两万大军奇袭而来,任他智计过人也挽不回失去朝霞关的命运,很可惜,我看不到了……

  “太子,树木基本上已经砍光,敌军片刻就会冲上来,该怎么办?”张青洋激战过后的脸显得忧郁而沧桑。
  “所有人上马,准备突围!”我大喊着最后的决定又小声的对他说:“对不起,第一营保不住了。”
  这个铁铮铮的汉子虎目含泪呜咽着说:“太子和元帅的手下…都没有…孬种,我们跟他们拼了!”
  我点点头,这一刻只有拼了!眼前的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心跳呼吸,除此我再也听不见其它声音,我抽出剑高高举向天空,并非要刺穿苍茫星宇,我只是举着形成这样一个不屈不挠的姿态,让浩瀚的宇宙来见证我昙花一现的戎马生涯,我坚定而决绝的高喊着:“冲──”。

  蹦石般的滚滚而下,气势万钧的重锤出击,就连战马都已经将血脉奋张到极限的颠峰,我想要以身作则的冲到前头,可张青洋他们总是不着痕迹的将我推到身后,然后让我眼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中箭,中枪,然后是无止尽的刀剑相击、血肉相搏,鲜血染红了我正看着的这个世界,从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武功低微、身体孱弱……一只冷箭穿胸而来,我堪堪的躲过让它扎在肩头放血,继续喊着冲杀的口号,向前再向前!没有手软,不敢停留,原本心慈手软的我在战场上居然也是个地狱的修罗。撕杀声中听到曾经萦绕于心中的久久不去的那个人在喊:“给我捉活的!听到没有!活捉对方的主帅──”。

  瑾琦?瑾琦?我寻声望去,果然是他,昔日的五哥今日的滠王,他身着白银战甲,黑色披风飘遥华丽,骑在高头战马上不怒而威霸气四逸,宛如高山临渊势不可撼!
  我心头一震马上喊:“到我身后,所有人到我身后~~~~~~”我不知道能保住多少人,但我知道我一定要这样做!果然没有人再敢随便放箭,他们都小心翼翼的靠近,不停的搜寻我的踪影,包围向我这边密集,我已经身力焦脆的就像到了没水的沙漠,看不清楚周围死亡的脚步是左是右是近是远,但是我仍然用尽全力挥着宝剑,抵抗敌人非是至于死地却凶狠异常的进攻,‘多撑一刻,多撑一刻!’我不停的对自己催眠,只要我的背后还有一个自己的士兵,我就要撑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刻。那人冷冷的嘲讽:“几天不见,你到长进了啊!给我耗死他们,他身后的人一个不留!”我几乎就要因为这样的命令而举剑自刎了,就在那失落的瞬间我听到天空的响雷,一个烟花眩亮了漆黑的血夜也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有敌人的惊讶和慌乱,也有自己人的狂喜和感叹,“援军,是(敌人的)援军!”声音炸开比天空的烟火还要璀璨震撼。

  “慌什么…给我挺住…先捉住他…给我捉住他!”
瑾琦暴躁的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让人害怕自己会在下一秒钟被它的尖牙利齿抓裂撕碎,但我顾不了这许多,我一个劲的打手势让我身边所剩无几的人马向烟花处突围,活一个是一个……

  “陛下,快撤退吧,那边的敌军已经杀过来了──”拼死的战斗着,我隐约听到这样令我欢欣鼓舞的话。
  “你们这些废物,连个半死得人都抓不住!把箭给我──”
  我勒住缰绳,扭头向着支援军驰去,我仿佛已经看见威远的大旗迎风飘扬,我仿佛已经听到他们在喊:“太子,小心~~~~~~”
  “嗖──嗖──嗖──”连着三箭破空逼来,我应声落马,腿上腰上各插着一只箭,几乎穿骨,都在喧嚣着我脆弱的鲜血和那人势在必得的决心,我再也没有一丁点力气爬起来了,动一个指头都会让我疼痛万分,但我仍努力的抬头看着,看着不远处的援军,我想看着援军浩荡而来所向披靡,我想看着李术一马当先万夫莫敌,我更想看着三哥在遥不可及的主战场上高奏凯歌胜利前行……

  三哥,我多想看到啊,但我可能看不到了……我听见瑾琦独特的马蹄声霹雳般的驶近,我闭上眼仿佛幻听又是那么的无比真实,我从没听过他这般凄厉而惊慌的喊叫,他在喊:“他是我的────”

  原本已经死心的我不可置信的感到自己被卷到空中向后拽去,睁开眼正对上瑾琦妒恨痴狂的双眸与我交错,剎那的瞬间又好似定格的静止,我以为我会这样直到永恒……“噗──”的一声,我已经落到那个情深似海的怀抱,我所知道的这个怀抱大概会永远为我敞开,所以我安稳的闭上眼睛放心的投入无梦的昏厥,哪怕这也许只是我失血过多而产生的幻像我也一无所怨!

  
  破茧(十二)
  我并不信佛,不相信人死了会有轮回转世,我也不想轮回转世。人死了也不过就是腐化成灰随着风决尘而去,什么也不带走,什么也不留下,于是我便可以拋下所有的爱恨情仇,安静的沉睡,不在有所留恋,我一直以为我死时就会这样决绝,但我发现我做不到,耳边很嘈杂,很多人在对我说:回来!回来!我到没想过这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特别吵,不如想象中的安静,我连睡都睡不着,我很生气,我决定不理他们,我想要安安静静的睡觉,但有人总是和我作对,他的声音特别让我惊心动魄,我听到他说的那句话时便不敢再睡下去了,他说:“瑾汶,你若死了,我便下去陪你,等着我!”

  “醒了,太子殿下醒了,快叫大夫──”像是李术,他的声音如此尖劣,以至于让我想再昏过去,可我又怕他再大喊大叫,所以我只好皱着眉头看他,希望他明白他的破锣嗓子让我很不舒服,可显然他不明白,周围的人也不明白,我师傅(刘军医)一边诊脉一边问我:“太子,哪里还疼吗?”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挤出一声“啊~”,我便再不敢开口,原来我的声音竟比李术的还要难听百倍。宇翔急忙给我端了杯水扶着我喂我喝,我边喝边想还是他体贴我的需要,忽然又觉得不对,我惶惶然的看他,看着周围,我师傅和宇翔怎么在这里,他们不是在三哥的军队里吗?难道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是我心中的幻想?

  “你~~们~~~”我嘶哑的发出声音,我觉得很难听,像撕扯着烂布的声音,李术还在一边配合我奏起他的破罗说:“大夫,太子发烧了,你看他脸红的……”他说的话使我的脸更热,我不是发烧,我只是心里有鬼,因为这一刻人再多我都只想见那一个人,所以感到特别不好意思。

  老军医太敬业,摸上我的额头就要给我开退烧的苦中药,我连忙摇头硬是憋出一句:“没~~事~~休息。”
  知心的宇翔忙把大家轰走又给我掖好被角才万分不舍的离开,知道他关上了门我才悠悠然的继续沉眠,希望再醒过来时,有个特别想见得人能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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