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 下 (生子)+番外————素梨竹影
素梨竹影  发于:2009年12月16日

关灯
护眼

  桢琪见他如此,也放心许多,她见他俩渐渐和睦,席原不再像一开始探讨完后转身而去,时常和不落烟闲谈片刻。桢琪便准备了琴棋等物,都是风雅之辈,于此道的造诣自然不浅。

  这日不落烟突来兴致,取出沉寂许久笛子,为席原和桢琪吹奏一曲。清扬的笛声如淡淡的薄雾,慢慢笼罩人心,等发现时,已经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请在吹奏一曲,我愿献上一舞。”许久,席原才从沉醉中清醒过来,低声说道。

  不落烟不免欣喜,席原的舞技曾经可是富有盛名的,便将笛子再次放到嘴边,薄雾般的笛声又在庭院中缓缓弥漫。他有意放低笛声,以免和席原的舞姿相争。

  席原轻轻落到庭院中,皓腕优雅一扬,美眸随意一飘,顿时美艳夺目。此时夕照迷人,鲜艳似火,一阵秋风送爽,红叶在他身边缭绕,和他身上里面衬着白里的淡紫色的常礼服相映相衬,他的舞蹈也渐入佳境,步态绝妙无比,眼中秋波粼粼,一点没有失去当年艳名正盛时的丰姿。蛇族原本阴柔,他的舞姿没有女子那么柔和,是温柔中带着韧性,透着英气,另有一番赏心悦目的风韵。

  不落烟不能不感叹,他虽然风流好色,但他认为渔色也需情感为先,而教坊中的娼妓不过是逢场作戏,所以对娼妓不感兴趣,但席原舞技出众,性格独特,倒也曾让他注目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他庆幸自己这番心思,不然也难以如此坦诚。

  “席原大人的舞姿非凡,若没有大人出众的笛声相伴,也是亵渎了这无双的舞姿。”桢琪淡笑道,即赞叹席原的舞蹈,又称颂了不落烟的笛声。

  不落烟和席原相视一笑,不落烟右手打个响指,他面前出现一瓶清酒和三个酒杯,他亲自将三个酒杯斟满,对桢琪笑道:“你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桢琪望向席原,席原微笑点了点头。她这才和他们一起端起酒杯,姿态端庄地饮下。

  席原看着不落烟和桢琪,微微一笑,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闵池明知不落烟轻薄,却还是禁不起他的诱惑爱上他了。

  “算算时间,苏蝉影也快了。”不落烟玩着手里的夜光杯,悠悠说道,“等他有了身孕后,真正的麻烦才开始呢。”

  席原藏在面具后的脸色变得严肃,沉声说道:“您终于想到您惹了多大的麻烦,麻烦太大了。”苏蝉影体制异常,怀孕生产对他身体损伤极大。

  不落烟心里暗道:让他怀孕的是立禅,怎么弄得我现在像个有罪之人。他又想起闵池,要是当初没有犯那些错误,他和闵池也该有两个孩子了。他忍不住紧锁眉宇,长长叹息一声。

  席原看出他的心思,讥讽道:“大人子女众多,自然不会像我们大人和影后一样殷切期盼子女的到来。”

  不落烟苦笑道:“你就不能对我也给予同情,无论如何我也是一代鹰帝,现在却妻离子散,容貌被毁,连法力都被你们的大人禁锢了,被其他神知道了,我可是颜面扫地。”

  席原不以为动,只说道:“自作孽不可活。”他拿过酒瓶为自己斟酒,呷了一口,濡湿的红唇更红,口气悠悠地道:“豹王大人最的三公子失踪不见,据说是被某个色情儿拐走了。”

  “噢?”不落烟饶有兴趣地听着,红艳的双唇逸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桢琪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她知不落烟除了为闵池的事日日忧心外,就是对自己失踪的长子源藤杰挂心,此时得知长子消息,也是放下了半颗心。她见席原又要出言相讥,便微笑道:“想必现在三公子正与心爱之人过着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的生活,倒也可喜可贺。”

  席原放下酒杯,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二位姑且可喜可贺好了。”他忽然心下酸楚,如果自己不是出生贱籍,想必早有心仪的女子,或者是被合适的男子追求,而不是像现在,伶仃一人。

  “接下来的事情,可要多靠你了。”不落烟突然说道。

  席原没有搭理他,转身离去。

  不落烟望着席原水色长发飞扬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突然对桢琪笑道:“这个美人时常到这里来,消息传出,怕是要风涌云起呢。”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似乎又回到从前。

  “席原大人虽然出生教坊,但一向门帷严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要大人您不要动坏心思,怎么可能有流言蜚语传出呢?”桢琪打趣道。

  “桢琪,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无药可救。”不落烟连连摇头,“现在连你都开始取笑我了。”

  桢琪浅浅一笑,道:“大人,我再陪您共饮几杯,如何?”

  “不必了,将酒具收掉吧,我想单独呆一会儿。”不落烟拒绝她的好意。

  桢琪依言离开。心里暗自叹息,他心里的伤和愁又涌了上来。

  不落烟望着院中的渐渐枯萎的花草,不住的叹息。自己曾说过情分自定的话,如今却是应验到自己身上。

  闵池。

  那两个孩子,不如说都是因为自己的绝情而死。这么一想,更是痛彻心扉。

  不落烟捂住心口,他怀疑自己总有一日要被心痛折磨死。

  可是闵池,他的心痛到什么地步?

  如梦如幻,不落烟时常幻想闵池受苦时的情形,将自己当成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承担的勇气,生性骄傲的他,从未想过他的苦,现在想,却又太迟。

  只要,他醒来后还愿意看他一眼,不要将他当作陌路人,不落烟就能满足。

  夕阳最后的光辉渐渐退去,夜色慢慢笼罩大地,明月东升,院中的薄雾被皎洁的月光透过,朦胧地照在景物上。

  不落烟闭上深邃璀璨的眼睛,深深叹息一声。

  思君念君,君心知否?

  ……

  (三)

  辗转之间,发觉以前将一昼一夜比作一年,着实太短暂,苦恼的一日远比一年的时间长,时间过去的太过缓慢,而自己还要度过百年千年。

  春花秋月,夏炎冬寒,都在眼前变化过去。不落烟放下手里的书,望向窗外,晶莹的雪花徐徐飘落。

  “下雪了。”不落烟淡淡说道。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此安静的到来。庭院中枯萎的忍冬、芒草、风信子、栀子花、胡枝子、藤蔓上,墨绿色的松柏上,慢慢被素洁的雪花覆盖。

  不落烟伫立在窗前,带着雪花清洁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眉宇微蹙。又是过了多久,在这里的岁月?

  “大人。”桢琪在他身后轻轻唤他。

  不落烟转过身。“什么事?”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桢琪用担忧的语气说,“我家大人来了。”

  立禅?不落烟淡淡一笑,难得。从自己居住在这里到现在,应该有三、四年的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来。

  虽然划过眉眼的伤痕稍稍破坏了不落烟俊朗的容貌,但无损他的气质高雅。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走出房门迎接正往里走到立禅。本来这里是立禅的别院,现在不落烟倒像是主人,款待立禅。

  “看来你住的很习惯啊。”立禅冷淡地说道。

  “那是有你上好的藏酒和桢琪的照顾。”他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似乎平时的悲叹全是幻景。

  立禅眼里闪过嘲弄,看了看渐渐大起来的雪,道:“雪景不错,不如我们在廊下一边喝酒一边观雪,如何?”

  “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落烟微笑道。

  于是两个玄衣男子各怀心事,坐在廊下,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地望着纷纷不停的雪。桢琪在一旁为他俩斟酒。

  “很久没有一起在一起喝酒了。”许久,立禅沉声说道。

  不落烟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追忆道:“真的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不过几年,却像是过了百年。

  “如果闵池醒来,你不要再打搅他。蝉影劝我不要再恨你,我听他的,不恨你,但也不想原谅你,你走吧。”立禅喝干杯中的酒。

  “我走了,就永远也回不来,我不能走,我要等他,就算他不原谅我,我也要等。”不落烟望着越积越厚的雪,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你不可能等,依你的性子,总有一天会等不下去。”

  不落烟将目光转到立禅的身上,缓缓道:“我能等,你可以看着。”他示意桢琪斟上酒,问道:“苏蝉影怀孕了?”

  立禅微微一笑。“是,前不久的事情。”

  不落烟笑道:“恭喜你了,但愿你能事事如愿。”他语气中的戏谑显露无疑。

  “一年后,我就该和蝉影有儿子了。”

  不落烟靠在廊柱上,玩着手中的玉杯,道:“不一定呢,没准你该有第三个女儿。”

  “那又如何,我的两个女儿都是与众不同,令人欣羡,而你只有一个,还被我的女儿比下去。”立禅和苏蝉影的女儿年龄尚小,他对她的期望已经显露。

  不落烟对桢琪一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有十四个儿子,你有几个?我的儿子,可没有平庸之辈,现在我的次子已经继承我的位置,其余的可是任辅光的好助手。”他一语点中立禅的死穴,他至今没有生养儿子,而不落烟共有二十个儿子,经历蜕变,还有十四个。

  立禅顿时无言,瞪了一眼偷笑的桢琪,桢琪立即收去笑容,低垂下头。

  “听说这段时间,我的最高医官常常到这里来?”立禅突然说道,语气严肃。

  桢琪一听立禅这么说,心里一紧,怕是立禅产生了误会。“大人,席原大人只是来请教医术,您也知道,席原大人对医术的研究是十分认真的。”

  立禅放下酒杯,道:“看来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要争辩?”

  “立禅,不要将你的疑心到处乱用,平时暗地里怀疑苏蝉影就已经很过分了。”

  立禅听着他懒洋洋的语气不免心里冒出火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对蝉影有疑心,蝉影一向对我忠贞,我为什么要对他有疑心!”

  不落烟也放下酒杯,神闲气定地道:“如果我没有说中,你何必恼羞成怒。你自己说说,苏蝉影现在可有相交的朋友,或者说他可以离开你的视线,你要是真对他一点没有疑心,为什么将他困在你的笼中,现在的他好像一只美丽的孔雀,被关在一个用神力铸就的笼中。你不要说他有自由,他连回家省亲都不容易,每日接触到的也是你认为可以完全放心的人,这样怎么叫做自由,他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秘密,一切以你为中心,将你当做生命的全部。立禅,苏蝉影原本是个才华横溢,性情空灵的少有男子,现在却要为你深居神宫,为你生儿育女。立禅,据我所知,苏蝉影之所以要怀上胎儿,和你平时不断向他表示心中意向有很大关联。”

  立禅脸色阴沉,沉声说道:“他是我的神后,自然不可以随意离开神域,你说他是孔雀,身为前任鹰帝的你,应该知道孔雀柔弱,需要悉心呵护,我所做的,也是为他着想。再者,我和蝉影即是夫妻,生儿育女是很正常的事。”他又是愤怒又是心虚,不落烟确实说对,他对苏蝉影的确有疑心。

  不落烟转过脸,嘴角一丝淡淡微笑稍纵即逝。他从桢琪那里听到的一些话,苏蝉影上次来访,还有席原的一些言语中猜测出立禅将苏蝉影看得很紧,便知立禅的疑心病一直没有好,此时有机会,自然要刺刺他,何况他对苏蝉影颇有好感,苏蝉影又极通音律,也希望能他以乐会友,但总不能让苏蝉影每一次偷偷前来,否则将来麻烦更多。“风奥烈都死了,还是不能医好你的疑心病,也是他性情温柔,不与你计较罢了。”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面带浅浅笑容,不由自主地显出他身为一代鹰帝自然而然的震慑力。

  立禅眉宇紧蹙,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已经紧握成拳,他用狐疑地目光看着不落烟,说道:“你说这些话,不应该全是为了替蝉影抱不平,不过不管你说什么,属于我的,我就有权珍藏,难得的神物也好,杰出的下属也好,最重要的蝉影,我更不能让其他人和我分享。”他也不打算和不落烟兜圈子,一句话将路堵死,说白了就是苏蝉影是决不能和他不落烟有什么交情的。

  不落烟轻叹一声,道:“还真是千年醋缸,一点都没有变。不过啊,立禅,你可不能不让席原到这里来,作为你的最高医官,精进医术,可是很重要的事,何况这对苏蝉影也有好处,你虽然医术水平,用你母妃的话,在水平之下,但也该知道苏蝉影特殊的体质。”

  立禅面色更为阴冷,任恩已经与常豫末一起,他这样说分明是故意挑衅。“不落烟,你生性风流,本来也非大的瑕疵,但你玩弄感情,却是不可宽宥的。我因此对你有所怀疑也是正常,你对我的家人做下的事我已不愿提及,但愿你还有廉耻之心,不愿旧病复发。”

  一时间廊上一阵沉默,桢琪担忧地看着他俩,生怕他俩此时产生言语上的龌龊,加深之间的矛盾。此时只听见雪花落在枯萎的草木上,因为积雪加重,而发出“滋滋”声。

  不落烟突然扬眉一笑,道:“算了,我本来就在你的地方,和你还有什么好争的,你今天来还有什么事情?”轻轻将刚才的尴尬扔到一边。

  立禅哼了一声,道:“每一次你都这样。”他示意桢琪斟酒,从新端起酒杯。“刚才不是说到你的儿子么?你到底要不要管你的儿子了。”

  不落烟也端起酒杯,被酒濡湿的嘴唇微微上翘,整张脸却是无奈的表情。“没办法管啊,何况他们都长大了,我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什么父亲,渔色的时候你怎么不用如此颓废的语气说‘没办法啊,那位小姐的心不在我身上’。难道你忘了,你最小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立禅语气中的不屑没有丝毫的掩饰。

  不落烟一愣,蹙起眉宇,回忆道:“你说清涧流,应该,应该,六岁,七岁,还是八岁了?”

  立禅对桢琪道:“看看这位好父亲,我都记得清涧流是蝉影居住在潋青山的时候出生的,那时候我因为蝉影而耽搁了对某个色魔的防范。还没有印象吗?鹰帝不落烟。”后面的话是对不落烟说的。

  不落烟心里突然一痛,他当然记起,当时他对闵池说他的一个妃子为他生了个孩子,当时他还说要他心爱的人为他生下的孩子他才会喜欢。原来我们相爱的时间很短,不过几年的光景。曾经以为就算不能天长地久,也可同床共枕百年千年。他不由出神,还是桢琪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不落烟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那孩子有什么事情么?任辅光应该照顾好自己的弟弟们才对。”

  “任辅光对自己的弟弟是不错,但清涧流年纪太小,现在又失去了母妃的庇护,也太过可怜。”立禅轻叹一声,又狠狠瞪了一眼不落烟,“所以任辅光写信给我打听你的情况,看是不是可以将清涧流送到你身边住一段时间,毕竟兄长是代替不了父亲的。不过看你这副样子,我担心清涧流的生活会更糟,真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