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兜风！」

　　路辰轩抱着安全帽，有些犹豫，「我还要去接小夕。」

　　「我让殷殷去接了。」夏郅将安全帽戴在路辰轩头上，帮他扣好带子，拍了拍后车座。「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快上来！」

　　闻言路辰轩头顶的毛全竖了起来，他快手快脚的爬上豪华型摩托车，却不敢扶夏郅的腰。

　　「抱住我。」

　　「我抓着扶手就行。」

　　「你真是麻烦！」夏郅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是抓过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发动引擎，高呼一声：「一起飞吧！」

　　摩托车像离弦的箭，风驰电掣的速度让路辰轩不敢大意，死命抱住夏郅的腰，前胸和他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

　　这不是他第一次坐夏郅的车，但每一次坐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刺激程度可比云霄飞车。不过同时也觉得很过瘾，这样飙一飙，身上的压力都随风而逝了。

　　摩托车穿越羊肠小道，转而拐上公路，又过了大桥，来到码头，以一个帅气的摆尾停住。

　　路辰轩下了车，脚步虚浮，左摇右晃。

　　夏郅摘下他的安全帽，拍了拍他的后背问：「想不想吐？」

　　路辰轩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干呕的声音。

　　夏郅爽朗的笑着，从车座底下掏出一大包零食，然后扶着路辰轩越过护栏，盘腿坐在最底层的石阶上。

　　有些潮湿，但海风拂面的感觉很舒服。

　　撕开一包薯片，打开一罐啤酒，递到路辰轩面前，迎上他错愕的目光，夏郅得意的笑了起来。

　　「小轩，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最爱吃薯片和牛肉干。」

　　平日里，路辰轩最喜欢对路晓夕大谈食品营养学，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让孩子碰，为了以身作则，自己也只能克制着不吃。

　　接过薯片，路辰轩有些赌气的抓起一大把塞进嘴巴里，虽然平时总是摆出一副晚娘面孔，但他还不满二十四岁，这个年纪的男人心智尚未成熟。

　　猛灌一口啤酒，路辰轩转头问：「你不喝？」

　　袋子里还有啤酒，但夏郅却只是抽烟。

　　「我还要骑车……」夏郅眨了眨比星星还亮的眼睛，抓起路辰轩的手腕，对着他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只喝一口就没关系！」

　　路辰轩的脸有些红，默默地用袖子蹭着罐口。

　　「喂，你嫌我脏？」

　　路辰轩白了他一眼，脸颊鼓了起来，气呼呼的问：「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就是为了吹海风？」

　　「不行吗？」

　　「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夜幕降临，码头的空气不错，月明星稀，离裤管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就是海面，伸手便可触及。他们呆着的地点在角落，连盏路灯也没有，环境幽暗。

　　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不开口，别有一番情趣。

　　几支烟吸完，夏郅向路辰轩靠近，大手在他胸口摸索。

　　「干嘛？」

　　「没有烟了。」

　　「我的也吸完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路辰轩一个不小心向台阶下滑去，夏郅赶紧抱住他。

　　「唉……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任何生物挨饿，但也不用葬身鱼腹吧？」发出夸张的叹息声，夏郅整个人压在路辰轩身上，还是不死心的摸索。

　　路辰轩不自在的扭动身躯，却被夏郅牢牢抓住，突然发出「嘘」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有人接近，是一对情侣，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搂抱亲热。月光下依稀可见，男孩子把手伸进女孩子的裙子里抚摸。

　　「哇……还真直接……」夏郅俯在路辰轩耳边私语：「你看那个女的，身材不错！」

　　「谁像你一样好色！」

　　「谁说的，我一向视美女如粪土！」说完，夏郅又皮皮一笑：「视自己如粪坑！」

　　路辰轩翻了个白眼，不答话。

　　夏郅又道：「可那个男的长得不怎么样。」

　　路辰轩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小声嘀咕：「也不差啊！」

　　「没有品味……」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同时，那对情侣越来越火辣，男孩子已经把女孩子压倒，眼看要挥鞭上马。

　　路辰轩红着脸推了推夏郅的胸膛，「我们赶快闪，偷窥太不道德了。」

　　夏郅一本正经的辩驳：「我也不想偷窥！可是我们起身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会让他们留下性阴影，要是害人家不举就不好了。」

　　「哪有那么严重……」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被打断……」夏郅眯起眼，带着一脸色眯眯的笑容问：「还是，你没经验？」

　　路辰轩顿时语塞，「你管不着！」

　　夏郅笑得更夸张，「被我说中了？原来你还没有——」

　　不管三七二十一，路辰轩激烈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色狼！」

　　「喂——别推我，会掉到海里——」

　　两人越吵越大声，那对情侣想漠视都不行，于是停下亲热瞪着他们。

　　原来自以为隐蔽的两人早就被发现了。

　　路辰轩一脚踹开夏郅爬起来，四下一看才赫然发现，这四周根本就不只一对情侣。

　　议论声四起：「同性恋唉……」

　　「管他干男人还是干女人，能不能安静点？」

　　「就是，走『后门』的了不起啊？这么大声，一点公德心也没有！」

　　「抱歉，抱歉！下次我们会注意——」

　　夏郅也爬起来，还是嬉皮笑脸的，这让路辰轩怒从中来，一把推开他，狼狈的逃走。

　　埋头冲到摩托车旁，却发现夏郅早在那等候，正奇怪着，男人指了指路，「你绕了个大弯，其实从这边爬上来就可以。」

　　「嗖」的一下，本来就红的脸开始冒烟，路辰轩负气的低骂：「反正我就是笨，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看春宫吗？」

　　「没有！绝对没有！」夏郅指着月亮发誓：「我只是想吹吹海风，真的没想到这里是是情侣约会的地方，不然就带殷殷来了。」

　　满腔热血一下子冷了下去，路辰轩低下头，沉默的绕过夏郅，向站牌走去。

　　「小轩，你怎么啦？」夏郅推着车子追过去，「快上车！」

　　「我坐计程车回去！」

　　「你生气了？」

　　「没有！」

　　拉住路辰轩的手臂，夏郅一本正经的问：「你是在气……被我发现你是处男吗？」

　　路辰轩停住脚步，转过身瞪着他，突然发现跟这种人生气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夏郅……」

　　「嗯？」

　　「当初你爸爸应该把你射在墙上的！」鼓足勇气骂了生平最恶毒的话，还对着他的脚踝狠狠踢了一脚，路辰轩跳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他之所以敢这样挑衅，也是深知夏郅不拘小节，不会为这种事情介怀。夏郅的性格，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正经，而且有逆生长的迹象。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举动，对有些人而言，却是致命的挑拨。

　　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路辰轩叹出一口气，在口袋里摸索着，才想起没带烟。

　　不能坐他的车回去，除了生气以外，还有生理上的原因。要是再紧贴着他，那么他身体的反应就无所遁形。

　　第二章

　　回到家，客厅里气压很低，殷若萌和路晓夕分别坐在沙发两侧，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

　　殷若萌把一张纸塞进路辰轩怀里，低声抽泣：「小夕……不肯让我参加他的家长会！」

　　路辰轩看着家长会的通知单，按了按太阳穴，「小夕，明天下午爸爸要上班，真的没时间。」

　　路晓夕道：「没关系，那就不要参加好了。」

　　「为什么不让妈妈去？」

　　七岁的孩了咬着下唇，半晌吐出两个字：「丢脸！」

　　闻言殷若萌哭得更大声，这让路辰轩的烦躁指数飙到了极点，他猛地站起来，狠狠地踢了一下桌子。

　　「不参加就不参加，有什么好哭的！」

　　殷若萌愣住，路晓夕也吓了一跳，盯着一大一小两张脸，路辰轩努力压抑怒气，缓和语气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明天的家长会，我会抽空去参加。」

　　然后将孩子抱起送进他的卧房。

　　路晓夕很不安，怯怯的说：「爸爸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跟妈妈闹别扭了。」

　　「不是你的错……」路辰轩露出安抚的笑容，将他哄上床。

　　回房的时候路过殷若萌的房间，听到她在打电话，伴随着争吵声。

　　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厌倦……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魔鬼，路辰轩的魔鬼就要突破枷锁占领他的躯壳。

　　第二天的家长会，到底还是殷若萌去参加，下午路辰轩打电话给她，却是夏郅接的，他们在一起。

　　也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自己不过是个掩饰品，管他们夏家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心里憋着一股火，一天下来工作完全是零效率，垂头丧气的下班，在门口看到依着柱子抽烟的男人时，精神恍惚起来。

　　这家伙，好像不知道自己魅力无边，就这样随时随地的施展着，他没看到有多少女性指着他窃窃私语吗？

　　路辰轩扭过头向其他方向走，夏郅急忙追了过去。

　　「不会吧！你这么小心眼？昨天的气一直生到今天？」

　　「是啊，我心眼小得像针鼻，你离我远一点！」

　　夏郅抓住路辰轩手臂，突然贴近，脸上的笑容竟有些落寞，「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

　　路辰轩有些心软，但憋了一天的火就是消不下去，于是指着一旁贴满小广告的柱子道：「老规矩，去！」

　　「啊？又来？」

　　「不愿意算了！」

　　路辰轩转身要走，夏郅赶紧拉住他，咬了咬牙，走到柱子旁，盯着上面各种治疗性病的小广告。

　　几个上班族女性走了过来，看到英俊高大的夏郅，还偷瞄着。

　　路辰轩急忙催促：「快点啊！」

　　夏郅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豁出去抱住柱子，在人来人往的马路旁哀号：「我的病终于有救了——」

　　几个白领女性失声尖叫，路辰轩却在一旁捧腹大笑。

　　这时，夏郅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路辰轩抱住，扯着嗓门大喊：「亲爱的，传染给你是我的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众人的目光转向路辰轩，暧昧了然。

　　路辰轩的脸涨成紫红色，扯着夏郅的耳朵，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拉扯之间，两人跳上计程车。

　　路辰轩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睛里喷火。

　　夏郅挤眉弄眼的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见路辰轩脸色越来越青，他赶紧收敛笑意，笑声恳求：「别这样……我明天就走了，相聚的时间不多……」

　　只需他一句话，路辰轩就百气全消，他真恨死了自己的没骨气。

　　但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你难得回来，干嘛老和我腻在一起？不去陪萌萌吗？」

　　「今天白天都跟她在一起……被鸡毛蒜皮的事情弄得心烦。」

　　「原来又要我当垃圾筒！」

　　「没办法，小轩是最好的听众！」夏郅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向司机报了个地址。

　　路辰轩贴着车门坐，尽可能的远离夏郅，问道：「怎么不骑摩托车？」

　　「去喝点酒！」

　　「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路辰轩也只能静观其变。

　　然而到了酒吧，一进门，路辰轩傻了眼。

　　满目的男性，舞池里男人们纠缠在一起，虽然还没有到午夜沸点，但角落里搂抱在一起的同性情侣们已经开始了耳鬓厮磨。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单臂搭上路辰轩的肩膀，夏郅拉着他到吧台坐下，「别告诉我你没来过！『禁恋花苑』这是本市最大最热闹的Gay Bar！」

　　路辰轩下意识摇头，「当然来过——」

　　「两位帅哥，新来的？想喝点什么？」调酒师晃过来打断两人的话。

　　路辰轩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于是鼓着腮帮不讲话。

　　夏郅对调酒师笑了笑，「两杯马丁尼！」

　　长头发，带着彩色隐形眼镜，耳朵和鼻子上扎了一堆钉子的调酒师眼前一亮，一边调酒一边对路辰轩说：「你的男人很正哦！」

　　路辰轩斜着眼睛看了看夏郅，正巧男人对他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他往一边蹭了赠，「别搂着我！」

　　「我可不希望有不识相的家伙过来泡你。」夏郅不仅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

　　闻言路辰轩的脸色有些尴尬，但很快缓和过来挑衅道：「干嘛挡我的桃花运？」

　　夏郅一本正经的说：「从没看过你钓男人！」

　　「你不就是我钓来的吗？」

　　「哦？」夏郅挑了挑眉，一口烟吹到路辰轩脸上，暧昧的凑近问：「你对我有性趣？」

　　酒调好摆在面前，路辰轩瑞起杯子，摇了摇着冰块，透明无色、口感淡泊、香味清爽的马丁尼，是他和夏郅的最爱。

　　「勾引朋友夫，不是大丈夫！」路辰轩给了夏郅一个手肘，自顾的喝起来，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夏郅也不再惹他，跟调酒师聊得热火朝天。

　　「我叫小杰，大家都叫我Jack！」

　　「夏郅！」

　　「夏至？」

　　「夏至出生的嘛！」

　　「哦……你父母还真偷懒！」

　　「对啊，生了孩子就丢了不管！」夏郅摇头叹息：「不然以我的资质，现在早成科学家了，还会混成这个德性吗？」

　　「喂！你很正了好不好？你的那位也很正点！」小杰挤了挤眼睛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还是刚认识搞one night stand？」

　　「认识很久了……」夏郅将烟捻熄，端起酒喝了一口，眯起眼睛思量，「有……八年了吧……认识他的时候我才十九，一转眼奔三十了！」

　　「这么多年了？那可真不容易，看来我是没什么机会了。」小杰半真半假的叹息了一声：「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是什么类型？」

　　「很高、很帅、很随意！看起来也很有品味——」小杰笃定的说：「大多数Gay都喜欢的类型。」

　　「哦？」夏郅桃了挑眉毛，转向路辰轩，慢慢的靠近，气息都喷洒在他的耳朵上，「你喜欢我这类型的吗？」

　　路辰轩不自然的扭动身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声嘀咕：「我喜欢你就是我的吗？」

　　「哈哈——」夏郅朗声笑着，揉了揉路辰轩的肩膀，对小杰说：「帮我们弄几个小菜，我们到那边去坐！」

　　夏郅揽着路辰轩绕过舞池，一落座，路辰轩就推开他，缩到一角，压低声音，却带了点吼的意味道：「你到底玩什么？」

　　夏郅笑盈盈的问：「你不是Gay吗？干嘛这么不自在？」

　　「你不是直的吗？干嘛这么如鱼得水？」

　　「呵呵……」夏郅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说：「你不是！」

　　「什么？」

　　夏郅挪坐到路辰轩身边，「你不是Gay！」

　　路辰轩面色一变，口气凛冽起来，「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夏郅凝视着他，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路辰轩被他看得有些懵，赶紧低下头逃避这如火的目光。