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罹城 上————温暮生
温暮生  发于:200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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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玘不好意思的笑笑。

“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吧,不然我馋了给你抢了。”

元玘这才拿起那盒子里附带的小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下来,放进嘴里。

甜腻的感觉顷刻之间溢满整个口腔。

“太甜了。”元玘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却越擦越花。

蒋山崎吞吞口水,把头扭到一边不看。

蛋糕虽然小,但元玘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便宜了蒋山崎,不过这老头也向来不是可以跟人讲客气的料,元玘让给他,他只一口就吞了下去。

“味道还不错,不过想想大小姐做的东西进了我的胃,真是想起来就满足啊。”蒋山崎舔舔手指,一脸的意犹未尽。

元玘噗哧一笑,末了,才缓缓说:“其实我觉得珊珊小姐是个好人呢,虽然……”

“虽然她脾气有些冲,有些古怪,是吧。”蒋山崎接过话。

元玘偏头看着他。

蒋山崎轻轻叹了一声,说:“元玘啊,其实我知道珊珊小姐前段时间很排斥你,甚至还有意给你制造了那么多麻烦,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去恨她,毕竟身处这样家庭的孩子,父亲长年在外,母亲又忙于应酬,朝夕相处的又只有一个冷面冰山的哥哥,她养成那样子的脾气,也是不得已的事。”

元玘微微一愣,“怎么会这样,难道珊珊小姐没什么朋友么,同学呢?”

“嗨,还同学。”蒋山崎摇摇脑袋,“珊珊小姐就读的是法国一等一的贵族学校,里面成片的名媛千金,个个都心高气傲,谁也不理谁,他们的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们把利益排在第一位,所谓的朋友同学,不过是将来前进的拖累和阻碍。”

元玘默然了,原来纪珊珊的生活是这般的单调,自己以前没什么朋友,不过是因为太自卑而不愿与人接触,但纪珊珊却恰恰反了过来,她所身处的环境教育着他,也彻底断绝了她获得欢声笑语的机会。

到底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元玘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频频抬起头,嘴唇抿了抿,好半天,才轻声问道:“山崎大叔……你知道白然么?”

蒋山崎原本抖着烟灰的手顿时凝滞在了半空中,他缓慢地侧过头来,朝元玘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元玘看着蒋山崎忽然之间变了的脸色,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触到了什么雷区,他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偶尔在纪翔与珊珊小姐的争执里出现过……我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蒋山崎重新吸了口烟,仰头靠在躺椅上,双眼直视着空旷的星空,“算了,我就告诉你吧,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你若是不提,我想我都快忘记了。”

元玘轻应一声,安静地听着。

“白然那孩子的出现,可以说是整个纪家挂过的最剧烈的一场龙卷风,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的一个男孩子,可以拥有那么一张完美的脸。”

蒋山崎目光深沉,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两年前,白然是作为大厨的助手被聘请进入纪家的,那个时候他也像你一样,只是十几岁的小男生,小小的,瘦瘦的,也不爱说话,头发很长,刘海垂下来可以挡住一半的脸。原本大厨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没有给他派什么重活,只是刷刷盘子,脸菜刀都不让他碰,直到有一天是珊珊小姐的生日,但是原本的糕点师却因为突然病了没有将生日蛋糕及时送来,于是白然这小子就自告奋勇地烤了个蛋糕,在生日宴上端了上去。”

“珊珊小姐的生日宴是夫人操办的,自然名流云集,可以说那一次,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的便是白然了,哈哈,那是我第一次从正面看那小子的脸,却一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说到这里,蒋山崎还特意咂咂嘴,滑稽的表亲看得元玘不禁一笑。

“小姐与白然,也是在那天晚上认识的,想想这宅子里的佣人,有几个没遭珊珊小姐做弄过,所以人人都怕她,而越是这样,珊珊小姐就越爱作弄人,白然撞到这枪口上,给整了几次足的,我记得最夸张一次,因为那时普林斯利患了气喘,白然就给他弄了些汤药,但又一次珊珊小姐却将汤药悄悄换成了辣椒酱……那次差点就把普林斯利的老命给整进去了,后来夫人查到白然手上,没想到白然一下就把事情担了下来,大冬天的被罚在院子里淋了一夜的雨。”

“当时那个惨啊,我看着都心酸,那孩子脸都给冻紫了,可还是面带微笑的样子,也不否认,也不求饶,背挺得直直的,直到珊珊小姐看不下去找夫人将事情全盘托出,白然才被接进了屋子,也是因为这件事,白然与珊珊小姐之间的关系,就有了些微妙的转变,我明显感觉那段时间珊珊小姐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多,只要白然一空下来,她就会去拉着他到处玩,白然也不会把珊珊小姐当做雇主,永远随着她,有时候看见他们两个并肩走着的背影,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蒋山崎闭上眼睛,语气突然变得怅然许多。

“那后来呢,白然怎么走了?”元玘问。

“后来,后来便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严重到不可原谅的事情。白然他,窃取了纪氏最为中心的商业机密。”

“啊。”元玘轻呼出声。

“想不到吧。”蒋山崎淡淡说,“我也想不到,但却是被纪翔少爷亲自逮到的,他承认的也爽快,说真的,我还真看不出来原来白然还有那种本事,先不说他是怎么打开三道锁进入少爷房间的,单是房间里少爷为存有绝密资料的电脑所设定的保护程序,就算是尖端的黑客,没有一天时间也休想破译,但白然却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将所有的资料导出了99%,若不是他一不小心触动了电脑里早就装好的异常报警装置,恐怕他那时就成功了。”

“少爷发现这事情的时候相当恼怒,再一查,其实白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厨师学校的毕业生,他的身份经过周密的伪造,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一个高级商业间谍,服务于世界上一家秘密的地下民间情报组织。”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最难过的就是珊珊小姐,纪翔少爷因为某些方面的担心而没有通知警方,但却立刻要白然离开法国,将白然赶走那一天,是珊珊小姐第一次当着少爷的面大哭,而且是抱着他腿哭叫着让他留下白然,但少爷怎么可能同意,所以最后,白然还是走了。”

“怪不得珊珊小姐这么讨厌家里留有外人……”元玘摸了摸鼻子,“我现在总算明白他为何会与纪先生有那么多的争端了,恐怕那时,珊珊小姐是深爱着白然的吧……”

“唉。”蒋山崎跟着叹气,“这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况且也过去两年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会被时间冲淡的。”

“是啊。”元玘附和道,“我想有一天,珊珊小姐会从悲伤里走出来的。”

这一个故事,元玘足足听了有大半夜,到说完的时候,天边,已经渐渐地现出一抹白色。

“快去睡吧。”蒋山崎打了个哈欠,到天大亮好歹也能再睡上两个小时。

“恩。”元玘点头,“山崎大叔你也好好休息。”

说完,他进了房间。

心里似乎有个一直缠着的节解开了。

只是,知道那背后的故事,元玘并不觉得有什么轻松的地方。

倒是心里的沉重,又加深了一分。

闷闷的。

Chapter 17(2)

跟着郑羽妃学画真的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郑羽妃浸淫绘画多年,其知识见解之渊博,总是让元玘听得目瞪口呆,只是偶尔郑羽妃会谈到韩枫,但元玘总能巧妙地引开话题,他现在有些害怕提起这个名字,以及与这名字有关的一切。

这段日子以来,变化最大的要属纪珊珊。

自从画展事件过去之后,她对元玘的态度有了最本质的改变,至少不再冷言冷语,而把元玘当成了一个难得的好友。

这两人虽然出生在不同的家境,但少年时的孤独让他们形成了难得的默契,纪珊珊甚至豪迈地拍着元玘的肩说:“元玘,以后你就是我哥们,这宅子里若是谁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一准帮你出头!”

这话说出来时,普林斯利听见了都会忍不住发出笑声。

纪珊珊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别说其他人,如果是纪翔欺负元玘了,我一样照管不误!”

纪翔。

听到这个名字,元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前些日子郑羽妃无意中提及,纪翔的生日快要到了。

“珊珊。”元玘问:“纪翔的生日是不是快要到了?”

纪珊珊一愣,随即答道:“是啊。”末了,她还笑笑,“你不提,我都要忘记了,没想到那个整天板着一张脸的人如今都二十四岁了。”

元玘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纪珊珊瞧他这样,笑道:“怎么,你准备要送东西给那个大冰山?”

被人一下拆穿了心底的想法,元玘的声带顿时打结了:“我……我……”

“瞧你这样。”纪珊珊背着手晃了晃脑袋,说:“他过生日那天纪氏要为新的土地开发企划举行揭牌仪式,到那时会在纪氏办公大楼的顶层举行酒会,也算是给他办了一个生日会,那大冰块平日里没什么朋友,只会与一帮官场打滚的家伙勾心斗角,哈哈,我还真想看看他收到你礼物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元玘的脸已经被说得红了一大片,他急忙打住纪珊珊的话,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看来女人家的猜测真是可怕。

“元玘,你就尽量准备吧,我很拭目以待哦。“纪珊珊说完,还轻轻捏了捏元玘的脸,回房间去了。

元玘垂着头笑笑,其实纪珊珊说得没错,他是想要送给纪翔一个礼物。

只是,他只是个穷小子,什么也买不起,末了,还只能用最俗套的方法:画画。

这也没错,他现在,只有手头的笔还能撑些面子。

日子很快过去,纪翔翻回大宅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喜欢窝在书房里整夜整夜的看书,而碰上这个时候,元玘也不睡了,就窝在书房的角落里一本一本地整理着散落的书本,也是一夜。

然而他通常都会睡去,到醒来时已晨光熹微,身上盖着一件散发着淡淡烟草气息混合着古龙水的外套,暖暖的。

他知道那是纪翔帮他盖上的。

别人都说纪翔除了工作眼里都不会有别人,而且冰山冷面,神经大条。但他元玘并不这么觉得,因为在他看来,纪翔只会默默地关心别人,虽然他从不会在外在上表示出来。

终于到纪翔生日这天了。

从两日前开始,纪翔便再未回过宅子,大概是在公司里面筹备今日的酒会,而郑羽妃本来打算今日出席,谁料突然身体抱恙,被医生建议在家卧床休息,去不了了。

元玘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灯芯绒的长裤紧紧裹着他修长的双腿,脚上皮鞋澄亮,上衣精巧的设计勾勒出他瘦削但是紧致的身材,黑色面料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出一种想象不到的贵气。

这身衣服是纪珊珊丢给自己的,本来今日那种类似生日宴的就会,他元玘没有资格参加,但纪珊珊要拉上他作为“纪氏大小姐出席酒会的男伴”,这身份可立马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元玘从未穿过如此华贵的衣服,他甚至从纪珊珊手中接过那些精致的购物袋时就被吓了一跳狠的,随便一件都是几千欧元,这些衣服是金线还是银线织的啊!

所以今天他穿着这一身站在宅子的正厅里,显得尤为拘谨,动都不敢动一下,怕的就是如果一不小心将这衣服扯坏了,那还真是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纪珊珊穿着一身黑色短裙小洋装从楼梯上款款走下,看见元玘,她顿时愣了一下,继而惊叹地咂咂嘴,“天哪,元玘,果然是人靠衣装,你这身衣服穿上身,绝对无法将你与以前的那穷小子扯载一起。”

“珊珊,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元玘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这动作惹得纪珊珊又是一阵惊呼。

“举手投足都这般优雅,天哪,你该不会流落民间的哪国王储吧!”

瞧见纪珊珊那不断张大的嘴巴,元玘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是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怕就怕纪珊珊又瞧出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来。

流落民间的哪国王储,这还真是元玘长这么大听见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哈哈,不闹你了。”纪珊珊走上前,自然地挽上他的手,“我们快走吧,我敢说我个要是看见你这副打扮,没准比我还要吃惊,肯定的。”

元玘苦笑着摇摇头,与纪珊珊出了门,坐上一辆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加长凯迪拉克,车子平稳地驶出院子,光亮的车身倒映着路边七彩的霓虹,一小时候,车子穿过凯旋门,停在了纪氏高大的写字楼前。

此时整个纪氏大门处已经被一群记者与摄像机围得水泄不通,看来这次纪氏企划的酒会也吸引了不少新闻媒体,元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因此当侍应生为他拉开车门,所有的闪光灯都对着他时,他竟然只是呆呆地望着脚下一路延伸到大楼大门口的红地毯,迈不开步子。

纪珊珊也没料到会遇上这么大的排场,不过她好歹对这些场面已经习以为常,露出最为自然的笑容,轻轻戳了戳元玘,小声道,“不要看周围,也不要理任何人,你就把他们当做空气就好,我们只需要一路走到那大门里去。”

元玘僵硬着点点头,迈出步子下了车,顿时周围的闪光灯白昼一般亮了起来,纪珊珊也紧随着他步伐优雅地走下车,很自然地挽住元玘的手,对着周围的记者们恬然一笑,然后与元玘快步朝门内走去。

不远处,有数名记者正对着摄像头用法语快速地播报着:“本市最大华裔企业纪氏集团今日相约卡伦威特集团召开新土地开发企划的记者就会,刚才走过去的正式纪氏集团千金,现纪氏总裁纪翔的胞妹纪珊珊,至于他的男伴却是一张生面孔,我大胆猜测应该是哪家公司培养的演艺圈后起之秀……”

那声音很大,飘飘忽忽传到元玘耳朵里,他顿时一阵汗颜,还好身边的纪珊珊一边拽着他急走一边说,“不要去管那些记者,随他们怎么说去,反正你也不靠这张脸吃饭,上上报纸电视也不会损失什么。”

一边说着,纪珊珊的步子越来越快,差点就要小跑起来,待真正迈进公司的大门,所有喧嚣消失的一刹那,他们才停下步子,不断喘着气,末了,相视一笑。

元玘有意思地看着纪珊珊脚下那双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摇摇头说:“我真是服了你了,穿着这样的鞋都能走那么快。”

“切,你以为做女人容易么。”纪珊珊弯下腰去,丝毫不顾惜形象地揉了揉脚腕,好半天才直起身,还好周围没什么人,恐怕谁也无法想象纪氏千金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样子。

二人有保安领着直接坐上vip电梯进入了宴客厅,脚刚踏上宴客厅那厚实的绒毯,元玘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方的迹象。

纪翔还是与平日里一样,高大的身影格外显眼,光芒万丈地毅力在人群中心,优雅的谈笑,平日里冷峻的脸上露出微微笑容,元玘竟然看得痴了。

“哎,这不是珊珊小姐吗,没想到今日你也出席了,见着你真是荣幸。”边上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二人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长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左耳处戴着一条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钻石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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