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罹城 上————温暮生
温暮生  发于:200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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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fect!”妇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男孩,你是留学生吧,在哪里上学呢?”

一句话可问倒了元玘,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窘迫地答道:“我没有上学,现在在这里……打工。”

“打工?”

妇人凝视着他的脸看了片刻,说:“看你刚才的功底,对于绘画一定比较精通吧。”

“还好。”元玘答:“以前有学过。”

“是吗……”妇人又问道:“一个人在国外,会想家吗?”

元玘点点头,又摇摇头。

妇人知趣地一笑,把手中的画夹收起,站了起来:“那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你的画。”

元玘同样抱以微笑。

听见脚步声在耳边渐行渐远,妇人已经走开,元玘突然心里有一丝丝地开心,看吧,刚才那人在给自己道谢呢。

其实,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总会有些作用的吧,至少,还有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开始细细感受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如此惬意。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远去的脚步声却又响了起来,离开的妇人又回来了。

“男孩。”她问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呢,不介意地话……陪我散散步如何?”

韩元玘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只是因为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就答应了妇人的请求,此时也不好推辞说要回去工作,如果今天太晚回去的话,不知道山崎大叔要怎么说呢。

“还让你帮我拿东西,真是麻烦你了。”妇人突然开口说。

“阿,不会,这画夹挺轻的。”元玘赶忙道。

妇人一笑,二人缓慢地又向前走了一段,妇人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一边说:“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陪我散过步了。”声音有些失落,她的脚步也放缓了。

“您没有孩子吗?”元玘问。

“有,不过我的孩子总是很忙,而且我常年在国外,平时很少有时间相聚。”妇人长叹一口气,“其实我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孩子,从小到大,除了在他的身上加诸各种各样的责任,就没有像一个正常母亲一样好好陪过他……我想,即使他表面不说,在心里,其实他心里是恨我的吧。”

“不会的!”元玘突然大声道:“不是这样的。”

妇人愣了,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元玘。

“作为孩子,不管怎样,都是不会记恨自己的妈妈的。”元玘语气急促,却字字清晰:“因为每个孩子都知道,妈妈只有一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即便你……即便你对你的孩子再不好,他也不可能真正地恨你……况且你也不像一个恶劣的人。”

妇人笑了,“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一个恶劣的人的?”

“因为你的眼睛。”元玘答。

“眼睛?”

“嗯,最老套的说法阿,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妈妈告诉过我,一般眼眶比较大,眼角上挑的人都非常富有爱心,那个……阿姨,你刚好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所以我才能这么地肯定。”

谁知听到这话的妇人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僵硬了,像是时间瞬间定格,元玘一下慌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了什么话,只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妇人的变化,良久,妇人才逐渐恢复到正常地神态,却也忧伤地低下头,淡淡说:“那句话……很久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呢……很久了……真的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元玘噤声。

她吸吸鼻子,再抬起头时,虽然笑着,可是眼里却湿润了。

“你以前学过画画,是吧?”她突然问道。

元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兴趣,我已经很久不画了。”

妇人哦了一声,半响,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让你陪我散步吗?”

元玘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

妇人说:“因为,我发现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顿了顿,她又说:“从你坐在那里开始,我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副轮廓,那种神态。然后当我看到你画画的姿势时,我更惊讶了,因为你的姿势与他一摸一样,不,不止姿势,连眼神也一般无二,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虽然我知道,你明明不可能是他。”

妇人一声长叹,不再说话,仿若有无尽的哀愁,却不知该如何倾诉。

“是吗?”元玘惊讶道:“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呢?”

谁知妇人的表情却更加沉重了,她低声说:“他……死了,很多年了。”

元玘露出惊讶的神色。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道着歉。

“没有关系。”妇人摆了摆手,“我已经努力了很多年不去回忆他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也不会想起那么多的事。”

就在这时,妇人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低声说了几句后,对着元玘说:“真不好意思,有人来接我,看来我要走了。”

她淡然一笑,“今天真的很高兴能遇见你,还有,谢谢你的画。”

她对着元玘伸出素白的右手。

元玘看着她,也笑着把手握上去。

“不客气。”元玘说:“你不要觉得我麻烦就好。”

就在二人交谈时,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已经以极快地速度从大街上密集地车流中穿越而出,在滑过一个漂亮的甩尾后,分毫不差地停在元玘与妇人身前,元玘还惊骇得尚未回神,跑车的门已经打开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行李丢在机场,自己却悄悄跑到这个地方来!”伴随着清泠的声音,一只细致的黑色高跟鞋出现在了地面上,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紧接着,她的视线游移到了韩元玘的身上,突然呆住了,大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玘也是一愣,失声叫了出来:“珊珊小姐?!”

Chapter 9(1)

跑车风驰电掣的穿行与熙攘的车流之间,像一道红色的闪电,驾驶坐上,纪珊珊喘着粗气,用力地旋转着手中的方向盘,好像要把它整个拧下来一样。

郑羽妃面目含笑地坐在后排,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韩元玘则窘迫地坐在她的身边,双眼不安地在车上两个女人之间游移。

他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怪异的气氛。

“妈,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要让我给这个小子当司机阿!”纪珊珊怒气冲冲地说着,猛地一踩油门,顿时跑车的速度又往上提了一大截。

“珊珊,开车的时候别说话,注意安全。”郑羽妃轻声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来接过你的位子,当你的司机,嗯?”

相当平静的语气,不痛不痒地就把纪珊珊的话甩了回去。

“呃……”,纪珊珊一下没了言语,过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的……”她说话的同时,元玘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了,窗外风景流逝的速度又增加了一大截。

“呵呵,我女儿从小这种性格惯了,你不要介意,她只会在自己人面前这样,在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她可是非常淑女的。”郑羽妃转过头,含着笑对元玘说:“不过我真的想不到,原来被翔儿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嗯。”元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淡淡说:“我真的很感谢纪先生,如果不是他的话……”话说到一半,纪珊珊气极败坏的声音却又插了进来,“谁说我和这小子是自己人了?我才没有说过!还有,妈,你明明知道哥哥最讨厌那个称呼了,什么翔儿翔儿的,多肉麻。”

“是吗?”郑羽妃眯起眼睛,笑得更灿烂了,“珊珊,他不喜欢是他的事,可我叫不叫是我的事,既然他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要故作正经地叫全名?你要是再不认真开车,回去我就打电话和你的班主任探讨探讨你最近的学习情况。”

“……算了,随便你。”无奈地低语了一句,纪珊珊一边继续虐待着手中的方向盘,一边嘀咕道:“反正每次哥还不都是冲我撒气……”

“让你看笑话了。”郑羽妃又转过头,悠悠然对元玘说着:“普林斯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真的挺好奇,因为我家翔儿的性格……我很清楚吧,他一般是不会多管闲事的,所以,我一直就想知道,他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顿了顿,她又问道:“你在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嗯……”

看到元玘迷惘中带着一点忧伤的样子,郑羽妃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一直相当讨厌弗雷那个老变态,要不是有多方面的顾虑,我是肯定不会让我的翔儿去和那种恶心的同性恋打交道的。你曾经落到弗雷手上,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你的遭遇。”

郑羽妃愤愤地说着,似乎对弗雷深恶痛绝,“而且最让我不解的是那种败类居然身居高位这么久,有时候,还不得不佩服他所惯用的手段伎俩,混官场,他还真的很成功。”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元玘问:“你的父母呢,他们对你的失踪都无动于衷吗?”

元玘目光变得悠远起来,面对着郑羽妃关切的眼神,他只是笑笑,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他们死了。”

“死了?”

“是啊,死了。”

车子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发动机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声响,郑羽妃原本愤慨的神色逐渐平复,带上了一丝伤感,就连纪珊珊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也变得柔和起来,唯有韩元玘的表情没有变化,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些伤痛早已化为麻木,深刻心底,难以再表露出来了。

郑羽妃突然长叹一口气,她缓缓拉起了元玘的手,放缓了语气说:“孩子,你放心,呆在我家里没什么可担心的,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别人怕弗雷他权大气粗,我还巴不得见识见识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韩元玘愣愣地看着面前妇人亲切的神态和动作,还有她眼里慈爱的光芒,那温馨和蔼的感觉,突然让他觉得好怀念。

“谢谢你。”元玘回过神,感激地说着,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个称呼“纪太太。”

“呵呵。”郑羽妃拍了拍元玘的手,“别那么叫,多生分,以后你就称呼我羽姨好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元玘,一兀元,王己玘。”元玘认真答着。

“元,玘。”郑羽妃点点头,“你多大了?”

“十七岁。”

“是吗……比翔儿小六岁,比珊珊大一岁呢。”

“什么?他比我大?”纪珊珊又回过头,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手里还握着方向盘,“天哪,他那样子……哪里看得出来比我大了!?”

郑羽妃嗔道:“又不好好开车,你要我说几次才行,等会被交警抓了我可不会再帮你说话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没有驾照的。”

纪珊珊吐吐舌头:“知道啦,妈,都已经到了,你就少说我两句!”说完,她又望向元玘,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才正过身子。

这是韩元玘第一次发现纪珊珊也会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女孩,一直都是一个高傲,无礼又蛮横的富家小姐。

他突然觉得纪珊珊也许并没有那么讨厌,虽然他并不讨厌她。

跑车丝毫不减速的在蜿蜒的路上连拐过几个大弯,哗啦一下冲入纪家的院子,带着一溜烟尘停在了大宅的正门口。

宅子的门此时也打开了,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普林斯利带着一众女佣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惊讶又担忧,看见纪珊珊潇洒地下了车,一肚子苦水就跟着冒出来了。

“小姐,你每次都这样开车,非要吓死人不可,更何况夫人还坐在车里,求求你能不能小心一点!”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上前,为郑羽妃打开了车门,看见坐在郑羽妃身边的元玘之后,也只是稍稍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立刻恢复了正常。

纪珊珊白了普林斯利一眼,掏出车钥匙丢给一边的一个女佣,轻声道:“叫人帮我把车停好哦。”然后头也不回小跑着进了房子。

“行了普林斯利,你再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我自己的女儿我比你了解。”郑羽妃优雅地从车上走下,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连着手里的皮包一同递给一边的女佣,“我都懒得去操心了,你就更不用操心了。”

“知道了夫人。”普林斯利点点头,又说:“那么,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餐,用不用我打电话叫少爷回来?”

“都不用,现在公司很忙,不要打扰到翔儿工作。”郑羽妃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接着说:“立刻联系汤姆,就说三十分钟之内我要在书房见到他。”

普林斯利再点头,“好的,马上去办。”

韩元玘此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整了整身上的衬衣,正打算离开,却突然被郑羽妃叫住了。

郑羽妃指着他,向普林斯利问道:“普林斯利,这个孩子,现在在宅子里做什么工作?”

普林斯利眼含深意地看了元玘一眼,回答说:“元玘啊,我现在让他和Jone处理园艺方面的事情,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是中国人,所以沟通起来会方便很多。”

“这样吗……”郑羽妃埋头思考了一会,又问:“书房里的书籍整理员,你有找到合适的人吗?”

“没有。”普林斯利答道,“目前并没有安排什么人,都是我在整理。”

“ok,这样,你安排他去书房,可以帮忙整理资料和画什么的,在外面弄园艺风吹日晒实在是不适合。”说完,她冲着元玘微微一点头,也进了屋子。

元玘恍惚地站在那里,郑羽妃刚才的表现,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每一个神态和动作都端庄无比却又威严十足,不似在车里的温和,而是类似于纪翔的雷厉果断。

“想什么呢。”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韩元玘才突然回过神,普林斯利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干笑了一下:“没什么。”

“是这样的。”普林斯利说:“夫人决定让你以后去书房整理东西,所以……”他耸耸肩,“跟我来,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哦,好的。”元玘赶紧点头,跟在普林斯利的身后走进大宅,穿越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一间佣人的更衣室。

普林斯利转着眼珠在韩元玘身上上下扫了一通,打开一边的衣柜,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件白色的体恤衫和黑色的工作裤。他把衣服丢给元玘:“赶紧换上,如果让你穿着那身脏衣服进书房,夫人还好,少爷非要了我的老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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