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能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抬起寒起轩的下颚，冥帝笑得很温柔。

　　“我……是不是在哪儿看过你？”慢慢察觉对方有股熟悉的感觉，寒起轩不确定的问。

　　「你说呢？」冥帝笑了笑之后便倾身好让自己的脸贴于寒起轩的耳旁。「其实，再仔细想想，你根本没有痛苦到想去自杀的地步吧？」

　　啊……这句话是他在医院顶楼时所听到的声音？寒起轩终于想起来了，当时看不清模糊的脸，今日却看得如此清清楚楚？

　　「看来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呦。先容我介绍一下，敝叫冥帝，是暗界枉死城的城主，鬼帝的拜把兄弟。」冥帝开心地在寒起轩手背上礼貌性的一吻。

　　“你这是做什么？”冥帝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寒起轩一时无法反应，只能红着脸呆愣在一旁。

　　「寒公子……」

　　这时的小娟也来到了寒起轩的面前，发现寒起轩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她心中沉重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大半。

　　「小娟？」看到小娟还能在他眼前活泼乱跳着，寒起轩也为此稍为减轻些罪孽。要不是当初为了阻止小娟做出伤害嬅月的事，小娟也不会受到如此严重的伤，这一切都怪他不好。

　　「太好了……寒公子……」小娟激动地抱住寒起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小娟。”虽然小娟的身体是如此冰冷，但他还是感受到一股温暖。这时的寒起轩终于了解到，原来，在这世上还是有关心他的人存在……

　　自己果然是个不懂珍惜身边物事的大烂人……寒起轩垂下了视线，轻搂住在他怀中哭泣不已的小娟。“对不起，小娟……”

　　以后，他绝不会再做出伤害身边关心他的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了。

　　在旁观看的冥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那么多痛苦的历练，看来寒起轩又长大了一点。

　　「啊！对不起，小娟无礼了。」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的小娟，忽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寒起轩的怀里，使得慌张不知所措的她赶紧从寒起轩身边跳开。

　　“没关系，小娟。我不会介意的，反倒是很开心。”因为……不只是梦女神，寒起轩坚信这里所有人都是诚心与他交往的人。

　　但不知寒起轩心中想法的小娟，倒是羞红了脸，误以为寒起轩已开始正视她了。

　　「呼呼……终于追到了。」累得在房门外大口喘气的海帝，抬头一看到寒起轩，就像是发现新事物的小孩似，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来鬼后就是长这样啊？可是……怎么看起来如此平……」

　　海帝话还未说完，就被冥帝一拳打飞出去。

　　「凡……啊啊啊啊……为为为什么？」完全不明白状况的海帝就这样飞了出去。

　　「真是欠扁的家伙。」拍拍手上的灰尘之后，冥帝又转身对着寒起轩笑着。「刚才那个笨蛋也是鬼帝的拜把兄弟，是统治整个海域的帝王，名叫海帝。通常说话都不经大脑。嗯……怎么说呢？就是人间所称的低能儿，所以你不须要太在意，当做没这个人就好。」

　　“这……这样好吗？”没想到这么美、这么温和的人也有如此凶狠的一面啊？寒起轩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刚才那个人发色和一般人虽不同，但宛如大海般深邃的蓝发，却和他俊逸的脸十分协调，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

　　“大家……都长得好好看。”若要说起来，鬼帝、冥帝和海帝根本就是超级闪亮生物。假使他们都存在于人间的话，肯定有一堆疯狂的“粉丝”死命追逐吧？恐怕还会造成天下大乱的局面。

　　「放心吧，没有到一定的神格，他们是看不见我们，就连鬼也是一样。」明白寒起轩心中的疑虑，冥帝试着解释。

　　原来……当初他无法看清鬼帝的脸是因为自己不够格？而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鬼后，所以才会看得见。

　　「果然聪明，不亏是鬼后。」此时，冥帝的鬼脑子又出现新的计划。「对了，你知道鬼帝重伤昏迷的事吗？」

　　“不可能的。”谈到了鬼帝，寒起轩的心又揪了一下，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之前明明还好好，怎么可能一下子受重伤呢？”

　　「难道你不觉得你身上的伤也痊愈的太快了吧？」

　　“那是鬼帝帮我治疗……”

　　「是呀！将你的伤转化于他身上的治疗。」

　　“你说什么？”

　　「简单的说，你先前受的所有伤都转移在鬼帝的身上，加上鬼帝和妖魔对战时所受的伤，伤上加伤，恐怕会……」为了增加严重感，冥帝皱起眉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恐怕会怎样？”看着冥帝如此严肃、悲伤的模样，寒起轩逐渐担心起来了。

　　「恐怕会……死。」冥帝伤心地捂着脸。

　　“怎么这样……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这些事？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会……呜……”寒起轩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原来……原来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在伤害鬼帝，他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别担心，还是有办法救他的。」冥帝伸出细长的手指擦拭寒起轩的泪水，心里却窃笑不已。

　　“什么办法？快告诉我！”寒起轩着急着问冥帝。为了救鬼帝，不论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是得做一些牺牲，就是应尽鬼后该有的义务，也就是人间所说的阴阳调合。」更直接的说法就是送入洞房啦！眼看着自己的计划正一步步执行，冥帝灰白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笑意。

　　（三十）

　　第九章

　　送走寒起轩之后，冥帝便满意地回到鬼城的大厅内，然后吩咐小娟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好让即将到来的贵宾能开心赴宴。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帮忙张罗。因为这儿的主人一向喜好独处，偌大的城堡除了他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冥帝耸耸肩无奈地表示。「之前本王还特别派些婢女姐姐们去服侍他，没想到还不到半天却又全送回来给我。唉，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孤僻？」

　　说是这样说，但冥帝当然也晓得鬼帝为何不与人接触的理由，所以心中虽有小小地抱怨，但仍喜爱往鬼帝这里跑，至少有他在，就算荒凉阴森的鬼城也会变得很热闹。

　　「没关系，这本是小娟该做的事。」说话有气无力的小娟，显得十分无精打采。「因为……寒公子的事，就是小娟的事。」

　　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小娟心里面的难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爱慕的对象走入鬼帝的房间，一想到之后的寒公子和鬼帝即将会发生的事，小娟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即使心中满是不悦，小娟还是忍住悲伤，帮寒起轩做一番打扮，那时从镜中看到寒起轩因鬼帝的伤势而显露出焦急的面孔，小娟的心都凉了。

　　「打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在寒起轩身上放太多感情。明知他是鬼后，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灵，你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交集。」为了让小娟能即时释怀，冥帝以一针见血的方式来开导她。

　　「这点小娟当然知道……」从她死去之后直到遇见了寒起轩，小娟便明白感情是无法强求，所以她才一直到现在都不敢把炽热的情感传达给对方知道。「小娟只是因为看到寒公子的面容逐渐模糊不清，而感到悲伤罢了。」

　　「没办法，这是暗界自古以来的规定。」关于这点让喜好交友的冥帝也感到有些困恼，这就是为何每个暗界帝王之所以会孤单的主要原因了。除了高格的灵体和神只之外，其他底下一般的妖、兽、灵或人类是看不见帝王的面貌。但暗界一向是主宰人间死后的亡灵，看见的也都是人类数不清的罪恶与贪孽，就算帝王想找个知心朋友或伴侣，也会因此感到气馁而作罢。

　　就因为看透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历界的每个帝王对人类一向谢敬不敏。唯独鬼帝，因自己特殊的身份而对人类充满着好奇心，不顾前任鬼王的反对，执意与人类交往，但到头来欺瞒、背叛他的终究还是人类呀……

　　＊＊＊

　　站在满是枯草的荒野里，映入眼底全是熊熊火光，团团包围住他和紧抱着他的巨大身躯。

　　自己小小身躯颤抖不停，已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悔恨？现在的他能注意到就只有底下宽阔的背插满了无数的箭与符咒，流出的却非人类般鲜红色的血，而是像月光挥洒下的银白色的血液。

　　『孩子，不管你身上是否流着一半人类的血，你仍是吾最亲爱的儿子。』

　　抱着他，受到严重创伤的男子，有着尖锐的獠牙与尖尖的耳朵，头顶上还长出了角。在人间，人们称他为“鬼”，但男子长得却不难看，反而拥有漂亮的五官和俊美的脸型，身上还散发出尊贵般的气息。在鬼界，男子是掌管所有罪恶亡灵的统治者，也就是鬼王。

　　如今，高高在上的鬼界统治者，竟为了救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成为人类箭下的牺牲者。

　　而他……也只不过是人类与女神所生下的禁忌之子。本该受到天界消灭的他，是鬼王以一半的寿命以及受千年的酷刑才让他免于天罚。从此之后，鬼王视他为己出，让从出生就无父母陪伴的他感受到不曾有过的温暖与亲情。

　　他很喜欢他的养父，甚至到了憧憬、景仰的地步。因为他的养父不管在上审判犯人或是私底下，总有着居高临下、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且受他人的尊从与拥戴。而一向对任何人都很拘谨、严诃的养父，就仅有对他不一样，他是被养父所关爱、呵护的。

　　本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但直到某一天，一个犯了天条而暂时关在鬼城牢笼里的神只向他吐出了实情……

　　原来，鬼王之所以会对他这般好，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他亲生母亲。鬼王守侯母亲身边已经好几千年，直到母亲爱上人类之后，才放弃追求母亲。过了几年，伤心欲绝的母亲突然回到了天界，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孩时期的他。知晓母亲又恢复单身，鬼王再度回到母亲身边，在旁守謢着她和孩子。

　　当知道自己不是养父唯一重要的人，心中的绝望与愤怒逐渐拉开他与养父之间的距离。纵使养父不曾回到天界去探望过母亲，纵使养父依然对他百般呵护，仍无法平息他所失去的一切。于是，直到他学会了各种法术之后便逃出了鬼城，并来到人间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但到最后，他不只没找到亲生父亲，还因此伤害了最爱他的养父。

　　「依暗界条文规定，帝王只能对人类亡灵做出处决，但却无法伤害还有肉体的人类。」站在火光外围的男人眼中尽充满对他的饥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好让我能直接对鬼王做攻击。」

　　看着养父的气息愈来愈弱，他却连扶起的力气都没有。

　　跳进了火圈里，男人对着他露出笑容。「你果真是我的好朋友呢。」

　　不久，鬼王便气绝身亡，顿时鬼界无主可管，鬼王底下的部属也因此压制不了众恶鬼，以导致鬼界形成所有恶鬼与拥有邪恶之心的人类肆虐、杀戮的最佳战场。

　　＊＊＊

　　寒起轩站在鬼帝身旁已经好几个时辰，他依然无法下定决心是否该摇醒鬼帝，看着鬼帝眉头深锁，额头上还冒出许多冷汗，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是因为做了恶梦？抑或是伤势真如冥帝所说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管如何，还是先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吧。”寒起轩从腰间拿出小娟为他准备的丝巾，正要贴近鬼帝的额头时，手腕瞬间就被抓住，然后身体一不稳便跌入了鬼帝宽阔的胸膛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我入睡时潜入我房间，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等寒起轩反应，鬼帝反身将寒起轩给压制在床上，并跨在寒起轩身上一手制住他的双手，另一手则抵在他的颈上。

　　寒起轩被鬼帝犀利的眼神吓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冥帝不是说他受重伤吗？为何力气还会如此大？

　　「是你……」发现对方是寒起轩，鬼王这才松了口气，虽放开了寒起轩的双手，但他的下半身依然跨在寒起轩的身上。

　　「唔……」不一会儿，鬼帝口中又流出了鲜血。

　　“你没事吧？”

　　「别碰我！」甩开寒起轩的手，鬼帝露出微微怒气。「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帮你治疗伤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寒起轩红着脸说。

　　「治疗伤势？呵！」鬼帝挑起浓眉，轻笑了一声。「你知道该怎么帮我治疗吗？」

　　“我就是知道才来的。”这点寒起轩倒是答得很有自信。

　　「喔？」看着寒起轩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鬼帝充满兴趣地倾下身并更靠近于寒起轩的面前，然后用尖指甲托起他的下颚。「那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治疗我的伤势？」

　　（三十一）

　　寒起轩睁大眼睛望向于鬼帝漆黑明亮的瞳孔，直到视线转移到他挺直鼻梁下，那紧抿着且薄得毫无血色的双唇，染上了不成比例的斑红血迹，俊美的脸庞更是惨白的吓人。

　　这情景才让寒起轩真正发觉鬼帝为了他竟平白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不明白鬼帝的用意为何？鬼帝真的在乎他吗？亦或是以目前来说，自己的存在对鬼帝是必要性的？毕竟他是因为睹注才成为鬼帝的正室，若连自己的正室都照顾不了，确实有损鬼帝的颜面。

　　不过……不管实情如何？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寒起轩早料想得到总有一天会被抛弃。趁自己还在鬼帝心中存有些份量，哪怕只是小得几乎看不见，他都要把握住这仅有的机会，与鬼帝共渡良宵，享受被爱的滋味。

　　他不在乎是否能得到鬼帝的心，现在的他已控制不了内心寂寞的空虚，他需要且急迫地想得到鬼帝。于是，寒起轩伸出双手紧贴住鬼帝的两颊，仰起头主动吻了鬼帝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甚至还吐出舌尖舔舐他嘴角上的血迹。柔柔的、暖暖的、并轻巧性持续在鬼帝嘴边、唇上游移……慢慢地，寒起轩撬开鬼帝不再苍白的二片唇，然后带点侵略含住且吸取鬼帝口中的汁液。

　　起先，寒起轩的突如其来的举动使鬼帝一时之间脑袋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但随即又恢复以往的冷静。

　　从来就不曾有人敢直接明目张胆地对他公开做出逃逗？每个人、甚至任何妖魔鬼兽看到他不是害怕的逃开，就是躲在一旁不敢出现在他的眼前，连他的未婚妻林雨嫣也不例外，不管他如何呵护她，用尽全力去爱她，但在她的眼中总是透露着惊慌、恐惧与退怯……

　　这就是为何林雨嫣会称他为奈落的原因，顾名思义，奈落就是冷酷、无情，毫无情面地审判所有有罪的灵，没有所谓的人性、亲情、爱情、友情在里头。一切都依照法规处置，不留人情。

　　所有人因害怕被他看穿罪行，没有人敢亲近他，但寒起轩却一再地挑战他的耐性？

　　照道理说，鬼帝该喝止他的行为。人类也只不过是个卑微低贱的生物，凭什么能碰触他尊贵的身体？纵使对方已成为他的鬼后，却终究还是个微不足道的毛头小子，令人憎恨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